[丙肉缘[古代性文学遗产]]
第一回皮抓摛贪财留夜宿
富贵从天不自由,何须妄想苦贪求。
庸愚痴蠢朝朝乐,伶俐聪明日日忧。
彭祖年高终是死,石崇豪富不长留。
人生万事皆前定,勉强图谋岂到头?
且说前朝嘉兴府秀水县,有一监生。姓冯,名德,别号有能。年已三十岁了,娶妻孙氏。这有能自幼是个酸涩悭吝之人,那银钱上只一丝一毫不肯妄费。此后来人人晓得他是个酸鬼,遂取了一个浑名,叫作皮抓摛,言其水筲不漏之意。不期这年五月间,他妇人孙氏染了瘟疫病症,数日而死。有能治办棺木,入殓出殡。安葬已毕,凡事皆完,闷闷坐在家中,好生不快。
一日傍晚,那天起了一阵狂风,乌云四面密布,登时下起雨来。直至掌灯时候,越觉大了。有能只得同着一个使女,出来闭门。只见门底下歇着一乘女轿,轿中坐着一个穿白的妇人。又见一个后生,身上也穿着素服。又有两个家人,抬着一架食盒。那后生见冯有能出来,知是主人,连忙上前施礼道:“只因避雨,搅扰府上,实为罪甚。”有能答曰:“不知尊驾在此,有失迎接,里边请坐才是。不知足下尊姓大名?”那人道:“小弟姓柳名春,轿里边的是舍妹。因舍妹夫不幸弃世,今日正是三周年,与舍妹同往坟上祭奠。不想回来遇了这般大雨,一时间路远,又去不得,如今正待拿了三百文钱,去寻一间空房儿,借歇一夜,明早便行。不知尊府可有这样一间空房儿没有?”有能想道:“有三百文钱,便留他住上一夜,料然也粘不了我的地皮去。只恐他这几个人不曾用饭,若进得门去,要起酒饭来,倒不够本了。”便道:“舍下却有空房,但自是炊煮未便。”柳春回道:“食盒内酒食都是有的,只要借间空房便是。明日黎明就行去了。”有能道:“这般大雨,不便外边去寻。若不弃嫌草舍,就在此权宿一夜罢。”柳春忙道:“若得如此,实为阴德了。”忙取了三百文钱,送与冯有能。有能说:“岂有此理?兄台却倒小看人了。我断断乎是不受的。”柳春道:“兄若不受,小弟也不敢打搅府上,就此告别了。”有能见他如此,便道:“既如此,权且收下。”分付:“快抬了大娘子到后厅上坐罢。”有能同柳春也来到后厅,重新施礼。
只见从轿里走出一个娇娇滴滴青年美色的妇人,上前施礼。有能回揖,连眼看他,一只小脚,穿着一双白绫鞋儿,真如小小一瓣玉兰花儿一般,十分可人。又把脸儿一看,生得那一种美貌,正如那:
芙蓉为面柳为腰,两眼秋波分外娇。
云鬓轻笼身素缟,恰似仙女降云霄。
有能看罢,一阵神魂不定,又见那随来的家人,连忙从食盒中取出一对大蜡烛,点在堂前,摆下两副酒盒。男左女右,请冯德去坐。冯德假意不坐,柳春一把扯定不放。冯有能坐在下边,与柳春对饮。这柳氏吃了几杯,将酒肴散与家人轿夫去了。有能见柳氏将酒吃完,忙分付打点被褥,在西边侧房安歇。他与柳春又说起话儿,问道:“令妹夫在日,作何事业?”柳春答道:“说起来这话就长了。先妹夫在日,是个快活人。只因他父亲在日,挣下万顷田园。不期五年之间,他父母都亡了,并没族属枝叶。先妹夫想到年将三十,尚无子嗣,又无宗枝承立,倘然无了后代,这家缘丢与何人?只为儿女心意,把这性命来弄杀了。
标题:[丙肉缘[古代性文学遗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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