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秦记][改编版][卷23]作者:紫曰[frank511127]
作者:紫曰(frank511127)
字数:62065
第二十三卷
第一章、罗敷有夫
项少龙的心神进入止水不波的境界,步伐稳定而暗合某一种节奏,准确地估
计得对方接近的速度和距离.自从坐时空机器来到这战国的年代后,他可是没有
一天不摸着兵器过活,对各类型的兵器都非常熟识.此刻细心聆听,立即推翻了
起始时认为来袭者是持矛的想法,而肯定对方用的是长戟。戟可说是宜刺的矛和
横砍的戈的混合体,既可扎剌,又能勾击,冲刺时发出的响音,明显与矛或戈都
不同。
项少龙很想回头看上一眼,但却知若如此做了,就会失去自己高深莫测之势,
而且会引发对方全力加速冲剌。一阵风迎面吹来,雨雪打得项少龙几乎要闭上眼
睛。风声更使戟音蹄声模糊起来。这时后方来骑到了两丈之内,略一发力,可在
眨眼的工夫对他展开攻击。蓦地一声「沈良受死!」有若平地起了个焦雷般在后
方响起。
项少龙猛地闭上眼睛,往右横移,到了马道之中,右手放开剑柄,改以左手
拔剑。要知他一直靠左方的行人道缓步而行,又以右手握剑,换了任何人由后方
攻来,必然以为他会移往左方,好拉长距离,再以右手拔剑挡格。谁知他竟反其
道而行,右移到马道之中,使敌人的长戟完全攻错了方向。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何况是生死相博的时刻。那人惊呼一声,想把长戟攻
击的方向改变,却迟了一步。项少龙头也不回,反手一剑刺在冲过了头的马股上。
战马痛嘶一声,狂窜往前,差点把那骑士甩下马来。
看对方一人单骑,逃命似的拖着长戟消失在风雪裹,项少龙心中好笑。今仗
得胜看来轻松容易,其实个中包含了胆量、时问的拿捏,身法步法各方面的配合。
最妙是那阵突来的风雪。他项少龙固然受影响,但对迎风策马奔来的敌人影响更
大,否则他项少龙恐难施展这种策略。
项少龙回剑入鞘,转入了一条横巷,急步走了一段路,认准解府的方向,不
半个时辰终于到达目的地。他对把门的家将报上姓名,便被领入府内,在外厅等
候。奉茶伺侯的小婢都以奇怪的眼光打量他,又交头接耳,恍似他像头不知由那
处钻出来的怪物般。
项少龙给看得浑身不自在时,解子元脸青唇白的来了,挥退下人后,坐到他
身旁低声道:「今趟拣的真不是时候,不知谁把我昨夜去逛青楼的事告知了内人,
刚才她大发雷霆,只差还未动手打我。沈兄快溜,现在说甚麽她也不会相信的。」
项少龙同情地道:「那麽过两日我再来找解兄吧。」
解子元把他拉起来道:「快点!」两人急步朝大门走去时,一声娇叱传来,
喝道:「哪裹走!」
解子元浑身一震,像被点了穴般动弹不得。项少龙亦是虎躯剧震,不能相信
的呆在当场。环佩声响,解子元的恶妻来到两人身后,冷笑道:「走到哪裹去,
你当我不知道你两个人的把戏吗?」又娇喝道:「解权你给我滚出来,我要你把
昨夜的事一字不漏的说出来,万事有我担保。」
解子元如遭雷殛,原来连他最后一个「忠仆」都给收服。解权不知由哪裹辫
出来,跪倒地上,颤声道:「少爷!小人是被逼的。」解子元机械化的转过身去,
哭丧着脸道:「这事全是我想出来的,不关沈兄的事。」
项少龙仍背对解子元的夫人:心中百感交集,因为他从聱音认出了解子元的
夫人正是他曾经深爱过的善柔。她终于放弃了到处流浪的梦想,落叶归根的作了
解家妇,还生了两个儿子。这时他最想做的事,就是头也不回的离开解府,使善
柔永远都不知道他曾来过.他亦明白解子元为何既爱她又怕她,说实在的,那正
是善柔予男人最大的「乐趣」。直至今天,他对与善柔相处的每一刻仍是回味无
穷.
解子元的「义气」,把贵任全榄到自己身上,更使他心中感动。想走是一回
事,但却无法举脚踏出半步。善柔的矛头指向他了,喝道:「你叫沈良是吗?看
你生得牛高马大,却是胆小如鼠,连正眼看人都不敢吗?」众婢仆立时发出「嗡
嗡」笑聱。项少龙平静地道:「解夫人可否把其他人请出厅堂,沈某想私下替解
兄说两句话。」
解子元急道:「这全不关沈兄的事,夫人啊,放沈兄离去好吗?要罚就罚我
好了。」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善柔亦像被点了穴般,不言不语的在发呆。
项少龙感到善柔的目光刺在他背上,心中真不知是何滋味。人人莫明其妙时,
善柔道:「所有人都给我滚出去。」解子元愕然道:「为夫也要出去吗?」
善柔大发娇嗅道:「为你的甚麽夫,你第一个给我滚出去!」不片晌所有人
走得乾乾净净,空广的大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善柔急促的呼吸声在他身后响起,
项少龙缓缓转过身来,四目交投,双方都像触电般抖颤了一下。她丰满了少许,
但艳丽却更胜往昔。
善柔朝他冲前两步,旋又停下,辛苦地克制自己要投入项少龙怀内的冲动。
项少龙喉头打结,千言万语,都不知从何说起。两人相对相望,项少龙也努力压
制着将善柔涌入怀里的慾望,最后一声长叹,摇头苦笑,步往大门.善柔追了两
步,低唤道:「少龙!」项少龙转过头来,默然的看着她,往日种种情景在心中
闪过,终究仍是无法开口,只有转身走出门外。十多道目光立时落在他身上,婢
仆家将们对他能「衣冠皮肉完全无缺」的走出来,都惊讶得合不拢那些张大了的
嘴。
解子元横裹扑出来,揍着他肩头,朝外门走丢,兴奋地道:「沈兄和她说了
些甚麽话?」项少龙胡诌道:「嫂子虽是霸道了点,却非是不明白事理的人。我
向她解释了压迫力愈大,反抗力愈强的道理,假设她任解兄出去胡混,保证不须
太久解兄就生厌倦。」
解子元道:「我怎会厌倦呢?她怎麽答你?」项少龙道:「她说要好好想想。」
解子元大喜道:「这是天大的转机呢!沈兄留下陪我聊聊好吗?」项少龙此
时肝肠像打了结般难受,那有兴趣和他闲聊,投其所惧的恐吓道:「你最好乖乖
的入去陪伴嫂子,若她以为你又在打鬼主意,那就说不定连想想都省回。」解子
元大吃一惊,忙放开了搂着项少龙的手,神情教人发噱。
项少龙挥手作别,走出解府,来到风雪漫天的大道。心中一片茫然。来到临
淄后,他一直想方法找寻善柔,却绝想不到在这种情况下遇上她,而她还是别人
的妻子。解子元该是好夫婿,唉!他确是深爱着善柔。他尊重善柔的选择,当初
她说曾受人救命之恩,应该就是解子元了。自己已拥有众多妻妾,也该让她拥有
一个全心锺爱自己的夫君。
风雪打在脸上头上,既寒且痛,使他像从一个梦中醒过来般。再叹了一口气
后,项少龙举步朝宾馆走回去。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他诚心为抛弃了仇恨的善
柔祝福。回到宾馆,肖月潭巳恭候多时,见他这麽早回来,讶道:「我听你的手
下说你会很晚才回来,正要离开,咦,你的脸色为何这麽难看?」
项少龙拉他入房,坐下道:「你该听过善柔吧!她是致致的亲姊,曾与我有
一段情,现在竟成了解子元的妻子。」肖月潭愕然道:「又会这麽巧的!」
项少龙不想磨在这事上,岔开话题问起邹衍,肖月潭神色古怪道:「邹大师
不知去了何处去寻找自己的墓穴,已有十多天没回家呢。」项少龙听得心都抽搐
了一下,无言以对。肖月潭压低声音道:「吕不韦今午乘船抵此,同行的尚有韩
竭和许商。」
项少龙奇道:「韩竭不是嫪毒的人吗?」肖月潭道:「只此一事,便可知吕
不韦和嫪毒暗中结成一党.韩竭乃[稷下剑圣]曹秋道四大弟子之一,有他穿针
引线,稷下出身的剑士说不定会站在吕不韦和田单的一边,那形势就截然不同了。」
顿了顿续道:「以吕不韦的手段,必可令齐王深信倘改立田健,将会破坏了和秦
国的关系,若再加上曹秋道站在大王子田生和田单的一边,这场王位之争,输家
不是田健才怪。」
项少龙无可无不可的道:「谁输谁嬴,都是齐人的家事。现在我关心的是如
何为歌舞伎团的诸位美人儿完成她们的梦想。吕不韦爱怎麽搞便怎麽搞好了。」
肖月潭讶道:「我很少见到少龙这麽意气消沉的,你难道不觉得扳吕不韦的后腿
是很有趣的一回事吗?你今晚好好睡上一觉,明天醒来时或者会改变想法。」
项少龙苦笑道:「除非我能以项少龙的身分出现,否刖如何能左右齐王的决
定;而且那样一来,等若明请吕不韦来对付我。噢!差点忘了告诉你,李园和龙
阳君已识穿了我。」肖月潭连忙追问,到项少龙解释清楚后,肖月潭兴奋地道:
「若是如此,形势就完全不同了。现今齐人最怕的就是楚人与三晋联手,抑制他
们对燕国的野心,只要田单不能明目张胆的对付你,我们便容易应付多了!」
项少龙苦恼道:「有其利必有其弊。若我公然以项少龙的身分面世,吕不韦、
田单,甚至郭开都会暗施手段来对付我,但假若我仍在充作沈良,则又须应付仲
孙龙和齐国剑手的挑惹。正是左右做人难.」
敲门声响,原来是小屏儿奉凤菲之命请他去说话,肖月潭低声说了明天见后,
告辞离开,而项少龙则随小屏儿去见凤菲。路上小屏儿兴奋得挽着项少龙吱喳个
不停,像只小喜鹊似的,项少龙也感染了她的喜悦,当然双手也趁机在她挺翘的
双峰与丰臀摸了个够,这才前去凤菲的卧室。
凤菲正在主楼二楼的厅内拨弄弦琴,发出似有若无,仿似由九天之外传来的
仙音,神情专注。直待项少龙在她对面坐下,仍像觉察不到他的来临.
小屏儿退往楼下后,项少龙舒适的半卧半坐地倚在软垫上,既饱餐这美女的
绝世容色,又耳闻天籁仙音,因善柔而兴的失意惆怅,不由减少三分。凤菲纤手
操琴,再拨出几个清音后,倏然而止,仰起俏脸往他望来,凤目生辉道:「沈先
生可认得这段乐章吗?」项少龙呆了一呆,茫然摇头.凤菲甜甜笑道:「这正是
由你那些小调变化而来的曲谱,你这人呢!竟会听不出来。」
项少龙搔头尴尬道:「真的一点都听不出来,怎会是这样的。」凤菲柔声道:
「人家当然不能一板一眼跟足你的曲调,变化几趟后,就成了这样子!欢喜吗?」
凤菲从未试过以这种撒娇式的神态语气跟他说话,项少龙受宠若惊道:「大
小姐确是高明,不知是否巳为今次贺寿的乐曲全换上了新调呢?」凤菲美眸望往
窗外的雪夜,叹道:「你知否人家到这一刻才惊觉到外面正下大雪,自听到你那
些怪调后,凤菲像着了魔的一首接一首把新曲谱出来。想不到竟可如此容易。」
项少龙大喜道:「恭喜大小姐。」凤菲的目光移回到他脸上,美目深注道:
「你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项少龙笑道:「有手有脚,有眼耳口鼻,和任何人都没有甚麽大分别.」凤
菲道:「可是在我眼中,你却像是从仙界下凡的神仙,拯救遇上困苦的世人。唉!
若真有神仙,那该是多麽美丽的一回事。人世间实在太多事令人生厌,有时我其
至会憎厌自己。」
项少龙思量片刻,点头道:「有很多事确会令人不耐烦的,不过大小姐可知
在别人眼中,你可是高不可攀的天之骄子,以能拜倒在你裙下是无比光荣的事。」
凤菲斜椅垫上,娇笑道:「你的用词真怪,甚麽[高不可攀的天之骄子]、[拜
倒裙下],唉!凤菲只是个平凡的人,只有在创作和表演时,我才感到自己有少
许的不平凡。」
接着秀眸闪闪的瞧着他道:「今晚在这里陪人家谈话好吗?每逢作成一曲,
我都很难入睡,又总苦无倾谈的对象。」项少龙当然知道这是甚麽意思,但还是
怔怔的道:「我终是下人,大小姐这样留我在闰房裹,不怕人会闲言闲语吗?」
凤菲哂道:「你前两晚的勇气到哪裹去了?换了是别的男人,在眼前情况,
恐怕赶都不肯走吧?」项少龙苦笑道:「自得知大小姐的情郎是项少龙后,我愈
想愈惊,将来到咸阳时,若有人向他通风报讯,知这我曾在大小姐房内留了一晚,
就算甚麽事都没有做过,我恐怕亦要小命不保,更别提想要飞黄腾达,拥美而归
了。」凤菲呆了起来,无言以对。
项少龙心中好笑,这就叫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以她的「项少龙」来压自己
这真正的「项少龙」,实是荒谬绝伦。好一会凤菲才苦恼道:「男人不是色胆包
天的吗?为何你其他事这麽胆大妄为,偏在此事上如此胆小。」项少龙故作惊讶
道:「听大小姐的口气,似乎除了想和小人秉烛谈心之外,还有别的下文呢?」
凤菲「噗哧」娇笑,风情万种的横了他一眼,欣然道:「和你这人说话真有
意思,一向以来,只有我凤菲去耍男人,想不到现在却给你来耍我。来吧!」项
少龙愕然道:「来甚麽呢?」
凤菲嘴角含春娇媚地道:「先为人家脱掉靴子好吗?执事大人。」项少龙呆
瞪了她半晌,嗫嚅道:「大小姐不是认真的吧?这种事开始了就很难中止,那时
大小姐想反悔都不行。」
他的话并不假,像凤菲这种比得上纪嫣然和琴清的美女,蓄意色诱一个男人
时,恐怕连坐禅的高僧都要把持不住,何况是刚跟小屏儿动手动脚后的项少龙。
忽然间,外面的风雪,室内掩映的灯光,火炉传来的暖意,都以倍数的强化了那
本已存在着浪漫温馨的气氛。看她的如花玉容,眉稍眼角的风情,耸胸细腰,谁
能不跃然动心。
凤菲白了他一眼道:「沈执事想到哪裹去了,人家要登榻睡觉,自然要脱掉
靴子,刚巧小屏儿不在,只好由你代办吧了!」项少龙差点给气死,猛一咬牙,
移身过去,探手就拿起她右足。凤菲惊呼一声,皱眉道:「沈执事你温柔一点好
吗?」
项少龙感到自己的呼吸急促起来,左手托着她纤足,右手滑上去,爱抚她完
美无瑕的小腿,叹道:「羊脂白玉,不外如是。」凤菲娇躯抖颤起来,星眸半闭
的柔声道:「你若答应我不再往上推移,我便任你就这样占点便宜,当作是报答
你令我度过这难关的酬劳吧。」
项少龙好笑道:「大小姐这麽说,岂非在提醒我要继续深进吗?」一边说,
手已毫不客气的往上移去。凤菲感到项少龙的手越过膝头,正探索自己不可侵犯
的大腿,娇吟一声,伸手把项少龙的手隔裙按着。项少龙把手抽了回来,一本正
经地为她脱下两足的绵靴,然后拿她双足一阵搓揉,弄得凤菲娇体发软,媚眼如
丝.项少龙一把将她抱起,往她闺房走去。
凤菲搂紧他脖子,在他耳边吐气如兰地道:「你害死凤菲呢!」项少龙奇道:
「怎样害你?」
凤菲道:「你若令人家爱上了你,不是害死人家吗?」项少龙心想,就怕你
不爱上我,等你真的爱上我时,再来好好享受两人真正的鱼水之欢.将她安放榻
上后,项少龙俯头在她香唇上吻了一口,柔声道:「大小姐放心吧!如果你真的
爱上我,就算你是项少龙的人,沈某也敢跟他周旋到底。」当凤菲惊讶又感动地
望着他时,项少龙已转身推门出房。
第二章、余情未了
刚离开凤菲的闺房,便给手下截着报告,张泉在大门外给人打了一顿,只剩
得半条性命。项少龙心知肚明是肖月潭使的手段,却不能不去慰问他。到了张泉
房外,撞着他的心腹昆山,这小人一面愤慨的道:「定是仲孙龙派人干的,临淄
真是野蛮人当道的地方,全无法纪.」项少龙暗忖你们这麽想就最好,可省我不
少唇舌,低声问道:「伤得怎麽样?」
昆山道:「主要是头脸中了几拳,眼肿得差点看不到东西,唇角也爆裂,那
样子令人看得心中难过死了。」言罢唉声叹气的走了。步入房内,出奇地董淑贞
和两个俏婢正为张泉敷治伤处。果如昆山所说的,张泉那副被打得像猪头的样子,
短时间内休想出来见人。这是肖月潭狠辣之处,务要令张泉难以为吕不韦工作,
不得不进一步倚赖他项少龙。
董淑贞坐在榻边,幽幽的横了他一眼,叹道:「那些人真狠心,看!打得副
执事变成这个样子。」张泉呻吟道:「是否沈兄来了!」
项少龙想起千娇百媚的董淑贞曾陪这卑鄙的人睡过几晚,心中一阵不舒服,
有点不客气的对董淑贞道:「你们先出去一会,我有话要和张兄说.」董淑贞不
悦的蹙起黛眉,吩咐了两婢退下后,断然道:「有甚麽密话是淑贞不能听的?」
张泉艰苦地道:「二小姐请出去片刻。」董淑贞呆了一呆,忿然去了。今趟
输到项少龙坐在董淑贞的位置,俯头低声道:「张兄究是怎样了?」
张泉肿得像猪唇的嘴巴吐出含糊不清的说话道:「我其实没有甚麽,他们只
打我的头,又迫问我为何去见主子,我当然死都不肯说.唉!最可恨是主子给我
的钱都被抢走!那些钱本是要给你的。」此正是肖月潭最厉害的地方,张泉不但
没钱来收买项少龙,还不能再去见吕不韦.
项少龙道:「张兄究竟去见的是谁呢?」张泉道:「现在还不能对你说.唉!
想不到有仲孙龙插手在这件事情内,现在我们整团人全在他的爪牙严密监视中,
你也要小心点.」
项少龙那有心情和他说下去,长身而起道:「张兄好好休息吧!」张泉一把
拉首他衣袖,焦急地道:「你怎都要帮我这个忙,迟些我再去弄钱回来给你。」
项少龙道:「我可为张兄做些甚麽呢?」张泉道:「设法成为凤菲的心腹,
打探她和龙阳君的关系.」
项少龙苦笑道:「若你是凤菲,就算我成了你的心腹,你会把与自己终身有
关的事泄漏给我知道吗?」张泉辛苦地道:「凤菲是不会相信任何人的,包括龙
阳君在内。因为魏王对凤菲亦有野心,所以凤菲最后只能倚赖你,明白吗?」
项少龙怔了半晌,才点头道:「好吧!我看看怎麽办,但一天未收到钱,张
兄休想我肯与你合作。」挥开了他的手,迳自出房。
董淑贞恭候门外,见他步出房门,将他扯到园内的小亭去,幽怨地道:「你
是否在恼人家呢!」项少龙哂道:「小人怎敢,二小姐无论怎样骗我和不信任我,
我这小执事亦只好逆来顺受。」
董淑贞「噗哧」笑道:「看你怨气冲天的样子,淑贞给你赔罪好吗?唉!人
家现在真不知该怎样才可讨你欢心,你是否只好男风不爱女色呢?」项少龙苦笑
道:「是否凡认识龙阳君的人,都变成了只喜男风的?」
董淑贞整个娇躯贴了上来,玉手缠上他的脖子,笑道:「你还要瞒人,只看
他瞧你的媚样儿,双目喷火似的,就知你是他的男人。因为你若非他的男人,他
怎会以这种态度对你。现在淑贞唯一的希望,就是你除了男人外,也欢喜女人。」
项少龙呆了起来:心想今次确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这冤屈。探手下去大力握捏一
下她弹性十足的丰臀,无奈道:「那你就当我是你想的那样好了。请问二小姐,
可以放我回房休息吗?」
董淑贞夸张的痛呼哎哟,用力把他抱紧,咬他耳朵道:「你若不欢喜正路,
淑贞亦可奉陪。」项少龙握着她香肩,让她离开少许,正容道:「二小姐的好意,
小人心领了。但你仍未弄清楚一件事,就算你和秀真没献身与我,我沈良亦会为
你们安徘好一切,绝不教你们沦为权贵的姬妾,此事若有一宇虚言,教我沈良不
得好死。」
董淑贞平静下来,怔怔的凝视了他半晌,轻声道:「你为何肯这麽做?又知
否动辄就会惹来杀身之祸?若教凤菲知道你要破坏她的计划,第一个不放过你的
就是她。」项少龙道:「你说我是傻子笨蛋甚麽都可以,但我却决定了要这麽做,
只要你们肯乖乖听话,我便有办法。」
董淑贞娇媚横生的扭动着娇躯道:「我们还不够乖吗?」项少龙哂道:「乖
得太过分了,不但对我乖,还对张泉和沙立乖,谁有利用价值便对谁乖。但我要
求的却不是这种乖,你回去好好想想。时间巳无多,表演过后,就是行动的时刻,
若错过了时机,莫要怪我没有帮你。」
董淑贞浑身一颤,伏入他怀内道:「沈良啊!你说得人家六神无主呢!可否
清楚点告诉淑贞你为人家作的是何打算呢?」项少龙爱怜地吻了她脸蛋,诚恳地
道:「你们若再不肯对我推心置腹,恐怕我亦无能力帮助你们。我的打算就是把
你捧为能继承凤菲的另一名姬,而凤菲则可安然归隐,过她自己选择的生活。」
董淑贞凄惶地道:「这当然是最理想的安排。但怎能办得到呢?凤菲现在视
我如敌人,绝不会答应,纵是答应,也须众人都肯承认才行。这根本是不可能的
事。」项少龙胸有成竹道:「凤菲方面包在我身上,至于你能否成为凤菲以外另
一名姬,就要看你自己的本领.」
董淑贞愕然道:「我的本领?」项少龙道:「我会说服凤菲让你在其中一台
歌舞担正主姬的角色,只要你的表演不太逊色,而我又能在例如龙阳君等有身分
有地位的人为你美言几句,甚至邀你到某几个权贵处表演,你说那会是怎麽样的
情况呢?」
董淑贞剧震一下,倏地离开了他,一对美眸闪动着前所未有的神釆,颤声道:
「你真能说服凤菲吗?」项少龙伸手捧起她的脸蛋,有点情不自禁地痛吻她的香
唇,直至她娇喘连连时,才放开她道:「给我三天时间,我会教凤菲亲口向你说,
但你却须和秀真放弃一切不轨行动。现在乖乖的去睡觉吧!」
董淑贞给他吻得娇体发软,媚眼如丝的妮声道:「今晚让人家陪你好吗?淑
贞给你搅得身子都滚热了。」项少龙亦是慾火大炽,暗怪自己不该挑起对方情慾,
硬下心肠把她扭转娇躯,推得她走了十多步,到了通往她宿处的回廊,笑道:
「你不是说我只爱男风吗?去找秀真告诉她这个消息吧!切记不可予第三个人知
道,否则就不灵光!」说完匆匆溜回房去,以墨子心法打坐半天,这才把小腹的
熊熊慾火化解,暗忖这样下去可能真的要去青楼风流一下才行,赶紧钻入被窝蒙
头大睡。
翌日醒来,还未吃早点,手下来通知解子元找他,项少龙心中暗惊,最怕是
善柔告诉了他和自己的关系,那见面时就非常尴尬。好在来到前厅,解子元热诚
如昔,先等他遣退侍奉的婢仆后,才兴奋地道:「沈兄真行,内人咋晚不但没有
怪责我,还准我和你交朋友。她说有你看管我,间中出去胡混都没有关系,啊!
沈兄真是我的救星和朋友。」项少龙心中叫糟,知是善柔对他余情未了,所以才
会有此转变,使解子元欣喜若狂。不由问道:「解兄不用上早朝吗?」
解子元道:「大王昨晚着凉,故休朝一天。嘿!沈兄今晚有空吗?」项少龙
见他像没有系颈的猴头般兴奋,警告道:「小心尊夫人是试探你的呢?」
解子元拍胸保证道:「我这夫人说得出来的话就一定做得到,绝不会骗我的。
她今晚要请沈兄到舍下吃饭,膳后我们就可把臂出游,让小弟好好招呼沈兄,哈!」
项少龙苦笑道:「你好像一刻都等不来的样子。」
解子元毫无愧色道:「当然,只有躺伏在陌生美女的怀娄,嗅吸她们的香气,
我的脑筋才会灵活起来。唉!你都不知大王催得我多麽紧,若我不写好柔骨女的
贺寿词,今次就真的糟了。」项少龙暗忖原来如此,心中一动道:「你这两天有
没有看过兰宫媛的排演?」
解子元苦着脸道:「我怎敢见她,昨天在宫内撞到她的相好齐雨,他还对我
冷嘲热讽,若非我脾气好,定要教他好看。」似是记起另一件事般,忽然又这:
「沈兄和仲孙龙究竟是甚麽一回事?」
项少龙简略的说出来后,解子元懊恼道:「这就糟了,昨天他派人来试探我
和沈兄的关系,我不虞有他,照实说了是新相识的朋友,唔,待会我要亲身去找
他说话,再不然就找二王子出头,不信仲孙龙敢不卖账?」项少龙好整以暇道: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解兄不用插手此事,徒使事情更复杂,我自有应付之法。」
解子元怀疑道:「沈兄可知仲孙龙在这里的势力,可比得上王侯,他若这麽
吃了沈兄的亏,是绝不会轻易罢手的。」项少龙道:「放心吧!若真须解兄帮手,
我当然会来求解兄!」
解子元道:「以后有甚麽事尽管对我说.现在我要赶回官署办事,今晚我来
接你好吗?」项少龙还有甚麽话好锐,只好点头答应。
解子元欢天喜地的站起来,忽听门官唱喏道:「大小姐到!」解子元吓了一
跳,与项少龙恭立迎迓。凤菲身穿黄底白花常服,外披一件绵背心,在数名侍婢
簇拥下,轻步进了大厅,高雅雍容、艳光四射,看得解子元眼亮起来。凤菲先狠
狠横了项少龙一眼,才蹙起黛眉瞪着解子元道:「解大人是怎麽了?人说过门不
入,解大人却是入门都不向凤菲打个招呼!凤菲是如北令大人不屑一顾吗?」
解子元也真绝,毫不掩饰地一揖到地道:「凤小姐错怪在下呢!自宫宴见过
小姐后,在下便给小姐勾去魂魄,直到这天才回复正常,试问在下还怎敢造次?」
凤菲和众婢都忍不住笑起来。项少龙童心大起,一手搂他肩头,另一手掩着他眼
睛,推他往大门走去,笑对凤菲道:「小人先护送解大人走,再不走解大人的三
魂七魄就要飞了。」凤菲笑得似花枝乱颤,使得项少龙忙收回眼光,怕像解子元
般失了魂魄。把解子元推出府门后,才放开掩他眼睛的手。
解子元吁出一口气道:「如此尤物,世所罕见。难怪仲孙龙不择手段,都要
把她弄上手。」项少龙道:「解兄心动了?」
解子元正容道:「说来沈兄或不肯相信,每次我回到家中,都会将外边的女
人忘得一乾二净.」项少龙欣然道:「这就最好,我明白了!解兄只是为了作曲
填诗才会去青楼胡混的。」
解子元叹道:「沈兄确是我的知己。」送走了解子元后,凤菲在厅内候他共
进早膳,颇有点妻子侍候夫郎的神态,看得项少龙暗暗心惊.侍候的小屏儿给凤
菲差走后,这美女问道:「解子元见到你时像换了另一个人般,神情又这麽兴奋,
究竟他因甚麽事找你?」
项少龙故意卖个关子道:「这是男人的秘密,大小姐最好不要知道。」凤菲
大唷道:「你愈来愈不将人家放在眼内了。小心我会对你不客气。」
项少龙微笑道:「大小姐息怒,我们只不过约了今晚到青楼鬼混而已。」凤
菲愕然道:「男人是否都是天生的贱骨头,放着这里美女如云,却要付钱去讨好
那些庸姿俗色?」
项少龙听了她这番以妻妾自居的话语,心中涌起一股甜蜜,故意讶道:「大
小姐这话真动听,是否此处所有美女包括你自己都可任小人一亲香泽呢?」凤菲
又气又恼道:「你还要说这种话!」
项少龙大感快慰道:「大小姐莫忘了每次都说自己是被逼的呢!」凤菲差点
气得要动手揍他,旋又平静下来,叹道:「看来是奴家给你勾了魂魄才真。好像
你想我开心,凤菲便要开心;要人家苦恼,人家就要苦恼。告诉凤菲好吗?你如
今究竟想人家怎样呢?」
项少龙柔声道:「自然是想大小姐乖乖听话,那我就可顺利完成愿望。」凤
菲回复冷静,瞧了他好半晌,轻轻道:「说吧!」
项少龙正容道:「我希望能依团内每个人的愿望,完成他们理想。」凤菲叹
道:「我开始相信你确有这种诚意。但问题是你沈良凭甚麽资格去办到呢?这不
是我答应就成了,还牵涉到其他的人与事。」
项少龙淡淡道:「最关键处就是大小姐肯否点头,其他的由我解泱。」凤菲
哂道:「好吧!算我答应好了。你如何去应付韩闯、仲孙龙、吕不韦和田单这麽
多有权有势的人?」
项少龙正要答话,下人来报,韩闯驾到。
第三章、扑朔迷离
韩闯隔远便向俩人施礼逍:「凤菲小姐好,沈良兄好!」项少龙放下心事,
如韩闯由龙阳君处得到消息,有备而来,不虞会泄漏自己的秘密。凤菲大讶道:
「侯爷也认识沈良吗?」
韩闯大步走来,笑道:「当年在邯郸,沈兄还曾帮了我几个大忙,怎会不认
识呢?」凤菲倒没有怀疑,但项少龙在她心中显然大大加重分量,欣然道:「那
凤菲须否避席让侯爷先和老朋友叙旧呢?」
这当然只是客气说话,岂知韩闯猛地点头道:「凤小姐真懂体贴我们。」凤
菲为之愕然,似乎项少龙在韩闯眼中比她凤菲更重要,但话已出口,再收不回来,
与上来侍候的小屏儿一齐退出厅外。韩闯坐到项少龙身旁,喜道:「得知少龙无
恙,我高兴得整晚都睡不着!」
项少龙听得呆了起来,一向以来,他都不大喜欢韩闯.却想不到他对自己的
交情,竟超过了对国家的忠诚.苦笑道:「别忘了小弟乃贵国要除之而后快的人
啊!」韩闯叹了一口气道:「这是无可奈何的事,大家各为其主,异日说不定尚
要在沙场上见个真章。但现在又不是打仗,我们自然仍是肝胆相照的朋友!」
苦笑一声,韩闯眼中射出深刻的感情,缓缓道:「当日我战败遭擒,自忖必
死,岂知少龙想也不想就放了我,我韩闯一生里从未试过那麽感动。现在就算有
人拿剑威胁我,我也总不肯做任何对不起少龙的事。」项少龙低声道:「政储君
正式登基之日,就是我离秦远赴塞外引退之时,所以侯爷该不会再有与我对阵的
机会。」
韩闯一震道:「嬴政怎肯放你走?没有了你,秦国就等若断了一只臂膀。」
项少龙道:「这是我和政储君的约定,但你绝不可因此而疏忽大意。秦国猛将如
云,王剪、桓齮、蒙武、蒙恬无一是好惹的人。」
韩闯晒道:「我才不信有人及得上你。」项少龙失笑道:「别忘了我给李牧
打得灰头上脸,要落荒而逃:」
韩闯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何况你败得漂亮,保存了主力,故未算真败。
事后我和李牧谈起此事,他也表示佩服。他本有把握尽歼你们深入境内的孤军,
岂知硬给你牵制着耆他,累得他无法在滕翼大军回到中牟之前衔尾穷追,致痛失
良机.否则说不定我们可乘势组成另一支合纵军,直杀到咸阳。唉!胜胜负负,
就只这麽一步之差。」项少龙笑道:「那你该恨我入骨才对。」
韩闯尴尬道:「少龙勿要耍我。这已是既成事实,我今天能在这里风流快活,
全拜少龙所赐.」项少龙点头道:「大家既是兄弟,客气和门面话不要说了,你
今趟来临淄,不只是贺寿那麽简单吧:」
韩闯笑道:「少龙最明白我。否则齐王寿辰关我屁事,但我却绝不介意来这
里.你试过齐女没有,真是精采。」项少龙失笑道:「你是死性不改,到那里就
胡搞到那里.」
韩闯老脸一红道:「莫要笑我。这叫得快活时且快活,异日若你秦军东来,
第一个遭殃的就是我们韩国。那时我想胡搞亦不成呢。」项少龙道:「我只是说
笑吧:」
韩闯松了一口气适:「说真的,我确有些怕你,或者该是尊敬你吧:所以你
说话最好留情些,若吓得我再不敢去鬼混,那就糟了。」两人对望一眼。忍不住
开怀大笑,感受到两人间再无半点隔阂.韩闯想起一事道:「你知否郭开那家伙
将你的怪兵器献了给齐王作贺礼,累得齐王接既不是,拒绝更不是。最后不知是
谁出的主意,齐王把那东西赐了给曹秋道,供奉在樱下学宫的大堂里.」
项少龙恨得牙痒痒的道:「今晚我就去把我的百战刀偷回来。」韩闯骇然道:
「千万不可。曹秋道这老头儿愈老剑法便愈出神入化,少龙虽是厉害,但遇上他
绝不能讨好。」
项少龙笑道:「我只说去偷,并非去抢,怕甚麽呢?」斡阅仍是担心,提议
道:「少龙回秦后,只要求赢政修书,请齐人把刀归还。保证齐人乖乖从命,何
用去冒这个险?」
项少龙道:「让我自己来想想,嘿,能活动一下筋骨也不错.是了,你是否
和凤菲有密约?」韩闯尴尬道:「原来你知道了,是否有甚麽问题?」
项少龙定神瞧了他好半晌,微笑道:「看来你真有点怕我。」韩闯苦笑道:
「现在连李牧都有些怕你,何况是我。有甚麽话就说吧!我从来都猜不透你的。」
项少龙道:「凤菲今次请你帮忙,许给你甚麽好处呢?」韩阅叹道:「这本
是公平交易。不过看在少龙分上,我惟有忍痛放弃一亲凤菲香泽的机会:」
项少龙失声道:「甚麽?」韩阅奇道:「你竟不知此事吗?早知如此我就不
说出来。」
项少龙心中翻起滔天巨浪,一直以来,无论他或董淑贞等,都被凤菲骗得深
信她要把董淑贞等送与韩闯,以换取韩闯的帮助,此事合情合理,故项少龙采信
不疑。怎想得到只是凤菲放出的烟幕。她为何要说谎?这三大名姬之首究竟在玩
甚麽把戏?当日凤菲说过奉了某人之命来毒杀他,后来又放弃了。这幕后的指使
者说不定就是牠的真正情郎。他项少龙仇家遍天下,太多的可能性使他无从猜估。
好半晌后,项少龙深吸一口气。好令头脑清醒点,低声道:「凤菲要你怎样
帮她的忙呢?」韩闯道:「她说要在我韩国的一所别院躲上三个月,待别人都淡
忘了对她的事后,她就会离开.」
项少龙道:「她是否讲好要和你一起离开临淄?」韩闯道:「当然是这样,
有我护她谁敢不卖账.」
项少龙又多发现凤菲的另一项谎话。因她曾表示过须项少龙送她离开临淄,
再与韩闯会合。她究竟在玩甚麽手段。韩闯叹道:「唉!想不到会有少龙牵涉在
其中,我和龙阳君的好梦都要成空!」项少龙一震道:「你们都不是真心帮她的
吗?」
韩闯惋惜的道:「这种世所罕有、色艺双绝的大美人,谁肯放她归隐.唉!
其实我和龙阳君约好了先由我享用她一段时间,再由龙阳君接她到魏国献给魏王,
现在当然不敢这麽做,龙阳君都正为此很苦恼哩。」项少龙倒吸一口凉气,问道:
「你知否凤菲的秘密情郎是谁?」
韩阅愕然道:「她竟有情郎?难怪变得这麽风情撩人的!」项少龙心中一动
道:「你何时感到她有这转变呢?」
韩闯思索了一会后,缓缓道:「该是她咸阳之行后的事。」项少龙拍案叫道:
「那她这情郎必是在咸阳时认识的,亦因此动了归隐嫁人之心。可是她为何要来
到这里才退走?以她的才智,难道不知你们所有人都对她有不轨企图吗?」
韩闯苦笑道:「我也给你弄得糊涂,现在你要我怎办才好?」项少龙沉吟道:
「你就装作甚麽都不知情,照以前般与她虚与委蛇,不要泄漏任何事,迟些我再
和你商量。」
韩闯道:「好吧:现在我去和她说两句话就离开.你可知我落脚的地方吗?
就是隔两问的听梅馆.有甚麽事随时可来找我。」
韩闯到后院找凤菲时,项少龙仍留在厅中沉思。假若凤菲的情郎是在咸阳结
识的,且又是那情郎指使她来害项少龙,那她的情郎便极可能是属于吕不韦集团
的人,那究竟是谁?能令凤菲倾心的人,绝不会是平凡之辈。会否是管中邪,又
或是许商?但细想又不大对。因为若是如此,吕不韦就不用收买张泉来查采凤菲
的情人是谁了。且无论管中邪或许商,都不会为凤菲舍弃大好的前途。若非是吕
系的人,究竟会是谁?
项少龙想得头都大起来时,小屏儿来请他去见凤菲,他方知韩闯走了。凤菲
在闺楼上的小厅见他,小屏儿退往楼下后,这口不对心的美女美目深注的瞧着他
道:「看来各国有头有脸的人,都是你的老朋友。如此我就更是奇怪,凭你的交
游广阔,为何要落魄大梁两年之久,最后竟沦落至当了个小御手?」
项少龙心中笃定,因为张泉确是从大梁的官家马廊把他「聘」回来的,淡淡
道:「正因为他们是我朋友,我才不想他们为难.」凤菲不解道:「你这话是甚
麽意思?」
项少龙正容道:「因为我和赵相郭开势成水火,若非有我居中奔走,廉大将
军亦难以安然离赵.所以若任何人收留我,就会成了郭开的仇人。」凤菲呆了半
晌,幽幽道:「你和各国权贵有这麽多不清不楚的关系,教人家怎能信任你?」
项少龙晒道:「那又有甚麽分别?你根本从没有信任我。」凤菲俏脸转寒,
不悦道:「除了开始的一段时间,我怎样不信任你了:」
项少龙把心一横,冷然道:「大小姐的情郎究竟是谁?」凤菲愕然道:「人
家不是说了给你知吗?」
项少龙露出一丝冷酷的笑意,双日寒芒大盛,缓缓摇头道:「那只是你用来
敷衍我的手段吧!否则大小姐就不会不去中牟,而要到咸阳了。」凤菲没好气的
道:「就凭这点便指我骗你,沈执事是否太过鲁莽?」
项少龙心念电转,淡淡道:「不如让小人来猜猜大小姐肯与之共效于飞的情
郎是谁好吗?」凤菲一派安详的道:「嘴巴长在你身上,你爱怎麽猜怎麽说都可
以。」
项少龙知她根本不认为自己可以猜中的。而事实上自己确是不知道,只是作
势恫吓,笑着道:「大小姐以为很难猜吗?」凤菲白了他一眼通:「再说废话,
我就把你赶下去。」
项少龙满怀信心道:「大小姐不会这麽做的。因为你最爱玩游戏手段,有我
这麽一个对手,你不知多高兴.」凤菲嗔道:「你竟敢这样看人家!」
项少龙好整以暇道:「大小姐自己是鸡吃萤火虫,心知肚明。我这话是对是
错.」凤菲一呆道:「鸡吃萤火虫?那会有这样的虫,真亏你想出来。」
接着苦恼的道:「快说吧!不要再兜兜转转.」项少龙大乐道:「这叫智者
千虑,必有一失,就是你这句话,已知大小姐的情郎非是项少龙。」
凤菲小嘴不屑的一撇,淡淡道:「我只是好奇你胡思乱想出甚麽东西来。我
何时作过这样的承认或否认.」项少龙移到她身后,伸手揽着她没有半分多余赘
肉的动人小腹,略一用力,凤菲娇声呻吟,软倒在他怀内。项少龙咬着她的小耳
珠,嗅吸她安发的香气柔声道:「你的情郎定是秦人,却绝不是项少龙,而且是
他的对头.」
凤菲娇躯猛颤,仍坚持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有甚麽根据?」项少龙贴上
她嫩滑的脸蛋,笑道:「道理很简单,因为那时你以为我和张泉有勾结,故想借
我之口,使吕不韦误以为你的情人是项少龙。」
凤菲道:「可是你又凭甚麽指那人是项少龙的对头?」项少龙这才知自己露
出马脚,暗骂自己求胜心切,太好逞强。因为凤菲奉命害项少龙一事。只他项少
龙知道,当然不可说出来。眉头一皱,胡诌道:「因为这等若加深吕不韦对项少
龙的仇恨,若非你的情郎是项少龙的死敌,你怎会这样去害他。」
凤菲嗔道:「不要胡说,首先我从不怀疑你会和张泉勾结.而我的情郎亦真
的是项少龙。唉!不过现在我也有点糊涂了,先不说这些,你来亲亲人家好吗?」
项少龙淡淡道:「大小姐是否害怕我说下去?」
凤菲猛地挣脱他的搂抱,别转娇躯向着他道:「说吧!看你还说出其麽荒诞
的想法来?」项少龙用指头逗起她的下领,在她唇上蜻蜒点水的轻吻一口,微笑
道:「那就很易猜哩!在咸阳能与项少龙一系为敌的只有吕不韦和嫪毒两大集团,
而此人能令大小姐倾心,必然是既有身分地位,又是智勇双全的人物,吕不韦和
嫪毒可以不论,因若是他们,大小姐就不须左瞒右骗.既是这样,此人是谁,可
呼之欲出。」
凤菲露出震骇的神色,转瞬又回复平静,垂首道:「不要胡猜了,凤菲依从
了你便作算吧!」项少龙晒道:「是害怕了吗?否则何用说这种违心之言。」
凤菲气道:「人家这是真心话,不信就给我滚.」项少龙霍地站起,再唬吓
道:「我知道他是谁了。」
凤菲平静地道:「我很累,不管你知不知道,我都只想静静的休息一会。」
项少龙朝楼梯走去,忽然剧震转身,回头狠狠盯紧她道:「他是韩竭吧?」
凤菲猛地一抖,脸上再无半点血色。
第四章、恶煞临门
凤菲虽不肯承认,但项少龙几可肯定她的情郎必是韩竭无异。可以想像凤菲
在咸阳认识韩竭,两人热恋起来,但却明白若让吕不韦或嫪毒知道的话,必会从
中阻挠。最糟是吕不韦和嫪毒暗中勾结,那就算嫪毒点头也没有用处。所以两人
相约来齐,进行例如私奔等诸如此类的大计。因为韩竭乃曹秋道的得意弟子,放
大条道理可陪吕不韦前来临淄。
在这种情况下,项少龙这执事的作用就大了。因为凤菲需有人为她安排和掩
饰。以使她能安然离齐.既然凤菲的情人是韩竭,那当日凤菲要杀他就该是嫪毒
和吕不韦联合策划的阴谋.凤菲临时改变主意,皆因生出要与韩竭远走高飞之意,
故犯不着冒这个杀身之险.再往深处推想,凤菲说不定是奉田单之命。再由吕不
韦安排她以毒指环来加害自己,只要是慢性毒药,多日后他项少龙才毒发身亡,
又或毒盲眼睛诸如此类。阴谋得逞之后,那时凤菲早安然离开了。
项少龙虽仍未清楚其中细节,但有信心把握了大概的情况.尚未步出前厅.
碰上来找他的肖月潭,两人避到幽静的东厢去。项少龙道:「有没有办法给我弄
一分稷下学宫的地形图?」肖月潭吓了一跳道:「你要来作甚麽?曹秋道可不是
好惹的。」
项少龙道:「我只是去把自己的东西偷回来,齐王将我的百战刀赐了给曹秋
道。挂在稷下学宫的主堂裹。」肖月潭道:「我正想来告诉你这件事,谁说给你
知的?」
项少龙把今早韩闯来找他的事说出来。肖月潭眉头大皱,沉吟良久。道:
「少龙勿要怪我多言,韩闯这人我知之甚深。既好色又贪心,自私自利,为求目
的,做事从不讲原则.就算你对他曾有大恩,亦毫无分别.」想起今早韩闯诚恳
的样子。项少龙很难接受肖月潭这看法,但肖月潭又是一番好意,一时使他说不
出话来。
肖月潭语重心长的道:「少龙万勿松懈下来,你现在只是由一极险恶形势,
转到了另一种险恶形势里.若我是你,就绝不相信三晋的任何人,反是李园较为
可靠,说到底楚人都没有三晋人那麽感觉到嬴政的威胁.」项少龙苦笑道:「现
在我孤身一人,韩闯或龙阳君要对付我还不容易。」
肖月潭摇头道:「你太易信人,首先韩闯等都知此事绝不可张扬.若让齐人
知道真相,说不定齐王会把你奉为上宾,还恭送你返回咸阳。」顿了顿又道:
「又或者乾脆下毒手杀了你灭口,道事谁都不能确定。」
项少龙默然无话。肖月潭续道:「现在谁敢担当杀害你的罪名。今天杀了你,
明天秦国大军兵临城下,那可不是说着玩的一回事。」项少龙道:「秘密杀了我
又谁会知道呢?」
肖月潭道:「起码会有李园知道,韩闯和龙阳君岂无顾忌?」再笑道:「要
杀你是那麽容易吗?谁不知项少龙剑法盖世,而且一旦让你走脱,这处又非三晋
地头,哪个人有把握可再度擒杀你?若我是他们,首先要教你绝不动疑,然后把
你引进无路可逃的绝境,才以卑鄙手段。教你在有力难施下中伏身亡。」
项少龙出了一身冷汗,但心中仍不大肯相信,口上敷衍道:「我会小心。」
肖月潭只是以事论事,点头道:「或者是我多虑吧!但小心点总是好的。照理龙
阳君已害了你一次,很难再狠下心肠下第二次手。但人心难测,尤其牵涉到国家
和族人的利害,少龙好好的想想吧!」
项少龙拍拍肖月潭的眉头,感激道:「在这里老哥你是我唯一完全信任的人,
凤菲的问题现在更是复杂.」肖月潭忙问其故,项少龙说出心中的推断后,肖月
潭眉头紧锁道:「我虽不认识韩竭,但观他不远千里到咸阳追求荣华富贸,真肯
为了个女人放弃一切吗?」
项少龙同意道:「据说韩竭乃韩国的贵族,在韩时早和嫪毒认识.既肯和嫪
毒这种人相交,很难会是个好人,若他是骗凤菲而非爱凤菲,问题就更严重。」
肖月潭笑道:「这种事我们作外人的很难明白。凤菲确是那种能使男人肯牺牲一
切的女人。少龙不妨一试,好过白白便宜韩竭。」
项少龙晒道:「知道了她的情郎是韩竭后,我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她了。」肖
月潭拍案道:「我想到哩,凤菲必是打算潜返咸阳,作韩竭的秘密情人,而此事
已得嫪毒首肯,只是要瞒过吕不韦.」
项少龙叹道:「凤菲真个狡滑,当日我告诉她说张泉背后的主子是吕不韦时,
她还装出震骇不已,慌张失措的姿态表情,骗得我死心塌地,原来我竟是给他玩
弄于圈套之中。」肖月潭道:「我还探听到另一件会使你头痛的事,你要知道吗?」
项少龙苦笑道:「我早麻木了,说出来亦不会有太大的不安。」肖月潭道:
「仲孙何忌照我的话去找仲孙龙打听消息,原来这吸血鬼暗中派人通知稷下那班
狂人,说你自恃剑法高明,不把齐国剑手看在眼内。唉!这人如此卑鄙。因怕开
罪李园和解子元,故此要暗里施展卑鄙手段。」
项少龙耸肩道:「早有人来找过我,还吃了暗亏。若是明刀明枪,倒没甚麽
可怕的,总不会是曹秋道亲来找我吧!」肖月潭道:「你要小心麻承甲和闵廷章
这两个人,他们最爱撩事生非,一副惟恐大下不乱的性子,但确有真实本领.」
话犹未已,家将费淳慌张来报:「执事不好,有群剑手凶神恶煞的来了,指
名道姓的要见执事。」两人愕然互望,暗忖又会这麽巧的。项少龙不想肖月潭卷
入这种麻烦事里,更不欲暴露两人的亲密关系,坚持一个人去应付来闹事的人。
自于今早与韩闯的一席话推断出凤菲一直在骗他后,他对自己的「一番好意」
大感心灰意冷。对韩竭这堪与他项少龙匹敌的剑手,他虽无好感亦无恶感,但若
要归类,此君应该是「好人有限」之辈。但凤菲却被他英俊的外表迷倒。他本对
凤菲没有野心,总希望她托付终身的是个有品格的人。现在他心情大改,决定先
把董淑贞等人的去路安排好,顺便透过凤菲与韩竭、吕不韦等大干一场,带着小
屏儿功成身退,返咸阳去与娇妻爱儿相会,再耐心等待小盘的登基和与吕缪两大
集团的决斗后,到塞外与娇妻美妾俏婢们共度余生。
肖月潭虽指出韩闯不太可靠,但他却有信心韩闯对他的交情是超越了人性卑
劣的一面。直到此刻,他仍对人性的善良有近乎天真的信念;因为他自己正是这
麽的一个人。没有人比他更痛恨仇杀和斗争。但在这时代里,这一切平常得就像
呼吸的空气。
左思右想间,项少龙跨过门槛,踏入前院主厅.五名高矮不一的齐国年青剑
手,一字形的排开在大厅正中处,十道目光在他甫进来的刹那,射到他身上去。
他们穿的是贵族的武士服,只看他们华丽的佩剑。便知若非公卿大臣之后,就是
富商巨贾的儿子。张泉的亲信昆山和家将冯亮、雷允儿等一脸愤然之色的站在一
旁,显是被这些傲慢无礼的人激怒了。
说实在的,项少龙现在心情大坏,很想找这些送上门来的人开刀。但却知如
此一来,只会把事情愈闹愈大,最终就是惹来像仲孙玄华、旦楚、麻承甲、闵廷
章那种高手的挑战。眼前这五人绝没有这类级数的高手,这从气势神态便可断定。
但也不宜太过忍让,否则对方会得寸进尺,使自己在临淄没有立足之处。如何在
中间着墨,是最考验功夫之处。
其中最高壮的青年冷喝道:「来人可是自夸剑无双的狗奴才沈良。」项少龙
冷哼一声,直迫过去。五人吓了一跳。手都按到剑把去。项少龙在五人身前半丈
许处止步立定。虎目一扫,霎时间把五人的反应全收入脑内,微笑道:「这位公
子高姓大名,为何一言便犯下两个错误?」
那高壮青年显是五人的头领,双目一瞪,声色俱厉道:「行不改姓,坐不改
名,[快剑]年常就是本公子,我犯的是甚麽错?」只听他的语气,便知他给自
己的气势压着,心中好笑淡淡道:「首先我从没有认为自己的剑术有甚麽了得,
其次我更不是狗奴才。」
另一矮壮青年嘲笑道:「歌妓的下人,不是狗奴才是甚麽东西?」其他四人
一起哄笑,更有人道:「叫你的主子来求情,我们就放过你吧!」
崑山三人和随项少龙进来的费淳都露出受辱的悲愤神情,但又如这些人是惹
不得的,无奈之极.项少龙从容自若,装作恍然的「啊!」一声道:「原来替人
办事的就是狗奴才,那齐国内除大王外,不都是狗奴才吗?」这五人都是有勇无
谋之辈,登时语塞,说不出辩驳的话。
项少龙语气转趋温和,施礼道:「敢问五位公子,何人曾听沈某人白诩剑法
无双,可否把他找出来对质,若真有此事,沈某就叩头认错.」五人你眼望我眼,
无言以对。昆山乘机道:「小人早说必是有人中伤沈执事哩!」
年常有点老羞成怒的道:「横竖我们来了。总不能教我们白走一趟,沈执事
露一手吧!」项少龙笑道:「这个容易,沈某的剑法虽不堪入五位大家之眼,但
却有手小玩意,看刀!」猛喝声中,左右手同时扬起,两把早藏在袖口内的匕首
滑到手里,随手掷出,左右横飞开去,准确无误的分插在东西两边的窗框处,高
低位置分不差。包括昆山苦在内,众人无不骇然色变。最难得是左右开弓,都是
那麽快和准。
项少龙知已慑着这几个初生之犊,躬身施礼道:「沈某尚有要事办理,不送
了!」从容转身,离开厅堂。
项少龙藉肖月潭马车的掩护.离开听松院,往找「最可靠」的李园.肖月潭
赞道:「少龙真懂齐人爱面子的心态,这麽一来,这五个小子还那敢说出真话,
只会扬言你向他们认错,弄到谁都再没兴趣来找你。」项少龙摇头叹道:「仲孙
龙既是爱面子的齐人,怎肯罢休。」
肖月潭道:「你今趟找得李园出马,仲孙龙怎都要忍这口气的。」顿了顿低
声道:「知否刚才凤菲和小屏儿在几个心腹家将护迭下由后门离开了呢?」
项少龙愕然道:「你怎知道?」肖月潭答道:「云娘见到嘛!是她告诉我的。」
项少龙皱眉道:「会否是去见韩竭?我若可跟踪她就好了。」肖月潭道:
「你在这里人地生疏,不给人发现才怪。」
此时蹄声骤响,数骑从后赶来。项少龙探头出去,原来是金老大和几名手下
策马追来,叫道:「沈执事留步。」肖月潭吩咐御手停车。金老大来到车窗旁,
道:「沈执事有没有空说几句话?」
项少龙那能说「不」,点头答应后。对肖月潭道:「老哥记得给我弄稷下宫
的图则,我会自行到李园处。」
步下马车时,金老大甩蹬下马,领他到了附近一间酒馆,找了个幽静的角落。
坐下道:「沈兄!你今趟很麻烦呢。」项少龙苦笑道:「我的麻烦多不胜数,何
碍再多一件。」
金老大竖起拇指赞道:「沈兄果是英雄好汉.我金老大没交错你这朋友。」
项少龙心中一热道:「金老大才真够朋友,究竟是甚麽事?」
金老大道:「昨晚田单为吕不韦举行洗尘宴,我和素芳都有参加,我恰好与
仲孙龙的一个手下同席,闲聊中他问我是否认识你,我当然不会透露我们间的真
正关系.」项少龙笑道:「不是悬赏要取我项上的人头吧!」
金老大哑然失笑道:「沈兄真看得开,但尚未严重至这个地步,你听过[稷
下剑会]这件事吗?」项少龙摇头表示未听过.金老大道:「每月初一,稷下学
宫都举行骑射大会,让后起者得有显露身手的机会,今天是二十七,三天后就是
下月的剑会,照例他们会邀请一些宾客参加。嘿!那只是客气的说法,不好听点
就是找人来比试。」
项少龙道:「若他们要我参加?我大可托病推辞,总不能硬将我押去吧!」
金老大叹道:「这些邀请信都是通过齐王发出来的,沈兄够胆不给齐王面子吗?
听说仲孙龙的儿子仲孙玄华对沈兄震怒非常,决定亲身下场教训你。他虽不敢杀
人,用的亦只是木剑,但凭他的剑力,要打断沈兄的一条腿绝非难事。」
项少龙立时眉头大皴,他怕的不是打遍临淄无敌手的仲孙玄华,而是怕到时
田单、吕不韦等亦为座上客,自己不暴露身分就是奇蹟。
金老大低声道:「素芳说不用替沈兄担心,你必有应对之道。但我仍力劝沈
兄应漏夜离开临淄,凤小姐必不会怪你。」项少龙大为意动,这确是最妙的办法,
但董淑贞她们怎办呢?如此一走了之,日后会成一条梗心之刺,休想心中安乐。
金老大再怂恿道:「仲孙龙势力在此如日中天,连有身分地位的公卿大臣都怕他,
沈兄怎都斗他不过的。」
项少龙叹了一口气道:「多谢老大的提点,这事我或有应付之法。」言罢拍
了拍金老大肩头,往找李园去了。
第五章、同游牛山
项少龙来到李园客居的听竹别院,与听松别院只隔了两个街口。由此可见凤
菲的地位竟可比得上贵为相国的李园.他在门官处报上沈良之名,那人肃然起敬
道:「原来是沈大爷,相爷早有吩咐,不过相爷刚出门,沈爷有没有口讯留下呢?」
项少龙很想说着他来找我吧,但想想这似非自己目下的身分该说的话,遂道:
「烦先生你告知相国我来过便成。」
此时中门大开,一辆华丽马车在前后十多名骑士簇拥下驰出大门,但因车窗
被垂帘阻隔,看不到裹面坐的是甚麽人。马车远去后,项少龙压下询问门官的冲
动,踏上筛途。
这日天朗气清,寒冷得来却很舒服,项少龙虽在人车争道的热闹大街信步而
行,心底却感到孤单寂寞。在逃亡途中,他所有精神时间都用在如何躲避敌人的
思量上,反是到了临恼,遇上这麽多新知旧友,他竟会有寂寞的感觉.他溜目四
顾,看着齐都的盛景,深切体会到「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的意境滋味。除
了肖月潭外,他再无人可以信任。
最痛苦是他根本无可用之兵,否则只要派人密切监视韩闯,便可知他会否出
卖自己。例如假设他不断去见郭开,便可知道他对自己是不忠实了。三晋关系一
向密切,郭开的老板娘更是韩闯的族姊韩晶,若要对付项少龙,两人必会联合在
一起。在那种情况下,龙阳君怎敢反对。他们唯一的阻碍可能是李园,但他肯否
冒开罪三晋来维护自己,恐怕仍是末知之数。
想得头都大了时,心中忽生警兆,只见一骑迎面而至,马上骑士俯下来道:
「这位兄台怎麽称?」项少龙愕然望向对方,肯定自己从未见过此人,戒心大起
道:「有甚麽事呢?」
那人非常客气,微笑道:「敝主人是清秀夫人,小人奉她之命,前来请先生
往会,因夫人没有把先生的高姓大名告诉小人,才会冒昧相询。」项少龙恍然刚
才离开听竹别院的正是清秀夫人的座驾,暗忖若非李园曾告欣她自己来了临淄的
事,就是自己的装扮糟透了。于是报上沈良之名,随这骑士往见这曾受过婚姻创
伤的美女。
项少龙登上清秀夫人恭候道旁的马车,这个把自己美丽的玉容藏在重纱之内
的美女以她一贯冷静的声音道:「上将军你好!请坐到清秀身旁来。」项少龙知
坐到她身旁的邀请,非是意欲要亲近一点,只是为要说密话,忙收摄心神,坐了
下来。
一股女儿家的芳香沁入心脾时,马车开出,在繁荣的古都大道上缓缓前进.
忽然间,他再不感到寂寞,当因马车摇晃使两人的肩头碰在一起时,不由想起了
当年在大粱时,与纪嫣然共乘一舆的动人情景,还有与李嫣嫣那一段深刻难忘的
缠绵悱恻。滑秀夫人淡淡道:「上将军的装扮很奥妙,若非清秀从李相爷处得知
上将军来了临淄,恐怕认不出来。」项少龙心下稍安,苦笑道:「希望李相爷不
会逢人便说我来了齐国才好。」
清秀夫人不悦道:「李相爷怎会是如此不知轻重的人,只因清秀乃琴太傅及
嫣嫣的至交好友,所以才不瞒人家吧!」项少龙冲口而出道:「我还以为夫人与
李相爷的关系不太好哩!」
清秀夫人隔帘望往窗外,默然片晌,柔声道:「又下雪了,只不知牛山现在
是何情景,上将军有兴趣陪清秀到那处一游吗?」项少龙想不到她竟突起游兴,
还邀自已相陪,讶道:「牛山?」心中涌起受宠若惊的滋味。
天色暗沉下来,朵朵雪花,瓢柔无力的降下人间.清秀夫人若有所思的凝望
窗外,轻轻道:「牛山春雨乃临淄八景之首,不过近年斧斤砍伐过度,致有牛山
濯濯之叹,幸好经过一番植树造林,据说又回复了佳木葱郁,绿茵遍地的美景,
现在隆冬当然看不到这情况哩!」项少龙这才知道「牛山濯濯」的出处,点头道:
「夫人既有此雅兴,项某敢不奉陪。」
当清秀夫人发出开赴牛山的指示后,以充满缅怀的语气道:「清秀少时曾随
先父到过牛山,时值阳春三月,淄水湍湍,泉水从山隙间流泻而出,潺流跌岩,
水气蒸腾,如雨似雾,望之宛若霏霏烟雨,到今天仍印象深刻。」项少龙听她言
谈高雅,婉转动人,不由一阵迷醉。暗忖她的脸纱便等若牛山的烟雨,使她深具
朦胧的迷人之美。清秀夫人续道:「清秀很怕重游一些曾留下美好印象的旧地美
景,因为深怕与心中所记忆的不符。」
项少龙讶道:「那今趟为何又要重游旧地呢?」清秀夫人缓缓摇头道:「我
自己都不明白,或者是因有名震天下的项少龙相陪吧!」
项少龙道:「原来项某在夫人心中竟亦有点分量。」清秀夫人朝他望来,低
声道:「刚才妾身见上将军只影形单的站在府门处,比对起上将军在威阳时的前
呼后拥,竟生出沧海桑田,事过境迁的感触.最后忍不住停下车来与上将军一见,
上将军会因此笑人家吗?」
项少龙愕然道:「原来夫人竟对项某生出同情之意。」清秀夫人摇头道:
「非是同情,而是怜惜,上将军可知自己的处境非常危险?」
马车此时穿过城门,朝南驰去。项少龙苦笑道:「夫人此话必有依据,少龙
洗耳恭听。」清秀夫人淡淡道:「上将军的洒脱和不在乎己身安危的态度,乃清
秀生平罕遇,就算不看在琴大姐与嫣嫣的面子,清秀也要助你。」
项少龙压低声音问道,「你这些侍卫靠得住吗?」清秀夫人道:「上将军放
心吧!他们都是随了妾身十多年的家将,况且他们根本不会想到你是项少龙哩!」
顿了顿后,凑近少许,在他耳齐吐气如兰,脸纱一颤一颤的道:「昨天李相爷入
宫找我的妹子宁夫人,神情困苦,在妾身私下追问,才说出你的事来。」
项少龙一震道:「那就糟了,他还有甚麽话说?」清秀夫人道:「他那会真
的向妾身倾吐,但妾身可肯定他确把上将军视为肝胆之交。问题是他身为楚相,
很多时都得把个人得失爱恶抛在一旁,处处以国事大局为重,否则也不须苦恼了。」
似乎有点不堪与他距离太近般,别过俏脸遥望窗外,叹了一口气。
项少龙陪她叹了一口气,一时找不到说话,暗想李园初见他时真情流露的情
况过后,自会开始考虑到实际的问题.又或因韩闯的压力而烦恼起来。除了肖月
潭外,自己还可信谁呢?
清秀夫人一字一字地缓缓道:「若非是这等天气,妾身会以趁现在到了城外,
劝上将军不如一走了之,乾乾净净.」项少龙想起到大粱时那场大病,兼之人生
路不熟,犹有余悸的叹道:「我尚有些责任未完成,不过纵有人要对付我,我亦
不会束手就擒。唉!在夫人警告少龙之前,我已想到有这种情况出现的。」
清秀夫人点头道:「事实早证明项少龙是应付危险的能者,况且真正的情况
如何,根本没有人知道,或者妾身只是白担心吧!」忽又欣然指着窗外远方一处
山麓道:「看!那就是辅助桓公称霸的名相管仲埋骨之处了。」
项少龙自然挨贴过去,循她目光往外望去,只见山野银霜遍地,树梢披挂雪
花,素净纯美得使人屏息。这雪白的世界更似和天空连接起来,再无分彼我。不
远处屹立了一座大山,淄河、女水两河缠绕东西,岸旁数百年树龄的松树、桦树
直指空际,景致美不胜收。大山南连另一列层岩蛊蟑的山峦,景色使人叹为观止。
清秀夫人垂下头来,轻轻道:「上将军,你……」项少龙这才发觉自己胸口
贴紧她一边肩背,尴尬地挪开了一点,观左右而言他道:「没有舟楫渡河,恐怕
不能登山远眺!」
清秀夫人幽幽道:「我们要回去了!若妾身想找上将军,该怎办呢?」项少
龙低声道:「夫人最好不要牵涉在这件事内,生死有命,若老天爷不眷顾我项少
龙,我又有甚麽法子,人算那及天算。」
清秀夫人轻颤道:「人算不及天算,上将军真看得开,妾身不再多事了?」
回到听松别院,项少龙心中仍填满清秀夫人的倩影,挥之不去。他不明白为
何她会对自己这麽有影响,或者是因为她那种对世情冷漠不关心的态度,又或因
她的酷傲矜持而使自己动心吧。幸好这时的他充满危机感,趁着有空闻,仔细研
究了听松院的形势,以备有事发生时可迅速逃命,又把钩索等东西取出来,紧在
腰间,才感到慌虚的心落实了点.处理了一些团中的日常事务后,又探问了卧榻
养伤的张泉,便返回房间小息,快睡着时,董淑贞来了。
项少龙拥被坐起身来,董淑贞坐到榻沿,吃了一惊道:「沈执事不是冷病了
吧!」项少龙笑道:「老虎我都可打死两头,怎会有事呢?二小姐枉顾可是有何
指教。」
董淑贞惊魂甫定的拍拍酥胸道:「吓死人哩!」又横他一眼道:「定要有甚
麽事才可来找你吗?来!让我为你推拿,包保你睡得好。」
项少龙翻转身伏在榻上,欣然道:「让我试试二小姐的高明手法。」董淑贞
脱下外衣,踢掉锦鞋,坐到他背上,伸手为他揉捏肩肌,低声道:「可找到是谁
把曲谱偷龙转凤了?」
项少龙想也不想的道:「是小宁。」小宁就是祝秀真的贴身侍婢。董淑贞大
乐道:「沈执事今回错了,偷的人是张泉自己,小宁曾见过他在附近鬼鬼祟祟的,
入房后又见有些东西摆乱了,当时不以为意,给秀真问起才说出来。」
项少龙摇头道:「我才不信,那只是小宁诿过于人吧,噢!这处捏得真舒服,
我要睡了!」董淑贞急道:「不要睡,你答应过人家的事有甚麽下文呢?」
项少龙知她问的是凤菲肯否让她有独担一曲的事,心中叫苦,坦白道:「尚
末有机会和她说,明天告诉你好吗?」董淑贞伏了下来,把他搂个结实,咬他耳
朵道:「听说韩闻和你是老朋友,你会否帮他来害人家呢?」
项少龙对韩闻再没有先前的把握,苦笑道:「和他只是有点交情吧!那谈得
上是老朋友,二小姐放心好了,只要我有一口气在,都会为二小姐尽力。」董淑
贞一颤道:「沈良你为何语调悲观,以前胸有成竹的定力到哪裹去了?」
项少龙一个大翻身,把她压在体下,贪婪地吻她的香唇,揉捏着她丰满柔嫩
的乳房,早已挺硬的龙茎在她胯间猛烈地磨顶着,直至她咿唔娇喘,裙摆濡湿,
这才放开她道:「世事每每出人意表,谁能真的胸有成竹,只能尽力而为,所以
我才需要你们的真心信任。」董淑贞媚眼如丝的瞧着他,秀目射出灼热的神色,
哑声道:「原来你并不只是欢喜男人的,为何不继续下去?」
项少龙苦笑道:「谁说我欢喜男人呢?」自知道有可能被韩闯等出卖后,他
的情绪陷进难以自拔的低潮,很想找寻一些刺激,好转移自己的精神心事,而董
淑贞正是送上门来的刺激,她动人的肉体,正可使他忘掉了所有不如意的事。董
淑贞探手勾着他的脖子,同时一双修长的玉腿缠上腰际,软声道:「空口白话有
甚麽用?用行动来证明你是喜欢女人吧。」
项少龙的意志终于崩溃,正准备脱去衣衫,剑及履及时,有人在门外叫道:
「沈爷,解子元大人来了,正在大厅等你。」项少龙脑袋才清醒过来,暗自庆幸
差点又把事情搞复杂了。但同时也生出不妥当的感觉,现在离黄昏尚有个多时辰,
解子元为何这麽早就来?
第六章、旧情难再
解子元的脸色颇难看,一副心事怔仲的样子,见到项少龙一把扯着他往大门
走去,道:「小弟忽然有急事,怕不能在约好的时间来接沈兄,所以提早来了。」
项少龙道:「解兄既有急事,大可改作另一天。」
解子元摇头道:「那解子元就有祸了,我本想遣人来接你,但想想都是不妥
当,横竖顺路,待沈兄到舍下后,请恕小弟失陪一会。」
两人步出大门,广场中三十多名家将,正和马车恭候他们大驾.项少龙还是
第一趟见到解子元这种阵仗驾势,愕然道:「解兄好威风.」解子元摇头叹道:
「我才不想这麽张扬,是仲孙龙迫我这麽做的,上车再谈。」
从卫拉开车门,两人登车坐好,马车开出院门,解子元叹了一口气道:「不
要看临淄表面热闹繁荣,其实人人自危,都恐怕朝不保夕。」项少龙低声问道:
「解兄指的是否两位王子的王位之争?」
解予元讶道:「原来沈兄亦知内情。」项少龙道:「略知一二吧,看解兄愁
眉不展,是否有甚麽突变,令解兄烦恼?」
解子元再叹一口气,沉声道:「有些事沈兄知道了绝不会有益处。沈兄先到
舍下,与内人聊聊,小弟见过仲孙龙后,才回来会沈兄。嘿!今晚怎都要出外逛
逛,沈兄可懂怎样和内人说项哩!」项少龙哑然失笑道:「我还以为解兄忘了。」
解子元苦笑道:「小弟现在比之以往任何一刻,更须到青楼解闷。」项少龙
关心善柔,自然爱屋及乌,关心起解子元来,但却知解子元绝不会随便将王室的
斗争向他这外人说出来,心念电转,已明其故,试探道:「不是吕不韦在玩手段
吧?」
解子元一震道:「沈兄怎会知道?」项少龙压低声音道:「我曾在咸阳住过
一段日子,与秦廷的一些重量级人物非常稔熟,深悉吕不韦这奸贼的手腕,所以
才能猜中。」
解子元愕了一愕,玩味道:「重量级人物,这形容词小弟还是初次听到,细
想又非常贴切,沈兄认识些甚麽人?」项少龙随口说出了李斯、昌平君兄弟等人
的名字,当然包括了自己在内。解子元听得瞠目结舌,吁出一口气道:「这麽说
沈兄和赢政身边一群近臣都有交情?最厉害的当然是项少龙,吕不韦千方百计都
扳不倒他,顺口一问沈兄,赢政究竟是否吕不韦和朱姬的儿子?」
项少龙肯定道:「当然不是!否则他们的关系怎会闹得这麽僵。究竟吕不韦
做了甚麽事,累得解兄如此烦恼?他是否对你们大王说了些甚麽话?」解子元显
然心肠极好,摇头道:「这种事动辄就是抄家城族的大祸,小弟怕累了沈兄,沈
兄最好仍是不要理会。」
项少龙知不宜逼他,心想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人把善柔的家抄了。但一时
却苦无良策,因为根本不知个中情况.解子元岔开话题道:「看来凤菲很器重沈
兄!」项少龙想起与凤菲纠缠不清的关系,随口应了一声,心中转到齐国的王位
之争上。本来与自己全无关系的事,却因善柔的缘故而变得直接有关.
田单和吕不韦都是玩阴谋手段的专家,以仲孙龙、解子元等这一系的人,虽
有各国之助,但能否成为赢家,仍属未知之数。邹衍若在就好了,由他这以预知
术名震天下的大宗师指着星星月亮说上两句话,比其他任何人的雄辩滔滔对齐王
更管用。这时马车来到解府,项少龙下车后,解子元足不着地的原车走了,到仲
孙龙处与自己的党人密议.
小婢领项少龙到内府见善柔,而项少龙则在心中不住自我警惕,告诉自己善
柔已作人妇,绝不可再续前缘,否则怎对得住自己的良心?善柔姑终是善柔,没
有一般女子的软弱扭捏,神态如常的将下人全赶出偏厅后,劈面便道:「我嫁了
人后就变成会吃人的老虎吗?一见到人后就拚命逃跑,是否这一段时光逃惯了?」
接着「噗哧」一声,横了他充满少妇风情的一眼,喘气笑道:「坏家伙到那里都
是坏家伙,竟敢串通子元来骗我,若不是看在致致分上,看我不打折你的狗腿。」
项少龙见善柔「凶神恶煞」的模样,反放下心来,毫不客气坐下来,微笑道:
「不抱两个白白胖胖的儿子来给我看看吗?小弟对任何长得像柔大姐的小家伙,
都好奇得要命,他们是否刚出世便懂舞拳弄脚打人踢人?」善柔笑得似花枝乱颤
的倒在地席处,嗔道:「真想揍你一顿,唉!作了解夫人后,想找个敢还口或还
手的人绝不容易,师傅现在又不肯再舞剑弄棒,他那班徒弟更是窝囊,累得人怪
手痒的。」
项少龙骇然道:「难怪解兄要遭殃呢!」善柔狼狠瞪着他道:「不要把我说
得那麽可怕,不若我们拿木剑对打玩儿好吗?」
项少龙心中一动道:「你师傅有四个最得意的弟子,我知道其中两人是韩竭
和仲孙玄华,其他两人是谁呢?」善柔一脸不屑道:「甚麽四个得意弟子?我才
不知道,只知师傅最疼我善柔,仲孙玄华这龟蛋只懂缩头缩脑,每次要他动手过
招,都推三推四,真想把他的卵蛋割下来。嘻!」
项少龙听得捧腹大笑,这刁蛮美女做了母亲,仍不改一贯本色,确令他欣慰。
顺口问道:「田单知道你成了解夫人吗?」善柔冷哼道:「知道又怎样,我不去
找那老贼算账,他已应拜祖酬神。唉!真奇怪,杀了那假货后,我心中所有仇怨
都消了,田老贼虽仍是活生生的,但我竟可将他当作了死人。」
项少龙正容道:「谈点正事好吗?你可悉韩竭?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品
性如何?」善柔膘起可爱的小嘴道:「可以和嫪毒狼狈为奸的,会有甚麽好人。
我一向对他都没有好感,不过手下尚算有两下子。」忽又皱眉道:「你为何仍不
滚回咸阳,致致要担心死了。」
项少笼苦笑道:「我是走投无路才溜到这里来,你当是来游山玩水吗?」善
柔点头道:「听说道路河道都给这十多天的连绵大雪封了,离开了火炉便做不成
人似的。迟些我着子元使人把你送走吧!」
项少龙吃了一惊道:「万万不可,千万莫要让解兄知道我的身分,否则将来
事情传了出去,他便要犯上欺君之罪。」善柔傲然道:「凭他解家的地位,最多
不当官算了,官有甚麽好当的?」
项少龙知她因父亲当官遭抄家而对此深痛恶绝,同意道:「解兄人太善良!
确不大适合在官场打滚.」善柔笑道:「他和你都不是好人,整天想到外边鬼混,
你差点就成了帮凶。」
项少龙淡淡道:「愈得不到手的东西愈珍贵,你试试迫他连续出去胡混十晚,
包他厌得以后都不再去。而且他到青褛去,似乎是要找作曲的灵感,非是真的胡
来。」善柔杏目圆瞪道:「是否他央求你来向我说项求情呢?」
项少龙事实上如解子元般那麽惧怕善柔,举手投降道:「柔大姐该明白我是
站在那一方的吧!」善柔解冻地甜甜笑道:「当然知道啦!你来了真好,这样吧,
子元到外面胡混时,你就来陪我。」
项少龙失声道:「甚麽?」善柔道:「这才公平嘛!」
项少龙苦笑道:「坦白说,现在我每一天都为保全自己的小命想办法,我…
…」善柔嗔道:「算了!你是宝贝吗?谁要你陪,两个都给我滚得远远的,否则
莫怪我手下不留情。」
项少龙听得哑口无言。善柔却横了他一眼,「噗哧」笑道:「只是唬你吧;
人家怎舍得赶你走呢?项爷是小女子的第一个情郎,这麽小小面子都不给你,你
还如何能在子元面前神气起来。这样吧,今晚准你们去勾三搭四,但初更前必须
回来,否则子元就要到你处去睡。」又摸摸肚子嚷道:「不等子元!要吃东西了。」
膳罢,解子元仍未回来,项少龙乘机告辞回听松院,刚跨入院门,把门的手
下道:「楚国李相爷派人来找沈爷,但沈爷不在,只好走了。嘿,沈爷的人面真
厉害,我们这班兄弟以后都要跟着你呢!」项少龙暗忖自身难保,那有能力照顾
诸位兄弟,敷衍两句时,这叫池子春的年青家将压低声音道:「小人有一件事定
要告欣沈爷,但沈爷心中有数就好,千万不要泄漏是我说出来的。」
项少龙讶道:「甚麽事?」池子春道:「今天我见谷明、房生两人鬼鬼祟祟
的溜出街外,便吊着尾跟去看看,原来他们竟是去见沙立,看来不会有甚麽好事。
最怕他们是要对付沈爷你呢。」
项少龙心想自己又非三头六臂,怎能同时应付这麽多方面的事。上上之策就
是立即动手做另一对滑雪板,趁城外雪深至腰的千载一时良机,立即「滑走」,
保证踪使东方六国追兵尽起,亦拿他不到。这想法确是诱人之极,问题是他过不
了自己那一关,更何况解子元那边的事仍未知情况,教他怎放心一走了之。拍了
拍池子春肩头,勉励了他几句,才朝内院走去。
池子春却追上来,拉他到一角道:「尚有一事说给沈爷你听,谷明回来后,
去了见二小姐,接着二小姐和秀真小姐就出门去了。」项少龙心中大怒,董淑贞
和祝秀真竟如此不知好歹,仍与沙立勾结,枉自己还为她们冒生命之险而留下来。
回到内院,肖月潭在卧室所在那座院落的小偏厅等候他,欣然道:「你要的
东西,老哥已给你办妥,看!」说着由怀裹掏出一卷帛图,打开给他过目,正是
项少龙要求的稷下学宫简图.项少龙喜道:「这麽快就弄来了。」
肖月潭道:「费了我两个时辰才绘成呢。」指着图上靠最右边的城门道:
「这是大城西边的北首门,又叫稷门,学宫就在稷门之下,系水之侧,交通便利,
且依水傍城,景色宜人,故学宫乃临淄八景之一,是游人必到之地。」
项少龙细观帛图,叹道:「稷下学宫就像个城外的小城,城墙街道应有尽有,
若胡乱闯进去找一把刀,等若大海捞针。」肖月潭指着最宏伟一组建筑道:「这
是稷下学堂,乃学宫的圣殿,所有仪典均在这里举行,你的百战刀就挂在大堂的
南壁上。」
项少龙猛下决心道:「我今晚就去把刀拿回来。」肖月潭愕然道:「该尚未
是时机吧,少龙何不待离开齐国前才去偷刀?」
项少龙断然道:「我今晚偷刀后,明早就离开临淄,免得韩闯等人为我费尽
心思,左想右想。」肖月潭骇然道:「大雪将临淄的对外交通完全瘫痪了,你怎
麽走?」
项少龙信心十足的道:「我有在大雪裹逃走的方法,否则也来不到这里,老
哥放心好了。」肖月潭皱眉道:「能立即离开实上上之策,但你不是说过要帮助
凤菲、董淑贞她们吗?」
项少龙冷哼道:「那只是我一厢情愿的天真想法,事实上我只是她们的一只
棋子,现在我心灰意冷,只好只为自己打算。」这番话确是有感而发.目下他唯
一不放心就是善柔,不过齐国的内部斗争,岂是他所能管得到,留下来亦于事无
补.下了明天即离的决定后,他整个人变得无比轻松。吹绉一池春水,干卿底事。
既然凤菲、董淑贞等都当自己是大傻瓜,他那还有兴趣去多管闲事。
肖月潭道:「我现在去为你预备衣物乾粮,明早来掩护你出城。」忽又想起
一事似的皱眉道:「今晚你怎样去偷刀?除非有特别的通行证,否则这麽夜了,
谁会给你开城门?」
项少龙一拍额头道:「我忘记城门关闭呢,」不由大感苦恼,想起积雪的城
墙根本是无法攀爬的,但心念电转,暗忖连圣母峰都被人征服,区区城墙,算是
甚麽?心中一动道:「老兄有没有办法给我弄十来把铁凿子?」
肖月潭有些明白,欣然道:「明天我到邻街那间铁铺给你买吧!是否还需要
一个鎚子呢?」项少龙笑道:「横竖都是偷东西,我索性今晚一并去偷鎚偷凿,
省得事后给人查出来。」
肖月潭同意道:「若是要走,实是宜早不宜迟.」伸手拉起他的手道:「吕
不韦塌台后,或者我会随你到塞外去,对中原我已厌倦得要命。」
肖月潭离开后,项少龙把血浪取出来,又检查了身上的攀爬装备,一切妥当
后,仍不放心,在两边小腿各谷了一把匕首,休息半晌,穿衣往后院门走去。大
雪仍是无休止地降下来,院内各人都避进屋内去。院门在望时,项少龙心生警觉,
忙躲到一棵大树后。
院门张开,三道人影溜进来。项少龙借远处灯火的掩映,认出其中两人是凤
菲和小屏儿,另一人则是个身形高挺的男子,但却看不到样子。凤菲依依不舍的
和那人说了几句话后,那人沉声道:「千万不要心软,这个沈良只是贪你的财色。」
项少龙心中一震,认出是韩竭的声音。知道是一回事,确定又是另一回事。
忽然间,他有点恨起凤菲来,以她的智慧,竟看不穿韩竭英俊的外表下有的只是
豺狼之心。
凤菲欲言又止,叹了一口气。到韩竭走后,两主婢才返楼去了。项少龙心中
一动,追了出去,在暗黑的巷道裹,韩竭送凤菲回来的马车刚正开出。由于巷窄
路猾,马车行速极缓。项少龙闪了过去,攀着后辕,无声无息的到了车顶上,伏
了下来。他并不知道这麽做有任何作用,纯是碰碰运气,若马车定的非是他要去
的方向,他可随时下车。在这样的天气里,偷鸡摸狗的勾当,是最方便不过.
标题:[寻秦记][改编版][卷23]作者:紫曰[frank511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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