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弹
第一章 少贪梦里房中乐
郊外的一座废置已久的破砖窑,杂草丛生,荒无人踪;砖窑旁边的那座屋子,也残破不堪,已有半边屋顶塌落下来。
一个十七、八岁的壮实青年,一手持着一双纸盒子,悄悄走到这座契砖窑来。
他的上衣敞开着,胸膛露出一条刺青的苍龙。
此人就是京城中一家绸缎庄的老板“高讦”的独子,名叫“高德成”,平素不喜读书,最爱挥拳踢腿,使刀弄棍的玩意,并且还特别为自己起了个绰号——杂家小子。
高德威信步走过破砖窑,直走入那间破屋。
但见屋中有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青年,正在呼呼地舞着一把刀,刀法极快,好像一条金色的飞蛇,在他的身边乱窜。
高德威走到他面前不远处站定,极感兴趣地欣赏着他的刀法,然后赞叹道道:“好刀法!”
那人停止了舞刀,把刀丢于一边,高德威走到他面前,把手中的纸盒递给他,说道:“你的晚饭!”
“谢谢!”那人道过一声谢,接过饭盒,就坐在一边吃起来。
高德威望着他笑道:“老兄,到现在为止,你连姓名来历都不肯让我知道,太神秘一点了吧?”
那人瞪了高德威一眼,有点气愤地道:“你再提这个,我可就翻脸了!”
高德威忙陪笑道:“好,不提!绝口不提!”
那人收了怒气,一边吃一边说道:“我看你年纪轻轻的,又喜欢功夫,所以我才教你两手刀法防防身……”
说时,有点紧张的问道:“嗯,你没有跟人提起过,我住在这里吧!”
高德威皱眉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像我们在江湖上混的人物,最讲究的就是“信义”两个字,怎么啦?难道我高家少爷不像是个江湖汉子吗?”
那人笑道:“像……像极了……我看,你以后不要再来了!”
高德威听了,忙说:“不来怎么行,你知道我是功夫狂、功夫迷,自从那天我偶然来这里,发觉你是个高手后,我已把你当是我的师父!”
那人点头道:“好吧,既然这样,你就千万别告诉旁人我住在这里,你送饭来时,也一定要小心,别让人看见!”
高德威连连点头道:“行!行!这个我一定做得到!”说罢,抓起地上那把刀,就呼呼地舞起来,动作差不多跟那人舞的一样,只是还没那么罢纯熟了。
那人一边吃饭,一边看着他舞刀,并不时矫正他的招式。
其实,这个就似乞丐的神秘人物,井不是普通的江湖高手,而是省城府衙的总铺头,名叫“程成章”。
他为了调查一宗庞大的饭盒案,特冒充成乞丐以隐蔽身份。
深夜。
高讦正在绸缎庄的帐房内算帐,他戴着一副老花眼镜,正在聚精会神地打着算盘,数银子,将银子每十两一堆的堆在一块,一共有六堆,还有几个银子在桌子上。
门外,高德威蹑手蹑脚地走近门来,伸手轻轻在门上,板下一块木头,令门上出现一个小孔。
然后,他把一双贴近眼睛小孔朝里看,一看之下,面露得意,又鬼鬼祟祟地走开去。他迅速来到前院的栏杆前,伸手把摆在栏杆上的一盆玉堂春一推,“叭”地一声,花盆落在地上跌得烂碎。
高德威随即闪身躲于一边。
高讦立即打开帐房门跑出来看,见地上跌得烂碎的花盆,便愤然骂道:“是谁三更半夜在犯手贱,做这种缺德的事……一定是那家没屁眼,没爹娘教养的孩子,打烂了我的花盆……”
高讦正在破口大骂时,高德威早已乘机潜人帐房,偷了几个银子塞入衣袋里,然后迅速闪身走出来,走到父亲的身边,装腔作势地问:“爹,这是怎么回事呀个”
“爹,这是怎么回事呀?”
高讦愤愤地说道:“哼!谁知道半夜三更,那家没屁眼的孩子犯手贱,打烂我的花盆了!”
然后打量着高德威,肃道:“德威,你不在屋里念书,跑出来干嘛?”
高德威道:“我刚才就是在屋里念书,听见声音,才跑出来看……”
高讦立即责怪道:“你呀,就是读书不专心!想当年,你爹我念书的时候,就算是天塌下来,我都不理,就是专心的啃书本。”
高德威忙说道:“大家都说,有其父必有其子,我跟爹是一样的嘛!”
“哦!”高讦一怔。
高德威说道:“我就是因为有一段不明白,才出来问问参的!”说时,自衣袋里掏出一本书来扬了一扬。
高讦见状,大喜道:“对!学问,学问就是要多问!跟我来!”
高德威跟着父亲走入帐房内.高讦认真地问道:“是哪段不懂呀?”
高德威随便翻开书来,指点着书的一页道:“就是中间那段!”
高讦马上戴上老花眼镜,取过高德威的书,就着灯火以念古书的声调念起来:“话说锦毛鼠白玉堂,命丧铜钢阵……”
高德威一听,神情就变得极糟糕,忙双手抱住头。
高讦陡地停止念,望着高德威怒喝道:“这是什么书?”
“古文观止!”高讦更怒,将书向他的头脸劈头劈脸打下来,一面打一面骂道:“古文观止?你再看清楚点!”
说时,将书送到高德的面前,那书封面分明印着“七侠五义”四个字。
“这……这……”高德威抬头望着父亲,神情变得极害怕:
“这……是……”高讦怒不可遏地大声道:“笨蛋,这四个字,你也不认得?”一面骂,一面又以书怒打着高德威的头脸,打了一阵,愤然将书撕烂,掷在地上,说道:“你不读古文,老看这种书,这个月的零用钱,扣下作罚!”
高德威哭丧着脸,神情焦急地问道:“爹,我一个月总共才只两文钱零用,你全扣了,不是坟狠了吗?能不能不扣?”
“不行!一定要扣!”高德威一幅无可奈何的模样,低着头,转过身,慢慢走出去。
原来,干贩私屹勾当的,就是城中庄记运输行的老板“庄东山”,及其侄子“庄少雄”。
庄渝年纪已大,一向深居简出,事情全由庄少雄出面处理。
终于,庄少雄查出住在砖窑里的那个乞丐程成章,实是前来查案的总捕头,于是便重金聘请冷血杀手“尤靖”前来杀他。
尤靖不但以出手狠毒着名,而且擅用“断魂枪”,枪法出神入化,在江湖上有“断魂客”之称。
这日,尤靖带同两名手下,悄悄来到破砖窑,三人立即就向程成章展开攻击,程成章也奋起迎战,以一敌三,打得非常激烈。
恶战中,程成章的双刀,陡地架住尤靖的断魂枪,喝问道:
“尤靖,谁买你来杀我?”
“只认钱,不认人!”尤靖说完,抽回断魂枪,又出招向程成章猛攻。
此时,高德威刚好拿着一盒饭来到,看到程成章正与尤靖他们三人拼命搏斗,登时大惊失色,急忙躲于一边偷看,不知如何是好。
虽然,程成章的武功非常高强,但尤靖毕竟也是绝顶高手;何况,他又带来两个助手。
结果,在寡不敌的情形下,程成章渐处下风,被尤靖的一个助手,所发射的暗镖射伤右臂,他的右臂立时垂下来,手中那把刀也告掉下。
尤靖乘机飞起一脚,踢走程成章左手那把刀,随即以断魂枪尖直抵住他的颈头。
程成章瞪着尤靖道:“好!你不愧是冷血杀手,永不失手!”
尤靖冷冷地说道;“当然,如果失手,江湖上也就不会有我这个鼎鼎大名的‘断魂客’了!”
程成章喘着气问道:“我值多少?”
“很贵,一百两黄金!”
“是谁买你?”尤靖神情阴森地笑起来,不回答。
程成章喘着气又道:“这几年,我一直在查,是谁在暗中主谋,做了那么多件大案,已经有点眉目了……。”
尤靖冷冷地打断他的话,说道:“这就是你致死的原因!”
程成章冷笑一声,镇定地道:“我要是怕死,也不会查,只是死前我还不知道这个人是谁,死不瞑目,做了冤鬼,也会日夜缠住你!”
尤靖两颊抽搐,眨起眼睛,终于一字字地说道:“好,就说给你听听,他就是‘绸缎庄渝’。”
程成章陡地“啊”地一声笑起来。
躲在一旁的高德威听到这话,也吃惊到极正张口想叫,但立时伸手按住自己的嘴。
因为尤靖刚才所说的“绸缎庄渝”,因谐音的关系,高德威以为是“绸缎庄高讦”,那正是自己的父亲啊!此际,尤靖已一枪刺入程成章的咽喉,程成章惨叫一声,便告死去。
高德威见状,不禁惊骇得“啊”地叫出声来。
尤靖及其两手下马上循声望去,但见有个青年正站在前面一角,他上衣敞开,可以看到胸前那条苍龙的刺青。
尤靖怔了一下,立即向高德威扑过去。
高德威转身拔足便逃,尤靖与两位手下,紧紧追去。
高德威跑出砖窑破屋,就直奔进山坡下的芦草丛中,很快就消失了踪影。
尤靖他们在芦草丛中搜索了一番,始终都无法找到高德威,只好回到砖窑屋来,把程成章的尸体,抬进破砖窑里,再塞入一些干草,点起火来烧着,以便杀尸灭迹。
是夜。
高家的厅子中,高讦正吃饭,他对面也放着一碗饭,盖着碟子。
高讦一面吃饭,一面不时招眼望向门口,终于看到门上挂的布市略为动了一下,于是便叫道:“德威!”布帘慢慢拉开,高德威神情骇然地看了父亲一眼,立时又不敢看,侧着身子慢慢走进来,一派戒的神态。
高讦见他闪闪缩缩,怒道:“又闯了什么祸,装出这副样子来?”高德威急忙道:“没有!没有!”高讦一喝:“还不快过来吃饭!”
“是……是……”高德威向前走过来,但在走近父亲时,不禁惊骇地避开去,多走几步,才走到父亲的对面坐下来。
高讦瞪视着他,显然不知搞什么鬼。
高德威揣起饭碗来,心不在焉,也不揭去饭上盖着的碟子,就去扒饭,并且不时偷瞄父亲,也不理会有没有把饭扒进口中去。
高讦见了,又好气,又好笑,大声道:“德威!”
“啊……”高德威大惊,陡地站起来,手中的饭碗也几乎跌落地。
高讦眼睛一瞪,肃然直指着他道:“你一定闯了祸,魂不守舍,快说实话!”
“没有!真的没有!”然后坐下来,胆怯地问道:“爹,你一直叫高讦?”
“这,这是你爷爷取的名字!”
“也一直开绸缎庄?”高讦没有回答,而是皱起眉头,神情疑惑地望着高德威,显然不明白他为何要问这句话。
高德威吞了一口口水,呐呐道:“要是……有人提起绸缎庄……高讦,那准是说你了?……”说时,显出极为害怕的神情,缩着头,一面在扒饭,一面偷看高讦。
高汗神情自负地道:“那当然,我开了二十多年的绸缎庄,货真价实,谁不知道!”高德威更吃惊,陡地吞下一大口饭,哽得儿乎透不过气来。
高讦见他这副狼狈相,怒道:“你再作怪,小心我宰了你!”
高德威一听,忙吞下哽着的饭,迫不及待地说道:“爹!我不敢了……我不敢了!……”说完,就正正经经地在吃饭。
高讦大感意外,嘘了一口气,自语道;“祖宗保佑,这孩子突然变得那么听话了,总算对得起高家列祖列宗,我可以安心了!”
于是,就乘机教训起儿子来,说道:“做人,第一要老老实实,实实在在,不可做些偷鸡摸狗见不得人的事……”
“是!不过……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高德威终于壮起胆子,道:“要是请杀手杀人,钱付了也就算了,可也不必老实到将自己的真名字告诉他吧!”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是!不敢了,不敢了!”高德威说完,只好低头扒饭。
吃过饭后,高德威回到自己的房里,一直坐在灯前发怔,脑际里老是浮现起白天所发生的事,并不时骇然地哺哺自语道:
“好家伙,爹不知做了什么大案?杀人?放伙?抢劫?”.想着想着,高威陡地跳起来,惊叫道:“不好!是要让爹知道了这个秘密……他儿子已发现他勾结绿林大盗,到时,连自己的儿子都会杀死的!”说着,又惊惶又着急地在屋内团团乱转,突然不小心撞倒了一张橙子,发出“砰”的一声大音。
不一会儿,房外便传来高讦的声音,说道:“怎么还不睡,在干什么?”高德威大惊,忙说道:“睡了!”说时,立时跳上床躺下。
高讦推开房门走进来,高德威见他沉着脸走过来,登时骇然失色,全身凉了半截。
高讦走到床前来,便要替他盖被子,高德威忙颤声道:“我……自己来……自己来……”高讦大感疑惑,替高德威盖上被子之后,便伸手要去按他额角,但他的手还未碰到德威的额角,高德威已吓得不由自主地大叫起来。
“啊……别碰我!”高讦忙缩回手,惊愕地问道:“你怎么啦?”
“没……没有……我……我要睡了!”
“真不知你在搞什么鬼?”高讦一面嘟呶着,一面走出房去。
深夜。
庄记运输行的一间房子中,庄少雄由怀中取出了一本书,满怀兴奋的问待女。
“小丽,你看看这是什么宝贝?”被叫“小丽”的侍女,见书皮上的字念道:“素女经!”她也不晓得什么叫“素女经”?于是顺手翻开看了几行,羞得满脸通红,把书扔到一旁,娇嗔道:“怪不得少东找我来,原来是要研究这种东西!”
庄少雄俯身抬起了书,说道:“小丽,你不知道,这可是一本奇书,你不看的话,那就太可惜了!”
“我看不是一本奇书,而是一本淫书。”
“谁说这是淫书?男女同室,人之大伦,这种事情和饮食一样重要,那有淫邪之处?”小丽柳眉倒竖的说道:“明明是玩弄我们女人的书,刚才我看了两行,说什么‘生往死返,势壮且强,女则烦况其乐如娼’,要把女人弄成娼妓那样,这算是什么?”
庄少雄见她生气模样,愈发可爱,这时已按捺不住,伸手就要脱小丽衣裳。
“干嘛呀?”小丽起先是抗拒。
然而,她没忘记自己是下人,庄少雄一再强来时,她就不再激烈抵抗了。
庄少雄替她卸下衣裙,从后面抱着上了床。。
假如,庄少雄看过素女经,就不会这样蛮来了。
因为这时的情形,正犯了经上所说的大忌。经上有这样一段话。
“阴阳者,相感而耳。交接之时,女或不悦。其质不动,其液不出,故阳不得阴则不喜,阴不得阳则不起。男欲接,而女不乐,女欲接而男不欲。二心不和,精气不感,加以猝上暴下,爱乐为施,皆不可为也。”
小丽现在的情形,正好是“其质不动,其液不出”。
看她的情形,就像一具体石雕像,横阵在帐子里,她闭上眼睛,任由庄少雄摆布她。
原来想研究素女经的庄少雄,一见曲绵玲珑的小丽,更没工夫去翻书,一种原始的欲念支配着他。
现在庄少雄的丹田下,像有一团火在燃烧,又如同准时爆炸的火药。
因此,他跟以往一样的,把自己的身体,压到那雪白可爱的胴体上。
小丽躺着没有动,她的情绪是冰冷的。
她只有一种被暴力压服的悲哀。
她想自己正被人侮辱。
而庄少雄呢?他从未遇过女人,敢不跟自己合作的;所以,他有一种刺激!这是非常奇妙的感觉,他觉得能使对方痛苦,是自己的快乐。
小丽拼命地咬着下唇,要给他一种漠然的感觉,以报复他的野蛮。
在这个节骨眼上,他的力量成为强弩之末,突感全身的神经,起了一阵痉挛,四肢百骸顿时涣散,一切骄傲成了惭愧。
小丽在这时振动直来,她有雌性吞食雄性的气慨。
同时,她要报复刚才受的辱,她主动地控制了全局。
庄少雄眼里冒着金星,他一刻也支持不了。
当他显然躺在枕上的时候,他整个雄壮威武的人,已变成一堆可笑的软体动物。
“这就是素女经上的本事吗?”小丽怀疑的注视着他。
“呵呵……”庄少雄一言不发,只是摇头,唇角出现苦笑,一副很尴尬的样子。
性欲是人类最原始的欲望,这种欲望很奇怪,如果没有被挑拨起来,可能长久不能动,就像庙里的尼姑和守节的寡妇。
现在,小丽的努力失败了,当她低下头,看见丰腴的大腿,雪白细致的肉上,沾着两片莹然的水光时,她意识中突然有种被虐待的感觉。
两人初次交锋,都没有到达高潮!斯时,尤靖等人门也没敲,走了进来,他们的神色都很沉重,把破砖窑的事,—一说了出来。
庄少雄一听后,陡地从小丽身旁,跳了下来,望着尤靖紧张地问道:“什么?你们在下手时被人看见了?”尤靖点着头。
“什么人?”庄少雄问。
尤请答道:“没有看清楚,只看到他的胸口,刺着一条苍龙,多半是黑道中人,我们一追他就溜走了!”
庄少雄冷笑一声道:“嘿嘿!尤靖,酬金我已交给你了,这是你自己不小心,可不关我的事!”
尤靖也冷笑一声道:“本来不关你的事,可是程成章在临死之前,想知道是谁买我去杀他!”
庄少雄一震,怒问道:“你说了?”
“我只说了你叔叔当年在黑道上的名号,‘绸缎庄渝’!”
“呀!”庄少雄登时又惊又怒:“如果那人真是黑道上的,他岂不是知道了我……我……”
“唔,我也知道这件事情严重,所以才赶回来据实告诉你,让你心里有准备。”
“尤靖,你杀一个人这样拖泥带水,算是什么杀手?”
“现在,你向我发脾气也没有用,我们得把这家伙找出来,干掉他!”
“只怕早就去报官,他恐怕会来找你……”
“找我勒索?”尤靖点了点头。
庄少雄烦燥地在房内踱着步,然后唤人进来,吩咐道:“你们传话下去,留意胸口刺着一条苍龙的人,到处去找,绝不能留下这个活口!
“是!”庄少雄又转向尤靖,尤靖立即会意道:“你放心,我当然也会一找他!”
庄少雄的神情极怒,神情露出一丝凶狠阴冷。
第二天,庄少雄的手下和尤靖他们,就分头到镇上各处找寻胸部有苍龙刺青的人,但查来查去,始终都没有结果。
当夜,庄少雄又与尤靖他们,聚集在运输行的一间房子里,商议这件事。
庄少雄沉吟了一下,就向众人道:“这人若是向我敲诈,为什么至今还不露面?”
尤靖道:“还是那句话,这人厉害脚色,他不急,你急,就对他有利!”
“你猜他是什么人?”
“黑道上专做黑吃黑的高手不少,不过,胸口刺着苍龙的,倒没听说过!”庄少雄的一个手下立时紧张地说道:“越是不为人知的,越是高手!”
庄少雄把手朝桌子一拍,大声怒喝道:“我在黑道上混了那么多年,我们又有那么多人,何必怕他一个,我就等他上门来好了!”
程成章既死,省城府衙无法再与他取得连络,于是,侍衙‘宋明’便带同两名手下前来调查,发觉砖窑破屋里遗有血迹,始知程成章已遇害。
事后,宋明与两名手下到城中的一家茶楼喝茶,刚进门,就遇到尤靖的两个手下“阿友”,和“黑马”。
两人双双从茶楼里出来,一看到宋明,陡地一怔,但随即镇定,神情傲慢狂妄,显出冷笑。
宋明的目光,紧紧逼视着他们两人,然后走至两人的身前,说道:“两位,好久不见了啊!”说时,就伸出双手搭住两人的肩膀。
阿友和黑马,一起伸手拂开宋明的手。
宋明立即出手进攻,攻向两人,两人中拳跌退。
黑马站定,大怒道:“姓宋的,你别以为做官,就可以随便打人!”
宋明正在说道:“我不是打人,是打贼,打江洋大盗!”
黑马又惊又怒道:“你有什么证据说我是贼?”
“凭你们所留下的案底!不过,现在我不想抓你们,只问你们一句话,程成章是怎么死的?”
“谁是程成章,我根本就没听说过!”
“没听说过?”
“是呀!”朱明伸手两双手,分别抓住阿友,和黑马两人的衣襟,义正辞严地说道:“你们两个,才从牢里出来不久,不想再进去吧?我问你们,你们到这里来干什么呢?”阿友和黑马互望一眼,没有回答。
他俩本来想逃,但又被宋明的两个手下监视着,情知无法逃脱。
“好,这里说话不方便,跟我来!”宋明说完,示意两手下分别盯住阿友和黑马,把他们两人带入一条冷巷里。
到冷巷,宋明便继续追问他俩,说道:“快说,你们两人来这里干什么?你们一定跟程成章之死有关,快说,是谁杀死他的呀?”黑马和阿友喘着气,不肯回答。
宋明立时双拳齐出,狠狠打中两人的肚子,两人哇声惨叫起来。
宋明又扬起拳头来要打,并威胁道:“不说,我马上将你们抓起来!”
黑马急忙说道:“我说!是尤靖杀的!”
宋明一怔,立即追问道:“尤靖是谁?”
黑马正要回答,突然屋顶上有个人影一闪,随即两支飞镖射来。
“咻,咻!”黑马和阿友登时胸口中镖。
宋明震惊之下,立时腾身跳上屋顶,但神秘杀手早已消逝得无影无踪了。
他回来时,黑马、阿友两人早已倒地而死。
自从高德威知道父亲是个屡犯大案的人后,最初他对父亲未免觉得害怕,后来则也想来个“老子英雄儿好汉”,并还想超越父亲。
经过一番考虑,他决定打劫庄记运输行,以做一宗大案使父亲震惊一下。
这天。
高德威头上扎着白布,在庄记运输行的门外徘徊,神情踌躇。
而庄记运输行的门上,则挂着“今天休息”的牌子,许多伙计纷纷从一道小门里出来。
高德威终于有所决定,靠近门口迅谏地在脸上蒙上黑布,并从怀中取出一把菜刀,就陡地撞开小门直冲进去。
庄记运输行的前院里,庄少雄与尤靖,正交谈着向店堂里走出,突听见门“砰”地被撞开声,二人立时驻足看去。
高德威望着转过身来的庄少雄,怪声叫道:“庄老板,快拿钱来!”
尤靖双手一翻,一把匕首已抓在手中,但他并没有转过身来。
庄少雄立即示意他暂勿出手,踏前一步,问道:“阁下是……”
高德威拍着胸口道,才发觉自己的胸衣没有打开,于是忙拉开上衣,再拍着那刺有苍龙的胸膛。
庄少雄失声道:“哦,你……”
高德威恶狠狠地道:“看清楚了!快拿钱来!”
庄少雄吸了一口气,说道:“好,你要多少钱?”
高德威反问道:“你给多少?”
庄少雄镇定地笑起来,说道:“我得先听听行情,阁下是一个人?”
“当然不是!我算什么!和我在一起的还有两个,哼,可厉害了!”庄少雄与尤靖均一震!
“他是……”
“他的来头很大,可不能说给你听!”
庄少雄吸了一口气,笑道:“我知道他是谁了,原来阁下是宋侍衙的人!”
高德威一怔,呐呐道:“宋侍衙?什么宋侍衙?”
“宋侍卫能派你来收钱,那就好说,反正有钱大家花!”
高德威如丈八金刚一般,摸不着头脑,问道:“什么宋侍卫?”
“当然是府衙里办案的!”闻言,高德威登时吓了一跳,连连后退。
庄小雄发觉高德威的神色不对,神情大疑,尤靖也在此时突然转过身来。
高德威原来就十分吃惊,一看到面前站着,当日杀死程成章的杀手尤靖,更是震惊得非同小可,直指着尤靖,叫道:“他……他……我的妈呀!”
一面叫,一面陡地转身向门口奔去!由于奔得太急,一下于撞在门上,反弹回来。
就在此刻,一柄匕首直射过来,在他头上掠过,钉在门上。
高德威撞在门上之际,蒙面黑巾也落下来,望着钉在门上的匕首,张大口,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尤靖已大踏步走过来,一把抓住高德威的衣领,手中的匕首直指着他的咽喉。
高德威吓得魂不附体,手一松,菜刀落下来,刚好砍在尤靖的脚背上。
“哎哟!”尤靖陡地叫起来,痛得松开高德威,高德威乘机直冲出门去。
尤靖正待追出,庄少雄已奔到门口,两人向门外一春,陡地震惊;庄少雄忙拉着尤靖后退,并将门掩上。
原来,门外,宋明与几个抬着阿友与黑马二人尸体的人已来到。
高德威一冲出门就跌倒,宋明忙将他扶住,并讶地问道:“小朋友,怎么啦?”高德威指着门口,说不出话来。
宋明看到他胸前的苍龙刺青,也神情一怔,十分疑惑。
“啊……”高德威大叫一声,挣脱宋明,就向前疾奔而去。
宋明望着他的背影,神情更加疑惑,旋即就去拍开门。
屋内,尤靖已藏起身,庄少雄便将门打了开来。
宋明由于听人说过,说阿友和黑马二人,曾在庄记运输行进出过;所以才特地,将他们二人的尸体抬来,问问庄少雄是否认识这两人?但庄少雄推说并不认识,宋明不得要领,但是对庄记运输行已十分起疑。
宋明与两个手下,到处在找高德威,希望能从他口中获悉有关庄记运输行的线索,但高德威早已离家躲了起来。
高讦见儿子失踪,十分着急,也四处寻找。
庄少雄亦命手下四出找寻高德威,并命令他们一找到就将他干掉,但始终都无法找到。
庄少雄见事情已越闹越大,在烦恼不安之中,不禁指责起尤靖。
尤靖则反唇相认,终于演变成大打出手,夺人在运输行内大打一场。
结果,庄少雄在几个打手的协助下,终于将尤靖杀死,并将他的尸体藏于一只货箱内。
高德威东躲西藏了几天,觉得这样也不是办法,决定到洛阳一去,说不定有朝一日能混个什么大官做。
于是,他乘着深夜,悄悄潜入庄记运输行,准备藏身于货箱内,让船把地载到北京去。
正当他在一只只货箱中摸索的时候,突然见到两个巡更的。
打手走过来,他急忙藏在一只货箱后面,背靠着货箱。
突然,他发觉货触缝隙里,有液体流出来,忙伸出手去抹了一下,再用鼻子一闻,登时得一股浓浓的血腥味,不禁大皱眉头,十分震惊!巡更的打手离去之后,高德威悄悄打开货箱来看,赫然发觉里面藏着一具尸体,而且是尤靖的尸体。
高德威顿时震惊得张大了嘴,手一松,箱盖“砰”地一声盖上,这声音在寂静的夜来,听来十分响亮。
立刻,庄少雄的几个打手汹汹扑来,把高德威团团包围住。
他们发现面前这个就是,胸膛有苍龙刺青的人,更加不放松,一方面向高德威猛攻,一方面派人去通知庄少雄。
高德威拼命与他们激战,准备突围逃走。
结果,双方一直战至庄记运输行的大堂,高德威夺过一个打手手中的刀,势如疯虎,拼命冲杀,已有好几个打手中刀而倒。
就在这时,庄少雄已经出手,一方面令手下紧紧封锁住出路,一方面直指着高德威,道:“小子,就算你有天大的本事,也飞不出我庄记运输行!”
高德威道:“庄老板,我跟你无冤无仇,你非逼我上梁山是不是?”
庄少雄恶狠狠地说道:“不错,因为你知道的事情太多,你活着对我不利!”
“这个你放心好了,只要你放我一马,我保证绝口不提,最多我可以发毒誓!”
“这太麻烦了,你断了气,我就放心。”
说罢,就冲过来攻高德威,高德威立即迎战。
高德威没有武功,他只能湖乱砍杀,让对方不敢冒然前进,即使如此,双方也杀得非常激烈。
激战中,楼上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道:“我还以为是个什么三头六臂,原来是个貌不惊人,乳臭未干的小子。少雄,你太饭桶了,叫这个小子把我们的计划全给破坏了!”
庄少雄苦涩地说道:“叔叔,我……”
高德威好奇抬头望去,只见楼上出现一个头发斑白的老大,坐在一张轮椅上,身边有几个手下护着。
原来,此人就是庄少雄的叔父,真正幕后老板庄渝。
高德雄道:“你到底是那个山头的一棵葱,敢对李小龙的接棒人这样说话?”
庄渝道:“我的名字,相信你早听说过,绸缎庄渝!”
高德威一震,惊异万分地道:“你是凋缎庄渝,那我爹……”
庄渝冷笑道:“你爹是开绸布店的,没什么了不起!老夫是专用绸缎杀人闻名江湖。小子,你不乖乖地在家跟你爹学卖布,却惹了杀身大祸……”
高德威抢着说道:“误会,误会。现在我完全明白了,原来是一场误会,我不对,我不对,告辞了!”
高德威一面说,一面向庄渝和庄少雄拱手为礼,并且转身就要走去。
庄少雄立即挡在他面前,冷笑道:“嘿,现在你要走也走不掉了!”说罢,咆哮一声,就向高德威猛攻过去,势如出押猛虎。
回恶战,立即在庄记运输行展开。
就在万分危急之中,宋明适时来到,把庄少雄及其手下—一杀伤,并将庄渝擒获,带回府衙处理。
初夏。
高德威在场子里,露着胸膛练拳,他聘请的师父“史蒂芬”,在一边解说,一边比划;那一招不对,那一招没有力量,应该这么发,应该这么做。
高德威自从上次,在庄记运输行差点被打死后,就发誓要把功夫练好。
高讦见爱子念书不成,崇拜武功,喜欢弄拳玩刀,于是给他请师父,教他武功。高德威领悟过人,又读了些书,一知半解,对史蒂芬说道:“我练这手‘进步撩阴掌’,总觉不得劲。劲从那里使,才得势呢?”说时,做了个架式。
史蒂芬拍着小肚子说道:“劲全在这里呢!劲,全凭丹田一口气,阿德,你太自作聪明,我常说,练武的是内练一口气,外练筋骨皮,用力全凭气,你那个架式不对。”
高德威笑道:“师父,照您老那么练,我总觉别扭!刚才您说,我那两招发出的力量不对,我再来趟.您给我纠正。”高德威走了两招,史蒂芬摇头,自亮了个“进步撩阻掌”的架子。
“阿德,你把劲用左了,你看我这掌怎么发?这掌力发出来够多大的力量!”
“师父,这一招怎么破?”
“这要用‘劈拳展步’,这样一来,不就把这招闪开了吗?”
“这么拆行不行?”高德威身随话转,右脚往后一滑,右拳突的从左腕一穿,
“噗”地一声,捣在史蒂芬的鼻子上,鲜血流出来。
“哎呀!弟子失手了。”史蒂芬勃然大怒道:“好小子,教会了你打师父!”高德威忍笑陪罪,却不禁露出得意神色。
史蒂芬越发恼怒,过来抓打高德威,却被高德威双手一分,闪身窜开。
这时,有三两个长工上来劝解住,一个长工向内宅跑去。
史蒂芬低着头,试去鼻血,见劝妥的人多了,忽然省悟过来,脸一红,对众人摆手道:“没事,没事,我们过招,碰了一下。好徒弟,你请吧,我教不了你这位少爷!”
当天高讦极力赔罪,史蒂芬自觉难堪,敷衍了几天,解馆而去。
这件事传扬开了,乡里传为笑谈,高德威也被父亲斥责,不应该侮师。
一天。
高讦的一位至友来访,得知高德威热爱习武,遂指给他一条明路,说:“河南观音堂卜家子,有一位隐居之士,姓卜名道远。
他有一身绝技,名为‘形意拳’,你若拜他为师,这辈子就算不行走江湖,也不必叫你爹操心了。”
开言,高德威欣然叫道:“老伯既知道这位名师,咱们何不把他请来,我明天就备重礼,打发人去请这形意卜师父去。”
那位世伯哑然失笑,道:“你看得实在太容易了。这位形意卜,不是你银子所能请得来的,也不是人情面子所能感动的。”
“你想把卜师父请到你家来,岂不是笑话吗?就是你备上千金重礼,他也未必肯来。”
高德威脸一红,道:“你看我该怎么办?”
那世伯捻须微笑道:“大凡身怀绝技的人,性多怪僻;这位卜师父更是古怪异常,作事极不近人情。他以为这形意拳得来既非容易,所以也不肯轻易传人;他又恐怕传授非人,反倒将他的门户沾污了。
所以择徒极苛,软硬不吃,这种人实在不好对付,若在聘请他来,那是十九办不到的,你应该专诚赴河南,不过也要看你的机缘了。
高德威不禁面有难色道:“这位卜师父性情既这样孤傲,我又跟他素昧平生,您可不可以给我写一封荐书?”
“这没有用,告诉你志诚可以动人,你只要虔诚有礼登门,叩求收录,这比人情推荐,反而强得多;况且,我跟卜师父也不认识。
一席话打去高德威不少兴致。
高德威低头沉思良久,忽然一挺身子,道“我决定了!”
第二天,高讦把所有亲戚朋友请来,给高德威送行,一连热闹了好几天,流水席三十桌也开了多天,全期望高德威练成武功回来。
那位世伯一片热肠,将自己数十年江湖经验,和江湖上一切应知、应守、应注意的话,—一告诉了高德威,要他谨记在心。
悦来餐馆。
高德威风尘仆仆,走了一个多月,终于来到河南观音堂,找了家餐馆投宿。
饭后,他一时睡不着,信步出来,在院中闲逛。
闲逛中心中不禁盘算着,到了卜家子了,应当怎样虔诚拜师?怎样说明自己的心愿?怎样恳求卜道远收自己为徒?也可以先把以往所学说一说,好教卜道远瞧得起自己是个有志气的少年。
这时候店中旅客都睡了,只有几处没睡的,尚在隐隐约约的谈话。
忽然从别院中,传来一种响亮的声音,高德威倾耳一听,好像是兵器接触的声响。
高德威一时好奇,不觉挪步凑了过去。
只见在东跨院中,门户虚掩,声音就从那里传出来的。
高德威是富家少年,不习惯江湖中的一切禁忌。
这声音又是一种绝大的诱力,高德威人虽聪明,却做了傻事,一声不响,推门进人。
“天啊!”方形的院中,月光下,站立着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遥握单刀,做着劈砍之势。
一他一进来,众人眼光不由全向高德威注视着。
那个中年男子也很错愕,收刀转脸问道:“你找谁?”
高德威这才觉得鲁莽,忙拱手道:“打搅!打搅!我是店的客人。”
那中年武师上下打量了高德威一眼,一道:“哦,你是几号的客人?一更天了,你有什么事?”说着,又向门处瞥了一眼,对一群少年道:“你们谁又把门开了?我没告诉你们吗?练武的时候务必把门闩上?”
一个少年说道:“老师,是我刚才出去小便,忘了闩门了。”
武场中师徒十余人,神色都很难看。
高德威不禁赫然,说道:“对不起,我是七号客人,夜里睡着,听见你们练武,一时好奇,走了过来,不过是瞧瞧热闹而已,老师父别介意,诸位请练吧!”
那武师又瞧了高德威一眼,见他长得人模人样,不像个踢子的人。
他遂转向众人道:“他是店里的客人,年纪轻,外行,不懂规矩,你们练你们的吧!”那一班少年,有的照样练起来,但有两个人还悻悻的打量高德威。
高德威到此,退也不是,留又无味,脸上露出了窘态。
那个中年武师倒把他叫到里面,问道:“小伙子,听你的口音,好像不是本地人,没领教你的贵姓呢?”
高德威道:“我是京东高家庄的,姓高,你呢?”
“在下姓关,名叫关天培,这个小店,就是我开的。我没什么功天,只会两下子,开场子是亲朋好友怂恿的。徒弟也都是他们的子侄,我教的对不对,都有个包涵,也早跟他们说过,我这个场子只要是有人一踢,准散。”
听到这里,高德威心想:“散不散关我屁事。”
第二章 错把老爸当成盗。
关天培继续说道:“小伙子,你这么冒然一闯,我们真怀疑你是踢场子来的。”
“我怎么可能是踢场子来的?”
“这点我看得出来,老弟,说句你不爱听的话,出门在外,罩子要放亮点,把式场子是交朋友的地方,也是惹是生非的所在。
不打算下场子,趁早别往这里来。”
“刚才我不知道,现在听你这么一说,我知道了。”
“就算你会武好了,试问既设着场子,在这里教着一班徒弟,若是输给人家了,请想还能立脚吗?所以教场子的老师,一遇上有串场子的;那就是他拼生死的日子了。”
关天培顿了一下,又道:“说了半天,老弟你既然喜爱这玩一意,多不是会两手,天下武术是一家,万朵桃花一树生,你会什么,练两下,这也不算你踢场子。
说完将手一拱道:“请下来练两手。”
高德威满面羞惭,想不到一时冒昧,惹来人家一顿教训。
他灵机一动,暗想:“哼,这个关天培定是个老滑头,他怂恿我,教我露两手,我只要一说会武功,他准认定我是来踢场子的,我才不上当。”
想毕,高德威忙笑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一点经验也没有,从小看见练武的就爱,所以一直很崇拜李小龙,可是我爹不喜欢这一套,我空有这个心,也没有一点法子、老师父教我练两手,我除了挨打,还能怎么样呢?”
关天培哈哈一笑,说道:“你真不会倒也好,练武的最怕只会点皮毛,没有精纯的功夫,反倒是麻烦;你既有这种心意,不妨将来有机会找一位老师练练。”
“会的。”
高德威道:“老师父,你这练的是那一门的功夫?我想大概是形意门了吧?……”
“你怎么会猜我是形意门?”
“因为我听人说,观音堂出了一位形意拳大师,没人能比得上他,我想你就在附近,想必也是形意一派,不知是不是?”
“老弟,你说得倒是不差。可是,卜老师父这种功夫一向是不轻传授,我这种庄家把式的武师,还妄想投人他的门户?”
关天培说着,不由打量高德威一眼,又说道:“老弟,卜老师父的事情,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你是不是想拜他为师?”
高德威一听,心中非常犹豫,迟疑着回答:
“我吗?我是听我世伯讲过,今天正巧到了这里,随口说说罢了,像我这种笨人,怎敢妄想学这种绝艺呢?”
关天培含笑道:“老弟,你不用客气,像你年纪这么轻,正是练形意拳的好时机,若是拜卜老师父为师的话,不用三年五载,便可扬名武林。”
高德威心中直乐,不禁脱口道:“真的!人家卜老师父可肯收我?”
“那就看你的表现了,只要你真打算练这种绝艺,就得心无二念,别拿着当儿戏就行了。”
“我崇拜他都来不及了,怎敢轻视;就连我从前那些混饭吃的老师们,我也不敢慢待……”说到这里,高德威忽然发现把话说溜了,想再掩饰已来不及了,不由得面红耳赤起来了。
关天培一笑,道:“老弟,你有练过功夫,何必瞒着呢?既然会武,就是一家人,咱们研究研究,也不算是你踢场子,我也不拿你当江湖人看待,来来来,咱们走两招。”
说着,回头众人道:“你们瞧老师的眼力如何?”
回头来又向高德威道:“老弟,你不要客气!说句江湖土话,光棍眼赛夹剪!我一看就知你不是存心来找碴的。”
“可是,我早就看出老弟会功夫来了,老弟师父是那位,提起来我或许认识。”
高德威心中一想:“我那些师父都是三流混饭吃的,说出来不是丢人现眼。”
想完,正色道:“我刚才说的是实话,不过看着家里讲院们练功夫,日子长了,磨着人家教个一招半式的,那能算师徒呢?”
关天培笑了笑,说道:“客气,客气,我们少说废话,你是我店里的客人,我决不能按平常的武林朋友待你。来,咱们过两招,解解闷!”
高德威往后退了一步,摇摇手道:“开玩笑!你要是叫我下场子,还不如打我一顿好啦。”
“什么话?老弟你太拘束了,这有什么关系,咱们不过是比划着玩;咱们把话全说开了,难道还真个动手吗?”
高德威被关天培一再迫逼着,简直有些不能摆脱了。
“好吧!关老师非要叫我练不可,我只好遵命,但你可千万要手下留情哦!”
“咦!我还能欺负你不成吗?”
关天培双拳一抱道:“请!”
关天培步步紧迫,高德威无法再拒。
关天培一侧身,向众人道:“你们闪开点,看这位高师父练两手,你们学着点。”
众人哗然的散到一边,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议。
高德威心中暗自哺咕:“真倒霉,一时的莽撞,找来这些麻烦!我若是好好练,他定要逼我动手,我若不好好的练,恐怕他们又要嘲笑我,我该怎么办呢?”我一边往场子里走,一切心里盘算着,突然把主意打定。
“我倒要先看看他到底有多少斤两?如果看准了他的本事,我能制得住他,就给他个苦头吃,叫人以后少要倚老卖,瞧不起我!”
寻思着,已走到场子中,关天培跟在他身旁,那些徒弟们散在一边,十几对眼睛全盯住了高德威。
高德威先定一定神,只装作看不见这些人。
“关师父,众位弟兄,别见笑,多指教,我可要献丑了。”说完,立刻摆了个姿势,问关天培道:“这么开始对吗?”
“那有什么不对?老弟你练吧,别要客气。”高德威这才双拳一挥,立刻一招一式的练起来。
他故意的把这趟拳练得散慢迟滞。
然而,关天培却笑着对众人说道:“你们看见了?人家这位高师父的拳,才是受过名人真传,你们看,练的多稳,多准!”
有顷,高德威突然一收式,道:“献丑献丑,让你们见笑!那招不对,关老师费心指教指教。”
关天培看完,笑着凑过来,说道:“你练得很好,这才真正是名师所传。不过,你那手‘进步撩阴掌’跟我练的不一样。老弟,你再比划一下看。”
“好!”高德威照样划了个架式。
“老弟,你只管进招,我接一招试试,看看这两种打法那个比较管用。”高德威此时见关天培说的情形颇为蹊跷,不禁好奇心起,心想:“我不过是假装不会罢了,我若是真的打出点名堂来,那不是栽定了吗?”心里虽这么想,但口中还是谦虚道:“我只能摆个架式而已那配向你发招呢?”
“就算你朝我发招,也未必能打得着我!”
高德威脸一红,暗中恼火道:“哼,你不要太狂了,你就看透我打不着人吗?”想完,遂道:“这么说,我就遵命啦!高德威精神一振,手足俐落,与刚才判若两人。
不料,关天培存心要他好看,故意借力打力,“咕咚”一声,把高德威摔了个狗吃屎,叭在地上,众人哗然大笑起来。
关天培故意抢上关去,伸手相扶这:“对不起,对不起,摔着那儿没有?”
高德威站了起来,羞得脸都紫了,心中十分难堪,勉强的笑了笑,道:“关老师,谢谢你手下留情,你现在相信我没有功夫吧!你要想打我,绝不费事。我……我本来就不会嘛!”
关天培冷笑一声,道:“老弟,你有没有功夫,你自己心里有数,若不是我姓关的还长着两只眼珠子,哼,准得叫你蒙住了!”
回头向众徒弟道:“怎么样,你老师没瞎吧?”
“呵呵!”关天培大笑两声,又道:“你们看人家,年纪轻轻的练的却一点不含糊,幸好遇到的是我,换个人就得被扔在这里。”
高德威的羞愧难当,当时也不敢跟他翻脸,憋着一肚子乌气,说道:“关老师,我打搅了半天,耽误了大家练功,对不起,咱们明天见。”
关天培立刻堆下笑脸,道:“老弟,你怎么真恼我了?不是说好,就算咱们两人过招的话,也不算是你踢我的场子;谁胜谁败,全不得摆在心上,你怎么认真起来了。”
“你不要疑心病太重,我要早点休息,明天还要赶路呢!”
“老弟,你真想投到形意卜门下?”
高德威至此更不隐瞒,道:“不错.我天性好这个,学而不精,到处吃亏受欺,我发誓投访名师,要把功夫练好,免得教人轻视。这次出门。就是专为这个。”说罢转身。
关天培忙道:“好,有志气!只怕老弟你去了,会白碰钉子,心里要有个准备哟……”高德威强忍着满肚子怒气,打断他的话,说道:“明天再说吧!”说完,不等关天培答话,转身就走。
关天培很得意笑道:“别走啊!咱们再谈谈……困了?咱们明天见,我可不送了。”
“不敢当!”高德威应了一句,随拉开门闩,悻悻的离去。
回到自己房间内,把门关上。
躺在床上,越想越难过,想不到自己无端的找上了这场羞辱!由此看来,要学惊人的武功.非得遇上名师,下一番功夫不可;不然的话,就绝口不提武功二字。
江湖上险恶百出,自己就是拿诚意待人,人家依然以狡诈相对。
这位关天培老东西,把他搞得如此狼狈,就是很好的教训。
具应了那句老话:“逢人只说三分话,不可全刎一片心。”辗转思忖,直到三更过后,方才人睡。
第二天一早,为了不愿再见那个讨厌的关天培,遂招伙计打脸水,算清店帐,匆匆离去。
他打听清楚赴卜家沟子的道路,雇了辆轿子,赶奔而来。
一路上,高德威跟那轿夫有一答没一答的闲谈,打听卜家拳在当地的声势。
在申末酉初,已到了卜家沟子。
轿夫说道:“这里三六九的日子,都有很大的集,附近三十多个村庄都要赶到这里交易。”
说着转头问高德威,道:“小兄弟,你到这里来,是看望亲友,还是路过此地?你若是没有落脚的地方,这一进卜家沟子镇甸口,就有一家大店,要是错过这里,可就没有好店。”。
高德威想了想,遂道:“我是来看望朋友的。店里要干净的话,我就先落店吧!”
轿夫把大指一挑,道:“赫,高陛店干净极了,住的都是买卖客商,你住准喜欢的。”
“好,那么就住高陛店吧!”高德威那里知道,轿夫是给店里招揽客人,他好赚那十个大钱的酒钱、来到店中,那是什么鸟大店?分朋是极平常的一座小店罢了。
高德威心想:只过住一两个晚上,管它什么店大店小,见了卜师父,自然献礼拜师,就可住在他家里了。
由店家招呼着,找到了一间稍为干净的房间,暂时休息。
次日。
问明了卜道远的住处,遂把所预备的四色礼物带着,经往卜宅而来。
顺着大街往南,走出不远,果然见街上非常繁盛,往来的人见高德威这种行头,不由回头注视着。
走到街尽头,有栋虎座子门楼,高德威走上前去,只见门口有两个长工,正在那里闲谈。
“请问这里可是卜府?”
一个年约四一十多岁的长工,站起来答话道:“不错,这是卜宅,你找谁?”
高德威回答道:“我叫高德威,是京东人,特地来拜望卜老师的,请问他在家吗?”一面说着,把所带的礼物放下,从怀中掏出一张名帖,递给长工。
那长工把名帖接过去,看了看,一字不识,道:“老当家的在家!”
一个年轻的长工在旁冷笑道:“老牛,你又……你问明白了吗?”
高德威抢着道:“大哥,费心回一声吧!”
等了半晌,老牛脸红脖子粗的从里面出来,手里仍然拿着那张红帖,来到高德威面前,丧声丧气的道:“我们老当家的出去了,还你帖子!”
高德威一怔,忙问道“老师父什么时候出去的?”
“谁知道,他又没告诉我,我怎知道啊!”
“那老师父什么时候回来?”长工把帖子塞给高德威,不耐烦道:“不知道,不知道,你有什么事,留下话吧!”
说着一屁股坐在长橙上,拿起旱烟袋来,装烟叶,吸着嘴吸起烟来。
高德威只好陪着笑险道:“这里有我们家乡几样土产,是孝敬老师父的,劳驾给拿进去吧,我明天再来。”
那长工老牛翻了翻眼,不悦道:“你这位小兄弟,怎么这么哆嗦!不是告诉你了,没在家,谁敢替他作主!你趁早把礼物拿回去,我们当家的又不认识你!”
闻言,高德威满面通红,不由一呆,道:“不收礼也不要紧呀!”
那个年青的长工忙过来解说道:“你别介意!我告诉你,我们老当家的脾气很严,我们做错了一点事,毫不容情。”
“听你的意思,大概跟我们老当家的不很熟,这礼物你拿回去,等见着了他,你当面送给他,我们一个干活的,那敢替主人收礼呢?”
高德威一想也对,这礼物只好明天再说了,举着名帖,又说道:“在下这张名帖,还请你费心!”
长工老牛手一摆道:“这名帖也请你明天再违好了!”
高德威只好摸着头离去!高德威无精打采回到高陛店,闷坐了一会,心想:“难道这么不凑巧。他一定是不见我吧!但是他就是拒收门徒,还没见我,怎知我的来意呢?”
他想叫伙计来,再打听卜道远的为人;偏偏店里很忙,伙计没工夫跟他闲扯。
直到午饭后,高德威才唤来一个伙计,说到拜访卜道远的事。
伙计道:“这位卜老师父可不大容易投拜。我们这一带的人差不多全有两下子,只因当初匪风闹得很凶,各村镇都有几处把式场子。
“自从这位卜老师父出了二十多年间,回来之后,一传出这种形意拳的武功来,谁也不敢再这里铺场子,全想着跟他学两手,只是谁一找他,谁就碰钉子,两个字的批语,就是“不教”。
“哦”高德威听到这里,不由一愕!伙计继续说道:“从前也有人看不惯,就登门讨教;只是一动手,没有一个讨了好去的。人家骄傲,真有骄傲的本领!后来渐渐没有人敢找他了。
但是我们这卜家沟子口,从此以后,也就没有出过一回盗案。
这一些闯江湖吃横梁子的朋友,固然全不敢招惹他,可是武林同道的人,也都不愿意和人交往,他就是这么古怪!
“这么说,难道他一个徒弟也不教吗?”
“那也不然,徒弟倒也有,据说全是师访徒。他看上了谁顺眼,他就收谁,你要想找他的话,那准行不通的。”
高德威听了,不禁皱眉。
伙计又道:“小客官,你多住一两天也很好,我们这里是三六九日的市集,明天就是初九,这里热闹极啦,你可以看看。”伙计出去了,高德威非常懊丧。
天才亮,高德威睡眼惺松,就听见街上大声杂沓,车马喧腾,他知道这定是赶集的人运货进镇了。
这时,伙计进来打水伺侯,吃过早点,怅然出门。
果见非常热闹,沿着街道尽是设摊售货的;其中以农具粮食为大宗,各种日用零物,应有尽有。
高德威看了一会,回身进店,仍然提着礼物,带着名帖,再往卜宅。
这条街上,因为添了临时赶集的摊贩,来往的行人又多,道上拥挤不堪,不时还有路远来迟的粮食,一路吆喝着进街。
街道本窄,就得格外留神,一不小心,便要碰人了,踩上了地,主的货摊,所以“借光,借光”之声,不绝于耳。
高德威将手中的礼物,高高举着往前走。
没走多远,街道更加狭窄,两边尽是些卖山货土产、粗磁器,和道口特产铁器的。
就在这时,突然从身后来了一个小驴,驴头上的铜铃“哗朗郎”响得震耳。
高德威忙侧身回头一看,是一个二十岁的少年,白净净一张脸眉清目秀,穿着一身蓝布褂子裤褂,白布袜子,左手拢着组绳,右手拿着一根牛皮短鞭子。
在这么多人的地方,这驴走得很快,也很危险。
但少年的骑术却很高,在人群中东闪西避的,控制自如。
那前面走路的人们,也竭力的闪避着;眨眼间,小驴到了高德威的身旁。
高德威慌忙往旁边一闪,手提的东西忽的一幌,正巧碰着驴头,险些撞散了。
高德威忙道:“喂,留神点呀!”一语未了,驴子猛然一惊,少年把驴一带,躲开了高德威这一边,却没躲开那一边。
驴将一个卖粗磁的摊子,踩了一蹄子,“啼哩哗啦”碎了好几个。
“我的天,这怎么得了!”卖磁器的是个五十多岁的庄稼汉,立刻惊呼起来。
这一嚷,行人不由得驻足回头。
那骑驴的少年,立刻把缰绳一带,驴竟窜了开去。
卖磁器的老头站了起来,一把捋住了驴环,大嚷道:“你瞎了眼,往磁盆子上走,我还没开张呢,踩破了想走?休想,赔来吧!”
少年下驴,凑到卖磁器的老头面前,怒道:“踩破了多少,赔多少,瞎了眼睛是什么话?可惜你这么大年纪,也长了一张嘴,怎么净会吃饭,不会说人话呢!”
卖磁器的老头涨着脸,瞪眼道:“咦!眼要不瞎,为什么往我货上踩?晓得踩坏东西,还瞪眼骂人啊?少赔一个银子也不成!我这是一百吊钱的货!”
少年气道:“踩坏你几个盆,你就要一百吊钱?你不用倚老卖老,这是专道,不是专为你摆货的,许你往地上搁,就许我踩,有什么法子你就使吧!”
那老头恶声相报说道:“你若不赔,把驴给留下,小哥儿,你爸爸就是万岁皇帝爷,你也得赔我!”
“想留我的驴,你也配!”那少年手中皮鞭一扬,道:“放手!”老头子把一头伸道:“你打!王八蛋!”
“吧!”的一声。
一言未了,牛皮鞭抽在老头子手腕上,疼得他立刻松手,大叫道:“好小子,你敢打我,我这条命卖给你了!”他两手箕张,往前一扑,向少年的脸上抓来。
少年把缰绳一抛,顺手抓住老头左胳膊,右手鞭子一扬,喝道:“你撒野,我就管教管你!”
“吧!”又一鞭子落下来,老头子哇哇怪叫起来。
突然身后转出一个人,左手往少年的右臂上一架;右手一推那老头子,道:“老兄,跟一个小买卖的计较,这是何必呢?”
少年没想到有人横来拦阻,往后退了一步,方才站稳。
那老头子也被推得踉踉呛呛,退出三、四步,被一个看热闹的人,从背后抓了一把,才站住了身子。”少年一看推自己的是一个年轻小伙子,不禁吓了一跳,脸上变了色。
这个路见不平,出头劝架的,不是别人,正是高德威。
少年双眉横挑,厉声道:“你走你的路,少管闲事!”
高德威道:“老兄不教我管,我本来也不敢管。不过,我看你打一个做小生意的,人家年纪一大把,不觉得过分了吗?”
“万一打出毛病来,只怕噜噱个没完了,碰坏了东西,有钱赔钱,没钱赔话,不就得了……”话语未完,少年气得瞪眼道:“不用你鸡婆!我一时不小心踩碎了他几个粗碗盘,我没说不赔;而他却出口伤人,要跟我拼命,要留我的驴子,我姓陈的,生来就一副硬骨头,吃软不吃硬,打死人我偿命,打伤人我吃官司,干你何事!”
少年声势咄咄,高德威强忍一口气,又道:“乡下人就是这样,你踩破了他的碗盘,他自然着急。老兄,还是拿几个钱赔了他,这不算丢脸。我看老兄也是明白人,你难道连劝架的也拉上不成?我这劝架的也是一番好意呀……”
那少年把脸色一沉,道:“我不明白,我浑蛋,我赔不赔与你何干?就凭你敢命令我赔,我就是不赔,怎么样?”
高德威也被激怒了,气道:“做人要讲道理嘛!”
这时,那卖磁器的老头从背后接声道:“对呀,踩破了碗盘不赔,还要打人,你妈妈怎么养的?这么横!”
少年一听,恼怒已极,手中皮鞭一挥道“好东西,你还骂人,我打死你这多嘴的多舌的龟孙!”这皮鞭冲着卖磁器的老头打去,而话却是冲着高德威发来。
那老头子一见鞭到,早吓得缩在人家背后。
高德威却“嘻嘻”冷笑道:“真英雄,真好汉,有鞭子,会打人!”
少年霍地一翻身,抢到高德威面前,也是嘻嘻冷笑道:“我就是不赔,我打人了,那个小舅子儿看着不舒服,有招只管使出来,大爷等着你呢,别装龟孙!”
高德威也忍无可忍,厉声叱道:“喂,朋友,少要满嘴喷粪!砸了人家的东西,还要蛮横打人,我瞧了就不爽。”
“你们本乡本土,说打就打,我是个外地人,我就是看不惯,我我就爱管闲事,朋友,你不是很喜欢打人吗?哼,我身上生就两根贱骨头,还真愿意替别人挨打!”他说着把头顶一指,道:“尊架不是有皮鞭子吗?就请往这里打吧,不打就是狗熊!说完,双臂一抱,挺立在少年面前,两眼露出了轻蔑卑视的神色。
那少年的皮鞭,仅管摆了摆,却没法子打下去。
只见那少年眼珠子一转,往四周一扫,脸上忽然露出笑容,仰面大笑一阵:“哈哈……”他笑容一收,将皮鞭往地上一摔,道:“我早就知道老兄有两下子,你要够朋友,请跟我来,咱们离开这里,那边宽敞!”少年将驴缰一带,随手向东一指道:“那边出了街,就是空地。
高德威向四方扫了一眼,路上行人围了许多,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那卖磁器的发急叫道:“不行,走可不成,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赔我的碗盘来!”
高德威安慰道:“老板你别急,赔多少银子,回头我给你。布摊上还有我的东西,劳驾你给我看着点。”
于是骑驴少年吆喝了一声:“各位借光!”看热闹的人登时闪了开去。
少年又回头向高德威道:“你别找亏吃,不要跟他去。”两人出了街,来到一处广场。
街上的人纷纷跟了出来,三三两两,窃窃私语道:“快瞧瞧去吧!形意下的三徒弟,又要跟人打架了!”少年悻悻的走到广场上,把驴缓往鞍子上一搭,将驴一拍,任它到草地啃青草了。
然后横目向高德威上下打量一番,冷笑道:“朋友,你有什么本领多管闲事?来来,我倒要领教领教!”高德威也打量这少年,势已至此,只好硬着头皮一搏。
“老兄,你无须这么狂妄,我只是个过路人,实在没有管闲事的本领。一个苦老头子,小买卖人,你踩了人家的磁器,还要打人,甚至连我这个劝架的也要打?”
“老兄,我是外地人,我初到你们贵宝地,实在没有见过这个情形!”说完,又转头将看热闹的群众说道:“你们可看过这种情形吗?”
少年一听,脸红到脖子,厉声怒叫:“那里来的野杂种,还敢嚼舌根!今天大爷要教训教训你,教你往后少管闲事,省得你爹娘不放心!”
一语甫落,突然往前欺身,到了高德威面前,大喝一声:“接招!”右手劈面往高德威脸上一点。
高德威见他真的动手,急忙往旁一侧,用左掌往外格。
少年突然一收手,左掌惊的朝高德威的小腹劈来,掌风很重,似有一股寒风袭到。
高德威竟不知他用的是那种拳,这么神奇。
原来,这少年用的正是形意拳中的“泡拳收式”。
这招“泡拳收式”用得很厉害,高德威急忙抽身撤步,把这招闪开,心中十分吃惊,本想到这少年必是会家子,却不料竟有这般身手。
高德威才躲过一招,少年欺身又到,身轻掌快,“蓬”’的一掌,打在他的右肋上。高德威一疼,时不防少年又一腿,踢在他的屁股上。
“噗咚!”高德威被踢个正着,叭倒在地上。
那看热闹的人,不禁哄然喧哗起来。
少年哈哈一笑道:“就凭这点本事,也敢出来多嘴多舌,回去跟你师娘多练几年,再出来管别人的闲事吧!打抱不平的大英雄!”说完,不待高德威答话,昂然举步。
他大声的吆喝:“借光,借光!”抢到那驴子前面,窜上驴背,扬长而去!高德威受不这场挫辱,感到十分惭愧,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觉得左肋骨隐隐疼痛,低着头,不敢看那围着看热闹的人,转身就走。
其中有一个短胡子老头,凑到他的身旁,劝慰道:““这事怎么说呢,一番好意,反倒招出是非来!这卜家沟子个个人都会两手,可是就是没有人敢惹这卜家拳!”
高德威一怔,道:“卜家拳?”
另一个中年人插口道:“你不知道吗?我们这里卜道远老师父的形意拳,天下扬名,看你也像是个会家子,难道你不晓得这卜家拳吗?”
高德威这一惊非同小可,不禁失声道:“我那知道是卜家拳,刚才这少年莫非是卜道远的什么人?”
那中年汉子道:“他就是卜道的三徒弟,你难道不晓得?”
高德威登时惊得混身一震,道:“哎呀!”
那短胡子老头对中年汉子道:“你要知道他是卜老师父的徒弟,也就不致多管闲事了。我们这里人若讲到武功,谁也惹不起卜家……”
高德威忙道:“这个人真个就是卜老师父的弟子吗?他叫什么?”
“他叫陈冠一,你别瞧他打得过你,他还是卜老师父,最没出息的徒弟哩!”
高德威忍着羞愧,打听这陈冠一的武功能力,才晓得卜道远一生只有五个徒弟,就数陈冠一不行。
这陈冠一只有鬼聪明,没有真悟性,在师门很久,只是天资有限,第四个和第五个师弟的功夫,都超过了他。
不过陈冠一喜欢献个小殷勤,嘴巴又甜,伺侯师父,非常周到。所以,卜道远虽嫌他天资不好,没有艰苦卓绝的毅力,但他人缘颇好,师父并不厌弃他。
高德威远道投师,想不到一时多事,竟与这心目中未来良师的爱徒,打起架来!哎,真糟糕!
高德威摔得身上脏兮兮,不敢再往卜宅去了,硬着面皮,镇出人圈,走回街来,把自己寄存的礼物拿来。他一回头,见那个卖磁器的老头,例像没事人似的,正在那里挑拣那些踩坏了的破磁器,把那不很碎的另放一处,还打算锯上自用。
一眼就看见高德威,忙站起来感激道:“小哥,谢谢你,叫你受累了。”
高德威满脸通红的说道。“踩破的物盆,不管值多少钱,我赔你一串钱吧!”
那老头连连推辞道:“不用了,不用了,那个蛮种赔了我钱了,这不是两串钱吗;我谢谢你小哥,若不是你出头,这小子打了人一走,准不赔钱的。”
这却又出乎高德威意料之外!这真是自己多管闲事了,人家还是赔钱,并不是蛮不讲理。
这一场打抱不平的游戏太无味了,街道的行人都偷瞄着他,窃窃的指点议论。
高德威只得提了礼物,低着头,赶忙走回店中。
怎知才一进店,那伙计见状,劈头便问道:“怎么,又没见着吗?”
高德威看了伙计一眼,进了房间,把礼物往桌上一放,说道:
“泡一壶茶来搁着,我头晕,想躺一会儿!”一头躺在床上,不再答理那伙计。
伙计不再多嘴,赶紧泡了茶来,出去张罗别的客人去了。
这时候,高德威沮丧到了极点,也后悔到了极点。
他心中想:“怎么这样巧,打抱不平、多管闲事,本就不应该了;偏偏还遇上卜道远的弟子,这不是给自己堵塞门路吗?
“我才到卜家沟子日,就有这场是非,知道当时实表的,原谅我是路见不平;可是人家要往不好处想的话,定说我不安份,是个好惹是非的人,那一来,卜道远怎会再收留我?”高德威悔愧万状,竟拿不定主意,到底去还是不去卜宅?直到晚间,反复寻思,方才决定,还是硬着头皮去一趟了。
他想:“倘若遇见那个姓陈的小子,我就向赔礼,入门之后,总是师弟,难道他就因这点小节,阻碍我投师吗?”高德威一会儿懊悔,一会儿自解,这一竟没好好睡觉。
早上起来,又踌躇了半晌,方才强打精神,提了礼物,再次投奔卜府而来。
他一走上大门前,就见上次传话的长工老牛,正在拿着旱烟袋,吸着烟,跟伙伴说着话。
高德威含笑点头,向老牛打了招呼,把礼物放在长凳上。
老牛道:“小兄弟,你来得很早,想见我家主人吗?他出去了,你最好明天来吧!”
高德威一听,不禁十分难过,没容自己开口,迎头就挨了这么一杠子顶门闩:“这分明是不想见我了。”
他强忍一口气,道:“牛大哥,我的来意也跟你说过了,我是诚意来拜结卜老师父的,不论如何,我得见他一面。”
“就是他不收留我,也没有什么要紧,我既大老远的来了,怎好就这么回去?牛大哥,你给我费心再回一声吧!”
老牛把烟杆磕了磕,才说道。“小兄弟,我告诉你老实话吧,你就是见了他,他也未必能收你作徒弟,我们老当家的脾气古怪的很。
“在以前像你这么来的,已有好几位,个个全碰了钉子回去,听我劝你何必非见他不可呢?”
“不怕他不收徒弟,我只想听他亲口说,才能让我死心,何必连见也不见我一面呢?”
“这倒不是,今早倒真的出去了。”高德威沉吟一会,又问道:“我跟你打中一件事。卜老师父可有一位姓陈的弟子?”老牛翻了翻眼皮道;“有一个姓陈的,你问他作什么?”
“我有一点事,打算先见见他,牛大哥,请他出来,行吗?”
“小兄弟,你们很熟?”
“不,我是来到这里,才见过他的。”
“他不常来,现在没在这里,有什么事留下话,他来时,我叫他店里找你去。”
高德威低头想了一想,方道:“好,我就托你转运吧,我昨天无意中和他拌了几句嘴,得罪了他,我打算向他赔不是,化除前嫌,免得被卜老师父知道了,怪不好的.你说是吗?……”
“小兄弟,你怎么会跟他争吵起来呢?”高德威遂把昨天的事说了一番。
老牛听了,连连摇手道:“小兄弟,我劝你不必找他,你要是一提这事,倒糟的;他决不敢把外面惹事生非的话跟师父说,他是最不长进的徒弟,练了七、八年的功夫,一点也没练出来。”
另一个长工接口说道:“卜师父骂道多少次了,搞不好还大嘴巴子刮他。前几年他不断的在外面惹事生非,老当家的只要知道,就不肯饶他,这两年好多了,所以你最好别提,他也不敢提一字的。
高德威听了,这才放心,遂又叮嘱道:“务必在老师父面前致意,但原能见他一面,我就感激不尽。”
“好好好!”老牛满口答应着,高德威才告辞离开,垂头丧气回到店里。
高德威耐着性子,一趟一趟的直去了六、七次,去得太勤了,把卜宅的长工们都惹烦了,每个人都不肯理采他。
仅管他要求,这些长工冷笑着瞪眼,道:“那个人又来了。”高德威实在没法子,才想起递递门包的巧招,把老牛几个长工都打点了。
乡下人没见过大场面,只几吊钱,便买得他们欢天喜地,有说有笑的招待了,而且非常热心的替高德威出主意。
高德威且喜且悔,怎么这个巧招不早想出来。
这一天,高德威老早的又来到卜宅门前。
没待他说话,老牛从里面出来了,一见面即道:“铁杆磨锈针,功夫到了自然成。我先给你道喜,昨天我给你说了好些好话,我们主人请你客屋里坐。
高德威一听喜出望外,心想:“这一定是卜老师父见我有耐心,打动他的心了,他准我为徒的。”于是战战兢兢随着老牛,进了客屋。
里面并没有人,屋中一尘不染,陈设并不怎么富丽,可是朴素雅洁。
高德威找了下首座,靠茶几坐下了。
老牛把新泡的花给他倒了一杯,放在茶几上,叫高德威稍候片刻,又教他说话客气点,很是关照。
然后老牛转身出去。
高德威等候了许久,仍不见卜道远出来,老牛却探着身子,向他道:“小兄弟,我们老当家来了!”闻言,高德威赶忙站起身来。
从外面走进来独创一派,名震武林的卜道远。
只见卜道远,年约六旬开外,发须微苍,肤色却红润润的,两道长眉,鼻如梁柱,两目冷俊,神光炯炯。
走进客厅,当门止步,把眼光向高德威一照。
高德威抢步向前,深深一揖到地,恭敬的道:“老师父起得很早,老师父请坐,弟子高德威叩见!”
卜道远把眼光从头看到脚,将高德威打量了一遍,笑道:“小兄弟不要客气,不要这么称呼,老夫不敢当,请坐请坐!”
“老师父是武林前辈,弟子衷心钦慕,今蒙您不弃嫌相见,弟子万分荣幸。老师父请上坐,容弟子……”说着,把名帖拿出来了,恭恭敬敬的递过去,然后便要下拜,施行大礼了。
卜道远接了名帖一看,立刻道:“小兄弟,坐下来谈话。”高德威客气了半天,抢坐茶几旁,卜道远笑了笑也在旁坐下。
长工们重献上茶来。
卜道远首先开口道:“老夫这几日为了私事,未能恭候,抱歉得很;兄弟千里迢迢来到这小地方,有河见教呢?”
高德威坦诚相告道:“弟子自幼爱好武功,只是未遇名师,空练了好几年毫无成就。听人说老师父独得秘传,创出形意拳一派,有巧夺天工之妙。所以,由京东而来,求教师父收我入门,弟子感激不尽。”
听完,卜道远淡然一笑,道:“原来你是京东人,怪不得上当。
你不要信他们那些无稽之谈,我何曾得到什么秘传?”
“这都是江湖人无聊信口编造,故炫神奇,把我说成一个怪物一样,我怎会什么巧夺天工?”他停顿了一下,又道:“小兄弟远道慕名而来,足见看得起我,只可惜老夫是有名无实,空负你一番盛情。要骂,你骂那些冤你的人好人,老夫实在拿不出什么教你,教好了,教你挨打去吗?”说完哈哈一笑。
高德威肃然听着,不想卜道远竟是这样说话,简直是泼他一头冷水,不禁满面飞红。
卜道远将茶杯一端,道:“喝茶。”跟着又道:“小兄弟要学惊人武艺,必须找个名师,名师到处皆有,可惜不是我,你还是快回去吧,京东那里好手多得是……”卜道远竟不留余地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高德威也听出他弦外之音,只是远道而来,总得碰碰运气。
他不等卜道远讲完,站了起身,从怀中取出一个红封套,双手捧上前去,道:“老师父,请不要推辞,这是弟子一点孝心,另外还有家乡土产,求您破格收下弟子,弟子逢年过节,另有厚礼孝敬。”末了又加上一句道:“这是三百串的票子。”这一说到钱,却大拂卜道远之意。
卜道远面色一沉,不悦道:“这是干什么?我说我没本事收你做徒弟,是实话。你就是摆上一千两银子,也没用。不错,我爱钱,可是我拿什么教你呢?”
“像你这份天才,这份功夫,说老实话,是可以设场子,传授徒弟,老夫要在壮年,还要拜你为师呢!”这几句话把高德威羞得低下头来,不敢仰视。
卜道远又道:“老夫有个怪脾气,凡江湖武林同道一时混穹了,找上门来,老夫一定待若上宾,要是缺少盘费,我给点银子。
你却不一样,你是有钱人,老夫不愿留你,如果没有事了,你可以走啦!”,卜道远公然下起逐客令来了。
高德威蹑懦道:“你真要叫我失望而去吗?”
“这有什么失望,塞翁失马焉知非福。”高德威十分沮丧,强陪笑道:“你既然不愿收我为徒,弟子能认识你为荣,这些算是我的一点见面礼,请您赏脸收下。”
“你这份盛情,我心领了,老夫向来下收亲朋馈赠的,快收起来吧。”’卜道远大声招呼:“老牛!”老牛应声进来,问道:“有什么事?”
“把这几样东西,替他提着。”
“是。”老牛应着,立刻提了起来。
高德威见他简直硬把自己往外撵,只好收起红封套,站了起身告辞。。
卜道远早已站在那里,侧身相送了。
高德威往外走,卜道远送到门外,高德威回身道:“老师父留步,弟子不敢当。”卜道远毫不客气,道:“那么,怒我不远送了!”说完,转身进去了。
高德威被长工们领到大门口,驻足长吁了一口气。
蓦地想起卜道远说自己足可以设场子,教徒弟,用不着再跟别人学习武功,这话实在来得太突兀了。
“哼,这糟老头这么拒绝我,一定是听信了那姓陈的谎言。”老牛见同伴把高德威的礼物提了出来,道:“小兄弟,怎么样,你不听我的话,非见他不可,果然他驳了!”高德威垂头丧气,默然不语。
老牛安慰他道:“何必跟他生这个气,别处好手多着呢,再投奔别人,决没有这么不通人情的!小兄弟,别生气,歇一会儿,喝碗茶!”
高德威道:“谢谢你!牛大哥,我有点事托你,实不相瞒,这次我到河南来,所有亲戚朋友都知道,如今碰了钉子回家,我有什么脸见人?”
“我想老师父一定是听是听了别人的闲话,所以才拒绝我。”老牛问:“你还想怎么样?”
“我打算过几天,再想法子疏通疏通。现在把这礼物留在这里,回头烦你给他拿去,就算不拜师父,作为一点敬意,不至于叫你们挨骂的。”老牛有点犹豫,高德威不待他拒绝,立刻说道:“打扰,改日再谢!”丢下礼物,转身走了出去。
高德威绝望的回到高陛店。
中午不到,伙计突然提了许多东西进来,高德威一看,这些东西是他送给卜道远的。
“小客官,这是卜府打发人送来的,说你知道,放下就走,我们只得给你拿进来。”
伙计把土产礼物放在桌上,高德威一言不发,对着发怔!那伙计还站在那儿,睁着诧异的眼,等着高德威说话。
高德威手一挥道:“知道了,你去吧!”他把脚一跺,在屋中走来走去。
他发恨道:“这礼物也不收,太不给面子了,这个糟老头子,可恶!”高德威越想越气,不禁破口大骂,连他祖宗十八代全骂了进去,末了又加了一句道:“稀罕!”旋即结帐离开卜家沟子口,往老家的路而去!
第三章 多情俏女爱少年
夏日炎炎,路上行人几乎绝迹。
山野小道上,走来一个青年,他风尘仆仆,显然经过长途跋涉。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高德威,这时他已疲惫不堪,正想找个地方休息,忽然一声雷聋;旋即,豆大的雨点急剧落下。
刹那之间,下起了倾盆大雨。
高德威忙拿出伞来,只是那伞已千疮百孔,根本不能遮雨,等他急急忙忙奔到一棵大树下时,浑身已经湿透了。
他坐下来喘气,放下褡裢袋、拿出馒头想吃,可是,“卡”一声,差点没把他的牙齿咯掉。
这时,高德威是又累又饿,他正在着急,突然一个黑衣大汉,手执明亮的大刀,追着三个人跑过来。
“大爷,大爷,饶命呀……”被追的人一面跑一面哀求,那大汉充耳不闻,紧赶几步,几刀就把那三个人砍倒了。
高德威见状,几乎吓呆了。
那人取了死人身上的财物,也坐到树下休息。
他看了高德威一眼,掏出两个馒头,随手扔了一个给他。
高德威战战兢兢地接过来,轻轻咬了一口,眼前的景象太令他心惊了,血腥味令他作呕,他那还吃得下?那黑衣大汉面目冷酷,理也没理他,吃完馒头便扬长而去。
高德威见他远去,忙扔了馒头,背起搭裢袋,这时大雨已停。
他也顾不得地上泥泞,一跌一爬地好不容易才到镇上。
镇不大,但很热闹。
这时,一伙差人正在镇上贴告示,捉拿杀人犯“洪霸天”。
那些官差一见生面孔,便拉住和告示的画像,对照一番。
高镇威也被看过才能走开,走到街边驻足,却被来往的人一撞,连退几步,靠到一块挂满符咒的板上。
他湿衣一黏,把人家画的符黏了一背;那卖符儿的一见,气得拉着他不放,咕咕哝哝地把符扯下来,但高德威的衣上已印了一背的符印。
高德威是出来的收帐的,他拜师不成,返回家乡,成天游手好闲,不干正经事。
高讦见他念书不行,学武也没成,干脆跟着他学做生意算啦!学做生意之前,要先学会如何收帐,于是派他出来磨练磨练。
但当高德威找到店铺,拿出帐簿时,却吃了一惊。
原来刚才雨太大,他的帐薄没放好,被雨水一浸,字迹已模糊,看不清楚了。
那老板一见,顿时大喜,不肯付帐,旁边的人自然是帮自己人,一齐起哄,把高德威轰走了。
高德威这下可为难了,心中急道:“糟了,第一次出来收帐,就碰下这种事,真倒霉!现在帐薄湿了,以后的帐都无法收了,怎么回去向爹交待呢?”
高德威眉头紧皱,虽是疲累不堪,他也不敢住店了,因为下一步,他还不知该怎么办呢?于是,他愁眉苦脸地转向看热闹的人群,道:“请问,那里有不要钱的店房住?”
他这奇怪的一问,弄得大家先是一怔,接着哄堂大笑,笑声中有人叫道:“要想住不要钱的客店,去法海寺啦!”
闻言,高德威忙道:“请问这位大哥,法海寺在那里呀?”
众人被他一问,突然都静下来,你看我,我看你,似乎都为高德威的发问吓住了。
“这位大哥,你能不能告诉我法海寺怎么走?”高德威又问了一遍,还是没人答应他;高德威只好拉住一个人追问。
那人无法,只好迟迟疑疑说出了地址,并且指明了方向。
“谢谢这位大哥。”高德威谢了那人,便往法海寺方向走去。
他刚一转身,身后的嗡嗡议论声陡起……。
“这小子真要去法海寺,他难道不怕那玩意……”高德威奇怪地一回头,众人又立刻不出声了,都用怪异的眼光看着他。
一连几天,高德威也烦了,眼看天快黑了,他也不想多理,转身快步往法海夺走去。
经过一个店铺,高德威见店内挂满画幅,其中有一幅美女图,画得很好,不禁走了进去。
坐在柜台后面的掌柜,以为他要买那幅画,立即笑脸相迎,但一听高德威说没钱,马上脸一沉,一扯手边一根绳子,那些画全部转为背朝外。
“哼!品味倒高,可惜没银两。”高德威这次出门心想可以收到帐,所以没带银子,谁知竟会遭人白眼,心中虽有气又奈何,只好走了。
这法海寺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等他走到时,天已黑了。
原来法海寺乃是一座古寺,殿宇巍峨,十分壮丽;而且有修行巨池,池内莲花盛开,环境非常幽静。
只是现在空无一人照料,已经野草盈阶,蛛网密布,荒凉极了。
高德威可不知道这些,一见法海寺在眼前,心中大喜,见寺门没关,便快步闯了进去。
寺内漆黑一片,他正要出声招呼,突然两条黑影飞跃而起,在殿房、石塔等尖兔上起鸡落,有如两条鬼影。
“叮叮叮!”只听一阵声响,寒光倏闪,高德威只觉颈间寒气逼人,两把剑已指在他颈间,顿时吓得他目瞪口呆。”
一个瘦瘦的黑影道:“万文通,想不到几年不见,你的功夫进步得好快啊!”
另一个黑影道:“朱仲声,你也并没白费光阴,其实,我已经躲到这不见人的地方来了,你何苦还紧迫不放吗?”
“我一定要胜过你才甘心。”
“天下第一剑手对你真是那么重要吗?”
“不错。”
“在这个地方,即使你赢了我,也没人知道。”
“怎么没人?眼前这个不是人吗?”
“他又不是武林中人,知道了也没用。”
“我要他替我说出去,要不我就杀了他。”朱仲声好似已胜券在握。
万文通劝道:“何必为了无聊的纷争伤及无辜?”
高德威一听,忙道:“是呀是呀!两位有什么事可以说清楚,所谓话明气散嘛!何必一定要动刀动剑。”
“少废话。”那朱仲声话声中,一脚把高德威踢了个跟头,转向万文通道:“怎么样?怕了是不是呀?”
万文通叹了口气:“唉,就依你好了。”寒光起处,两条人影又斗在一起。
十几个来回下来,忽听一声痛哼,朱仲声纵出圈子,连退了几步,他的左臂下垂,显然已受伤。
“万文通,你行,记住,我迟早会再来找你的。”话落身动,朱仲声一摆臂腾空而起,往寺外掠去。
万文通摇摇头,转身对高德威喝道:“你还不走?跑到这儿来找死呀!”
高德威拱拱手道:“在下是来贵寺投宿的,望道长收留。”
原来,高德威已看清楚,黑影是一位满腮胡子,胖胖的道士。
万文通哼了一声,道:“你找错人了。这法海寺久已荒废,乃是无主之物,谁都可以住。只是这寺里极不干净,我劝你还是离开这儿,免得枉送了性命。”说完,身形疾射,投人黑夜之中。
“道长……”高德威此时已无路可去,也怨不得许多。
何况,明明有两个活人在这儿出现,所以他不信这儿会有鬼。
他迈步上了台阶,上了东边楼上一间客房,见这儿还算干净,好像不久前有人住过,室内还有现成的油灯草席等。
高德威很是高兴,今晚想来可以安睡一晚了。
他把褡莲袋放在旁边,把草席铺好,见门口有点破烂,又搬了一块木板过来抵好。
“这样总算安全了吧!”夜渐深,高德威反而不能入睡,便拿了帐簿来看,面对看这本“无字天书”,真是愁思无计。
忽然,楼下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高德威觉得奇怪。
探头出去看,又没见到什么。
斯时,一阵悠扬的琴声传来,高德威不禁怔住。
“三更半夜,是谁在弹琴?”
他好奇心起,遂起身下了楼,循声走去,竟转到寺后。
只见两个大石狮身后,是一条宽阔的木桥,桥那边是一座精致的小亭。
水亭前,池畔旁坐着一位白衣姑娘,正在抚琴,恍若仙子。
在这荒寺之中竟见到美女,高德威又惊又喜,他身不由主地走了过去。
“崩”’地一声。
琴弦突然断了一根,那女子惊讶地一抬头,高德威一看就呆了。
好美的姑娘,真是个“芙蓉如面柳如眉”。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才走过去,刚要开口,忽然一阵风吹来那姑娘身边的一块白纱,被吹到半空,高德威忙伸手去抓。
他却没看到那美姑娘,眼里闪过一道杀机,恶狠狠地伸手欲向他抓来。
但高德威一转身,背上的符录印正对着那姑娘,一惊,急忙一缩回手去。
高德威刚把飞起的白纱抓住,另一块又吹起来,他手忙脚乱地再转身去抓,不料一脚踏空,“噗通”一声,掉进池里。
“救命呀!”.高德威喝了几口水又冒出头来,大叫:“救命呀!我不会游水的……救命……姑娘,我快淹死啦……”
那姑娘伸出一双赤脚,垂到池边,娇声道:“拉住我的脚上来吧!”。
高德威一听,忙伸手抓住那白如玉的脚,一下被拉了上去。
“多谢姑娘相救。”高德威坐在池边,惊魂未定,全身水淋淋,好似落汤鸡。
那姑娘忽然含羞低头,一下倒在高德威怀中,嗲声道:“我好冷哟!”
高德威一惊,忙伸手推开她,自己直往后退,道:“姑娘,我浑身湿透,也不暖和呀!对……对不起……”
美姑娘惊异地看了他一眼,那眼光立即变得柔和了。
高德威是个老实人,他对眼前这位姑娘有好感,但他对逾越
“礼教”的行为,却是不敢接受,一时间有点手脚无措起来。
美姑娘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一转身穿过小亭,飘然而去。
高德威楞了一楞,忽然看到那琴还在池边,忙抱起了琴随后追去。
他一面跑,一面叫道:“姑娘,你的琴还没带走呢!”那姑娘恍若未闻,飘飘然直奔寺后树林,高德威在后急追。
此刻,方文通正准备离开法海寺,他刚走出寺门,忽然想起还有高德威在寺内,实在不放心,便转回来寻找,也追踪到了寺后。
那姑娘见高德威紧追不放,有些不忍道:“我回家去,你追来做什么?
“姑娘,你单身一人,好危险的,我送你回去吧!”
“不不!”那姑娘有点急了,道:“你不能去,婆婆最讨厌我和陌生男子在一起。”
“那……”突然,那姑娘“嘘”了一声,一把将高德威拉倒在地,她自己也伏低身子,几乎就伏在高德威身上。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从树叶上空掠过,是去而复返的万文通。
高德威疑惑地低声问道:“姑娘,你怕他?”
“这个人好坏,他如果看到我,会杀了我的。”
“是吗?”
“嗯!”
“看来不像啊!”
“看一个人,光从外表是看不出来的。”
高德威沉吟了一下,才道:“那……这样吧!我去引开他,姑娘就可以走了。”说着起身要走,这才想起还抱着个琴,又道:“哦!姑娘,你的琴。”
“谢谢了,请问你贵姓大名?”
“在下高德威,姑娘你……”
“我叫单王莲。”
“单玉莲,好美的名字。姑娘,我走了,明天我去水亭找你。”不等单玉莲答话,他急急转身跑了。
跑到一堆密密的矮树藤之下,他故意弄出声音。
万文通立即闻声赶过来,但在树叶掩饰下,他没看到高德威。
这时的单玉莲并没有走,她躲在一棵树上,深深地注视着高德威。
万文通往空闻了闻,也辨出单玉莲藏身之处,大喝一声,腾空追来。
“啊!”单玉莲大惊,花容失色,飞身而起,急急奔逃。
眼看就要追上了,突然一条长丝缎飞来,卷住单玉莲往上一扯,闪开了万文通的一扑,疾飞入树业中不见。
空中传来话声,那声音又干又硬,好生刺耳,道:“万文通,你这么给我面子。”
“我给你面子,你怎么不给我面子,朱仲声是怎么死的?”原来刚才万文通欲要离开法海寺时,无意中发现了朱仲声的尸体,才折回寻找高德威。
那又干又硬的声音,解道:“那是一场误会,我不知他是你的朋友,是他自己贪色好淫,要不也害不到他头上。”
万文通被堵住了,一时语塞,顿了顿才骂道:“你个山魅鬼,你小心点,如果下次再被我碰上,我就没有这么客气了。”
“到时再说吧!万文通!”话声渐渐远去。
高德威刚站起身,忽见身后有一块白纱,他一惊,拿来一看,上面有几句话:“寺内危险,快快离开。玉莲!”
高德威看了便笼在袖里,不以为意,谁知他起身时,白纱滑落草中,他也没发觉。
万文通在客房找到高德威,便问道:“你刚才上那儿去了?”高德威不肯回答。
万文通生气地骂道:“镇上不住,跑来这鬼地方干什么?你知不知道这里有鬼,有色鬼、女鬼,还有吸血鬼,专吸你这种处男的血,还不快离开!”
高德威不信,说道:“那你为什么不走?”
“我是个得道道士,他们不敢害我,也不敢亲近我。”
“不是的,因为你是个大坏蛋,会杀人,所以他们怕你。”
高德威一骨碌躺在草席上,叫道;“你快走吧,不要打搅我的睡眠。”
方文通无奈,抛一下一句话“找死”,转身开门大步而去。
高德威见他离开,又爬了起来,拿起账薄反复地看,反复的想。
“你不仁,我不义,如今之计,只有自己填上数字,收得多少算多少,对爹有个交代就行了。”于是,趁着帐薄半干,他把帐目填上,倒也不顾。
次日,镇上格外热闹。
原来今天是七月十五孟兰盛会。
高德威在镇上出现,把镇上的人都吓楞了,起初大家还以为是冤魂出现呢?他到那家店去收帐,那个老板吓得赶紧把银子给他,也不管高德威说的数目对不对”
“收到了,太好了!”高德威收得银子,大喜,忙转身去买那幅画。老板一见他有钱,顿时笑得双眼成了一条线。
可是,那幅画却不见了。
“那是一张死人画像,不值得买,看别的吗?”高德威不理,失望地走出来,正好做孟兰会的队伍从街上经过,那些人扮着各式各样鬼怪游行,引得好多人围观。
蓦地,高德威也见到单玉莲,在游行的队伍中,手里拿着一卷画轴,峨眉微锁。
高德威大为惊异,连忙高声喊:“玉莲,玉莲……”可是单玉莲恍若未闻,迅速走远,街上的人还以为他发神经呢。
他连忙去追,那儿追得上,跑来转去,累得气喘吁吁,也没见单玉莲影子。
晚上,他回到寺里,左思右想实在呆不住,又来找单玉莲。
但单玉莲不在水亭中,他找到亭旁的一栋阁楼,才找到单玉莲。
单玉莲一见到他,脸色一变,道:“我不是叫你离开这儿吗?你怎么还在这儿?”
“玉莲我……”
“快进来说话吧,小心被别人看见。”
“哦!”高德威嘴里应着,脚却没动。
单玉莲一把将他拉进来,埋怨地说道:“你又来做什么?”
“我……玉莲,我想过了……要走……我们一起走。”闻言,单玉莲花容惨变,惊慌道:“不行,我不能和你走,你自己走吧,婆婆是不会放我走的。”
“你带我去见婆婆,我去和她说。”
“不……”忽然外面传来话声:“不知她在不在……”
单玉莲大急,一时不知叫高德威藏那儿好?一下看到旁边洗澡用的木桶,她忙叫:“快,躲到桶内,我没叫你,千万别探出头来,知不知道?”高德威忙点点头,跳进桶内。
桶内有大半桶水,单玉莲又把轻纱盖上遮住,自己则急急脱了外面衣服。”
“叩叩叩!”这时,外面有人敲门,单玉莲开了门,一个打扮怪异的老妇,带着一个少女进来。
“婆婆,小云”。
“贱人,你做的好事。”婆婆一进门就骂。
“哼,你自己看!”婆婆摔下一块纱布,那上面正是单玉莲写给高德威的警告。
“婆婆,我……”单玉莲还要分辨,婆婆一扬手,鞭子劈头劈脑打下来。
单玉莲一声惨呼,忙又忍回去。
她怕高德威现身,忙一下伏在木州边上,果见高德威在上冒,她忙伸手把他压下去。
山魁婆婆打完了,气呼呼地说道:“我已经把你许给了黑煞鬼,后天过门,你自己收拾收拾吧!这上是为你好,这儿是你的嫁衣。”
单玉莲先是一呆,接着鼻子一酸,珠泪盈眶,等婆婆说完,她只得含泪道:“多谢婆婆。”接着她把外衣脱了,试起嫁衣,宽袍大袖,双手一举起,便遮住了木桶。
婆婆和那叫小云的少女,帮单玉莲整理后面衣服,那高德威再一冒头,又被单玉莲按下去。
单玉莲为打发她俩快点离去,只好转过身来,道:“婆婆,我这就洗澡,趁这两天给你找个活口回来。”.婆婆一听,高兴道:“小云,看你姐姐多乖。”
“哼!”小云听了,不以为然。
“我们走吧,小云!”婆婆和小云走了,单玉莲急忙关上门,回到木桶边,高德威已坐起身来,长长地吐了口气。
“哎呀!差点淹死我。”
单玉莲忙道歉说道:“对不起,如果被婆婆发现了,你我都会没命的。”
“这样坏的婆婆,你怎么还听她的话,玉莲,不如跟我一起走吧!”
单玉莲心中感动,却不知说什么好?高德威偶然抬头,看到墙上一幅美女画像,讶异道:“咦,这幅画怎么在这儿?怪不得我今天去买就找不到了。”
“这画的是我,所以我要拿回来。”高德威气愤道:“这个生意人才混蛋,他竟然跟我说,画上的人已经死了好久了。”
“你既然喜诞幅画,就送给你吧!看到她就看到了我。”
单玉莲取下来交给高德威,高德威拉住她的手道:“玉莲,不要这样说,我和你生生世世都在一起。”
单玉莲一阵伤心激动,倒在高德威怀中,高德威紧紧地抱住她,低头吻上了她的红唇。
高德威回到房中,匆匆收拾好东西,便离寺而去。
到了镇上,正想找个地方休息,忽见墙上贴了张告示,画着一个人像,写着“捉拿杀人犯洪霸天”。
高德威一见大惊:“这不是万文通吗?他真的不是好人。哎呀!玉莲危险!”他又急急奔回法海寺。
在寺前树林中,他看到一个苗条的身影,急忙奔过去叫:“玉莲,玉莲!”那人一转身,是小云,高德威一惊,结结巴巴地道:“对不起!”
“桀桀!”小云厉笑一声,头一甩,头发披散,面目狰狞,向高德威扑来。
“嘎!我的妈呀!”高德威脚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只听一声断喝:“鬼魁敢尔!”话声甫落,一道白光闪过,小云头已落地,身犹未倒。
万文通已现身而来,两手一挽诀:“天地无极,乾坤借法。”一阵劈厉声过,小云已化为乌有。
高德威吓坏了,爬起来就跑,跑了一段路,差点和一个人撞怀,定晴一看,正是单玉莲。
他忙叫:“玉莲,万文通就是杀人犯洪霸天,你快离开这儿,不然有危险!”
单玉莲问道:“你回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
高德威点点头,说道:“是呀!我在镇上看到捉他的告示,刚才他又杀了一位姑娘,所以我赶来找你,你快跟我走吧!”
单玉莲听罢,感动极了,她把画轴塞给高德威,道:“你快离开这儿,不用管我。”
“玉莲你……”
“我会照顾自己的。”
“可是,我有责任照顾你呀……”
“德威,不要再说了;你快离开这里!”
说着,单玉莲向他挥挥手,向前跑去,高德威紧紧追赶,可是一拐了两个弯就不见了。他知道单玉莲是有意避开自己,但他又不放心让单玉莲一个单身女子,在这里冒险呢!他正要再找,才发觉天已渐渐亮了。
万文通突然出现在他身旁,道:“小子,你一晚到天亮东奔西跑不睡觉,在搞什么名堂?”。
高德威一见是他,吓得直往后退,口中叫道:“你,你不要过来……你会杀人,我也会……杀人的……”
万文通哭笑不得,叫道:“怎么,你真以为我是洪霸天哇?告诉你,洪霸天已经抓住了,我是修道的人,怎会乱杀人呢?”
“我刚才明明见你杀了一位姑娘。”
“哎哟!那是个鬼,害人的鬼,就连你那心上人单玉莲都是鬼。”
“你胡说!”高德威突然道:“咦?你怎么知道我和玉莲……”
“当然知道,因为单玉莲没有害你,所以我没动手杀她。”
“我不信,玉莲明明是人。”
“你不信就跟我来,我带你去看看。”
万文通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拖住高德威就走。
不一会儿,来到一座乱坟,只见孤填索,触目惊心。
高德威禁不住打了个寒颤,浑身抖个不停。
万文通向一座坟指了指,高德威蹲身拂开石碑前野草,入目就是一惊,原来石碑上写着:“爱女单玉莲之墓。”
高德威呆住了。
万文通道:“这下你相信了吧!还这赶快趁白天离开这儿。”
高德威这时心里乱极了,酸甜苦辣,真是百般滋味在心头,他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听万文通叫他走,他只好转过身默默离开。
“等等,你还是留下吧!”
“为什么?”
“因为你留下,单玉莲一定会来找你的。”
“你想利用单玉莲?”
“对。利用单玉莲,就可以逼那个老妖怪现形,因为我已决定除掉她,要为世人除害了。”
夜晚。
万文通嘱咐高德威在室内等候,给了他一本“金刚经”辟邪。
“小心保管,要是单玉莲来了,就用金刚经对着她,知不知道?”
“哦!”高德威翻开一看,一个字也不识,因为全是梵文,他问道:
“这怎么读呀?”
“第一句是波惹波罗蜜。你小心点,别露出马脚来。”话声一落,万文通已出了屋子。
半夜,单玉莲果然出现在高德威的房里,高德威一见,吓得直往后退。
“德威……”
“你,你不要……过来呀……我……我用金刚经对付你!”
“不要,不要!”高德威不理,把金刚经对着单玉莲,口中念了几句:““波惹波罗蜜!”单玉莲立即飞跌一旁。
她悲凄地叫道:“高德威,我虽然是鬼,但我从来没害过你。”高德威一楞,想想这话也是,便放下金刚经,慢慢走过去,道:“可是,你为什么要害别人呢?”
“我是被迫的。”
“被迫的?”
单玉莲泪珠滚落,哀伤说道:“我父亲带我上京,走到这儿,我一病身亡,我父亲就地我埋在一块岩石旁边,说上京回来再来运我的骨灰回乡去。”
“不料,他也在京里病死,而那块岩石已经成精,就逼我帮他害人,做那无耻的事,呜……”单玉莲越说越伤心,泪如雨下,高德威好生心痛,忙把单玉莲抱在怀里,百般安慰。
单玉莲又遭:“我这次来是想求你帮我个忙,把我的骨灰带走,脱离婆婆的控制,让我转世投胎。”
“你放心,我一定给你办到。”突然一阵风声,一阵钟响传来,单玉莲大惊,道:“不好,婆婆来了。”果然是山魁婆婆正在给单玉莲办喜事,发现单玉莲私逃,追赶而来。
万文通早已埋伏在外,立即飞跃迎上,人妖展开一场大战。
山魁婆婆虽然妖法厉害,但低不住万文通的“天地无极,乾坤借法”,和“波惹波罗蜜”。
最后,山魁婆婆被万文通的三味真火,烧为灰尽。
妖孽消除,天色已大亮,单玉莲已隐身不见。
高德威把单玉莲的要求,告诉了万文通。
万文通一听,顾不得休息,说道:“动手去!要快!不然她的魂魄被黑煞鬼娶走,就完了!”
两人立即到乱坟堆,把单玉莲的骨灰挖出来,又弄来两匹;马,和高德威急急离开法海寺。
他俩很细心,唯恐单玉莲害怕!万文通还特别交代高德威,把金刚经藏在身上,不要和单玉莲的骨灰罐放在一起。
两人奔驰了一天,眼看天晚,见前面有家客店,便去投宿。
店小二把两人迎进去,两人要了一间房。
一进入客房,万文通道:“你可以把骨灰罐拿出来,和单玉莲聚上一聚了,有什么事、什么话,该做该说的就快了结,不然以后没机会啦!”
“你呢?”
“放心,不会打扰你们的。”万文通道:“我到外面找小二弄吃的去。”万文通说完,开门出去了。
高德威急忙打开骨灰罐,立即一股白烟冒出,旋即白烟化了单玉莲。
两人一见有如恍隔千年似的,紧紧抱在一起,久久无法开。
万文通刚走到前面,忽觉有些不付,凝视一查,竟觉鬼气来越重。
他急忙取出宝剑,只见黑影疾闪,房中传来一声惊叫,他吃一惊,忙奔了进去。
高德威摔倒在地,万文通一把拖他起来,急问:“你没事吧?”
“我没事,可是玉莲被他们抢去了。”
“是黑煞鬼?”
“是呀!我们怎么办呢?”
“追!到地府!”万文通在高德威身上一阵乱窜;接着,拉着他从墙壁穿出。
在阴间路上,单玉莲正在软桥上哭泣。
“驻脚,我们来了!”万文通和高德威随后追到,和护送的阴兵大战起来。
高德威本来只是三脚猫的功力,时也变得饶勇善战。
他竟抵住了一员将领,那员将领非常凶猛,打了一阵,一刀砍来,划破了高德威胸前的衣服,只见一阵金光闪射,那员将倒飞出去,倒地不起。
原来是金刚经露出来了。
众阴兵一见主帅败了,各自四散奔逃,高德威忙上前救出玉莲。
万文通带着两人回到阳间,东边天际已露出曙光。
万文通忙向高德威道:“你快把骨灰罐拿出来,让玉莲进去好转世投胎,要不天一亮,她见到阳光就完了。”
高德威忙捧出骨灰罐,见有光进屋,忙用身子遮住窗口,单玉莲热泪盈盈,哽咽道:“万道长,谢谢你!”
万文通手一挥,有点难过的道;“不要谢了,快进去吧!”
单玉莲转向高德威,伤心欲绝道:“高德威,我走了,你多多保重,希望来世再和你相见。”
“玉莲……”一声鸡啼,单玉莲冉冉而没。
望着窗外万里晴空,高德威和万文通都感慨万分。
郊道上。
两匹马并排骑着。
上面坐着的两人,是高德威和万文通。
“道长,你武功好,道行也高,我可不可以拜你为师。”
“要我收你做徒弟?”
“是呀,怎么样?”原来,高德威见万文通,又会武又会法术,比起卜道远那糟老头强多了,便又生起学武的念头。
“瞧你一副忠厚老实,收你为徒不成问题,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你必须是个道士。”
“什么?要我出家做道士。这个不行,我爹会被活活气死的。”
“条件谈不成,只有拉倒啦!”
高德威失望道:“我看这辈子我是做定金钱奴,跟着爹做生意啦,也甭想再学什么高乘的武功了。”
“那是你家的事,干我何屁?”
万文通说完,口中喝叫一声,两腿一夹马腹扬长而去。
第四章 少男少女逍遥窝
北京的居民均是非富即贵,除一般正常行业外,另有一种行业自然应运而出,那种行业?
乐户!
故而北京外城虽小,确有八大胡同!胡同大,能大到什么程度?其实胡同并不大,其街道宽度只能单车行驶,两军对进都无法会车!
那大什么?大——那是名气大,几乎全国都知道北京有八大胡同,为什么名传遐迩?
那是因为这八大胡同全是乐户!你真说玄了,难道那么多户人家,没有一户良民百姓吗?
有,你没听人家说有人门上对联写着:“虽住烟花柳巷,此乃良善人家”,不是后来因为干扰太大,搬走了,就是后来在门联上加横批“钱少不来”同化了!
话说八大胡同的乐户,也分三六九等!那头等的叫“画寓”,也就是“清吟小班”!大多数的姑娘卖色不卖身!她们可以陪你吹、拉、弹、唱、吟诗作诗,陪茶陪酒,但极少人有陪宿,这是高级品!要想跟姑娘真个燕好,那绝非朝夕之功!是次等的,也是先得打打茶圈、摆摆酒,等钱花够了,才能真个消魂!那三等的才是跟今天的妓女户一样,进门倒!我有首打油诗,供各位参考:
陕西巷里真温柔,店过穿心向石头。
纱帽至今犹姓李,胭脂终古不知愁。
皮条营有东西别,百顺名会大小留。
逛吧斜街王广福,韩家潭畔听歌喉!
由这首打油诗,足可看出韩家潭与石头胡同应属“画寓”级,只有皮条富是进门倒,其他全属二等班子。
这天韩家大同书寓,忽然来了几位商界大亨陪着一位富家公子!一画寓掌班老鸨子,一见来的全是商界阔佬,忙殷勤招待!
其中一位道:“我们今天陪高公子来你这儿,就是要你给我个清官人,上头、点开彩的!”
按说书寓不比皮条营进门倒,她们甚至标榜卖色不卖身,其实那是唬冤大头的,班子里真正清官少之又少!如今人家指名要开苞,这家老鸨子见来的都是大老细,有的是银子,可是自己手上一个清官也没有!只有当年姐妹淘汰李妈妈的养女小娟是原封货,只好跟他们打个商量吧!她去跟老姐姐李妈妈一商量啊?
李妈妈道:“老妹子啊,咱们多年的姐妹了,你也不是不知我只有小娟这么个孩子,从她五岁时跟我,我就拉扯调教到今天,到你这班子来没多久,你就要给她上头,你叫我这老姐姐以后靠谁呀?”
老鸨子道:“老姐姐呀,你就是在我这儿把她捧成清官红人,再过两年开彩也不过五千两,何不趁现在这个肉头敲几个?李妈妈合算了半天,才一咬牙道:“老妹子啊!我冲你面子,一万两白花花我干拿,行,咱们今晚上头包七天,不行算了!”
“好!老姐姐我去跟客人讲!”老鸨子回复富商道:“班子里有位清官,但她有养娘,我跟她养娘说了,她养娘开价一万两,少了不干!”
这位富商转对高公子道:“老弟如何?”
高公子笑道:“姑娘身价一万两,你的班子呢?”
“少爷随便赏吧!”
“二千两如何?”
老鸨子打心眼时这可乐呀,要没耳朵,嘴能裂到脖子后头去!按平常班子清官上头,最多三千两!但三千两可是足够八口之家活一辈子的!而李妈妈狮子大张口要一万两,这已经打破今世世界记录了,而人家给班子出手就是二千两,那得不乐,忙着道谢!
这位高少爷当时掏出一万二千两全国通用的宝通银票,递给了她!老鸨子接过之后,忙道:“高少爷,下午摆酒,晚上上头点脑,开彩见红,伺候您七天!”
为什么老鸨子要说开彩见红呢?按北京班子里的规矩,清官开苞如不见红,不但要退费,而且还得包个大红包,为客人驱霉气。!高少爷又拿出五百两银票办酒席!好大的阔少!
中午,大门上贴了大红的双喜字,同时也休业一天!筵开三桌!头一桌是高少爷的商界朋友!第二桌是姑娘养娘李妈妈跟老鸨子卑奴伙计们!第三桌是小娟姑娘的姐妹淘!
晚上进了洞房,点上腊烛,饮了合香酒之后,因是妓女上头开彩,小娟没等高少爷动手,就全把衣服脱光了,躺在床上,等着捺了!高少爷当看到她那烧鸡似的身子,刚才热情的冲动,登时冷了下去,柔声对她说道:“小娟,把衣服穿上吧,当心着凉了!”
“高少爷你……”
“穿上吧!”
“难道今夜您……”
“我不想劝你!”
“高少爷,你看我的守宫砂!”小娟伸过手臂叫他看。
“我相信你。”
“那……”
“我只是不想动你!”
“高少爷,明天我养母跟班主不见红,那要退银子给您,而我这顿打是非人所能忍受哇!”她说着就要掉泪!
“你放心吧,我不会要他们退银子的,你穿上大衣,咱们谈谈。”
“高公子,谈什么。”
“谈谈你!”
“我有什么好谈的?”
“譬如说你的身世!”小娟未语先落泪!高少爷道:“别难过,这都是命中驻定了的,你该有这步难,到今天也许你熬出头了!”
“我……?”
“对!你……。”
“高少爷……”
“告诉我你的身世吧!”
“高少爷,我记得在五岁前没亲娘,就跟养娘住在一起,后来亲娘死了就跟了养娘,后来一直就一直受着折磨!”
“她怎样折磨你?”我从六岁起,她就要我坐坛子!
“什么叫坐坛子?”
“那是大同府老鸨子训练妓的方法,叫五、六岁的幼女每人用个小口坛子当凳子坐,不坐就打!”
“这有什么作用?”
“咳!这样几年下来,姑娘下部就变得肥大厚实,尤其阴户就令男人有种特殊快感,所以大同姑娘在任何地方的乐户,身价要高人一等!”
“你练成了吗?”
“咳!我由六岁坐起,直坐到十二岁,整整七年!”
“好狠的养娘,后来呢?”
“她教我认字,习诗、词、歌、赋,学弹,唱、舞!”
“你学了多久?”
“足足五年,去年才被带到这家班子来当清官!”
“高少爷,我能知道您点吗?”
“我呀,家住京东高家庄,家有几亩薄田,有几间店铺,自幼十年寒窗,磨穿铁砚,可是我不喜时文断章择句的八股,结果连个青头布(秀才)也没考上。”
“老父见我读书不成,改叫习武,跟家中护院师父学了五年也没变成侠客,老父又改叫我习卖,给我筹了几两银子叫我到京学着做生意,结果又赔了一半。”
“商界朋友说我时运小佳,所以叫找到你们这儿来点点香,见见红,冲冲喜!可是见了你这样子,又不忍心摧残!”
“高少爷,您今天不忍心,我只要在火炕里,迟早逃不过这一场关哪!”
“不要紧,我可以再花几文把你赎出去!”小娟一听说要为她赎身,“我愿终生为奴、为婢,纵是来生变犬变马,也要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你放心吧,明天我就跟你养母说!”
“我养母见您有钱,会狮子大开口哇!”
“不要紧,我做生意赔钱那是一回事,生意人的头脑我还是有哇!”
小娟千恩万谢!高少爷再说道:“把衣穿上吧!”
小娟这次听话,穿上了衣服!
第二天一亮,老鸨子就前来道贺,当她双目接触到床罩白白的时候;眼就直了!可是她忍了,没发作,只对小娟问了句:“姑娘心里该明白!”这话谁不懂?高少爷笑道:“妈儿娘,是我夜里没动她!”
“为什么?”
“我求妈儿娘一件事!”老鸨子以为他要退银子,有点不高兴的口吻道:“什么事?”
“妈儿娘,我想替她赎身!”
这一来老鸨子乐了,本来开苞后赎身是常有的事,那对姑娘来说,可是天大恩情啊!老鸨子忙道:“公子大德!”
“我知道她养母狠,身价方面还请妈儿娘搓和搓和,一旦事情成功之后,我愿以白银一万两为酬!”
老鸨子一听,说成了有一万两佣金,那得不尽心、不尽力,当时就去找她那老姐姐!小娟养母是个老农妓,也不是个省油灯,死不说话,最终以肆万两赎身。
当时高少爷取出五万两银票,四万两交付小娟养母,一万两谢媒;可是当高少爷向养母要小娟的买身契时,她却拿不出来!最后由老鸨子做证,小娟养母出了个代养代嫁手续才算了事!
这时小娟真成自由人了,姐妹淘全来贺喜!
高少爷大方,对来贺的分院中姐妹,每人送三百两礼金,就是院子里捞毛打杂大茶壶等,全都每人十两赏金!大家欢声雷助!
一个礼拜之后,小娟同高少爷,一辆轿车回转高家庄而去!别看京东高家,家大业大,老太爷高讦夫妻见儿子高德威由北京班子(妓女户)弄来个姑娘,等问明原委后,不但没有像其他父母一样,大发雷霆,反而对儿子这番豪情义举,大家赞赏!
最后,老夫妻决定把小娟认作童养媳,又因小娟与自己儿子高德威已同床七天了,今后也就仍叫他们住在一起!打后小娟进了高家大门.事翁姑至孝,而老员外夫妻对小娟也爱若已出,全家和乐融融。
时光茬苒,转瞬已然过了三个多月。
在一个夜晚,小娟突然对高德威道:“相公,我有件东西要送给你!”
“什么宝贝?”小娟从脖子上摘下来一个跟在庙里烧香拜佛,求来的符咒一般的黄色丝质小口袋,交给了高德威道:“相公,这是我娘死前弥留时,给我挂上的,同时再三叮嘱,叫我将来把它交给对我最好的男人!”
高德威笑问道:“我对你最好吗?”
小娟含羞道:“相公由火坑花大把根子把我赎出来,又对我体贴入微,不但相公对我好,连公婆也全拿我当女儿一样看待!”
“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我也不知道,咱们剪开看看吧!”
高德威用剪刀开缝线,打开一看,原来里面包的是张白绢,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绳头小楷字迹娟秀!二人在灯下仔细阅读,原来上面写的是:“余夫妻人称‘鸳鸯双侠’,夫君范公大德,生性嫉恶如仇,为黑道恨之入骨,后夫君发现白道门派弟子中,居然也有些败类,竟将江湖道士一双有名艳,逼奸至死。
“夫君除对这些人下手加以惩戒外,并找上各派师门,除各派当面致歉,并扬严惩不肖,此事始罢。”
“谁知,不数日,夫君竟遭黑衣蒙面人围攻!后来由武功路数上发现,这些人全是各大门派高手,这才明白,各门派为了防止名誉事外竟然杀人灭口,后力战始脱。”
“当时因余身怀六甲,虽送余隐于市,托房东李姐照料后,双身再进人江湖,至今五战,已失音讯。”
“余生女小娟,因产后失调,致双腿瘫痪,缠绵床第五战,自知不起,以黄金百两,明珠十颗求李姐收养小娟,待其成年后,遣嫁。”
“如夫妻恩爱,则赠此一缉,一者使夫得明娟身世,二者后附一篇内功心法,此法来自天等竺,得以不易,如童身修练,一年后,可达大人合一境界,内功可至登岭造极,任督自开,习者功力可无敌天下!
“余夫妻因已破身,练来的一身功力,已轻而易举的赢得‘鸳鸯双侠’美誉,看而之缘吧!”
高德威看完绢书,才知小绢身世,乃当代大侠客之女。
养母不但吞吃她百两黄金,反把小绢推入火坑,如非遇到了自己,不然真不知依于胡底!再想,福善祸淫,冥冥中真有主宰,果是报应不爽!
再看所战密及心法,虽然文字古怪,但他十年寒窗,虽没考得功名,却有真才实学,倒能一目燎然,融会贯通,不由大喜,当晚就练了起来!首先按密及所示,先以五心朝天,跌坐床上!他忙双腿盘坐,两脚心向天,然后两手心朝天,双双重叠成三台印,然后头微低,眼颧鼻,鼻颧口,口问心,使顶心朝天,然后按着口诀,顺序练习!首先是调呼吸,练胎息!须知,伏气黄庭,既胎息之法,运转一阳,既任、督之功,二者既童体清净之诀也。
诗曰:
一气循环宇宙中,以神驭气补天功。
黄河逆转流天上,待看灵龟吸异风!接着再练精与神。
诗曰:
在欲而无欲,居欲不染尘,往来依缓慢,百病不能侵!
又云:三指紧将玄开扣,歇腹缩头水逆流。
更鼓七返还阳药,逞向昆仑顶上游。。
高德威练完之后。接着又练“三花聚顶,五元朝元”!
歌诀——手提金井倒骑牛,一指黄河水逆流。
能用坎摩颠倒法,直到昆仑顶上游。
练法是:舌抵上颚眼颧顶。
手指宝印提金井,夹脊双关疑疑收?提呼直上昆仑顶!
高德威就这样每日不停练习,一晃就是三个月,果然功力大进,精神大振!
这天夜晚他对小娟道:“我练了这三个月。大有收获,你也来练吧!”
“相公,贱妾虽然认得几个字,可是这密及字太深奥,我看不懂啊!”
“不要紧,我来教你!”
于是高德威不但照密及上的字教他,还有一句一句的解释给她听,然后指导她练习!小娟果然也入了门径。
转眼一年就过去了,高德威已有大成,不但人现在变得英姿飒爽,如玉树临风,而武功已达到飞花摘叶伤人的境界!别看当初跟护院武师门练的花拳细腿,如今已成为无上武学,无他,内力使然!因小娟自幼没练武基础,又练了半年才功德圆满!这天高德威禀明父母要给小娟上头。
高讦老俩口子大乐,高讦道:“我早就等你这句话了,上了头我也好抱孙了!”
有钱人家好办事,老员外吩咐一声,全家立即动员,准备少主的大婚!别看他小俩口一直同居着,但成婚这天,小娟仍然坐着花轿到城里大绕了一圈,然后照古礼拜堂成亲!
到晚上,二人喝了合欢酒后,高德威问道:“娟妹,你高兴吗?”
“高兴,我太高兴了,打从在大同书寓见到你那天,我就想这挡子事,直拖到今天才举行,我当然高兴了!”
“你高兴就好!”
“你呢?”
“当初我见你瘦小的跟烧鸡一样,不忍心摧残你,没想到反而得到岳母老大人遣留的密及,使我们都练成了武功,这真是另一种福缘,现在你人也长成熟了,正该我们燕好的时候了!”
于是高德威为小娟解衣上床!小娟随老妓多年,经验可比高德威懂得多了,俩人一到床上,就由小娟来指导!高德威乐得听她的!小娟这时慢条斯理的为高德威宽衣解带,好半天的时间,才把高德威剥成白羊,然后就由小娟对高德威调怀!小娟笑道:“相公,你真白,简真像粉塑的!”
高德威哈哈大笑道:“你也白,白得像棉花团!”
“去你的哥,那我不成虚泡囊肿了吗?”
“不,你不知道有首打油诗、还有个典故!”
“什么典故、你说来听听!”。
“当年朝中有个大官,讨了个姨太太,人既美,又年轻,而这大官呢,又老又干,就这样,这一对儿居然相安无事!”
“真的吗?”
“表面上的确如此,女的表现得非常贤德!”
“那实质呢?”
“这位姨太太早私通小书童啦!”
“怎么通法?”
“老爷上早朝,五更待漏的时候,书童就去接热被窝!”
“那小书童可真会捡现成的!”
“虽然他检了现成的,可是老爷四更多同出门,他去占热被窝,可是大不亮他就得离开呀!
“为什么?”
“怕被别人看见呀!”
“那幽会的时间不太短了吗?”
“谁说不是!”
“那后来呢?”
“后来二人定了个计策!”
“什么计策?”
“那姨太太叫小书童半夜把在寓里的乌鸦打飞!”
“把乌鸦打飞干啥?”
“半夜乌鸦一飞,这大官认为已经大亮,赶紧起来上朝去呀!”
“真是好主意!”
“好个屁!”
“怎么?”
“这天乌鸦一飞,大官又以为天亮,赶着去上朝,可是走了一半路,忽然想起头天夜里写好的奏折放在家里,赶紧回去取吧!”
“到了卧房外,并不想惊动这位姨太太,可是却发觉卧室里有人说话的声音!”
“嗯!不用问,准是那姨太太同小书童!”
“对!这大官就把窗户纸戮了个洞,用眼一看那,可不正是姨太太同小书童在演妖精打架!”
“好!两人干上了!”
“不但干上了,还一面干一面讲呢!”
“他们讲什么?”
“姨太太说。你白得真像粉捏的粉团儿,而小书童反过来说道,你又软又柔,真像个棉花团!”
“接着小书重问道;老东西橡啥,姨太太叹了口气道:他又老又干像枯柴,真不知放在炉子里燃不燃!”
“那位大老爷听了怎么办?”
“他当时气冲斗牛,就要进去结果二人性命,后来一想,自己一大把年纪,姨太太仍花一样,真所谓一树梨花压海棠,鲜花插在牛粪上,自己忍了,绿头巾戴顶吧!”
“那后来呢?”
“这头巾气当然不好,他就作厂首打油诗!”
“怎么写的?”
“是这样写的:”
“打起乌鸦惊早眠,粉团紧抱棉花团。
可怜老涩干柴物,放在炉中燃不燃。
“嘻嘻!真缺德!”
“别缺不缺德了,棉花团,咱们玩自己的吧!”
二人又开始了……自此日起,夫妻二人因练过内功,身体过于强壮,所以说直夜无虚夕!
再说小娟自结婚那天开始,就已蓝田种玉!
十月怀胎期满婴儿呱呱坠地!接生婆一看,哇!竟然是个头角峥嵘的公子!
高讦老夫妻与高德威、小娟及家里下人等,无不兴高采烈,高老太爷看着孙子,就为他取了名字,乳名小威,学名天翔!
小威自生下地,渐渐长大,人又长得漂亮,非常令人喜爱!全家人没有不欢喜他的!
时光茬苒,转瞬三秋!小威这时已经三岁了,可以到处跑了!老员外真是含胎弄孙,乐透了的时候,高德威提出意见来了!他提了啥意见?
高德威道:“爹、娘、小绢,岳父失踪快二十年了,现在即是小威都这么大了,高家有后,我想外出去找岳父,他老人家活着,我把他老人家接回家来,如果他老人家不在世上了,我也会把他老人家尸骨请回来!”
小娟听了,心中不知有多高兴!就是高讦老两口认为这也是伦常,该叫他去,可是高讦说了:“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
“爹!我在江湖寻访岳父,东西飘忽不定,这样吧,我到什么地方,托人带信回来就是!”
“你这次出去,要尽量结交朋友,让大家帮你找寻,好在你岳父鸳鸯双侠,名气满大,不难找!”
“这次出门你要多带黄金,少带白银,暗藏珠宝!每到三年回家团聚一番,然后再去寻访!”
“孩儿遵命就是!”
高德威自从决定外出寻找岳父之后,在家就积极准备,选定吉日,告祭祖先,辞别父母妻儿以及家人亲友,登程了!他得到有关岳父的资料,全凭已故岳母所遗留的那张白娟。
上面所述,只知岳父得罪了中原各大门派,被他们化妆追杀,只得先由北方的几个门派着手!
他也常听家中护院武师说过,武林正派可分九派一帮,而九派也就是中原九大门派,而一帮呢?就是丐帮!他在江湖走动,首先就与丐帮搭上了关系,无意间,结识了丐帮帮主,两人居然成了忘年之交!原来高德威这时仅二十多岁,而丐帮帮主,流云丐袁英,如今已五十多了!
他从袁英口中,得知了不少当年江湖事物!概当年鸳鸯双侠男的范大魁因得罪了九大门派为黑白两道追杀,他们由中原,直追杀到嘉峪关外!至今生死不明,而九派中人又缄口不提,丐帮因九派行业不合江湖道义,立即洁身自爱,不再与江湖任何门派交往!
高德威道:“那我得到关外走走罗?”
“关外全只是千里黄砂,你要找个人,谈何容易,而且已经事过二十年了,找人,那是缘份!”
“欲说,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就拿咱们两来说,不是有缘吗?”
高德威问道:“老哥哥,我该怎么办呢?”.
“以你的武功成就,可以在中原行侠仗义,尤其对所所谓九大门派所属弟子,如有做奸犯科的,凭以重处,引发门户护短,与你交上手,就可查出当年他们追杀范老侠客的蛛丝马迹了!”
高德成从此游侠江湖,起初还按月经丐帮代转平安家信,可是两年多之后,信息忽然中断。不知所终!
再说高家,自高德威离家出走,初时还有信,可是到了两年之后,忍然中断,全家均有种不祥的预感!
小威现在已五岁多了,好在有爷爷、奶奶照料,父亲不在,倒没感到什么,不过,当然也会问:“爸爸哪去了?”
好在高德威临走时为他留下了功课,再三嘱咐小娟,孩子到五岁的时候,传他得自岳母遗留的“天竺心法”为他请西席教读古书!到十岁时,向护院武师习武!
就这样一晃又过了十年,小成十五了!两老因思子过切,虽有小孙承欢膝下,仍双双一病不起,与世长辞了!
小威这独孙只得遵礼成服,举办丧事了,一切办理完备之后,又遵古礼,守孝三年,三年服满,这时他已经足足十八岁啦!
这大孩子不但英姿风爽,头角铮荣,而且身强体健,武艺超群!别看人只是自修外祖母留下的心法,那的确是无上的武学秘及!
他目前的文才、武学,均可算个中翘楚!服满后,忽然想起了生身之父!这天他对小娟说道:“娘!爷爷、奶奶的后事也料理完了,我现在想去找寻爹爹了!娘答应吗?”
“咳!你爹离家到今天,整整一十五年,前两年还有家书到来,可是以后就断绝了音讯,可能凶多吉少啦!”说完,不停的抽泣!小威道:“不管我爹如何,我要去找,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爹爹生平从未做过坏事,我想会找到!”
“好!你去找吧!娘一个人留在家里,好在娘还年青,而且也练了天竺心法,武功也算有些成就,不会发生意外的!你可以放心去找你爹吧!”
她对小威也是同样的准备了财宝,为了携带方便,真是多带黄金,少带白银,暗藏珠宝!
小威选了个黄道吉日,祭了祖,叩别母亲,免不得,母子洒泪而别!
小威别说江湖了,连住地百里之外的北京城也没打到过呀!这一下子小鸟出笼往哪儿飞呢?好在他自幼读的书多,什么四填五典,八勃九丘,以及读史方兴纪要跟皇兴圆,他都看过,而且他还有个特点,能过目不忘!
他从母亲口中得知,自己外祖父曾与九大门派不睦,而且已父亲又是去找外祖父,是必要从九大门派身上着手!于是他把中原几大门派的位置划出来厂,才好决定侦察顺序!离家最近的是桓山派,就在山西恒山,离家只有几百里!其次是江湖最大门派少林,在河南嵩山少室峰,离家远点,大约一千三百里!第三派是华山,在陕西,离嵩山不过五百里!第四派是武当,这仅次少林的第二大派,却在湖北武当山上,离华山最近,不过三、四百里!第六派峨嵋可远了,离武当远有一千六百里呢!剩下的三派,天山、崆峒、昆仑,已远离中原很远、很远,已到边关了!
为什么山东附近,中原及沿海平原地区没有门派呢?噢!他明白了,大部份是绿林豪客盘集之区!
于是,他决定先到桓山派探听、探听!当他由州转涿入进山小路的时候,忘了在涿州打尖,可是到了山脚啊,越走越荒凉,根本没有人烟!可是他的肚子这时却咕嗜咕噜直叫,原来在唱空城计啦!
这怎么办?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正在这时候,山坡上,忽然有股炊烟上升!。
啊!有救了,有炊烟的地方,必有人家,上去求顿饭食,临走多给他们点银子谢礼就是了!他一想到这里,立即高兴的赶了前去!
可是到了一看那,哪来的人家,原来只是一个六、七十岁老叫化子正在用火烧着两个泥蛋!
这下子他又傻了眼了,呆呆的望着老叫化了!老要饭的看他前来.转头望了他一眼,呆了半天,才皮笑肉不笑的道:“小朋友一个人来这荒山野岭干啥?”
他见这要饭的,老虽老,可是精神倒挺旺盛,而且背后背着一打摞炒米口袋!他忽然想起在家护院武师说过,丐帮人人都背炒米口袋,越多,地位越高,帮主可以背九个,其他如长老是八个,看这化子背这一摞足有八、九个,他不答反问道:“花子爷爷,可是丐帮帮主?”老化子奇怪道:“看你深具武功,难道你不是武林中人?”
“小子虽会两招花拳细腿、家传武学,可是从没有在外面走动过!”
“那你现在出来干啥?”
“我是在找我……”他忽然想起来了,逢人只说三分话来了,于是当时就住口啦!老花子笑道:“找你爹对不对?”
“哈哈哈哈!小兄弟你太嫩了,对这些老江湖逢人且说三分话,那足够了,你想,从没出过门的你,居然单身出来找人,这人一定与你有密切关系?绝不会是家丫头、家小厮,为是找你父亲,还有谁?”
小威被说得脸一红,默认了!老花子虽然跟他聊天,可是手中不停的翻转那两个泥蛋!没再理他!小威则问道:“花子爷爷,你在烤啥?”
“这你都不知道?真是初生茅庐!没听说过吗?叫化子有个专长?”
“嗅,叫化鸡?”
“你还懂得叫化鸡,嗯,不错!”小威一听叫化鸡,肚子不由得又咕噜起来了!
“小兄弟也饿了吧!”
“花子爷爷,我因为错过打尖处所,看见黑烟才赶来的,没想到您在烤叫化鸡!”
“念你从没出过门,不知出门人的苦处,等我小徒弟打酒回来,分给你两只腿吧!”
“多谢花子爷爷,我会多谢您几两银子的!”
“你有多少银子啊?”
“这…………”
“又是逢人只说三分话是吧?啊哈哈哈!告诉你,花子爷爷不会收你银子的,俗话说,除死无大病,要饭再不穷,要饭的虽然靠善心人士施舍,但并不敲竹杠!”
“花子爷……”
“什么?”
“您可是丐帮帮主?”
“你没有看我背的炒米袋吗?”
“帮主爷爷,家母曾说过,家父在丐帮中有位至交好友!”
“是谁?”
“不知道!”
“你爹叫什么?”
“家父姓高,传德威公!”
“啊,哈、哈!哈!你就是京东高家乡,德威的那个儿子小威呀!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啦!”
“帮主跟家父是……”
“我跟你爹是忘年交!你这称呼改改吧,叫我声老伯父就够啦!”小威心中大喜,一下于就遇上了父亲的友人,忙改口道:“是,老伯父,您可知道我爹,他现在在那儿?”
“咳!打从十五年前我跟你爹结成忘年交之后,头二年,我跟你爹经常碰面,我丐帮还为你爹送交过不少家信呢。”
“可是两年后,在陕西大白山我跟你爹分手后就再也没听到过他的消息,同时也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老伯父您怎么知道家父在大白山失踪的?”
“事后我找过你父,在大白山我带着帮中兄弟整整搜了五年,有打斗痕迹,可是找不到尸体跟新坟!看样子、你爹不是不幸遭擒,就是落到应愁涧了!”说完,唏嘘不已!
小威听到这儿,已然哭出声了!
老化子道:“你也不必如此,你父生平未做过恶事,吉人天相,你慢慢找,你父子终有团圆的一天!”
“但愿如老伯父的金言了。”二人谈到这儿,小要饭的来了!
小威一看,这小要饭的约有十六、七岁,比自己小点,衣衫褴褛,可是两眼却炯炯有神。
虽是一脸的污泥,但相貌却是眉清目秀,如要洗洗脸,准是人如玉树临风,可惜的是,目前是花子打扮!小要饭的,用打狗棒挑着个大葫芦,看样子足可以装二十斤老酒!
这时叫化鸡也已烤好,老化子拍分泥封,立时香气四逸每只撕来一条鸡腿,递给了小威。小威本已饥肠咕噜,可是听到父亲一点消息之后,反而吃不下了。
老化子道:“趁热吃吧!找你爹不是一朝一夕之功,一蹴而就的,你要保养好了身体,才能仔细找寻啊!”小威勉强吃了!
老化子道:“你现在打算怎么找法?从何处着力?”
“我本想到恒山查查,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如今听您则一说,我还是先到大白山找找吧!”
“孩子,不是我说你,像你这么一个人,只身在江湖寻父,而他又失踪了十多年了,真如大海捞针,你不能光凭运气,你得由点变成线,再由线变成面,才有希望!”
“老伯伯,如何由点变线,由线变面法子?”
“你该隐瞒身世,多交几位江湖朋友,尤其是几大门派中人更得结交,才能探听出当年那些人追杀你外祖父.那些人追杀你父亲。”
“然后义正严辞,公开惩处首恶,但协从一律不究!若是你父、外祖父仍然活着,那更要上亲天心了!”
“老伯伯,我怎么交朋友法?”
“哈哈哈哈!我这儿现成就有个江湖通,可是到现在你跟他连句话都没说过!”
小威脸一红,忙对小要饭的一礼,叫了一声“大哥!”
小要饭的毗牙二笑,道“叙叙齿再论大小,说不定你比我大呢!”
二人叙齿结果,小威果然大一岁,二人当时就在化子跟前,结拜成了兄弟!
二人通了姓名,小威道:“家父高德威,家祖高讦已仙逝,母范小娟,祖母王氏,我学名高天翔,乳名小威!
小要饭的笑道:“你可以交待三代,我只是个孤儿,自小就由师父收养,帮中人全叫我追风袁钢!二人捏土为香,互拜了八拜。
又同时对老花子拜了四拜!老化子道:“起来吧,以后你们俩要同心协力走江湖,尤其是钢儿更要照顾小威,因他毫无江湖经验!”
二人尊声起来,侍立一旁!老花子道:“天不早了,找地方睡觉吧!”
小要饭道:“师父,再往左边去五里,有个没人住的小庙!”
“好!要饭的对破庙熟得很!”
五里路,好在三人都有一身好功夫,不一刻就到了!
小花子由附近弄来了一大捆干草,三人就在小庙里打了地铺!两个老少花子一躺下,就呼呼大睡!可是小威怎么也睡不着,想着,遇上老帮主刚有了爹的消息,就又断了!就这样翻来覆去一整夜也没合眼,没法子,只有起来跌坐练功吧!
直练到天亮,才跟着一起起身,然后在庙外面找了点水净了面!两个花子用手揉揉眼,用衣袖擦擦脸就算洗过了!
老花子问小威道:“你打算从那儿着手啊?”
“小侄方寸已乱,还请老伯指示!”
“嗯!你不防到恒山派看看!不过我可告诉你,恒山派掌门恒山逸叟,据我所知,可是正人君子!”
“他生有一儿一女、男的叫及时雨小孟尝,女的叫玄女剑,绝非伤你父之人,你要三思!”
小要饭的追风丐袁钢陪他到了恒山!恒山,五岳之一,坐镇冀方!北岳恒山位于山西省浑源县城东南二十里,水泾泫谓之玄岳释,家谓之青峰垂,古有兰台村、列女富。华阳台、紫薇宫,大己宫等别名,又称阴狱、无狱及紫狱。
恒山东跨幽燕,西控雁门,南拥三晋,北临塞外,是极有价值的战略重地,故被尊称为“塞北第一山”。
小要饭的同小威来到恒山脚下之后,便在浑源县饭店大吃了一顿,接着登山,南行十里到磁窑口,此地双峰陡峭,一涧中流。形胜极险。
小威从小在家,那见过这种险峻,不由叹道:“这儿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呀!”
“这儿叫金龙谷口,是进北狱的第一门户!”
“那这儿即是金龙口,那北宋时杨家将不是在这儿镇守过吗?”
“你看那敞楼成垒,飞阁虹桥不是还在吗?”
二人于是对这些历史遗迹,不尽凭吊了一番!入谷后,峡隘崖高,,路亦愈险,右面翠屏山西崖绝壁下,忽有一空中楼宇出现,层楼高悬,依岩结构,曲谢斜倚。
小威忙问道:“兄弟,这个楼盖的真稀奇?”
“嗯!那是恒山一大景观悬空寺!”
“啊!这就是悬空寺?”
“正是!你知道它?’”
“我读过人家写悬空寺的诗!”
“哦!”
二人上了悬空寺,浏览了千余年前古人的鬼匠神工!过悬空寺,没好远,就是“太白词”李白游此曾亲书“壮观”二字放岩上,至今尚完整可辨!接着登山,没多远,就到了恒山派门大门了!看!恒山派的确跟北岳一样,好气派!
宫殿式的建筑,门日一对大石狮子,整块汗白玉所雕.对着门是方白的八字影壁,两边立了几十根系马桩!石狮子两边,各有上马石、下马石一付!大门口站着四位恒山弟子,一色紧身青衣,好不威武!
二人还没到门前,就过来一位、一包拳说道:“二位侠士,来此何干?”
小花子道:“咱哥俩是游恒山,逛北岳的,不行吗?”
这位恒山弟子道:“二位游恒山逛北岳,请到那边去逛!”他说着用手一指山下!
小花子道:“难道你这儿不属于恒山地界吗?”
“这儿虽是恒山地界,可是这儿也是恒山派,不准俗人前来打扰!”
小花子问道:“难道我两个是俗人吗?”
他这是锯锅带眼睛,打碴!
“二位虽非俗人,恒山门前可也不准人惹是生非!”
“我们惹了什么事.只不过在这大门口看看?”
“那……”
二人正在狡诈,忽然由门里面走来了一位年将及箳的大姑娘,手中还拿着宝剑,问道:“你们在大门口吵什么?”
守门弟子道:“姑娘来了,这二位来到门前贼头贼脑……”
“别胡说!”
“是!这二位到门口乱看,大师哥问他们,那个要饭的说是逛恒山的……”
少女这才抬头观看二人,她看小花子没什么,可是一看小威呀,心头好像有头小鹿在乱动、乱撞!
小威看她呢,心中也是突突的,不停的起着涟满!为什么会这样?无它!一个壮慕少艾,一个心中早有了个白马王子,二人这一见面,正好是心中思念的影子!
两人彼此看了半天之后,少女道:“二位这乃是恒山派,并非恒山游乐区!”
小要饭的笑道:“既是恒山派,咱拜见拜见老掌门吧!”
“你认识老掌门?”
“不认识,只是慕名拜访!”
“那你们是?”小花子一指鼻子道:“在下袁钢,忝为帮主关门弟子!”
“噢!原来是丐帮袁大哥,那这位是……”
小威忙抱拳道:“在下高天翔,不在江湖任何门派!”
少女见他虽是江湖无名卒,可是由他双目中发现其有极深的武学造诣,忙道:“二位至恒山派,有何见教?”
“即属江湖同道,路过恒山大门,焉有不拜见卜掌门之礼,何况在下还听说少掌门及时小盂尝非常好客,特意相结交一番!”
“好!那我们就拜见少掌门吧!”
“请随我来!”
二人随他到了大厅,就听少女嚷道:“哥哥,丐帮少帮主同着一个高朋友来拜望!”
这时就见由大厅出来一位英气勃发的中年人,冲二人一抱拳道:“卜世超迎接来迟,恕罪、恕罪!”
二人同声道:“我二人来得鲁莽,海涵、海涵!”
少女噗嗤笑道:“全吊醋坛子啦,好酸哪!嘻嘻!”
卜世超介绍道:“这是舍妹小莺,一向野惯了,见笑、见笑!”
高天翔道:“人贵率真,这正是令妹率真处!”
没等卜少掌门开口,就听小莺道:“高大哥,你真好,嘻嘻!”
卜世超道:“二位请屋里坐吧!”
大家进厅后,又重行见礼落坐!自有人献上茗茶!
卜世超道:“二位来恒山……”
小花子道:“实不相瞒,一者想看看壮丽的北岳恒山,再者想拜谒老掌门打听一件陈年旧事!”
“什么陈年旧事?”
“十几年前高大哥之令尊忽然在大白山一带失迹了!”
“这件事家父恐怕也不清楚,我记得家父近十年来,从未离开过恒山!”
“哦?我们能否拜谒老掌门?”
“好!容我去请!”
卜世超很快请来了老掌门!
大家见老掌门来至大厅,纷纷忙着见礼!
老掌门恒山逸叟卜天法含笑道:“二位少侠免礼,请坐!”
大家落坐之后,老掌门道:“二位少侠要见老朽何事?”
小要饭道:“老伯,十二、三年前,高大哥之令尊忽然在大自山失踪,不知老伯可悉蛛丝马迹?”
老掌门想了半天,忽然道:“我想起来了,十二年前我接触一张武林帖,说有邪道人物约正道侠士决斗大白山,当时我因贱内病重,没有去,不知那次是否与高君有关?”
“武林贴全发那些人?”
“好像各大门派都有!”
“那以后我们只好再向少林寺打探了!”大家用过丰盛的午筵之后,由少掌门兄妹陪他二人畅游恒山!他们先到了恒山虎风口。
接着前游果老岭,见石上有驴踪迹!相传这是张果老骑驴过此留下的!
然后他们又游了白云峰,通元谷,潜龙双泉,以及当年吕同宾化翁,弹琴、奕棋的琴棋台等!
大家游罢归来,在恒山盘桓了两天,就前往少林寺而去!
第五章除毒蟒身落绝涧
话说少林寺,建寺迄今已一千多年,遥想当年震旦第一初祖菩达摩祖师,由天竺来到中土,以一叶渡芦神技,大家惊为天人,后因不协于梁武帝,单身至嵩山少室峰面壁九年而开禅宗一派!少林位于河南嵩山少室峰,建筑宏伟,有少林寺常住院、塔林、初祖庵、二祖庵、达摩洞等等。
小要饭的同高天翔一到山门就被挡驾了,门头僧道:“二位施主是顶香礼佛,还……?”
为什么被挡驾?因为二人均是江湖人打扮,按说少林派在江湖武林中不亚泰山北斗,凡江湖人对它都有一份崇敬。
而这两个少年江湖客大喇喇的直闯,所以被门头僧给挡住了盘问!
这二人呢?因为急想知道高德威的生死下落,要找老和尚问个清楚,故到少林寺也就忘了应有的礼数!
高天翔没好气道:“咱们是来找老对尚问一件当年要事的!”
门头僧见他们凶巴巴的样子,也有气道:“我打从到少林寺出家以来也没见过你这样子的!”
二人正在争吵,忽然知客僧出来了!
知客,毕竟是知客!见了二人先打一问讯,口中念了声“阿弥陀佛”!
然后道:“二位施主何事!”
高天翔道:“找老和尚查证一件十多年前旧案!”
“什么旧案?”
“十二年前接武林贴前往大白山追杀何人?”
“这贫僧不知,施主客舍小坐,容我禀告长老!”他把二人让至客舍,自己进去了!不一会同知客一起出来一位身着黄色袈裟的老僧。
二人一打量这老僧,总有六旬以上,于是站起来抱拳为礼!老和尚也单掌问讯,答礼相还,接着问道:“二位施主要问何事?”
高天翔道:“听说,十二年前少林曾接武林贴,前往大白山?”
“不错,此事与施主有关吗?”
“有关没关暂时光不谈,只请问为了何事?”
“唉!说起来惭傀,中原各大门派全上了人家的当!”
“上什么当?”
“武林帖是假的!”
“假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中原几大门派,以为是武林盟主所发,上面是共赴大白山清除武林败类,可是一到大白山脚,就有人每人发了张蒙面。”
“说最好大家蒙面,省得万一败类逃离以后找上各派!我同师弟一见大家全蒙了面,当然也蒙上了!”
“那天各派到了多少人?”
“我到最后发现足有一百多口子!”
“少林寺去了几位?”
“老衲同师弟,另带了三名二代弟子!”
“因为大家都蒙了面,分不出来!”
“你们到底清除的是那些人?”
“唉!我们糊里糊涂打了一仗!”
“这话怎么说?”
“先到一百多人全蒙了面之后,最后来了三位没蒙面的,大家认识二位,一位是江湖知名的怪医草药郎中,一是亦正亦邪的霹雳梭小火神,另一位是个年轻的公子;大伙全不认识!”
“那后来呢?”
“当初我们还以为他们跟我们一样被邀的呢?谁知这时有什指证,他们就是正点子,我们大伙正在纳闷,那位少年人不知是谁?
“但怪医人虽怪,但他绝对是个正人君子,就在大家一怔神的时候,打起来了!”
“结果如何?”
“我们没向他们攻击,结果有些蒙面人见我们不动,反而向我们暗袭,就这样打了个糊涂仗,最后霹雳梭小火神打出了几支霹雳梭,伤了不少人!”
“这一仗就这么糊里糊涂结束了,最后我们回寺再找发贴的武林盟主时,才知武林贴是假的!”
“一派胡言!”
“出家人不打妄语,施主这态度?”
“我爹的生死下落,少不得要从你们身上追查!”
“施主?”
“你见的那少年就是我爹,今天你得还我公道!”
“老袖当年并未和令尊动手!”
“我不信!”
“要如何你才信呢?”
“交待清楚我爹的下落!”
“老衲不知,你叫我如何交待?”
“放狗屁,你们当时全在现场亲眼目睹!怎么不知?”
老和尚被骂得面目变色,就是泥人也有土性啊!不过他还是在忍!
高天翔这时好不容易得到这么点线索,死也要把他爹的生死下落查出来,口气越来越不礼貌!老和尚忍无可忍,于是大怒道:“施主这么不讲理,江湖道上解决问题,也有他的规律!”
“什么规律?”
“以武功决定,强者为尊!”
“好哇!少林派以武力压人!”
“并非是少林派以武力压人,而是施主无理取闹!”
“好!我接受你们的挑战,不过我要赢了你们必须交代清楚我爹的生死下落!”
“施主就是把少林夷为平地,我们也没法子交待!不过少林要输了,我们全力为施主侦查令尊下落!小施主要承认,少林寺也不为己甚!”
二人到了演武场,这时少林和尚未了一大群!一也有穿黄色僧衣的,也有穿灰色僧衣的!有的人带了戒刀,也有的持了禅杖,也有的徒手!
老和尚对一位徒手着黄衣的和尚道:“普贤师弟,你来领教高施主几招绝学,不过点到为止!”
他是看高天翔是个年轻娃娃,特别给他师弟打招呼,点到为止!以免被人家说少林派以大欺小!谁知?这二人一交上手之后,高天翔虽然武功招式不怎么灵光,可是内力之深厚,简直令人叹为观止!老和尚对他根本递不进招去,距身体五寸之外,就被他的内力给反震回来!二人打了足有顿饭光景,原先那位老和尚看出不对啦,忙叫道:“普贤师弟退下!”
普贤乘机退出了搏斗!高天翔立在当场,面不红、气不喘,有如一棵老松!先前老僧道:“施主可敢领教少林绝学罗汉阵?”
“我管你们什么阵法,在下输了走路,你们输了得给我找人!”
“好吧!”老和尚说完,立即叫道:“门下弟子听真,小罗汉成员列阵!”这时就见从人群中走出一十八名灰衣僧人,脱去外衣,露出一身劲装,每人手中持着禅仗!老僧道:“他们用禅杖,施主你呢?”
“剑!”高天翔抽出宝剑,走人阵中!
众僧按九人一圈,共站了内外两圈;然后共念了声:“阿弥陀佛”之后,木立如山!
主阵的和尚,又念了声佛号之后道:“施主请!”
高天翔立把宝剑剑尖向上一指,亮出了同护院师父那儿学来的起手式“举火燎天”!
在一旁观战的和尚全莫名其妙,暗忖道:“这少年内功这么强劲,怎么武功招式这么蹩脚?”
他们那知他根本未遇明师!就听主持罗汉阵的这位和尚又是一声佛号!
众僧手中全舞动起手中禅仗,而且内外两圈却正反移动!
高天翔这时忽然感到压力从四面八方而来!他起初还以为内力抗拒,出剑反攻,可是不到半个时辰。
他就感到手中剑有如山重,没法子,只好弃剑!但他仍然用手抗拒.可是再一盏茶的时间,人实在支持不住,倒在地上!
老和尚这时一声“撤阵”!这十八名罗汉阵成员,立即全在原地跌坐!原来,这十八名和尚已累得一场糊涂!要是高天翔再能支持一顿饭的时间,这阵就破了!
当然,小罗汉阵破了不要紧,少林寺还有一百零八人的大罗汉阵呢!
高天翔这时从地上起来,只好向老和尚认输!
老和尚道:“小施主内充沛,老衲十分敬佩,不过武功招式却不人流,不知令师何?”
“在下实在没拜过师,只是跟家中设院武师学的罢了!”
“小施主寻父心切,凭你内力,天下去得,可是武技太差,难收实效,但老衲实不知令尊到底是何许人?”
高天翔把他父母的结合以及如何练功,功成之后又如何到江湖寻找自己的外祖父的事说广一遍。老和尚听完之后,念了口佛号道:“冤、缘。怨!”
“大师,此话何解?”
“我光说冤!令外祖鸳鸯大侠范老爷子,当初冤枉了各门派弟子,这群弟子又冤枉受了各派门规处置!”
“此话怎讲?”
“当年以鸳鸯大侠范大魁的名望,真可说是一言九鼎,他跟各派一说众家子弟对江湖艳侠轮奸至死,各派那得不对这些不肖弟子严加惩处!谁知我们全上了人家的当!”
“怎么?”
“这两个艳侠,乃是‘绝阴门’的两个丫头冒充的!先是她俩勾引各派俗家弟子成奸,可以‘阴尸’绝技诈死,使今外祖发现尸体已冷僵,阴门大出血,而当场惩处厂他们,后来通知门派,门派又惩处了一次!”
“那我外祖父后来为什么又被各门派蒙面追杀?”
“蒙面追杀,就更使各派蒙冤了!”
“怎么?”
“据老袖所知,少林那次除了严惩子弟外,绝无追杀范大侠之事,就拿小施主问大白山之事,老袖当即承认!”
“这是怎么回事?”
“事后据老衲师兄弟等推测,范大侠可能因行侠仗义,无形中得罪了某派人物,这派人物又与正道不合,故设计出这一石二鸟之计!”
“那么家父呢?”
“也不出这个范畴!”
“大师可有线索?”
“目前尚无蛛丝马迹,不过目前据老衲所知江湖上似是有股暗流在激荡,但又查不出结果来!”
“什么暗流!”
“本来江湖上是该黑白分明,黑道有绿林总舵把子,白道除九大门派之外就是武林盟主,九派为当然设法,共同处理武林盟!”
“大师,武林盟主住在何处?”
“大别山!”
“那黑道舵把子呢?”
“不一定,因为黑道朋友,大多做没本钱生意,多以中原地为主,就是当选人的住处!最近这就是黑道大亨史丹利,他就住在安徽!”
“那离大别山没多远嘛?”
“是没多远!”
“蒸蘸不同器,正邪不并存,那不经常会起冲突?”
“施主错了,这两位近年来处得倒是非常融洽!”
“那……”
“其实老衲师兄弟感觉中,江湖上除黑白两道之外,另有一股看不见的势力,捣在其间!”
“更似有暗中发展之趋势,可是查又查不出来!施主对于令尊的事,将来似可朝这股暗势力中查查!”
“这是冤!那大师还谈的什么‘缘与怨’呢?”
“小施主来少林我们这不是缘吗?各派弟子因被奸人引诱成奸,再受到双重处份,那能不‘怨’!”
“好在他们现在最小的已快六十了,不然真还怕他们因怨生恨,遇到机会不利师门呢!……”
这——他还真说着了,这些弟子后来还真差点毁了几大门派,这是后面情节,暂时不表了!老和尚说完之后,对他又道:“老衲想请施主见见敝寺方丈!”
“好!恭请大师先走!”老和尚到方丈室了,不一会小和尚出来道:“二位施主,方丈有请!”
二人随小和尚到了方丈室!见一慈眉善目的老僧,正在蒲团上跌坐,刚才的老和尚则坐他下首,忙抱拳施礼!方丈道:“阿弥陀佛,老袖普定,听师弟普静说小施主为寻父找上少林,普静师弟已为小施主作了解说,幸得小施主谅解,老衲不胜感激!”
“普静师弟又说小施主内功高绝,可是拳剑却未经拜师,希望少林与小施主结个善缘!”
他说完就递过了两本功谱;一是少林罗汉拳法,一是少林菩提剑法!高天翔忙着跪接了过来!
普定方丈道:“小施主既有极高内力,少林拳剑用不了几天便可热练,就此少林与你结个善缘,尚望上天心才好!”
高天翔道:“晚辈敬辈受教!”
普定方丈又对小花子道:“小施主见到袁老帮主时,代老衲问讯!”
小花忙抱拳应是!普定由怀中取出一个玉瓶,倒出了两颗丸药道:“这是少林密制的大还丹,功能生死人而肉白骨,仅以相赠,以备不时之须吧……”
说完,把药递给二人!
二人接过,也连忙致谢,接着告辞离去!
话说,二人拜别少林派老掌门及普静大师二人,携手下了嵩山。
高天翔问道:“兄弟,你看咱们二人今后何往?”
小要饭的想了想道:“大哥,少林普静大师既是这么说,我们就是再找上其他几大门派可不还是一样说法?”
高天翔认为他说的也对,不过总得有个去处呀!问道:“那咱们总不能盲目浪荡江湖哇?”
“大哥的意见呢?”
“花子伯伯不说跟家父在大白山分手的吗?何况普静大师也说过在大白山曾遇见过家父?我想还是先到大白山走走,碰碰运气!你看如何?”
“我师父叫我跟着你,主要是叫我给你提供江湖经验,致于该怎么做?我当然以你为马首是瞻了。”
“好!咱们上陕西大日山!”
二人沿大道直往大白山而来,在路上从会经过华山山脚,也没有上山去打扰华山派!
同时这一路上,两人还不停研究少林掌门方丈普定大师所传之掌、剑心法,没多久,二人全滚瓜烂熟了!
二人非常高兴,这日已到大白山脚,二人向当地人一打听啊,真伤了脑筋,还来这座大白山长宽各约三百余里!乖乖,这山方圆不下千里,怎么个搜法?再一打听啊,这山分成六个县!你想,现在又不能回少林再问问究在何处?好吧!凡是山都有个特点,上面小,下面大,光爬至到山顶再说吧!
二人在山下饭馆大吃了一顿,开始爬山!整整走了一天,还只在半山腰上,越往上越险!傍晚住店,叫店家给二人准备十天干粮!
二人翌日一早就又往山上爬,越走越险,直到黄昏,才爬上了峰巅!四下里一望啊,除山顶有块许大平地之外,四下里悬崖断壁,真是险峻极啦!正在这时候,忽闻一阵鸟呜!二人抬头一看,全是垂直往下落去,初起全以为是倦鸟投林,可是往下一看那?原来是条大蟒,张着斗大蟒口,身子足有一尺粗,因为只露出一点,就有丈许上,以下在崖壁,根本看不到!二人就见它张着大口往上喷粉红色烟雾,而这些鸟遇上烟雾,全自动落入它的口中!
二人年龄虽小,却都崇尚大侠,何况都学会了少林菩提剑法,正想一试,于是高天翔抽出宝剑道:“兄弟给我掠阵,我去把蟒杀了!”
“好!大哥要多小心,我们叫花子玩蛇惯了,要杀找七寸子,这蟒这么大,你要认准了它的七寸子距头约有六尺,一剑贯穿横绞!”
“好!我就去!”
他说完,纵身而上,小要饭的眼如鸡蛋大注视着他!大蟒这时并不知死期已到,还自由自在的吐毒烟、吃飞鸟呢!
高天翔一提真气,“噗——”的一声,双手捧剑,飞身直刺大蟒的七寸子!
大蟒闻声一怔!噗的一声,高天翔的剑身整个刺人,直达剑柄!而大蟒负痛一扭头,“叭——’”的一声,落入谷中。
高天翔本打算刺他一剑之后,就翻身而回,谁想到大蟒负痛一扭头,把他甩上了半边天,结果也落入谷中!
小要饭这口可吓着了,忙跑到崖边一看,眼泪涮的一下子就如泉涌般的流下来了!为什么?他到崖前一看那?原来这是个深不见底的断涧!好久……好久……!他才听到两声回声,先前的一声比较重,是澎的一声,再隔一会,这声比较小,是啪的一声!小要饭的心说完了!这下完了!没想到高大哥摔死在了大白山的断流涧!
他一面撕心裂腹的痛哭,一面用打狗棒打削一棵古树树皮露出木心,他不会金刚指力,打燃了火种,烧了双木炭,在木心上写道:“大哥高天翔之墓!”另外在后又改写了前人词句:弟袁负钢立寻父未捷葬深涧,常使活人泪不干!
他写好了之后道。“大哥,安息吧!小弟要为你守灵一百天!”
他说得到,做得到!打从这天开始,就日夜守着这棵大树足足守了五十多天!
那位看书的先生说了,你这也太玄了,这儿百人十里之内毫无人烟、二人上山只带了十天干粮,饿也把他饿扁啦!先生,你别急,换旁人是饿死了,可是小花子没饿着,这为什么呢?因为小花子别的武功不怎么样,可是自幼弹石击鸟早已练成绝技,五丈之内遥射飞乌百发百中,同时花子袋中少不了食盐、酱纸与火种.天天叫化鸟,一个多个月下来,他反而成了小胖子!
他不是说过吗?要守一百天吗?那守了五十几天要干啥?无他,有人不叫他守了!
谁?高——天——翔——!
高天翔不是摔死了吗?看官,原来这个涧、乃是有名的应愁涧,连老鹰都下不去,那人掉下去还能活?你信吗?冥冥中有主宰,他命不该绝,就能绝处逢生,涧底不止他,还有活人哩!
谁?不是外人,就是跟高天翔老爸高德威一起应战的战友,霹雳梭小火神,尚可裕!
这是怎么回事?原来大蟒身较重,先把断崖括了一条通路!什么通路?
这蟒足有千年以上,皮坚肉厚,凡突出的崖石全被它扫断了!而高天翔在出剑时吸了一口真气,气惯全身,由于所习内功异于常人,如同打足了气的皮球一样,身子上有股弹力,下落的时候经常与蟒滑的地方摩擦,减少了下坠的等加速度,最后又落在满是枯叶的地上!
“这么说他没受伤罗?”
不!不但受了伤,而且极重,要不是极缘巧合,再有顿饭功夫,准是魂扫极乐。
什么机缘?原来涧中已先有了人了!
谁?霹雳梭小火神尚可裕!
他怎么会在山涧底下?
原来他过去与怪医草药郎吴心柳本是好友,后来遇上了高德威一见投缘,三人虽成了生死之交!
高德威向二人说了这次出来,是要找寻岳父范大魁的!这二人对鸳鸯双侠早有耳闻,后来高德威说出岳母文娟遗书上所写的情形后草药郎那时已年近四十了,经多见广,当时就发现这里有矛盾!
高德威问道:“什么毛病?”
草药郎道:“你想,少林等中原几大门派宿以斗规森严驰誉武林,绝不会在蒙面还使用本门武功杀范大侠。
“依当时范大侠的功力,别说与中原几大门派高手对决,就连一位少林长老级的高手,也难对付!”
“那这么说中间有问题啦?”
“八成是别人遗祸江东之计!”
“你说会是谁?”
“这个眼下还不能说,咱得深人调查!”
“九大门派用不着去查,我可以打包票不会是他们,至于江湖上小门小派的也用不着查,他门不够资格!”
“你把这些门派除掉,再算算还有多少门派?这些门派以我看起来,该是最可疑了!……”
三人于是开始侦察了,结果发现了“绝阴门”与江湖各零星小派全有交往,而派下弟子全是女的,真是美女中云,美腿如林。
各小帮小派有头有脸的,似乎跟这些女弟子全有一腿。
三人一商量,认为当年范大侠被袭,似是与这群人有关,范大侠被袭事小,武林与衰事大,三人于是把发现他(她)们有问题的事,报告了武林盟主!
没多久,他们同样的接到了一份同样的武林贴,等他们到了大白山,不但发现厂每个人全是黑巾蒙面,而且小火神证实了有九大门派之人,这时大家忽然向他们攻来!
小火神为人本就逞性而行,亦正亦邪,现在忽然被人攻击,那得不火,除立时反击外,全部看家玩意全出笼了、硝磺弹、霹雳梭、散火伞全部出手了!
这一来围攻之人伤了大半,可是最后竟被打落应愁涧!其他之人,糊里糊涂跟着打了一场,又糊里糊涂散了,致于高德威兴草药郎以后再做交待。
单说小火神,他被打入绝涧后,并没直接落人涧底,而且在半山腰被草叶小树给挡住了,可是早已遍体鳞伤了!
当然,人——早已昏死厂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忽闻一股沁人心脾的异香,把他蒸醒,细闻之下,这香味好像出在附近山缝之中!
连忙掏出火折子一晃,就见在自身所不到一尺处,有人高的裂缝,他咬牙苦撑,挪入了大缝之中,这下安全多了!
再顺香味挪了进天,里面居然是个大山洞、足有十来丈宽广,而这香味正出在一株草本植物的红色果子!他跟草药郎多年好友。在耳儒目染之下,也懂了很多药草,他一见就知是千载难逢的九叶兰实朱果,立即采下纳入口中,立时跌坐调息!一周天之后,人已经脱胎换骨啦!
他高兴的往上一跳,就足有两丈高!于是大喜!
可是到处找的结果,就是没有出路!
等到第二天天亮,往上看,只有一线天,可是往下看,黑不见底,他搬了一块碎石,往下投,结果半天才有回声!
好!这山涧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怎么办?
他忽然想到,刚才石头落地,是宝地声,山涧应该有水,宝地,这表示水全可以流出去了!既然水可以流出去,那么人也一定可以出去,于是他决心下谷底,便即提气往下飘去,轻功好的人,提气是可经飘浮。
可是五十丈高的距离,神山也提不住这口气呀,结果虽落于太余深的枯叶上,仍摔断了两条腿!好在他吃过兰宝,十天八天不会饿,腿也很快长好了,结果他发现这涧并不潮湿,下面通风,满干的,而且离地两三丈高,还有一些山洞!
好!既来之则安心吧!他先找了个山洞,窜上去一看挺不错,当公馆吧!接踵而来的该是民生问题呀!没吃的岂不活活饿死?不要紧,天无绝人之路,这儿有的是大蛇小蛇!蛇——是美味佳肴,唯一遗憾的是缺油少盐,没法子,将就点吧!
可是如何捉法呢?好在他有柄宝刀,钢母打造的二尺余短剑,真是削铁如泥,削石如腐,他做了不少石镖!他小火神是玩火的,用枯叶点了把火,这把火一直点了十年多就没熄过!
一切问题都解决了,天天烤蛇肉,时间呆久了,一个比较能适应涧底的黑暗,再者由于兰宝功效发挥,他已能凭微弱的天光,在涧内行走!
人——独居之后,没有不想回到人间的!他于是天天沿涧底往下找出路!可是这天却撤底叫他绝望了!
为什么?原来他这天走了五十里,到了涧底尽头,原来尽头是个二、三里地的一个大水潭,水仍然是满的!咳!他是火神,水潭总入水口,他也没辙。
再往上找,结果是断崖!完了,一切都完了!直等老死为止吧!
如此时以他的轻功而论,在断壁上打人三、四十支小子,他就可以云梯步,一口气上到顶上,谁知涧底只有枯叶,而无一根枯枝!
谁知道,天无绝人之路,这天忽然由山顶上掉下来两个重物,一个是二余丈长的大蟒,一个是十七、八岁的孩子!
他仔细看着,蟒已然死去,而这孩子胸口尚有余温!这亦正亦邪的人物,在洞中十多年,暴之气早已靡磨没了,只剩了一片菩萨心肠,他知道现在山涧出定了,反而不慌了!
你知道为什么?
原来这条大蟒骨,就算两尺长一节,也可以剥五十双,就算涧深百丈,每两丈一双也足可达涧顶!他有这大孩子,虽然没死,可也筋脉寸断,离死不远!咳!摸摸他身上有哈遗物,替仓带领上去吧!谁知探手人怀,不但摸了一把金珠,而且有颗药!仔细一看,啊!老天爷,这孩子真是福命命大,有了少林大还丹,孩子这点伤算得了什么?要按小火神以往的为人,见了大还丹说不定自己享用,可现在心肠毫无贪心,一心一意好治好这孩子!
他不但把大还丹给这孩子吃了,而且用内力通经帮助药巡行!
就这样,整整二十天,高天翔才起身下地!首先拜谢老人家救命大恩!
小火神问道:“你怎么掉下来的!”
高天翔脸一红,道:“我见一头大蟒吞食飞鸟,想要为民间除一害,没想当我刺中它之后,它只一转头,就把我甩下来了!”
“那你为什么跑大白山应愁涧来的呢?”
“我是想找找家父当年到大白山口的蛛乡马迹!”
“你爹是谁?”
“家父姓高,号威德公子。”
“嗯!好小子!”
“老伯伯认识家父?”火神不容仍接着问题“你确谁告你,你爹到这见了。”
“少林寺普静大师!”
“他怎么告诉你的?”高天翊把普静大师对他所讲的,向小火神说了一遍!
“嗯,看来毛病出在武林盟主身上!”
“老伯您是……”
“我呀?就是你刚才口中的小火神,跟你爹还是铁三角呢!”
“老伯,你落在了这里,那我爹同草乐伯伯呢?”
“十二前,我同你爹,和你草药伯,同时也接到了武林贴,大家一起来除奸的,谁知他们把我们当成了奸人!”
“我一气之下,火器全出了笼了,他们伤了不少,最后迫手把我打入这深涧,你爹他们两个还在浴血苦战中!”
“少林普静大师说,这一仗糊涂打,又糊涂散了,各门派伤亡的各门带走了,现场没有遗尸!”
“怎么?”
“花子伯伯也说过,事后他来搜索过现场,见到有打斗痕迹,但生未见人,死未见尸!……”
“我被打落这山涧后,搜遍涧底也没看到尸首,你爹他们两个,八成还在人间!”
“侄儿更希望如此!”
“你现在好了,可是我有知你的功力?”
“如何,你是何人之徒?”
“侄儿自五岁起跟母亲练内功,十岁以后跟家里设院师父练拳脚,后来出来找爹时,少林掌门又赠我一套拳剑!”
“嗯!这是和尚看你拳剑不行,练过轻功吗?”
“什么是轻功?”
“就是跳跃、飞跑!”
“我跟小花子袁兄练过飞跑!”
“一走能跨多远?”
“最多一丈!”
“咳!跳高呢?”
“大概工尺吧!”
“嗯,这样你怎么上去?”高天翔扬头看厂看,一线之后,又低头不语!
小火神道:“这样吧,明天我先教你练轻功!”
翌日!
小火神把蟒剥了,在胆囊中居然发现了蟒丹!大喜之余,忙叫高天翔立即吞下,按所学心法用功!
高天翔运功玩毕后,一睁眼大声叫:“伯伯,我看清涧底啦!”
“那好!你既是看清这山洞景物,快同我剥蟒骨!”二人把蟒剥好后,共得六十一双蟒骨!
小火神道:“我在前面用剑在石上钻孔,你在孔中插入蟒骨!”
“是!”
小火神刚开始只是每隔五尺高宽,各挖一孔,沿涧脚挖了四十个洞,高天翔跟着插好蟒骨!
小火神然后教他要领:“弹、跳、升、纵!”
高天翔照要领作了一遍!因为他具备了这能力,做起来很轻松!
然后小火神把蟒骨间距又加大了一尺!高天翔又轻松的过了关!接着小火神又加大了一尺,现在问距七尺!
高天翔试过之后,起落非常勉强!
小火神道:“你要加紧练,练到轻松熟练为止!”
好!高天翔拼命练,小火神则烤美味——蟒肉人称干贝,味极鲜美!高天翔直到练熟之后,才开始进食!这就样每天间距一尺的进度,二十天后,他已经能纵跃两丈距离了!
以前这二十天只是小倾斜纵跃,现在改大倾斜了,每日加高十丈,又十天下来,已进峰顶了!又在这高度练习了三天,小火神道:“明天练到峰顶时,你能翻上就翻上去吧!”
高天翔果然一口气翻上了峰顶!接着小火神也翻了上来了!
哇!十二年不见天日,今天总算出了一口气!正当小花在大树下睡着了的时候,高天翔见了小花子为自己削成的树碑,不禁感动得热泪盈眶,忙用手拍了拍他!
小花子从梦中惊醒,一看高天翔站在面前.忙跪在他面前道;“大哥,我知道你死得冤,等我为你守灵一百天后,因为我没钱,只得到少林寺去请他们为你念大藏经!”
高天翔笑道:“兄弟,你没钱,我有!”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把金珠,道:“兄弟,拿去吧!”
小化子接过之后,看了是真的,奇道:“大哥你……”
“兄弟,我虽掉下山洞里,可是没死,被人家救了!”
“谁!”
“就是咱们在少林寺听到那位小火神尚爷爷!”
“那他人呢?”
“他也随我上来啦!”接着他四下里一找,原来小火神正躲在树后做鬼脸!看来他也是位诙谐之士!
高天翔道:“尚伯伯在树后呢,你快来拜见!”
小花子这才见到这位小火神,一脸红腮,修成张飞一样,衣服成了零碎绸子,比他穿的还破!笑着过去拜见!
小火神大模大样的受了个全礼道:“我跟老化子建交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哪!”
接着又哈哈大笑!
小花子道:“尚伯伯,今儿个天已不早了,咱就在这山顶上凑合一晚吧,明天再下山,我现在准备晚餐!”
“伯伯吃了十几年的蛇,现在想起来就想呕!你快给伯伯换换味口吧!”
“尚伯伯的运气好,我这儿还有今天打的三只雉鸡跟两只大雁,给您同大哥烤了吧!”他说完就收拾干净,包上黄泥,生火烤了起来。
三人在等烤鸡时,有一当、没一当的闲聊!小花子道:“大哥,你掉下去这么多天,怎么今天才上来?”
“当开始,尚伯伯为我治伤,等我伤好了之后,他老人家又教我练轻功啊!不然我怎么上来?”
“这么说尚伯伯为了你又多在在涧里住了五十多天啦!”
小火神笑道:“小伙子啊,你这是什么话,要没他杀了这条毒蟒,伯伯我这辈子也出不来呀!”
接着他又想起来了,道;“哎呀!天翔这孩子真好运气,他吃了毒蟒内丹,不但能够夜视,而且这一辈子可以说百毒不侵啦!
高天翔忙道:“真多谢伯伯成全!”
小化子道:“尚伯伯您看我大哥这人怎么样?”
“嗯!不错,跟他爹一样,是个憨小子!”
“尚伯伯,您教了我大哥轻功,又为他疗伤,您到个人没传人,我大哥没师父,您何不收他为徒?”
“嗯!好主意,但不知道小子愿不愿意?”
高天翔忙道:“师父在上,受弟子大礼参拜!”
他说完,就行了三拜九叩大礼!
尚可裕哈哈大笑,受了个全礼道:“我这身火器,真是有了传人!”
这时雉鸡同大雁全烤好了!
小化子拍开黄泥,每人先送上了只雉鸡、盐同酱纸!二人一面吃,一面赞好,真是大块朵头!二人由于山洞一直吃又腥又骚的蛇、蟒肉,现在有这么鲜嫩的飞禽,除吃了一只雉鸡外,还吃了了半只雁!小化子因为天天吃,一只雉鸡就饱了,剩了只烤雁,留着给他们当明天的早点!
天亮之后,三人下山了!
由于三人精神好,功力又高,不到三个时辰,就到了县城了!
没别的,先找家澡堂子也好好洗洗!可是一进澡堂子大门,里面先来的客人就哄起来了!
无他,这三位身上的味儿,顶着风可以臭三里路!
掌柜的过来刚要讲话,被小火神拦住了道:“他们嫌我们臭哇,那好办,你们一天能卖多少钱,老子们全包了,叫他们走!”
先来这些洗澡的正要不答应!小火神在澡池子外围方木上只抓了两把!好!上等檀木的栏杆,他如同抓面粉一样,这——谁还敢找不自在,全夹着尾巴赶紧溜吧!
小火神拿出五两多子,对掌柜的道:“去成衣铺照我们三人的身量,买三身光鲜的衣服!”
掌柜的一见金子乐啦,忙着去办事!这三个人在水池大洗特洗!小火神直换了三次水,才洗清洁了他这十二年多的污垢!掌柜的衣服买回来了,全是纯绸的,连鞋帽全有,只花了三两金子,还剩回二两,交给了小火神。
小火神问道:“二两金子够不够包你澡堂子的?”
掌柜的忙道:“够了,太多了,小店一天只做几吊钱的生意,也不过合二、三两银子,一两金子足值三十两!”
小火神笑道:“你是老实人,金子赏你啦!”
掌柜一听乐啦,要说耳朵挡着,嘴真能裂到脖子后头去!
三人穿上新衣后,小火神除了那脸胡子长短不齐外,真是精神奕奕,天翔二人真是英姿风爽如玉树临风!
离开澡堂子后,下一站是剃头棚子!大家又理发、修面,等整理完了,更令人感到三人全是容光焕发!
袁钢道:“尚伯伯现在该去那儿啦!”
“咱先找个大旅社住下,把我这身绝活先传给他,再到街上兵刃店打上几槽霹雳梭、硝磺弹,火神爷没火器,咱还玩什么?”
在旅馆中,小火神首先传授他二人火药的各种配方!
小花子袁钢本来告辞躲开,小火神道:“你是老花子徒弟,不然我也收你,让你知道了怕什么?”
小花子这才跟高天翔一起学!
二人学会了各式各样火药配方后,又学习各种火器制造图样!
小火神不厌其详的为他们解说,二人分别会制图样,直到小火神满意为止!
他们在这旅店一住就是三个月,直等他们二人会了之后才离开!
高天翔问道:“师父,我们今后到那儿去?”
“你们俩先到江湖各处走走,顺便找寻高老弟子同吴大哥,我掉到山涧都没死,相信他们一定还活着!”
“师父您呢?”
“他们全知道我被击落山涧,必死无疑,我目前还不想让他们发觉我还活着,所以我还要隐忍一段日子!”
三人分手了,小威同袁钢去了开封!
开封!
也是我国六大故都之一,地处豫东平原中部,古称大梁、汴梁、汴京等。
战国时的魏、五代时的后梁,后晋以及北宋和全国都会在这里建都,所以素有“六大古都”之称。
开封,是我国古代政经中心,所以遗留的古迹甚多,像千年铁塔、禹王台、繁塔、相国寺和龙亭等。
高天翔、袁钢二人住进了开封最大一家客店——金来店。
小二忙过来伺候二人梳洗!梳洗罢,伙计问道:“二位少爷,午饭是店里吃还是到外边用?”
没想到小要饭的是地里鬼,笑道:“鹿鸣春乃开封最大馆于!我们那儿吃去!”
伙计听忙陪笑道:“哟!您原来是老开封啦!”
“那当然!”
高天翔忙问道:“鹿鸣春在哪啊?”
“相国寺!”
“相国寺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开封相国寺,那是跟北京的天桥、南京夫子庙一样,真是百艺陈杂,热闹极了!有说书的、唱唱的,打把式卖艺、大小戏园子、茶馆、饭馆真是无艺不有!
高天翔随袁钢到了相国寺,真是目不暇接,到处感到新奇,正在这时候,忽闻一阵蹄声传来,转头一看,有八、九匹骏马在大街狂驰!眼下正有一个少妇手牵着幼子走在马路中央,这群骑士的马来得太快,她们母子眼看逃不过被踏之危,堪堪要出人命!
这下子高天翔动了侧隐之心,闪身过去,挡在这母子身前,突出双手,揪住前面二马的缰绳!这两骑马正在狂奔,忽被人扣住了僵,立即分向两边摔了下去,连翻了几个滚!
好在马上骑士,骑术奇佳,一见有人掀马,同时在马上使用云里翻的轻功,连翻几个空心跟斗飘落池下!
二人手中同时提着马鞭子走了过来,恶声道:“小辈,为何在大路掀我们的马?”
“阳关大道,纵马狂奔,祝人命如草芥,我要不出手,这一双母子岂不已伤于马下!”
“我们到时候可以勒缰啊!也不会伤了这两骑马!”
“你简直是强词整夺理!”
“你才是多管闲事!”
他说着用马鞭子抽了过来!他这一来,可引泼了高天翔的怒气!反手一个巴掌,打掉了他的半口牙!
另一个抽出怀中匕首,猛的向高天翔身上就刺!
高天翔笑道:“哟喝!玩刀啦!好得很!”
说着就在侧、臂的曲池、尺二穴上抓了一把!这位持匕首的右手当时就脱了节!
就在这时候,后面几骑马全到了!原来这两人后面是位中年汉子,太阳穴鼓鼓的,像是内功好手,再后是位清瘦老者,老者身后是四名刚健婀娜多姿的少女,围绕着一位其貌不扬的少年!
这前面两骑汉子,举手之间,全伤在高天翔于下!这时老者骑马过来了!一抱拳道:“下人无知,多承教训,老朽谢过了!”
高天翔见他这样子,也不好发脾气。只好道:“在下为了这对母子安全,不得不出手了!”
“尚望兄台高抬贵手!”
“在下已救下了这对母子,我也不为己甚,不过我也奉劝老先生一句,人命无价,勿令贵属草菅人命!”
“承教,承教”
这时袁钢已把那对母子拉到路边!高天翔已问到路边,这老者对中年汉子道:“把他手臂按上,咱们走!”
说完之后,到了少年身边把经过报告了一番!少年面有不愉之色,道:“李少爷行走江湖这些年,还没吃过这个亏,为什么夫子今天对这小子这么懦弱!”
老者在少年耳旁轻声道:“少主,以前所遇,均未在老夫眼下,唯今日这位,身手高绝,神韵内蕴,非老夫所能敌!”
“啊!”
“小主走吧!忍一时之气,善保百年之身!”
“哼!”
他们走了,高天翔这才有空看这对母子!这对母子直到现在看他们走了,灵魂才算入了,连忙向他道谢!
高天翔道:“没事了、大嫂带小弟弟回家吧!”
少妇千恩万谢走了!
小化子袁钢道:“没想到这小子今天这么好说话,两个设卫被你打了,居然夹着尾巴走了!”
“兄弟,你认得他们?”
“他们是南北二堡中,北堡诸家堡的少堡主,那其貌不扬的东西,是老堡主诸大运的独子诸继先!”
“他一向目中无人,我行我素,身边那老者则是诸家堡的总管荆文斌,也是个黑道高手!”
高天翔笑道:“那个诸继先本来要不答应,这个荆总管告诉他不是我的对手,他们才走了!”
“哦,原来如此!”
二人边聊边走,进了鹿鸣春大酒楼。
这酒楼,不愧是开封第一家,光看外表,就装磺得金碧辉煌!
二人到了楼上,因衣着光鲜,伙计忙过过殷勤伺候!别看袁钢是小叫化子出身,可是老帮主的义子徒弟,对吃一道比这大家门里出身的高天翔并不外行,于是由他点了鹿鸣春酒楼四个招牌菜、两壶酒!
高天翔道:“酒可是你一个人喝?”
“怎么?你不喝?”‘从小我娘就没叫我喝过酒!”
“咳!你人在江湖上走动,怎能不喝酒?”
“我没喝过呀!”
“那你得慢慢练啊!”二人说着,酒菜上来了!
袁钢为高天翔斟了一杯,道:“来尝尝!”
高天翔喝了一小口,苦苦的,辣辣的,真裂嘴!袁钢笑道:“酒是高梁水,醉人先醉腿!混身不得动,真是活见鬼可对!”
高天翔道:“这喝酒有啥意思?”
“酒是人生的点缀品,无酒不成筵席,喝酒能增进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拉近人间的距离,喝酒能喝厚了!”
“不过喝酒要能适量,俗话说,有雅量者酒量亦大,而江湖人又有用酒经赛功力的,这是属于气功文比之一,你在江湖跑怎能不喝酒?”
“可是这东西辣辣的,不好喝呀!”
袁钢笑了!
高天翔问道:“你笑什么?”
“我师父一顿能喝二十斤,不好喝他会那么迷?”
“我喝着就是不顺口嘛!”
“大哥,我告诉你,你真不会喝,可以用内功顺汗腺把它逼出体外就不会醉了,同时也可以用内功把他聚于体内一隅,甚至可以当作酒箭伤敌!”
“这么说袁伯伯的酒量,也可以用来做酒箭射出?”
“酒箭神功那是我师父一绝呀!”
“兄弟你会吗?”
“会!不过不高罢了!”
“为什么?”
“我没有师父的几十年内功啊!”
“兄弟,我也看你内功不行,我可以把所练的功力传授给你,包你一年有成!”
“那感情好,可是……”
“可是什么?”
“你的师门答应吗?”
“我这是母亲所传,也可以说家传,谁管我?何况兄弟还踉我一起找寻家父!”
“大哥,那我多谢了!”
“不用谢,咱今晚就练!”
“好!”
高天翔用目光在各桌扫视了一圈,道:“真的每桌都有酒也!”
“当然,不但武人爱洒,文人更喜欢呢!”
“文人学士也喝酒!”
“喝得厉害,尤其大文豪、大诗人、大学问家自古以来都与酒结缘!”
“你说说历史上有那些诗人文士喝酒?”
“多罗!”
“那些人?”
“像当年三国的曹操、唐李白。杜甫、宋的苏东坡、李清照这都是酒迷!”
“有什么为证?”
“有诗为证!”
“说来听听!”
“曹操短歌行中有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杜康就是酒的别名啊!李白的诗有太白斗酒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
“杜甫的每日放歌须纵酒,青春做半好还乡;苏东坡的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连女诗人李清照丕有昨夜寸收风骤,浓睡不消残酒呢!”
“听你这么一说,还真使我长了不小学问!”
这时酒楼忽然上来了两个人,小要饭的看了眼一亮!高天翔忙问道:“这两人你认识?
“我认识那老的,但他不认识我!”
高天翔打量这二位,就见一位衣着入时的清瘦老者,同一位文雅的少年,忙问道:“是谁?”
袁钢道:“扯旗的中州一带的掌旗!”
“扯旗的是什么?”
“就是俗称的小偷!”
“小偷还有门派呀?”
“岂止有,江湖上一大派呢!”
“能告诉我详细点吗?”
我所知不多,但我听师父说过,他们跟我们丐帮一样,也属于正义一面的,而且帮规很严呢!”
“小偷还有那么多规矩?”
“正式人门的偷儿,全得偷富济贫,除吃外,不得私下留用!”
“哦?”
“大哥,你在寻父,单凭咱俩是办不了什么事,咱得多交朋友,尤其是扯旗的,对江湖动态,比丐帮还熟呢,有他们为你探访,容易多了!”
“兄弟,怎么结交法啊?”
“他们正在谈事,等他们谈得差不多时,咱过去敬敬酒,我再把老爷子旗号打出来,看看行不?”
“好!咱等会!”
没多久,他们见二人开始喝酒了!于是双双带着杯子去了他们那一桌。
袁钢对老者一抱拳道:“时老前辈还认得在下吗?”
这老偷儿一听,忙起来回礼道:“小友,怒老朽眼拙,请问?”
“家师袁英,常提起时老前辈!”
“哦!你是婆娑教袁老帮主的弟子啊!失敬,失敬!”
“弟子因奉师命随大哥行走江湖,没穿法衣。”
“令师近来好吗?”
“托前辈的福!”
老偷儿一指高天翔问道:“这位小友是……”
“我大哥高天翔,他是到江湖上寻找失踪多年的老父!”
高天翔也向老偷儿一把拳道:“见过前辈!”
“好说,我可不敢当!”着他又道:“我来给二位引见!”
一指同行少年道:“这是我们旗杆顶上那位老爷子的义子兼传人!”
二人同时一抱拳道:“噢!原来是少门主,我等有礼!”
少门主急抱拳还礼,道:“今后还多请二位兄长提携!”
二人同时逊谢道:“那里,那里!以后彼此照顾吧!”
老偷儿问道:“高小友外出寻父,令尊是那位呀?”
“家父高德威!”
“噢!原来是白衣大侠呀!”
“前辈认识家父?”
“曾有一面之缘,那是当年为了赈炎,我去开封对付一个为富不仁的土豪劣绅,正赶上令尊也要向他伸手,我才跟令尊成了朋友!”
“时老伯,您可知家父下落?”
“不知道,听说十二年前也跟小火神、怪医三人同时失了踪,以后再没他们的讯息!”
小化子袁钢问道:“少门主这次到中州一带走动是不是?”
“义父近年来发现武林有股暗流,正在发展,叫我出来各地走走,看看有没有可疑事物!”
“大哥所见结果呢?”
“我发现武林盟主有点不大对劲!”
“怎么个不对劲?”
“我说不上来,可是总觉得这位白道盟主不够正派!”
“那怎么会?他不是白道大侠公开选出来的吗?何况还有江湖九大门派设法?”
高天翔也道:“家师也说过,武林盟有问题!”
老偷儿问道:“令师是谁?”
“就是您刚才提到的小火神尚老爷子!”
“啊!他当年没失踪啊!”
“不!家师当年是被人打下大白山应愁涧的!”
老偷儿吃惊道:“掉下应愁洞还上得来呀,火神爷真不简单!”
高天翔把遇小火神以及认师的事,说了一遍,最后强调,他师父暂时不想让江湖上人知道,以免当年害他们之人有了警觉!
老偷儿道:“英雄所见略同,这么说武林盟真有毛病!”
小要饭的袁钢道:“既是这样,我们何不一同前往一探?”
老偷儿道:“老朽责任在中州,没有门主之命是不便离开的!这样吧,请少门主跟二位去查吧!”
于是就这样决定了三人行!
小化子又问道:“少门主!”
“好说大哥,你叫我石玉!”
“石大哥这次在中州可有什么发现?”
“袁大哥,我发现了北堡的少堡主诸继先带着总管荆文斌到了开封,他家的势力范围一向在河北,如今忽然过河到中州来,这事不单纯!”
“嗯!石大哥,这群人我刚才还碰上了呢,因为他们当街纵马,我高大哥还惩处了两个恶奴呢!”
“结果如何?”
“他们认了,还不是夹着尾巴走了!”
“这不朱继先以往的作风,这小子以前必报。”
“高大哥听到他们谈话,那总管荆文斌说产是他的对手,这小魔才忍下了!”
石玉看了高天翔一下,眼中似有羡色!
这时老偷儿笑道:“你们这样称呼多别扭,何不在这儿杯酒论交,结为异姓兄弟,好一块儿行走江湖!”
对!三人一论年龄,高天翔最大,成了大哥,石玉其次,成了二哥,袁钢最小,成了三弟!
袁钢问道:“二位哥哥,咱今后如何行止?”
老二石玉道:“我想摸清楚诸继先到要做什么?”
好!三人一起摸诸继先的底!
第六章 美人在抱花满堂
老偷儿等四人在鹿鸣春宴罢,一起来到了金来店,真是无巧不成书,北堡少堡主诸继先他们也住这一家!
石玉笑道:“这下子可好了,正好踩他的盘子,摸他的底细!”
本来江湖人夜间行动全在三更以后,可是这几位艺高人胆大,初更就行动了!由老偷儿同小化子把风,石玉同高天翔欺进上房,就见房内灯火辉煌,这下倒给了他们二人方便不少!
二人隔窗往里一看那,就见屋中放了一张大圆桌,四周围了一圈靠椅,诸继先居中而坐,四名婢女分坐两旁。
总管荆文斌则同另一中年汉子在下首相陪,白天所见另两个下人没在,八成受了伤在别间养伤!
就听中年汉子道:“今天两位护法被那楞小子掀下马来,总管怎不叫属下跟他试一试呢?”
诸继先这时接过来道:“郝副总管,荆总管当时跟我说,这小子功力奇高,连他都不是对手!”
“少主,依属下看,这小子只不过有把子蛮力罢了!”
荆总管冷哼了一声道:“郝副总管,张千、李万二人,在堡中也可算是一级高手了,堡主才把他们派出来护卫少主,没想到忽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的大孩子给掀下马来!”
郝副总管道:“那是他们一时疏忽大意!”
“武功高手那有疏忽大意之说?分明是对手高他们太多!”
“那凭我和总管联手也不致于败在他手下呀!”
“不错,你我联手也许不致于落败,可是你忘了咱们此行的目的了吗?何必为了鸡毛蒜皮小事乱了阵脚!”
郝副总管这才道:“多谢总管当头棒喝!”
他们饭罢,正、副总管告辞回房歇息!
店伙进来撤走了残席,然后送上来大木盆与热水!
四婢女伺候少主香汤沐浴之后,扶他上床!外面参观的高天翔与石玉,看着他们到底要干什么?就见四婢首先替少堡主宽解浴袍!
这少主却由贴身处拿出一个檀木匣子!
其中一婢问道:“少主,这匣子里装的是什么?”
“玉赡赊!”
“什么玉蟾蜍?对方宫主一定指定它做结盟订亲之礼物!”
“我也不知道,家父只说祖上传下个玉蟾蜍,对方指名要做交换礼物,这赡蛛有啥用,爹也不知道?”
“那少主咱何不打开来瞧瞧?”
这位少主用金钢开启了木匣一看,只不过是个光彩夺目的碧绿玉蟾蜍,毫无奇异之处,就是拿它到珠宝店去卖,也不值五两银子!”
小婢取出拿在手中笑道:“这不过只是块玉雕吗,有啥稀奇!”
少堡主道:“我也不知道,百花宫主非要它不可!”
小婢把它又放人匣中道:“既这样,少主还是好好收着吧!”
这时外面看眼的石玉对高天翔耳语道:“大哥,怎么这么巧,我怀里也正有个一样的玉蟾蜍!”
“你哪弄来的?”
“我在珠宝店看它挺好玩的,绿绿的身子,红红的一对小眼,好可爱,我就花二两银子买了回来!”
高天翔嗯了一声道:“看这少堡主说是家传,恐怕跟你这个不一样!”
“当然不同,人家那是传家宝哇!咱这算啥,不过话又说回来啦,我给他调包,准能以假乱真?”
“你打算给他调包?”
“当然啦,用块玉根子换个无价之宝何乐不为?”
“这诸少堡主功力看起来不错呢!”
“大哥,你给我掠阵,等会儿我下窑!”
二人在窗外监视着屋内动静,看他们做什么?没多久,四个丫头也在木盆洗过身子,然后光身上了床!开始为这位少堡主按摩!
好!原来他带着四美婢是干这用的!
不一会,少堡主似已解除了一身疲劳,恢复精神奕奕,开始和四婢调情了,有的跟他亲嘴嚼舌,有的用舌头在他身上游走!有的横吹玉笛!有的竖吹长萧!好戏就开始……他,真懂玩女人之道,妻不如妾,妾不如婢,婢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再说五人睡了,石玉使出了看家本事,拨开了房门,换出了真的玉蟾蜍,然后二人回房!
这时老偷儿同小花子也回来了!四人聚在一起这玉蟾蜍!
老偷儿看了忽然哎呀一声,惊叫出声!
小花子忙问道:“时老,怎么了?”
“怎么了?这是天下独一无二,能解剧毒的玉蜡蛛!”
“啊!寒玉蟾蜍!”
大家惊啊出声!
老偷儿道:“他们北堡诸家以这么重的宝物与人缔盟,不知有什么条件?”
小要饭的道:“咱们明天盯紧点,好好踩踩!”
高天翔忽然想起来了,问道:“老二,你刚才跟我说过,门户规矩很严,有什么五不偷是怎么回事儿?”
石玉道:“是这样的,我们所谓五不偷啊,是凶不偷、吉不偷、不防备不偷、相识不偷、偷过不偷!”
“这是什么意思呢?”
时老偷儿笑道:“还是我来解释吧所谓‘凶不偷’,你想别人正有颠沛之事,或生病,或居丧,或是什么飞祸奇灾,他正在急难之时,若再去偷他,岂不有如冰上加霜?”
“嗯!这是凶不偷!”
“其次是吉不偷,所谓吉不偷,是人家有喜事,或娶妻、嫁女,或是生子寿诞,或是起造迁移,正在吉庆头上,若去偷他,他损失些财物不打紧,触人家霉头,就太不应该了!
“那不设防怎么也不偷呢?”
“不设防的大部分都是善士之家,视银钱如挡来物,平时大多行善积福作德,我要偷他,使他感到好人难做。”
“因为我偷他一次,使他改变心肠、不再为善,那是我害了这一方的贫苦人家,非我辈所应为,因为扯旗的宗旨,就在偷富济贫,他正在作济贫的事,因为我而中断,那是大不该的!”
“为什么相识之人不偷?”
“相识之人,就算朋友,咱岂能对朋友身上做手脚?”
“偷过了为什么不偷呢?”
“我们找那为富不仁的狠狠的偷他一次,足以作很多善举了,何必偷他两天,再者这种人失一次盗,必严加防范,同时也增加了窃盗的困难!”
“没想到盗亦有道哇!”
“当然,不然怎么能立足江湖,单成门派!”
偷儿、化子,一向是盯梢能手!翌日发觉北堡诸人行动了!
于是二人交互盯梢!就见他们去了杨家湖畔的一家豪华而又气派的大宅门!
回来对大家二说,老偷儿道:“哎呀!咱平时还真没注意这家!”
小化子问道:“时老,您这话什么意思?”
“这一家搬来有十几年了,当初说是北京来的官眷,老爷死在任上,只有寡妇母女、带着一群家人,关着门过日子,跟谁也没来往,我还以为是真的呢,谁想到她们会是江湖上的人物!”
“那她们跟北堡结交也不一定就是江湖人物啊?”
“你没听他们说要结盟吗?”
“那怎么办,咱们再去踩踩?”
时老笑道:“那有大白天跑人家里去踩盘子的?”
“那怎么办呢?”
“怎么也得等天黑呀!”
好不容易到了起更,四人潜入了这座大宅院,利用夜暗掩护,到了大厅,就见北堡这群人全被绑上了!这……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原来北堡这群人中午来时,主人曾经热烈欢迎,那后来他们怎么又成阶下囚了呢?原来是这么回事,中午时分,诸少堡主带着家人手持大红拜贴前来拜访!”
而主人家也大开中门预以重礼接待!少堡主见主人大开中门亲迎,忙抱拳道:“承蒙前辈亲迎,晚辈实不敢当!”
主人道:“老身与令尊神交多年,贤侄少礼,快到大厅坐!”
众人来到大厅,除北堡少堡主同总管荆文斌人厅外,其余家人,全留在了院中!主人方面也只有母女两人作陪,剩下是佣人端茶送水。
入室后,又相互为礼,分宾主落座!
主人首先问道:“诸堡主夫妻近来可好?”
少堡主道:“承问,承问,家父母托福均安!”
“我与诸堡主常有书信往还!”话人正题,书归正传了!
“家父曾叫我看过宫主的手书!”
“那少堡主对我信上向令尊所提,看法如何?”
“宫主主张百花宫与诸家堡缔盟,诸家求之不得!”
“那诸家有什么条件吗?”
“家父说,悉依宫主信上所说,诸家堡协助百花宫在北方建立据点,而有天百花宫的幕后主儿得有天下,将北五省绿林道划诸家堡可对?”
“我正是这个条件!”
“那小侄代表家父就与宫主一言为定了!”
“好!咱们一言为定!”
接着百花宫主又道:“你看我这女儿如何?”
“姑娘美若天人!”
“我信上会跟诸堡主提过,希望两姓联姻。”
“家父跟我说过!”
“对我这女儿你还满意吗?”
“满意,满意,小侄梦寐以求!”
“那就好!可是我信上说两姓联姻唯一条件,是要你诸家珍藏的玉蟾蜍为聘礼,这事你可知道?”
“知道,知道!家父说玉蜡蛛寒家传了几代,谁也不知有什么用途,宫主要以玉蟾蜍为聘家父就叫我带来了!”
说着,他就把檀木匣子交给了百花宫主!
百花宫主接过打开一看,当时就变了颜色,问道:“这就是诸堡主叫你带来的吗?”
“是啊!昨天晚上我还打开来看过呢!宫主,有什么不对吗?”
“不知是你在路上调了包,还是你爹在欺我!”
“不会呀,我爹交给我的时候,非常小心谨慎道:‘这个玉蟾蜍咱家虽然几代不知它有啥用,可是这块玉倒是上佳美玉,要是宫主知他用途那可更好了!”
“你再看看这是上佳美玉吗?”
少堡主接过一看,就傻眼了,自言道:“啊!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问你自己呀!你不是说昨夜晚还看过吗?”
“一夜之间会被谁调了包呢?”
“莫不是你身边之人,他们早有预谋,事先准备了个假的?”
于是少堡主把手下全叫进了房子,捺个的问,可是谁也不知道!主人百花宫主,当时露出了狰狞的面目,当时出手就点了他们的穴道,全绑了起来!
从中午到起更,还全都水米没打牙呢!
高天翔他们看了之后,又摸到了后面小客厅内灯火通明!
凝目往屋内一看哪,就见有一位年逾半百衣着极其讲究的老者,留着八字胡,正同一对三旬左右极为美艳的少妇正在商量要事!
就听老者道:“大姐、二姐,阿玛叫我来看着你们在中原的成就,虽然处处都令人满意,怎么如今反而对北堡起了冲突!”
啊!这老家伙年过半百,怎么反而叫这双中年美妇叫姐姐?再听,还有更怪的呢!
“老七,父皇这回派你来视察,对我们可有什么指示?”
“两位姐姐,说指示我不敢当,不过如今父皇要你们全力接拢中原武林人物,他说武将不可怕,文臣没有胆,唯一可怕的是中原武林人物。”
“因为他们有些人虽然不出仕,但不只会满腹经论,具安邦定国大材,而且有一身武功、不但坐能言,而且起能行,取出将首级如探囊取物!长女道:“父皇看得很透彻,我姐妹也全力在拉扰中原武林哪,打从三十年前我们姐妹进入中原,首先入了绝阴教,除咱们天池派武功外,我们又得了好多邪法!”
“怪不得两位姐姐都快六十了,看起来还如少女!”
“这是我们在绝阴教习得的采补之功!”
“姐姐在中原到底控制了多少人物?”
“不是姐姐对着你吹牛穴!中原武林大半尽入壳中!”
“怎么说?”
“中原武林大部分分成黑白两道!”
“姐,这我在关外听说过!”
“白道武林,以武林九大门派为主,但除九大门派以外,又选一位德高望重的名宿为武林盟主!”
“武林盟主会德仁不是连任两届了吗?”
“不错,我还要支持他当第三任盟主呢!”
“白道人物对我们的工作发展不利呀?”
“这位盟主一向对我们友善,所以我还要帮他呀!”
“他怎么会帮我们?”
“戏法(魔术)人人会变,各有巧妙机关哪!”
“大姐跟我还卖关子?”
“不是大姐跟你卖关于,实在说出来关系太大,说不定姐姐这几十年的心血会毁于一旦!”
“那他对你们都有什么好处?”
“他呀!好处多罗!十几年前我们的秘密,被人发现了,要不是他运用奇谋,把对于消灭了,我们简直不得了!他不但把我们对手除了,最后还落个置身世外!”
“那将来对他怎么报偿?”
“他要官,我答应他红顶花翎,他要江湖,我任他终身盟主,权倾天下,那个门派敢不服!”
“他呢?”
“他希望在江湖权集一身!”
“那他目前呢?”
“好得很呢,武林大善士、鲁仲连、好好先生啊!”
“大姐你真行,白道中有他一个足够了,那黑道呢?”
“黑道哇?那还不简单,他们没那么多假道学,全是直来直往的汉子,不但好货,而且好色!”
“你们就用财色这二宝全给征服啦!”
“那当然!”
“我知道二位姐姐进关只两个人,虽然父皇给了你们些珠宝,并不多呀!”
“哎呀!七弟呀!女人天生有个聚宝盆,只要善加利用,那还不是财源滚滚!”
“你们姐妹俩就靠这起家?”
“瞧你说的那么难听!”
“怎么?不是?”
“我们在绝阴教,极为清高,头一挡出山,就弄垮了几大门派的菁英,然后就吊上了武林盟主!”
“啊?那时就吊上了武林盟主?”
“是啊,他那时还没当选呢!”
“那以后呢?”
“绝阴教主死了以后,我们就把绝阴教改作了百花宫,收养了一百名有根基而又貌美的幼女成立百花宫”
“二位姐姐这些年辛苦了!”
“为了阿玛(爹爹)的江山,那有啥法子!”
“那你们对付黑道呢?”
“那还不简单,他们既好色、又好货,我把这一百名化子培养成人之后,又叫他们掌握花档中几位年青艳美姐妹淘,先行结识,然后控制不就行了吗?”
“好!还是两位姐姐高明,那你对北堡打算怎么办?”
“咳!这个真玉蟾蜍要丢了的话,对我们简直是一大打击!”
“为什么?”
“我已与四川唐门建立了良好关系、唐门老三已成了桃花仙子不二之臣,对唐门的毒药可以无条件大量供应!”
“你想,有了四川唐门之毒还不能控制中原武林吗?可惜的是这玉蟾蜍正是唐门之毒的克星,要是在外头,我这唐门之毒不是被人家破了吗?”
“唐门之毒难道没有解药?”
“有啊!但那控制在我们手上啊!”
“噢!我明白了,有了玉蟾蜍,唐门之毒就可控制天下武林啦!”
“嗯!老七,你真聪明!”
“那诸少堡主真不知为何丢的,那怎么办?”
“我也为这种事头痛呢!”
“大姐,你看会不会是扯旗儿干的!”
“很难说,你想那么巧,正赶上手上有同样的玉蟾蜍?”
“姐姐的意思,毛病出在他的家人身上?”
“要不是他们老少两个有意对我们欺骗,我想八成毛病出在他的佣人身上!”
“我想派人送信,叫北堡诸老东西亲来处理!”
“他来了又如何?”
“我喂他们吃唐门毒药!”
“那毒发之后,要是真的玉赡蛛在他们手中,是必到最后会拿出来救他们,要是致死不解,那这东西就是真丢了,咱们只好另想办法去找了!”
高天翔听完之后,立即跟大家一打手势,溜回了客栈,他问他家对屋内男女对话,可会听清楚?三人因功力不够,全都摇头!于是他把所听到的,又重述了一遍!
老偷儿道:“照高老弟这么说,这三个人是来自东北罗?”
“时老,怎见得?”
“你没听他们说什么阿玛、父皇吗?”
“阿玛是什么?”
“满州人称父亲就叫阿玛,难道他们是满酋的儿女?”
“他们还说要控制中原武林呢!”
“那更没错了,准是满捞的人!”
“那怎么办呢?”
“她是必把北堡诸堡主弄出来,如果诸堡主不承认送出来的是膺品,他们所有人是必难逃唐之危!”
“说明白点这也是他们自做自受,谁叫他们要结交异族,出卖祖国呢!受罪那是罪有应得!”
高天翔问道:“她们用过唐门之毒以后呢?”
“直到北堡诸人快咽气时,才会给他们解药!”
“那解了毒呢?”
“他们就会找上我们了!”
“我们?”
“当然是我们!”
“为什么?”
“你曾经在大路上掀过他们的马,打过他们的人!”
“这与他们玉瞻蛛失盗又啥关联?”
“你要站在他们立场想,以你的身手要想把玉蟾蜍调包,那是轻而易举呀!”
“啊!”
“其次她就会怀疑我们这扯旗门啦!”
“那她们会如何对付你们呢?”
“还不是用唐门之毒!”
“那可怎么办?”
“想办法先弄他一瓶唐门之毒解药,然后返打一把,先造谣说明北堡的玉蟾蜍已落入百花宫主手中,要她们背上黑锅!”
“时老,好主意!”
“主意是不错,可是开封附近门里的人得马上撤!”
“那为什么?”
“把损失减少到最低限度啊!”
“唐门解药好弄吗?”
“我想动员扯旗门再多弄几瓶不难!”
“莫非说门中已握有了唐门解药?”
“你的联想力真不错,门中是有了,同时我这里也有一瓶,那是门中对那些害人的玩艺早有防备!”
好!事事着先鞭,这才叫高呢!
没几天,北堡堡主诸大运得讯,亲目赶来啦!双方一见面,当然是不愉快!
诸大运道:“宫主给我去信,说明缔盟联姻,怎么一下子亲家又成了冤家啦?”
百花宫主道:“诸堡主你不该叫少堡主用假玉蟾蜍前来骗婚!”
“骗婚?啊哈哈哈!诸家还不会作这种事!”
“这玉蟾蜍是假货怎么说?”
“纵然没有玉赡蛛,最多婚姻不谈罢了,小儿犯了什么罪?你们就把他们一体收押?”
百花宫主露出了真面目,厉喝道:“不管联不联姻,玉蟾蜍百花宫要定了!”
她说着,就暗中施出四川唐门无影之毒!
等北堡堡主诸大运有了感应,厉喝道:“贱婢,竟敢对我施毒?”
百花宫主道:“除了用你们的玉赡除解救外,只有等死的份!”
这时少堡玉他们也被带到大厅里来,他们见到老堡主这样,全都大惊,诸继先道:“爹,您怎么啦?”
“爹中了她们唐门之毒非玉蟾蜍没救!”
“爹,真的玉蟾蜍被人调了包啊!”
言讫大笑!百花宫主还怕他们做戏,又施毒把大家全毒倒了!好在这无影之毒虽烈,人倒不受什么罪,只是似睡不睡的样子,说睡但头脑清醒,可是只要一过十二个时辰啊,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端的厉害无比!
足足十一个时辰,看来他们的玉赡蛛真的是被人调了包,绝不是自己捣鬼,才给大家服了解药!对症解药,立竿见影,登时全好了!
北堡堡主诸大运道:“妖妇为何又给我们解药?”
“我只是试试你们东西是否真叫别人给绸了包?”
“现在你信了!”
“我信了!不是你们玩的花样!”
“那你就该放了我们!”
“放你们回去,当然是要放你们回去,不过彼此双方即有误会,这样北堡是必与百花宫为仇,说不得只好得罪少堡主了!”
接着她又叫了声:“拿来!”
侍婢立即送上一颗黑色丹丸,她喂给少堡主吃了!因为少堡主他们在被解毒时,早已让人点了麻穴,动弹不得,只好吞下!谁知不到盏茶,立即腹痛如绞,虽被点了穴道,仍然痛得倒在地上不住的颤动!足足有十分钟,百花宫主才又给了他一颗丸药吃了,当时痛止!
她对北堡老堡主道:“我给令郎服的是四川唐门定期发作的毒药,而解药则是一月份定量,从今后北堡属于百花宫中之一堂!而后有事,听调、听宣!解药嘛,到时候我会派专人送去,我希望你不要再打别的主意!”
要依北堡堡主褚大连的脾气,早跟百花仙子拼了,可是看刚才儿子的情形,心就软了,只好俯首了!来的时候,气势汹汹,可是回去时候,却夹着尾巴!
石玉等监视百花堡请人,见北堡的人狼狈而归,就知道已被百花宫用药物控制,让人牵着鼻子走了!
他们回店之后,大伙一研究,产即散布了一份谣言,说明北堡诸大连珍藏几代的玉蟾蜍,功能解百毒,已然被逼送进了百花宫!
这谣言没多久,立即传遍了全国!立时全国沸腾!
不论白道大侠、黑道豪雄、深山老魔全动了,纷纷朝河南开封百花宫而来!百花宫也得到了这个消息,真把百花宫主跟那位老者,气得七窍生烟!真是没吃到鱼,反而沾了一身腥!
他们姐弟一研判,这造谣的,准是那个偷走玉赡蛛的,可是茫茫人海,一点线索没有,那儿找人去?没法子,静观事能发展吧!谁知江湖人土络绎不绝的前来骚扰!头一个就是瘟暗道人,他也是玩毒的,遇到毒克星那得不来探个究竟!结果遇上了百花宫主!
百花宫主怎么说玉蟾蜍是假的,瘟暗道人死也不相信,结果二人打了千招不分胜负!再经百花宫主再三解释,他才勉强暂时信了,反正再打下去胜不了吗!
没多久,五毒魔君巴天西又来了!他是天下三毒之一,四川唐门是金石毒!
五毒魔君是生物毒,专一用的是蝎子、蜈蚣、蜘蛛、蟒蛇等毒!其次的是毒郎中,专一使用草木之毒!这天,五毒魔君骑着白蟒,身上到处爬满了蝎子、蜈蚣、人面蜘蛛等绝毒之物,而各类毒蛇则随白蟒后面成行军纵队而来,真令见过之人,心脾发麻!
老偷儿等见五毒魔君来到开封,老偷儿道:“这个老东西十顶十是为玉蟾蜍来找百花宫主,等一会百花宫必定会有人受伤的!……”
高天翔问道:“前辈怎么知道百花宫一定有人受伤?”
“老弟台,你不知道,天下之毒,共分三类,虽同样是毒,但效果不一!能防金石,就不一定能防蛊蛇毒,能防蛊蛇毒又不一定能防草木毒!”
“她们善用四川唐门之毒,唐门乃是金石之毒,但不一定能克制蛊蛇之毒!”
“老前辈,晚辈会服过千年神蟒内丹,对蛊蛇可以说有百分之百的防护力,但对草木金石之毒,虽有防护力,但并不是百分之百,仍须小心!”
“那玉赠赊呢?”
“玉赡赊是玉石品,专解金石毒。对蛊蛇与草木之毒,效果也不是绝对的!”
“哦!原来如此!”
“老弟台,你既是寻父,不防多方洁交,这正是你结交百花宫的良机!
“前辈这话怎么讲?”
“你可以用你既有特长,解百花宫今日之危,岂不与他们成为朋友?”
“咱们暗探时,已知他们来自辽东,不是中土人士,而且对我国野心不小,我怎么能与他们结交?”
“老弟台,这你就不懂了,越跟他们结交,才能越深入敌内,然后才了解他们的内幕!……”
“那晚辈怎么接触法呢?”
“你服过蟒丹,本身血液就是解毒良药,乘机救了他们受伤的人,岂不就可以拉关系吗?”
“我的血可以解毒?”
“当然,不管中了多毒的蛊蛇毒,只要你三滴鲜血,保能起又回生!”
“那他们要怀疑我身怀玉赡输呢?”
“只要你的血能救人,她们绝不会起疑!”
“好!晚辈试试吧!”
第七章 倩女勾魂别有意
五毒魔君在百花宫内,用毒物已然伤了七八个丫环,正在耀武扬威,非逼迫百花宫主交出玉蟾蜍不可,高天翔这时闯了进来。
五毒魔君带来的毒蛊毒物,在他走过时,纷纷走避。
老毒物大惊,忙问道:“小辈何人?”
“啊、哈、哈、哈,你这个为老不尊的东西,光天化日之下,带了一群蛊蛇毒物满开封乱跑,你知道吗?开封是有王法的地方!”
“我问你小辈何人?报名!”“我是谁呀?告诉你,江湖浪子,专管不平之事!”
“我向百化宫要东西关你屁事?”
“怎不关我的事?东西在我身上,你找她们要有啥用?”
“啊?玉蟾蜍会在你身上?”
“她们没有,你拼命逼人家,我说有你反而不信。”
“你真有?”
“不然我经过你身旁时,你这些宝贝怎么会乱飞乱跑的?她们有,你已经毒倒了七八个啦,她们怎么不用玉蟾蜍救。”
老毒物听他说到这儿,有点信了!厉声道:“拿来!”
“拿什么呀?”
“玉蟾蜍!”
“玉蟾蜍对你又没影响,要它何用?”
“不是说它能解百毒么?”
“放你妈个连环狗臭屁,玉蟾蜍只吸死毒,对你这些活毒一点用没有,你要它做啥?”
“那你走过时,我这些小宝贝怎么纷纷退让了”
“那你家少爷本身就是解毒之人!”
“我不信!”
“你不信,可以拿你身上带的最毒之物,咬咬我看?”
“好!”他接着一拍革囊,口中念念有词。
由里面飞出一只极毒的天山玉,可是到了高天翊身前三尺立即调头飞回,他不信邪,接着放出竹叶青、雨伞节、百步蛇等七步倒,可是均到了高天翔面前即自动飞回,这下他可傻眼了。
来得急,去的快,只好断羽而归。
高天翔为百花宫解了一步危难。
百花宫主忙上前致谢,并问道:“少侠怎知玉蟾蜍不在本宫而前来搭救?”
“我是看这老毒物一群毒蛊,在开封府横冲直闯不奋,同时你们有玉蟾蜍还不救治受伤的人么?”
“难道少伙身上真有玉蟾蜍,也不会有这么大效果啊?”
“啊?”
“玉赡赊,顾名思义是金石,对蛊蛇有多大效果?”
“那少侠?”
“对蛊蛇,我的血就有克制之功。”
“啊?有这种事?”
“不信拿碗来,我给她们几滴血,保能起死回生。”百花宫的佣人,拿过两支平杯,高无翔刺破中指,滴了几十滴血,叫给中毒之人饮下。
好!比仙丹都灵,中毒的全好啦!百花宫主忙过来致谢。
高天翔道:“同属武林一脉,何谢之有!”说完就要告辞!
百花宫主坚要留饭,高天翔笑道:“我这是顺便带走了老毒物,还有朋友在等我呢!”
百花宫主无法,只好放他走路,但他临行前,百花宫主却送上了一块满刻各式花朵的王牌,双手奉赠道:“这是百花宫致高信符,见符如见宫主,谨举以相赠,少侠今后如有需要百花宫帮忙的事,只管提出要求。”
高天翔推辞不过,只好收了。
北堡诸大运等,早回家了,这回因为玉蟾蜍被人调了包,不但没有缔盟,婚也没联上,反而弄了灰头土脸,被人协持,心中别提多窝囊了,成日里唉声叹气。
尤其是少堡主诸继先,还虽时有毒发可能,那种罪真是非人可以忍受,全堡均陷入了愁云惨雾之中。
这天忽然来了三位少年侠士,指名要见堡主。
老堡主同少堡主一起出见。
少堡主一见高天翔,眼就红了,怒道:“你不就是在开封掀马的那个杂种么?怎么今天竟敢跑到北堡前来送死。”
高天翔哈哈大笑后道:“活死人,你说谁来送死?”
少堡主一听他说活死人三字,更是怒火冲天,大喝道:“来人哪,把这小子给我万刀分尸。”
老堡主看出高天翔等三人气度高华,忙斥道:“先儿不得无礼!”
众家丁本来各持兵刀听少堡主吩咐,就要群殴,可是老堡主一开口,大家全在一旁纷纷停了下来。
老堡主朝三小一抱拳道:“三位少侠,来至北堡有何见教?”
高天翔:“好说,老堡主,咱三个是专为来气气少堡主的!”
“怎么说?”
“气气少堡主!”
“为什么要气气先儿?”
“我们想欣赏欣赏中了唐门发作之毒,发作起来时什么样子。”
“啊?你们知道先儿中了唐门之毒?”
“哈哈哈哈!岂止知他中毒,你们在开封所作所为,嘿嘿!尽人咱眼中!”
“三位来意是?”老堡主软化了!
“老堡主,这是匹夫无罪,怀壁其罪,你们家传那玉蟾蜍,善解百毒,对唐门的金石毒来说,可算是克星,而他们百花宫已暗中掌握了唐门,正想用唐门之毒控制天下英豪,绝不能让玉蟾蜍流落在外边。”
“一者我们以前根本不知道玉赡徐的用途,再者这玉蟾蜍在小儿身上已被人调了包啊!”
“所以贤父子才有关开封中毒一事。”
“唉!这真是从何说起!”
“老堡主,我们倒是好心好意的为少堡主解毒,以免除北堡今后永远受制于百花宫。”
少堡主又瞪眼了,道:“啊!原来宝蟾是你们调的包啊?”
“嘿嘿嘿嘿!要是我们调的包,还不远走高飞,会自动送上门来的么?”他这话说的理直气壮!
老堡主道:“那少侠们凭什么为小儿解毒?”
高天翔道:“毒药!”
“啊!你们有唐门之毒解药?”
“当然!”
“那你们跟四川唐门……?”
“我们对唐门了如指掌,唐门对我们一无所知。”
“那各位是?”
“不用套着问,我们全是江湖浪子,无门无派!”
“三位少侠,对小儿之毒如何解法?”石玉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上面有三个字“总解药”,这是唐门所有各种毒药之毒全能解的“总解药”,倒出一颗解药道:“少侠吃下去,包你药到毒解。”
家人接过去送给了老堡主!老堡主闻了闻,有股子辛辣之味,比在百花官服的力量强多了,心知是解药不假,忙叫儿子服下。
诸继先服下之后,并无感觉。
老堡主问道:“先儿,感觉如何?”
“爹,毫无感觉!”
老堡主问三人道:“三位少侠,小儿怎毫无感觉呢?”
石玉道:“老堡主,解药在毒发时才看得出灵效,少堡玉毒性不到发作之期,其毒已解,当然没反应。”
老堡主道:“百花宫主说,毒药按月发作,在发作前服下,可控制一个月,少侠说服解药毒已清除,这怎么说?”
石玉道:“四川唐门之毒,我会详加研究,他们有一月发作的,也有强力的可达半年发作,但发作后,一服解药立即解除。”
老堡主道:“那她们怎么说小儿中毒按月发作,须每月服解药一次呢?”
“老堡主,那是解药有毛病!”
“唐门所谓定期发作之毒,解药是双层的,里面是用囊包好的毒心,外面再包上一层解药。”
“啊?这么说只要把解药外表剥下服了,毒就可以解了?”
“对!一点不错,吃了外壳毒解了,等胶囊一化,毒又中了!不信?你们等到一个月时,百花宫来人送解药,少堡主含在口中别呀,等外壳化了把内层吐出来,准有个毒心!”
“小儿之毒既已解了,何必再冒这个险?”
“不会冒险,少堡主目前对唐门金石之毒,已具备了百药不侵的境界。”。
“啊!真的?”
“我又何必来骗堡主呢?”
“三位少侠解小儿之逐,对本堡必有要求吧?”
高天翔道:“说一无所求,那是假话,但真要说我们的要求,也没什么,一者我们初出江湖.希望能交上大门大户。”
“再者也希望贵堡能够对百花宫虚以委蛇,看看她们地江湖上,到底要干些什么事情!”
“我们如何虚与委蛇法?”
“到月头,她们会来送解药,看她们是到了就给少堡主解药,还是要等少堡主发作之后才给。”
“小儿要是毒已解除,到那时候就不会发作呀?”
“少堡玉到时候不会装么?”
“好!她们到了不先给解药,小儿装作一番,她们给了解药,小儿假服。”
“对!就是这样,先骗过一时再说,致于她们有什么要求,尽量去做,只要不违反大义就行了。”
“好!那我们如何同少侠们连系呢?”
高天翔:“平时没事,用不着连系,一旦真有要事,请通知丐帮,要他们转报少帮主就行了。”
“噢!三位原是丐帮少帮主!失敬、失敬!”
高天翔一指袁钢道:“只有我们老三是丐帮少帮主,我是江湖浪子!”
袁钢也一抱拳道:“袁钢见过堡主!”
“好说,好说!老朽与袁帮主神交多年!”
袁钢转头对石玉道:“既是这样,二哥破费点吧,把你那唐门之毒总解药为老堡主留点,以免不留神再中百花宫的道儿。”
石玉又从玉瓶中取了二十颗药,送给了老堡主。
老堡主千恩万谢的收了,然后吩咐家人,大摆筵宴,三人也老实不客气,大吃了一餐。
饭后,辞别了诸家堡,上路!
话说这哥三个辞别诸家堡后,往江南而去。
当距武胜关不远的时候,忽被二名江湖人挡住了。
其中之一道:“三位朋友看来是江湖朋友,敝寨在山坡正了断过节,向朋友借道。”
小花子道:“兄台,那门派的?”
“巢湖帮,够么?”
小花子一听巢湖帮,知是江南知名水寇,不知又在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转头道:“对不起兄台,我等有急事须立时过关,至于你们帮中与别人了断过节,只要是不背道义,我们绝不过问。”
拦路的怒道:“小子们别敬酒不吃,吃罚酒,等老子们动手可就没这么便宜了!”
小花子道:“哈哈!好哇,凭你们巢湖水寇,不在水中窝着,竟跑武胜关来讨野火,还敢大言不惭,有什么本事?只管放马过来,小爷全接了。”
小要饭的因为随高大翔这段日子里,不但跟同时学会了少林的拳、剑,而且也学会厂天竺心法,功力大进。同时身上还有小火神为他们打造的不少火器,如霹雳梭。硝磺弹毕竟等玩竟儿,正想找机会发发利巾,今见巢湖帮在这儿为非作歹,正好试试手。
巢湖二寇,同时出手攻向厂袁钢!袁钢拿起了打狗棒,迎战二寇。
高天翔、石玉二人则在一旁为小花子掠阵。
巢湖二寇,只水寨的头目而已,那是小花子的对手,三人战没多久,就全被小花子给打趴下啦!小花子不为己甚,并没要他们的命。
二人接着往山坡而去!还没到山坡,就听到刀剑相碰之声,不绝于耳,真可说是龙吟虎啸!三人到近前一看哪原来是贼寇在劫镖车。
原来有五辆镖车,现在已圈成了圆形,车尾对车尾,架车牲口头朝外,刽子手同镖伙,手中拿着武器护着镖车。
保镖的镖头们,正与贼人在一起,真可说打的天翻地覆,好不惨烈。
可是巢湖这群贼人十分勇猛,不一刻就有五六名镖师受伤倒地,不住的挣扎。
其实,贼寇有人发话了:“久胜镖局,从今天起,算在江湖上除名了。”
这时有个六十岁左右的老镖头道:“二当家的,久胜镖局自保镖以来,在江湖走动,从没失过江湖礼数,你们巢湖帮主居然不按江湖规矩,除了水面买卖之外,吃到岸上来。前次打劫久胜的镖,跳夫伤了臂,老夫念道上同源,未为已甚,放他回去。谁知你们巢湖帮不但不感恩图报,反而缠定了入胜镖局,武林中还有公理么?”
“老小子住口!我们大大当家的被你砍断一臂,认为是生平奇耻大辱,此仇不报,誓不为人,今天你认命吧!”
接着二人又打了起来!刃来剑往,各不相让,足足有打了一盏茶之久。
这时场子中未受伤的镖师仍然跟贼寇对儿厮杀。
就听贼寇中有人道:“这群东西棘手,暗青子招呼!”就见中暗器飞闪,不一刻就有二名镖师倒地。
这时场中只剩下三对儿还在厮杀。
高天翔等三人发现这三对中,居然有一位十七八岁的少女,而且剑术高强,只杀得对手连连后退。
谁知就要获胜之时,忽然由场外贼人发出了一只暗器,正打在姑娘的左乳上,少女当时翻身栽倒。
这时贼寇们不时的狞笑。
这时还在与老镖头交手的二寨主,忽然说了:“除了丫头之外,全给我杀了。”
众贼寇闻言,立即举刀要大事屠杀,这时早已激怒了旁观的三小,立即窜入战场。
高天翔大叫一声:”住手!”
大家一见这三位不速客,双方均已停手。
二当家的道:“小辈何人,竟敢前来架梁?”
高天翔道:“尔等心狠手辣,居然用绝毒暗器伤人,还要赶尽杀绝,路不平任人踩,我辈侠义世中人,看不惯尔等作风。”
“亮万!”
“我等乃江湖浪子,有种的冲我们来吧!”
“小辈胆敢架梁,连字号也不敢报么?”
“江湖不大,记住我三个人还不够么?”
“哼!你还想以后走江湖啊!今天我就叫你们尸横就地!”
他说完,立即招呼属下道:“大伙一起上,给我把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野小子分了。”
大伙一听,立即对三人群攻。
高天翔等三人,刚才着他们对镖局赶尽杀绍的手段,早已义忿填胸,现在这一围攻自己,立即展开了反击。
高天翔一口青铜剑,石玉一把摇山刀,小花子是打狗棒,一阵好杀,巢湖水寇当时伤了近半数。
二当家的一见不好,立即呼哨一声了道:“风紧,扯活!”
巢湖水寇,没受伤的架着伤者,一哄而散。
高天翔等三人,见久胜镖局师倒了一地,也顾不得追贼了。
这时老镖头过来忙对三人一抱拳道:“老朽干浩,忝为久胜镖局局主,多蒙三位少侠前来解危,大恩不敢言谢了。”
高天翔道:“老镖头不用客气,济困扶危,本我侠义道所当为,何况这群贼人手段过份歹毒,竟用起毒药暗器伤人,咱们快看看大家吧,乘性没有发作,赶紧救吧!”
老镖头叹口气道:“唉!巢湖绝毒蜂尾针,没他独门解药,子不见午,六个时辰准没救!贼人没留下,这可怎么得了?”
高天翔道:“老镖头放心,我二弟身上带有解毒药物。”
“少侠纵有解毒药物,可是他这是独门之毒哇?”
“老人家放心吧,再绝之毒我二弟也能解。”
“那就请三位少侠多费心啦!”
小偷儿石玉首先检视了中毒之人,一共是七位,除六位镖头外,另一位少女。六个嫖头好办,石玉只把毒针取下,用力割开衣服,取出由玉赡赊改成的避毒珠,在伤中上滚,不一刻这六位镖头所中的针毒即解了!
可是他再救治姑娘时,可就为了难啦,为什么?姑娘的伤是在左乳上,让他如何下手呢?不由得楞在当地。
老镖头在一旁看的一惊,忙问道:“小侠,小孙女的毒伤?”
“老前辈,今孙女受伤部位叫晚辈很难下手救治。”
“伤者不避医,少侠从权吧!”
石玉听了老镖头的话,只好由少女左乳上取下了蜂尾针,然后割开了衣服,露出了新剥鸡头肉似的玉乳。
石玉接着就用避毒珠在玉乳上滚动。
没多久,大姑娘毒解了,人也清醒过来了。
一看,一个不认识的英俊少年,正用手在自己玉乳上摸索,也没弄清是怎么回事,一翻身,举剑就刺。
幸好高天翔在一旁,出手夹住了剑身,才使石玉逃过这一剑之危。
老镖头忙道:“君儿不得无礼,少侠正在为你去毒疗伤。”
石玉道:“老前辈,姑娘毒已全解了。”
高天翔也把所握住剑身放了。
叫君儿的少女起身到老镖头面前道:“爷爷,您叫我今后怎么作人。”说着,横剑就抹上了脖子。
高天翔在一旁一直注视着少女的动作,一见她自刎,忙出手点了她的穴道,把她定在当地。
大伙见这悄形,全都束手无策。
最后,忽有个镖帅,对老镖头耳语了一番。
老镖头是十分惊造,忙对高天翔道:“请少侠借一步说话!”
高天翔不知道是什么事,忙随他到了一边。
老镖头道:“个知三位少伙彼此间的关系,能见示否?”
“老前辈,我们三个是异姓手足。”
“个知二少伙家里可否已有了夫人?”
“我们哥三全是光棍。”
“那就好!”
“好什么?老前辈有话直说吧!”
“是这样的,二少侠为小孙女祛毒的是个尴尬部分,小孙女今后也难以适人,我想请少侠作主,将小孙女许给二少侠,不知少侠肯玉成否?”
“老前辈,您的好意我当然赞成,不过……”
“不过什么?”
“您可知道我二弟的出身?”
“令二弟的出身……?”
“实不敢瞒老前辈,我二弟乃扯旗门的少门主,三弟乃丐帮少帮主,他二位全是帮我找寻家父的。”
“那令尊是?”
“家父高德威为咱家外祖父,于十二年前失踪。”
“啊!令尊是白衣大侠?”
“晚辈从不知家父有过侠誉,这么说老前辈认识家父?”
“唉!提起白衣大侠还是久胜的恩人呢!没想十年后,久胜又为少侠所救,这两代恩情叫我怎么报答?”
“家父与前辈有旧?”
“唉!说起来惭愧,久胜走镖江湖,遇盗不能自保,幸为白衣大侠所救,以后大侠竟未知所终。”
好!刚有点线索,又断了!
老帮主又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道:“少侠.与令尊一向莫逆之交的草药郎,我听说人现在苗疆,他与令尊可说是焦不离孟,要找令尊,少侠可往苗疆一行。”
高天翔闻言大喜,问道:“前辈刚和言及今孙女与二弟的婚事……?
“老朽行走江湖多年,对丐帮与扯旗门知之颇详,少侠如能玉成,老朽感激不尽。”
“老前辈放心吧,二弟这方面我可以负责,至于今孙女,还得老前辈一翻唇舌呢!”
“老朽就跟君儿去说,二少侠方面还请大少侠作主。”
“老前辈放心吧,老二那儿我包啦!”
婚事谈成了,但小偷儿石玉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在义父高德威生死下落未明之前,绝不成婚。
老镖头答应了。
现在大家成了亲戚,也就无话不谈了。
高天翔道:“姻祖父,您这趟镖局为啥被劫?”
“唉!天翔啊,这话说起来长了,想当年我们走一趟镖,路遇巢湖帮老大独角蚊,一来他头舔血饭的,能不护镖么?”
就这样,我削了他一臂,因而成仇,我也知道巢湖帮人多势众,他绝不干休,所以有两年全没走镖。”
“那您这趟呢?”’
“唉!这趟是皇镖,非保不可呀!”
“啊?皇镖?”
“可不是么,是两江总督拨交西安府的军饷啊!”
“多少银子?”
“三十万!”
“您来了几位镖师?”
“唉!要按平常三十万两的嫖,只一位镖师足够了,可是这次嫖,局子里的镖师人来了,连我祖孙全搭上了,要不是蒙三位少侠解救,久胜镖局全完啦!
“那您这趟镖师伤了这么多,往下怎么保啊?”
“唉!我正为这发愁呢!”
“我跟他俩商量商量,跟您一路走一趟吧!”
“那敢情好!”高天翔跟石玉、袁钢一商量,毫无异议。
众人随镖车直往西安!再说,别看老镖头孙女韩月君被石玉救后,因被轻薄而要自杀,但亲事说定了,反而对他兄弟三人不拘行迹了,跟着三位哥哥平起平坐了。
江湖儿女嘛,当然有股洒脱味儿。
镖车到了西安,顺顺当当交了镖。
无镖一身轻,大家全要逛逛这古长安城。
西安,古称长安,位陕西省关中个原,南临终南山、翠华山东接骊山、华山浓水、水湿绕其西,镐水、滴水灌其南,东回产河上霸河,北流泾河、渭河,依山傍水,土壤肥沃,地势雄伟,物产丰富。
西安是我国黄河流域,古代文化发源的重要地区之一。
历代许多朝代曾在此建都。
有人说西安为我国六大古都之一,而且是九朝建都之地,可是算一算.由周朝文王姬昌起,经西汉、新莽、西晋、前赵、后秦西魏、北周和隋、唐,又出来了十一个朝代!唉!不管怎么说吧,反正它是古都就是了。
既是古都,当然少不了古迹遗物可供后人凭书。
久胜镖局这群人,包括高天翔等三人,游开了这长安古城!光看秦皇墓,再看阿房遗址,真使人有无限感慨。
然后再看汉高祖还军霸上!游游华清池,不禁想起唐明皇与杨玉环的韵事!
春王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
待儿扶起姣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
既美感,又浪漫!
然后大家转转咸阳故宫,看看胡亥墓!最后跑到曲江河畔,看到了古寒窑。
原来古寒窑,现在已修建成庙啦!门上题古寒窑三个大字,并在左右各有一联:十八年古井无波,为从米烈妇贞媛,别开生面;千余载寒窑向日,看此处曲江流水,想见水心。
大家看了之后,无不对王宝钊生出崇敬之感。
行处游过之后,他们到了长安第一楼。
第一楼不愧第一.从装璜起,无一不是佳构。
大家上了长安第一楼楼上。
伙计忙过来招呼,由于镖局于人多,共坐了两桌。
伙计忙送上茶水、茶谱,请大家点菜。
老镖头为了佳婿与贵客,以及慰劳镖师,点了两大桌子长安第一楼最拿手的名菜与西凤酒。
不一会酒菜上来了,大家伙开怀畅饮,正在酒酣耳热之际,忽然竹帘后檀板声响,丝竹乐起。
原来长安第一楼有歌妓驻唱。
楼上本来闹哄哄的,这一来鸦雀无声。
就听竹帘后歌妓开始唱起!她唱的是后主的一斜珠:晚妆初过,沈檀轻注些儿个,向人微露了香棵,一曲清歌,暂引樱桃破。
罗袖襄残殷色可,杯深旋被香醪。
床斜凭娇无邪,烂嚼红茸,笑向檀郎唾!词好,歌喉也好!
小要饭的袁钢问道:“大哥,她唱的这首曲儿,这词你念过么?”
高天翔笑道:“这是南唐李后主白得一斛珠,我念过,不但李后主的词我全念过,就连易安居士李清照的词,我全背过。”
“大哥真了不起,我虽也跟师父认过些个字,只念过四书,对这些词啊曲儿的根本不懂。”
石玉也道:“我也是只念过四书,别的全不懂。”
高天翔笑道:“你两个人念过四书也不错了,你没听古代有个姓强的说过,半部论语,半闻论语治天下?”
三个人都笑了!
高天翔道:“你们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好诗词?”
二人同时道:“不知!”
高天翔毫不避讳道:“我娘从五岁就落入她养母手中,她养母是个老妓,从小就教我娘诗、词、歌、赋!等我娘嫁爹生我之后,我虽有位老夫子师父教经、史、子、集,可是娘还是亲自教了我诗、词、歌、赋。”
二小同时道:“干娘真了不起!”
这时檀板又响,里边唱的是李清照的醉花阴:薄雾浓云愁永画,瑞脑消金获。
佳节又重阳,玉枕纱厨,半夜凉阅初透。
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
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唱完之后,楼上掌声与叫好声,几乎把房顶振飞。
二小问道:“大哥,她唱的真好么?”
“不但词好,唱的好,而且这唱歌的歌妓不平凡。”
“怎么不平凡法?”
“你们没注意,她唱歌是用内力发声,歌声虽不高吭.但全楼每个角落全清晰可闻。”
“这么说这歌妓会武罗?”
“不但会,恐怕还不俗。”
“那她们为啥在酒楼当驻唱歌妓?”
“那谁知道,你们只有问她们了!”
三人正在低声谈论,帘后檀板又响了!还没开始唱,就听楼梯蹬、蹬、蹬的乱响,把扭板丝竹之声压了下去。
大伙儿扭头一看,原来上来了四个彪形大汉。
伙计一见来了四个凶神恶煞般的客人,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伺侯,连忙替他们找坐,倒茶,送菜谱!
这四个大汉坐下后,其中一个道:“老子们不识字,用不着这劳什子,你只管把看家的好酒好菜往上端,只要好吃,大爷有的是银子。”
伙计连连应是,忙下去准备。
这时帘子后头又唱上了!唱的是近代词人所填的词。
这时四个大汉之一,站起来声道:“奶奶个熊,你们唱的这是啥,叽叽喳喳的,给爷爷们换个好的,来,来个什么,什么新媳妇上炕。”
这时伙计端着酒菜来了,一看大汉这样子,忙把酒菜放下,悄悄不知说了些什么,这汉子不叫了。
伙计走了没多久,忽然从竹帘后面出来了四位花朵般的歌妓大美人,踏着轻歌漫舞的步子,来到四人这桌。。
拉过椅子,就坐在了四人身旁。
噢!这家歌妓不但驻唱,而且坐陪酒。
这四个莽汉大乐,却全都冷眼而观。
这时,与高天翔一桌的老镖头忽然一惊,轻声道:“三位贤侄,这四个东西,乃是胶东西霸,是亲兄弟,在胶东王家寨,占山为寇,标准黑道人物。”
高天翔道:“前辈与他们可有过节?”
“我没走山东镖,过节倒没有,他们四个,老大叫王龙,其次,是王虎,王豹、王彪,在胶东专一四处劫掠,尤其镖行,对胶东识为畏途。
“那他们几个怎么会跑长安来?”
“那谁知道,注意听听他们谈什么?”其中一位歌妓,把酒杯端了起来道:“妹妹们,咱敬大爷们一杯。”其她歌妓全把酒杯端起来,向几位大汉敬酒。
这胶东四霸,嘿嘿、哈哈一阵之后,全把面前酒干了。
歌妓之一道:“四位大爷呀,听您口音不像长安人么?”
王龙哈哈敞笑之后道:“俺是山东胶东人氏!”
“唷!那离这儿很远哪!长安乃是古城,您可得好好在这儿逛逛。”
“有啥好逛的,俺是到陕北去看几个朋友,他奶奶的,跑了几千里路,结果全不在家,俺们只好去罗!”
老镖头听到这儿,轻声道:“李自成己在陕北起事,这四个东西八成是去接洽,结果没碰到人。”
高天翔问道;“李自成是个什么样人物?”
“混混出身,现在陕北已跟官府对上了,成厂流寇、”
“老前辈,这姓王的手下有多少人喽罗?”
“嗯!这几个东西在胶东王家寨最少也有五百人。”
“万幸他们没跟流寇搭上线.不然,流寇势力更大啦!”
“你们三个以后行走江湖,要特别注意,像四霸这种组合,多的很呢!”
“老前辈那以后我们遇上这些人怎么办?”
“你们要量力而为,力量够,给他个擒贼擒王,首恶必办协,从不究,力量不够,就别乱捅马蜂窝。”
三人同时道:“晚辈记下了!”
高天翔道:“老前辈,刚才听这里歌妓的歌声,晚辈发现她们内力不凡,必全会武,怎么会跑出来依酒卖唱?”
“据老朽所知,江湖中最近几年出现了个百花宫,而百花宫中之人,在江湖上无所不在,茶楼、酒馆、烟花、赌档,几乎无所不在,我一直也同弄清楚他们到底在干什么?”
“啊!百花宫?”
“你知道?”
“晚辈岂止知道,而且跟她们宫主还有段交往呢!”
“怎么回来?”他把在开封所见百花宫与北堡之事,以及驱走老毒物与百花宫结缘事,说了一遍!
“啊!这么说石玉为我们祛毒的那珠子,就是玉蟾蜍改装的了?”
“老前辈法眼高明!”
“你们个但要保管灯,千万可不能漏出风声,不然那会引来全国的妖邪邪,防不胜防!”
“多谢老前辈指点,晚辈等会小心。”
酒足饭他之后,离开了酒店,回到住处——长安华清庄客店,分别进房休息。
可是,没多久,胶东四霸也住进了这家客店。
高天翔道:“这四个东西既然进了这家客店,咱们今晚得好好摸摸他们的底。”
袁钢与石玉全点头同意。
几个人来到店中,高天翔在外面听着。
只听小歌妓道:“我们百花宫一向在中州一带以及江南活动,很少到北五省,你们当然没听说过了。”
“姑奶奶制住我们,到底要我们干啥嘛?”
“我希望你们四个也归人百花宫门下。”
“百花宫是个什么组织,俺全不知过哇?”
“我告诉你,百花宫主来自天上,宫主以下有百花仙子,均以花为名,向我们姐四个,就是仙子手下的宫娥,宫娥以下,分男女使者,分别主持一方,像你们哥四个,入们后就是胶东的坛主。”
“那么咱这坛主上下还有啥组织?”
“本官以正副宫主最高,其次是仙子,也就是百花宫的堂主,我们这些宫娥与坛主地位相同,至于坛主以下又分为分坛主和舵主,你们回去,把王家寨改为胶东坛,至于分坛和各舵,则要由你们安排了。”
“那以什么为凭证呢?”
“腰牌!”
“什么腰牌?”。
“宫主是刻有百花的玉牌,仙子是百花金牌,坛主及宫娥是银牌。”
她说着由腰带上取下一块银牌给他看。
王老大接过一看,正面刻的全是各样花朵,小而精,虽不满百,也有几十朵!翻过来再看背面则是八个字,他虽是老粗,这几个字倒还认得,那是百花齐放,另外是编号。
他看过这银牌之后,立即还给了小歌妓,接着道:“姑奶奶把我们收了,要叫我们干啥呢?”
“目前只有有个任务,一是在胶东找一风光明媚之处,建筑一栋分宫下院,命名为桃花小筑。”
“为啥要叫桃花小筑呢?”
“因为咱们全归校桃花就住这里。”
“行。俺回去就找地方盖。”
“好!”
“那第二啊,就是在胶东几县,选好地点,开办花赌两档。”
“明办花赌两档,找地方不成问题,可是花要姑娘,赌要高手郎中,俺可没地方弄去。”
“你放心吧,只要你把地方弄好就行啦,百花宫有的是美人跟赌场老千。”
“那我们的身份证明呢?”
“好吧!只好如此了,姑奶奶到时候,可别忘了给俺兄弟们药。”
“好!你放心吧,绝忘不了。”
这下可好,胶东四霸就这么被百花宫收服啦!
高天翔看到这儿,没戏啦,他又转到小要饭的袁钢那儿,戏子演完了,于是暗中给石玉一打招呼,三人同时回了房,各殷所一见一说,原来她们是一个师父教出来的,全一样。
第八章 淫毒攻心玉人解
话说,久胜镖局,镖也交了,长安古城游也游了,这天老局主决定返回南京本局。
大家尊谕,往南京而去。
在快到南京的时候,忽然发现长江岸上好像有群人在打架,大家到近处一看哪,原来是一群壮汉围殴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
老镖头嗯了一声道:“长江四十八寨的人,怎么围殴个大孩子?”
高天翔问道;“老前辈,这长江四十八寨是……”
“做水面上买卖的,江湖黑道人物,可是跟镖局子向无过节。”
高天翔在外面已跑这么久了,知道镖局子对黑白两道全不得罪,忙道;“老前辈,您带局里头各位镖师绕路走吧,我同老二、老三下去看看,咱们镖局子见吧!”
老镖头道:“你们可要小心了,长江水寨可不是好惹的。”
“老前辈放心,我们自会小心!”久胜镖局的人,全绕道走了。
这时只剩高天翔等三人,直奔斗场而来。
他们到近处一看,长江水寨的唆罗,足有十二、三个,手持兵刃在围攻一个十五、六岁的大孩子。
再看这孩子,一身破烂衣物,不用问,准是穷苦人家的了弟,可是手中持着一根赶棒,面对十二、三个手拿兵刃的大人,毫无惧色。
高天翔等三人走近斗场,就听有个像带头的发话了:“干什么的?走远点,别溅身血。”高天翔道:“你们为什么这么多人围杀个孩于?”
“大胆,长江水寨的事,小辈也敢过问。”
“我不管你们是水寨还是旱寨,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孩于,这事我管定了!”
“哈哈!好哇,小子们胆上长了驴毛,居然过问起老子们的事,想是活的不耐烦了!伙计们,给我剁!”
这群水寇喽罗,轰应一声后,立即向他们攻了过来。
高天翔等三人,那把这群乌合之众放在眼里?立即挥兵刃迎敌,只不过两三下,就把对方伤了五六个。
带头的一看事情不对,立即一声呼哨,这群喽罗纷纷四散奔逃,转眼间跑的一个不剩。
这时,大孩子过来了,向三人一抱拳道:“多蒙三位大哥哥搭救,不然小子今天难逃劫数。”
三人也忙着回礼,高天翔问道:“小兄弟,怎么跟这群水寇结梁子的?”
“大哥,是这样的,他们全是长江四十八寨的人,我在江里坏过他们几次生意,他们在江里奈何不了我,没想到今天被他们堵在岸上,差点没送了命。”
“兄弟,你坏他们什么买卖?”
“我暗中通知了他们要劫的客人,客人溜了,他们找我算帐,可是在水里又碍何不了我。”
“这么说,你水中功夫了得?”
“嗯,比岸上强点,我可以在水中七天七夜不出来,像刚才这群东西,在水里二、三十个碍何不了我。”
“兄弟你贵姓,台甫?”
“我叫金威!”
“家里还有什么人?”
金威眼圈一红道:“本来我跟爷爷相依为命,自从爷爷前年死了之后,这世上也没亲人了。”
“令尊、令堂呢?”
“我爹、娘在我很小就去世了,我一直跟爷爷长大的。”
“令祖父是……”
“我爷爷是个打鱼的老渔翁。”
“你家住哪啊?”
“我爷爷在世的时候,住巫峡,爷爷死了之后,我就沿着长江流浪。
“你今后打算怎么办”
“我有什么打算,这世上既没亲又没故还不是过一天算一天。”
高天翔与石玉、袁钢交换了一个眼色后道:“老弟,跟我们到南京去好不好?”
“我身上一文不名,离开长江就没活路啊?”
“你在长江怎么维生呢?”
“我可以下江抓鱼换饭吃啊?”
“满江都是四十八寨的人,再碰上不是麻烦么?”
“我要活下去,那有啥法子啊?”
“小兄弟,我看你跟我们去南京好不好?”
“跟你们去南京,谁管饭哪?”
“你放心,我们先把你安置在镖局子,谁叫咱们一见就投缘呢,我们还要去趟苗疆,你在镖局子等我们由苗疆回来,再一块儿闯江湖好不好!”
“好,当然好,金威感谢三位大哥提携!”他说完就拜了下去。
高天翔一把把他拉了起来,道:“就这么说定了,一起去南京吧!”
四人到了久胜镖局,老镖头等因绕路走,还没回来呢!等了好半天,才见老镖头带着大家回来。
一见面,老镖头大喜道:“你们终于平安的把人救出来啦!”
高天翔点点头,然后把救人经过,详细说了一遍。
老镖头问道:“小兄弟贵姓啊?”
金威抱拳道:“晚辈金威,叩见老前辈。”说着就要行大礼!
老镖头拦住道:“小兄弟少礼,令祖叫什么呀?”
“晚辈祖父叫金乐水!”
老镖头一听就楞了,自言自语的念了两句后,忽然噢的一声道:“原来是铁掌辰长江,金大侠。”
四人听了,忙问道:“老前辈认识他老人家?”
“我虽没见过这位老爷子,可是他的大名却如雷贯耳。”
“怎么说?”
“金老爷子水功,天下第一,他在水中无人能敌,不但水功好,而且可以在水中生活,七八天可以不上岸。”
众人惊啊出声!
老镖头接着道:“他不但武功好,而且为人最正义,他在长江活动期间,长江四十八寨,全规规矩矩的住在沿江湖泊之中。那有敢拦江打劫的事儿?可惜他老人家十多年未现江湖了,这群水寇才敢明目张胆的干了。”说完之后,还不住唏嘘。
高天翔道:“老前辈,晚辈想求您一件事。”
“什么事!”
“晚辈等要去苗疆寻找怪医草药郎前辈,无法带着金兄弟,想叫他寄住在您这儿,不知可否?”
“好!好!镖局子也不多他一个人!”
“那多谢前辈了!”
“自己人,谢什么,就这么说定了。”金威也忙上前致谢。
老镖头叫镖伙带十两银子,陪金少侠到大街估衣铺为他买身衣服鞋帽。
不一会伙计带着金威买回来了,真是人要衣装,佛要金装,当初小要饭似的金威,如今这一打扮,立时让人感到真如玉树临风,翩翩佳公子了。
大家见他一楞,接着是哈哈大笑。
晚上,老镖头安排他们四人住在一起。
高天翔对金威道:“小兄弟,韩老收容你留住在镖局子了,我是个早鸭子,见不得水,不过你这水中功夫再好,上了岸也变成了泥鳅,没辙了!”
“大哥说得对,我一离了水,就没咒念了。”
“小兄弟,我有篇内功秘及,想教你,可不知你认得字不?”
“大哥,小弟幼年也跟爷爷念过几年经史。”
“那好广高天翔把自己练过的天竺心法默写了一篇给他,道:“这是一篇高绝的内功心法,你照着它好好练,一年必将有成、不过你练熟之后,要把心法烧掉,免得遗失。”
金威双手接过,道:“小弟谨遵大哥令谕!”
高天翔又把得自少林自拳掌、剑术也传给了他。
金威得传之后,高兴得蹦了起来。
休息了一天,石玉同袁钢陪高天翔南下寻亲了。
三人进了四川,一过剑阁,天就黑了,错过了宿头,忙在一个大户人家求宿。
这家的确可算剑阁附近的大户,你看,大门外四棵龙由看爪槐,雪白影壁,两旁全是紧马桩。
三人向前一叫门!里面出来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三人把错过宿头的事儿一说,向这位老家人乞求一饭并借宿一宵。
老家人叹了口气道:“按说我家两位庄主,平常极为好客,何况三位还是江湖朋友,个过今夜我们庄上有为难之事,碍难留客。”
高天翔道:“庄上有什么碍难之事,说不定我们哥三可代贵庄主解决。”
老家人看这三人英挺的样子,也不敢做主,道:“那等我请示二位庄主再说吧!”
他一个人进去了!不一会老家人出来道:“我家二位庄主,有请三位壮士。”
说完,头前带路,到了大厅,二位庄主已降阶相迎。
大庄主道:“贵客前来未曾出迎,恕罪,恕罪!”
高天翔也忙道:“我等来的鲁莽,庄主海涵!”
大庄主道:“那里,那里!”
众人进了大厅落坐,大庄主道:“三位远客,想必尚未用饭,快叫厨下准备。”
老家人忙去传话!
高天翔问道:“刚听这位老人家说,贵庄本身有事?”
大庄主未语先叹了口气才道:“只因前些口子为人架梁,得罪了绿林朋友,约定今夜前来找场,所以我叫家人备饭,还请三位饭后再往下赶个十来里路,那边还有人家可以投宿呢!”
袁钢这时插口道:“庄主怨我们失礼,来了半天厂,尚未请教上姓高名呢!”
大庄主哈哈笑道;“这也是在下疏忽,在下葛天豪、葛天侠兄弟。”
“噢!原来是剑阁双雄!”
“怎么?阁下知道我兄弟?”
“剑阁双雄大名,传遍全国,小子焉得不知。”
“那三位是……”
袁钢道:“我小要饭的袁钢!”
剑阁双雄也吃惊道:“原来是追风丐少帮主,失敬、失敬!”
小要饭的一指石玉道:“这是我结义二哥石玉,老偷儿的徒弟。”
“啊!少门主?”
石玉忙对二人一抱拳道:“不敢当,小偷儿而已!”
小要饭的再一指高天翔道:“这是我结拜大哥高天翔,家传武学。”
双雄也连道:“久仰!袁钢道:“二位既已知道了我们三个,今晚有什么事,还请明告,必要时,我们也可以伸把手。”
葛天豪:“多谢少帮主,是这样的,前些日子有一群流寇,在山下吴村打劫,不但劫财,而且要把村长吴老头的女儿抢去做押寨夫人。
幸好被我兄弟路过赶上了,动手之后,流寇不敌,被我兄弟带着大家把他们赶散了!后来回家之后、没多久,就接流寇来书,指明今夜来了断过节。”
“那好,我们哥三今夜也可以试试身手了。”
“少帮主,流寇一般武功虽然不高,可是人多势众,而且全是一群不择手段的家伙呀!”
“不要紧,你没听说过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酒菜上来了,大家暂放悠悠,开怀畅饮,直吃到二更天才摆,家人撤下残席,打水洗面净手,并送上香茗。
高天翔这时道:“流寇等下成群结队而来,庄上打算如何对付?”
葛天豪道:“我打算由我兄弟二人出战,叫家人在四面房下助威,拿住贼寇就叫他们捆绑。”
“葛大侠,如果流寇一下子来几十口子,那该怎么办?”
“这我倒没想到,兄台你看该怎么办好?”
“葛大侠,庄上可有暗器?”
“暗器我兄弟都不用,不过庄中只有练功用的铁莲子,可是少侠认为可用么?”
“铁莲子最好,快请家人拿来,我们大家分分,每人手上有几十颗铁莲子,远处贼人就可以把把他们定住啦!”
“怎么做,我看还是请大少侠分配吧!”
高天翔也当仁不让,立即分配道:“二位葛大侠,在东厢下等候贼人,老二、老三你们在西厢下等,我一个人在大厅廊下等,叫所有年青力壮家人,躲在对面房内,等着拿人,至于家眷及老弱家人,最好躲在东西厢房别出声。”
葛氏双雄见他分配得当,心下大定,忙叫家下人等,照他所说的躲藏好。
三更一到,就听外面一声呼哨,有七八个人上了房子,在月光照耀下看的清清楚楚。
其中一人发话道:“姓葛的朋友,好朋友来了,也不出来接待、接待,怎么光装缩头乌龟呀?”同来贼寇,闻言哈哈大笑。
看样子,今天来的这群人,根本没把葛氏双雄看在眼里。
又有一个人道:“我下去看看,他们到底在那儿龟缩不出,反正今儿个阎王那儿已经注定了的,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他接着跳到院中,向东厢房走来。
高天翔抖手就是一颗铁莲子,正好打在他背上的“身柱大穴”,当即把他定在了当地。
在东厢廊下躲着的二侠,出去一剑,就把对方人头砍了下来,尸身当时倒在地上,流了一地血。
房上人见了,惊叫道:“不好了,咱们合字被人把瓢摘了。”
另一个大怒道:“姓葛的小辈,居然敢跟咱们绿林作对,大伙上,剁,给我剁,全家大小,鸡犬不留。”
有了他这句话,由房上跳下来十二、三个。
这一来,院子当时就乱了。
高天翔三人与葛氏昆仲,立时与这十二、三名流寇.打在了一起。
他们这五个人,以高天翔功力最高,转瞬就点穴定住了五个贼人!可是葛氏双雄早已红了眼.见了敌人就杀,不一会,下来这些人,全叫他们给杀了。
房上之人,一看事不好,刚叫“风紧扯活”。
高天翔见房上还有四五个,立即一把铁莲子,全定位啦!这时葛氏昆仲就要上房去杀人!
高天翎叫道:“贤昆仲慢点!”
葛天豪道:“高大侠有何教言?”
“葛大侠,你要不留几个活口,怎么到地方官那儿结案哪?你们是良民百姓,家里杀死了这么多人,虽说他们是明伙持杖,可是你这儿是独门独户,谁给你做证啊?我看你们二位不如留几个活门给官府处理。”
剑阁双雄这才明白,忙叫家人把屋顶上的人全捆好,留着等天亮送官,杀了这么多贼寇,也得报官相验!他们整整闹了一夜,好不容易等到天亮,家人送来早饭,大家用过之后,二侠葛天侠去了剑阁报官,高天翔等三人则告辞上路。
话说,高天翔三人继续往苗疆而行。
他们真如诸葛武侯所说“五月渡沪,深人不毛”。
过了沪江,就进人了苗区,本以为一到苗区,就能找到怪医草药郎,谁知苗区足有一两千里,真苦了他们。
虽然他们在入苗区前早有准备,每人背了一大包抄米,可是在苗区整整找了一个多月,也没找到草药郎。
干粮吃完啦,好在有小要饭的,大家还可以打飞鸟,吃叫化鸟,才没饿着,就这样又过去了二十多天,大家正在急得要死的时候,忽然发现了一片山地已经开成了苗圃,全都大喜过望。大家到了苗圃附近,就见一位五十多岁的老郎中,正在用桶浇这遍苗圃,并施肥。
高天翔高兴的大声呼叫:“前辈可是吴心柳,吴伯伯?”
老郎中听到有人叫唤,忙转头望去,忽见这三个汉客,不由一楞,问道:“小哥刚才可是呼叫老汉么?”
高天翔再问道:“您可是吴心柳,吴伯伯?”
这位郎中答得妙:“老汉到苗疆这么多年,姓名早就忘了,什么吴心柳,柳心吴的,我一概记不得啦!”
你说他是,还是不是?
老郎中又说了:“你们既来自中原,咱们就是汉客,走,屋里坐吧!”
三人随他进了苗圃中的三间小屋。
老郎中每个人面前送广一杯凉茶道:“这是老汉自炼的凉茶,功能清心去火,三位远来口喝,快喝了吧!”三个也真的口喝,于是立即全喝了。
老郎中问道:“你们三个来找谁?”
高天翔道:“吴心柳吴伯伯,人称怪医草药郎。”
“找他干什么呀?”
“家父跟他老人家是生死之交,一向焦不离孟。”
“嗯,原来你是找你爹的?你爹叫啥呀?”
“家父姓高,语德威!”
“嗯!高德威!高德威!”
“难道吴前辈忘掉了家父?”
“没忘,没忘,不过我从来就没认识过什么高德威。”
“难道吴前辈……”
“谁说我姓吴?”
“难道您……”
“哈哈哈哈,倒也,倒也!”这时就见小要饭的袁钢,真的倒了下去。
“咦?你们两个小辈怎么不怕毒?”
高天翔道:“前辈,您这是什么意思?”
“谁叫你们要找吴心柳!”
“难道前辈不是吴心柳?”
“我还柳心吴呢,吴心柳老小子生平与老夫作对,在你们这些小辈身上报复、报复,也算叫我出了口气。”
石玉这时忽然大声道:“大哥,这老东西是‘毒郎中’,快!快把他留下!”
毒郎中被石玉发觉了真象,立即逃走了。
高天翔本来要追,一看袁的样子,叹了口气道:“便宜了这个毒郎中吧!”
二人同时仔细察看小要饭的袁钢,就见他呼吸短促,一身红瘢,明明是中毒之徽。
石玉连忙把玉蟾蜍改的吸毒蛛,放在他的心坎上。
高天翔也刺破了中指,把血液滴入他的口中。
足有一盏茶之久,小要饭的才悠悠醒转,头一句就嚷渴。
二个看屋中有水,可是毒郎中的水可没有人敢喝,正为难的对候,忽见窗外有桃树,拳大接桃,桃实垒垒,二人想,怕他水中有毒,这树上结的桃子总不会有问题吧,于是摘了一个大桃,给袁钢吃了。
三人知道这屋子是毒窟,还是赶紧离开吧!于是三人离开菜圃上路!谁知,走了不到一个时辰,袁钢病势大作,混身烧的跟火炭一样,状着疯狂。
高天翔、石玉二人看了大惊,高天翔立即点了他的穴道,刺破中指,喂了他几滴血,石玉也用吸毒珠不停的在他心房运转,这样足有一个时辰,才见他好了一点,于是二人轮流背着他上路。
就这样每人按时由高天翔喂血,石玉祛毒,三个人水米没吃一粒,一连走了七天的路,已全不成人形了。
万幸,在七天头上,到了苗疆十八洞,见一群苗女正在嬉戏,一见他们三个,为首少女忽用纯正汉语道:“唷!咱们这儿来了汉客!”
高天翔一听对方说的汉话,忙上前一揖道:“姑娘,这儿可有郎中?”
姑娘道:“你们跟我来!”
由石玉背着袁钢,三人随少女到了一个小山洞外面,就听少女喊道:“老爷爷,你的汉客乡亲来了,快出来看看!”
不一会,由洞中走出二人,一老一少。
老者年约六十多岁,须发苍白。
年轻跟位少女,年约十七、八岁,二人均做汉装,看起来像祖孙。
老者一见他三位,忙道:“乡亲们由哪儿来呀?”
高天翔一抱拳道:“老前辈,我们由中原来这儿找人的,我三弟中了毒,老前辈可知道这儿那有郎中可以治毒伤?”
老者道:“你们把他放下,让老朽看看。”
石玉把袁钢放在了地上。
老者看过之后,咦了一声后,又道了声:“奇怪!”
高天翔问道:“前辈奇怪什么?”
“他是误食了一种毒果,按说六个时辰如不解救,必会血液崩溃而亡,他怎么能支持这么久?”
高天翔道:“我们误入毒郎中的药圃,饮了他给的一杯凉茶,我三弟就中了毒。”
“那你们二位怎么没中毒?”
“晚辈曾服过千年毒蟒内丹.二弟身怀玉蟾蜍故而没有中毒。”
“嗯,后来呢?”
“用晚辈的血液同玉蟾蜍,救活了三弟,但他直嚷渴,毒郎中屋子里的水不敢给他喝,只见院中有株桃树,桃实垒垒,所以喂了他一个。”
“唉,万幸这桃子只他一个人吃,不然真不得了。”
“老人家这桃……?”
“这桃是毒郎中用来害人的东西!”
“啊!那我这三弟还有救么?”
“唉!要救他说容易很容易,可是说难,确难如登天。”
“您这话……?”
这时少女道:“爷爷,您在苗疆几十年啦,治人无算,我看这位大哥哥人挺好的,又是您的乡亲,您救救他嘛!”
这老人家眼睛一亮,含笑道:“银花啊!平常我问你,你也老大不小了,该出嫁了。你不说非汉家郎不嫁么?”
“爷爷,您怎么老爱说这个!”
“不是别的,现在有个汉家郎,你对愿意嫁他?”
“爷爷……”她跑了,跑进了石洞之中。
老爷爷没理高天翔三个,反而追银花去了。
奇怪,他这是什么举动?
老爷爷进洞后,找上了银花,道:“孩子,你是不是真心想救那个汉家郎?”
“您不常说,救人一命胜造七极浮图么?我当然想救他!”
“唉!孩子,要救他,只有你才能救他,所以我问你是不是愿嫁汉家郎?”
“爷爷,我……”
“爷爷看过这三人,虽然现在看起来有点狼狈,可是三人均是上等人品,只要你答应嫁给那个个小的,他的病马上就可以好,不然就只有看他死啦!”
“爷爷,我……”
“他误食淫桃,能得七天不死,找到这儿来,这也是你们的缘份,看他们那样子,极像中原有身份的人,你嫁给他,也不辱没了你,你想,不然什么时似再碰上这么才能才貌双全的汉家郎?”
“爷爷,我不知道!”
“爷爷也绝不会害你,你想、从你三岁,父母双亡,就跟着我,到现在你都十七啦,苗洞青年想娶你的大有人在,可是你坚不嫁苗族同族,一定要嫁汉家郎,而我又打算老死苗疆,今天遇上他们,这也许是天意,可与不可求啊!”
“那……那……爷爷作主就是!”
“好!我叫他们准备,今晚你跟中毒的那汉家郎就成婚。”
“爷爷,那您也得把他的病治好才行啊!”
“唉!傻丫头,你就是治他病的主药哇!”
“怎么爷爷?”
“只要你们一成亲,他的病马上好!”
银花低下了头!老爷爷这才到了洞外,二人已焦急的不得了!一见老人家出来,忙上前道:“老人家……”
“我跟我这小孙女讲好了,病,我可以治,不过先决条件,是他得先娶我这孙女,你们答应么?”
高天翔忙道:“行,只要能救我三弟,您叫我们作什么都行。”
“好!咱就这么说定啦!”
“我三弟娶令孙女,老爷爷有什么条件?”
“我没任何条件,你们这老三,是误食了毒郎中所培育的毒淫桃所致,非得与女人结合不治,你们想他要与女人结合,在这苗区那儿找去?过去我这孙女就绝心想嫁汉家郎,这一来也是他们俩人的缘份,所以必得他们两人先结婚不可!”
二人一听,这才明白,忙道:“多谢老爷爷成全!”
“先别谢,我既是把孙女跟了你们老三,起码我也得知道他的出身来历呀?”
“老爷爷,我们老三乃中原丐帮的少帮主,随帮主姓袁,取名袁钢!”
“那你们两位?”
“老爷爷,这位是我二弟,姓石名玉,乃扯旗门的少门主,我与他二人是结义兄弟,至于我叫高天翔,乃是直隶京东高家庄人氏,他们二位全是帮着我在江湖之上寻找我失踪的家父。”
“你父亲叫什么名字?”
“家父姓高号德威!”
“高德威?”
“你认识?”
“没听说过,那你们为啥跑苗疆来?”
“听说家父与怪医百草郎吴心柳,吴伯伯是至交,而吴伯伯有人说是在苗疆,故尔前来寻找。”
“嗯!吴心柳前几年是在苗疆,不过近几年去了云南大理,你们要找他,得到大理去一趟。”
“多谢老爷爷!”
“我已三十多年没在江湖走动了,不知有你爹这号人物,按说他既是江湖人,你们该在中原打听啊!”
“我爹并不是想在江湖成名,而主要的是在找寻我的外祖父!”
“那你外祖父是准,说说我可能知道。”
“我外祖父他老人家名气很大。”
“谁?”
“我外祖父同外祖母,合称‘鸳鸯双侠’。”
“你说谁?”
“鸳鸯双侠!”
“你外祖父叫什么?”
“我外祖父范公讳大魁!”
“你外祖母呢?”
“光外祖母文氏讳名娟!”
“怎么?你外祖母死啦?”
“先外祖母在家母五岁已经去世。”
“那你母亲叫啥?”
“家母讳小娟!”老人家听了之后,非常激动,双目落泪。
“老爷爷您怎么啦?”
“孩子,孩子!我……我……我……我就是你外公!”
“啊……您就是我外公?”
“对!我就是你的亲外公,为了我,苦了你们了。”
“外公您!”
“唉!想当年我被蒙面人联手追杀,你外婆又怀了孕,只好把她托给北京的李姐照料,我在外边逃亡,一直被追杀到了嘉峪关外,鸣沙山,才被一位高人所救,后来传了我点医术,我才在这苗疆过了三十年。”
“外公……”高天翔倒在老人家怀中大哭。
石玉也跟着垂泪!只有袁钢被点了穴道,傻傻的!最后还是石玉道:“大哥,你找到外公该高兴才是啊,别哭啦!”
大伙这才止哀!现在老人家把银花叫出来,介绍她与高天翔表兄妹相认。
范大魁道:“这孩子是我十几年前收养的孙女,你们也算得是表兄妹啦!”
银花叫了声:“表哥!”
高天翔也叫了声:“表妹!”
范大魁道:“既然成了自家人了,也该早点救老三啦!”
于是就叫二人找水,给袁钢洗了个澡,他同时把银花拉入洞中,告诉她,等下就跟袁钢在内洞成亲,刚开始袁钢被毒性所迷,会很粗暴,可是只要男女一接触,他会马上清醒,更要防他羞忿自决。
银花听了,羞人答答的不肯再出洞府。
范大魁叫二人在洞外就把袁钢衣服脱了,解了穴道,放入洞中。
袁钢这时早已神智不清,他心中唯一想的就是女人,他进入洞中之后,见灯光照射下,果然有个女人,在神智不清又见了女人的情况下,立即上前撕了衣服就干,银花因早受爷爷指点,只有含泪忍了。
半个时辰后,袁钢逐渐清醒过来,一见身边有个女子,立时坐了起来。
“相公,你别慌,我们俩已经由我爷爷跟你大哥,双方郑重同意,我们已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
“我们俩已是名正言顺的夫妻?”
“是啊!不然我怎么容许你……”
“唉!姑娘,你不知道,我找从在毒郎中家里吃了颗桃子之后,就想女人想的要死,恨不得把女人吞人肚中。”
“相公,你是误吃了毒郎中培育的淫桃。”
“淫桃?”
“对,他用天下极淫药物,培养的桃树,产的桃子,其性极淫!我爷爷说,如常人吃了,六个时辰不跟女人上床,必会血管崩裂而亡,你居然拖了七八天没事,所以爷爷说咱俩有缘份。”
“我们可真是千里姻缘一线牵。”
“还有更奇的事儿呢?”
“什么奇事儿?”
“我爷爷居然是你大哥的外公。”
“啊?有这种事?”
“可不么!我还会骗你?”
“这……”
“怎么?”
“简直太好了!”
二人沉默了很久,袁钢道:“姑娘,咱们都是夫妻了,我还不知你的姓氏谁呢?”
“我叫银花,随爷爷姓,姓范!”
“怎么随爷爷姓,孙女就当姓爷爷的姓。”
“相公,我是苗女咱小父母双亡,爷爷收了我,才跟爷爷姓,你不会因为我是苗女,瞧不起我吧?”
“那儿的话?姑娘是我的救命在恩人呢!”
“爷爷说你是什么少帮主?那一定很有银子吧!”
“哈哈!丐帮少帮主,天下大穷人!”
“少帮主怎么还会穷呢?”
“不穷,不穷,你没到过中原,等你到中原之后就知道了,除死无大病,要饭再不穷。”
“我不懂!”
“你那么喜欢银子么?”
“我跟爷爷这么多年,就没见过银子是什么样。”
“我大哥带的有很多金银珠宝,等下让你看个够。”
“嘻嘻,相公,你真好!”
第二天一早,袁钢起床,拜见老爷爷。
袁钢道:“多承银花姑娘为我牺牲了自己,不知怎么感激好?”
“那你还不快拜见岳老公公!”袁钢忙向老爷爷大拜了八拜!
老爷爷笑道:“快起来,快起来,难为你们兄弟俩,陪我这外孙苗疆寻父,才受这等苦处。”
“啊?您外孙?”
“是啊!天翔正是我的外孙啊!”
“啊!您就是范外公?”
“嗯!不错,老朽就是范大魁!”
“您怎么会到这蛮荒之地?”范大魁又把以前之事,说了一遍。
袁钢毒也解了,大家商量今后行程。
范大魁道;“我离开中原几十年了,这回得回去看看我那没见过面的女儿,以后也就跟她在一起安居了。”
高天翔道:“外公,您只要到北京,往京东几十里一打听,高家庄在地方上是很有名气。”
“好!你们今后作何打算?”
“孙儿仍打算去趟大理,见见吴伯伯。”
“你寻父心切,我不拦你,可银花跟袁钢刚成婚,他俩口子怎么办?”
“岳公公,孙婿这次因毒与令孙银花姑娘结合,实是从权,内心很感对不起银花妹妹!孙婿想让她陪您先到大哥家里,等我们寻着高伯父后,禀明家师,再到高府明媒正娶,你意如何?”
“好吧!她跟我进京,也有个伴!”
于是就这样决定了!
高天翔把所带的盘缠,全取出来了,真是多带黄金,少带白银,暗藏珠宝!大家合计了一下,折合白银,足有三万之谱,于是他把它分成三份,一份交给外公,另两份由三人分别携带。
一宿晚景无说,第二天分别上路了。
第九章 宫女如花春意浓
云南大理,在我国西南一隅,当地风光明媚,占全了风、花、雪、四月景之美。
所谓:“下关风,上关花,点苍雪,洱海月。
洱海月尤为四景之最,名传遐迩。
洱海为一高原湖泊,北起洱源郑川,南连下关凤仪,全长八十里,东西宽也有八到二十里。
洱海水源丰富,北有弥直河和弥茨可注入,东南汇波罗江,西纳苍山十八溪水,水沿西洱河流出,与漾鼻江合流人澜沧江,再汇入太平洋。
洱海有三岛、四洲、五湖、九曲之称。
洱海与苍山辉映衬托,被誉为“玉润银苍”。
景致真是美极啦!美的不带一丝烟火气。
三人到大理之后,到处转围了一圈。
首先看了蝴蝶泉,该泉座落在点苍山云弄峰麓的神摩山下。
沿着曲径前行,即见一株古老的蝴蝶村,当空俯伸,树下有一清澈如镜的泉水,即为蝴蝶泉。泉中细鱼飘游,水底石砾,历历可数,仿如仙池一般。
三人看过蝴蝶泉后,回程又远远看了三塔寺。
前后三人进了大理城。
大理城,乃古代南诏国、大理国所在地,自古即为经济、政治、文化之中心。
城内民房商铺,古朴整齐,使人入城之后,能发思古之幽情。
在三人向居民打听下,很顺利的找到了怪医草药郎吴心柳。
吴心柳一见他们就问道:“你们要找吴心柳?”
高天翔道:“是!我们是由中原来找吴伯伯的。”
“你们跟他有啥关系?”
“听说家父与吴伯伯深交。”
“令尊是……”
“家父高德威!”
“噢!这么说不算外人,你们请坐!”三人落坐之后,吴心柳又问道:“你们怎么忽然跑大理来找我?”
高天翔道:“小侄听说家父跟伯伯经常在一起。”
“令尊过去在中原.跟我还有几位知交,比较谈得来,过从甚密,可是在大白山遇伏,已经失散了。”
“哦?我爹没跟您在一起?”
“大白山遇伏之后,我就潜至南疆,苗疆十八洞,要是在前几年,你们到这儿来,还找不到我呢!”
高天翔道:“小侄在中原所得到伯伯的仙踪,也是苗疆,这回我们是由苗疆来。”
“你们去过苗疆啦?”
高天翔于是把到苗疆遇毒郎中,袁钢中毒,在十八洞遇救,以及他认外祖父的事儿,详细说了一遍。
哈哈哈哈!吴心柳笑过之后道:“我在苗疆好多年,竟不知他就是你爹找寻多年不遇的老泰山,被你一见面就认出来了,真是缘份。”
“吴伯伯,您那天在大山山应愁涧,怎么脱险的?”
“唉!提起那晚上,我就感到窝心。”
“吴伯伯,怎么回事?”
“我同你爹,还有小火神,全接了武林贴,相约到大白山应愁涧上清除武林败类,我们不知有诈,照约定时候前往,谁知在那儿早埋伏了好多蒙面人,却专来对付我们这哥儿三个,你们说,气不气人!”
“吴伯伯结果呢?”
“小火神急了,打出了几件轻易不旧的霹雳梭,伤了不少黑道高手,最后终因众寡不敌,被击落涧。”
“吴伯伯您叫呢?”
“我呀?在我们这群人中,功夫最差,一见事不好,我就用百步飞抓.抓住了一棵大树根,自己坠下涧里,悬在半空,好在夜里,谁也没发现,就这么躲过了这一劫。”
“那他们没搜么?”
“搜了!大黑夜,谁也没搜着啊!”
“那我爹呢?”
“你爹八成被他们抓住了,我吊在涧口,曾听有人说了这么句话,小火神被打下涧中,卖草药的八成也下去了,这个已中了毒,主人您打算怎么办?”
“这三个就是他功夫了得,暗中带回去,别叫人知道,替他解毒,结之以恩,我还想他那身功夫呢!”
“是——主人!”
“就这样,没多久,他们全走了!”
“那您呢?”
“我在洞口,直吊到四更多,确实才光了,没人了,才顺飞抓绳子,爬厂上来!”
“您上来以后都干了些什么?”
“唉!你们想想,我还敢在中原蹲么?”
“可不是,这一来几乎吓破了我的苦胆,不走,留在中原等死啊!”
“您没听出说话人的语声么?”
“这……”
“你想不起来了么?”
“不是!”
“那是为啥?”
“我到如今想来,总是有点怪怪的!”
“什么怪怪的?”
“我听那被称作主人的声音,有点像武林盟主。”
“啊……”
“武林盟主地位崇高,不可能蒙着脸干这事啊!”
“干坏事的人还分身份么?”
“当然,武林盟主德、艺两高,不可能做坏事。”
“那您会不会听错了?”
“可是那声音却又非常像武林盟主,所以困扰了我十几年,不能下断语。”
“吴伯伯,要有别人也怀疑武林盟主,会不会加强您对判断的决定?”
“谁?”
“我师父要也怀疑武林盟主呢?”
“谁是你师父?”
“你刚说过的霹雳梭小火神尚可裕。”
“小火神早死在鹰愁涧,怎么会成了你师父?”
“晚辈真的是他老人家的弟子。”
“这是怎么回事?”
高天翔于是把二人上大白搜寻蛛丝马迹,因杀毒蟒被甩落涧中之后,所遭遇的说了一遍。
草药郎听了之后,大吃一惊。
“啊!小火神在鹰愁涧一待十二年,居然没死!”接着哈哈大笑不止,状若疯狂,口中还道:“天道好还,天道好还!”半天之后才道:“你们出来之后,你师父到那儿去啦?”.
“师父把他老人家的绝技传给晚辈同老三之后,就去了中原,叫我们多注意武林盟主,可是当我们得到前辈的消息之后,就赶往苗疆了。”
“这么说来,武林盟主真有问题?”
“吴伯伯您这话怎么说法?”
“唉,说起来话长,你们只知道我踉高老弟是好友,其实我们这般人,别人起了个外号,叫我们六异人。”
“在武林中,有六个生性怪异的朋友,互结为友,那就是老大醉客野狐禅,他是个荤酒和尚,有若传说中的济颠僧一样,到处施医拾药救人,但对惩处坏人,又心狠非辣。
老二是个道人,也是疯疯颠颠的,听说他曾是武当出身,可是他自己却不承认,可是真坏人在他手下呀,一个也逃不脱。
老三就是我,我给他们看病,讲究是缘份,有缘的分文不取,无缘的万金不医,所以江湖把我叫成怪医。”
“老前辈看缘治病,必有所本。”
“唉!这么多年了,还是只有你机伶!其实我说随缘治病,那不过是掩人耳目,世间有许多大奸大恶,看起来全像大善士,所以我就对他们说无缘,病也治不好。”
“老四你们没见过,也是要饭的,可不在丐帮!”小要饭的忙插口道:“前辈,此人可是酒丐大醉侠?”
“正是此人,莫非你认识?”
“他老人家不承认是丐帮弟子,那是因为他老人家经常在江湖上行侠仗义,怕给丐中带来灾祸。”
“怎么?他是丐帮弟子?”
“晚辈也不能认定他老人家是丐帮中人,但我师父见他老人家一直叫大哥。”
“这么说,他与丐帮有足够渊源。”
“嗯,这是我们的老四,下面就是老五小火神尚可裕,一身功夫以外,一手好火器,扬名立万。”高天翔问道:“家父怎么跟五位前辈结交一起的?”
“你爹本来是读书不成学剑,学剑不成又学卖,买卖生意没做好,却学了盖世内功心法!而且他所谓读书不成,那是功名无份,并不是他书读的不好,而且他不喜时文,而古典文学却学的道地,真可说是满腹经论。”
“啊!”
“因为他读书不求闻达,正好合了我们几个的脾胃,所以六个人结成了生死之交。”
“那前辈几位却是缔交为友,那么去大白山怎么只有三位呢?”
“我想八成是他们特异独行有关,他们从不管别家闲事,你给他们武林贴,他们准不理会,所以逃过一劫。”
“我听师父说,您几位是事先找过武林盟主才招的这场祸事?”草药郎想了想,忽然道:“不错,是有这么回事,我们哥三发觉江湖中有股潜势力在暗中鼓动,把这消息告诉了武林盟主,后来就接到武林贴,出了这个事,也怪不得听那被称主人的口音像武林盟主。”
“前辈今后有什么打算?”
“既然你们全出来找老六,我这做哥哥的也不能置身事外呀!我打算先到中原,把五兄弟找到一起,再研究如何去找老六。
大家正在说着,忽然由大门外进来一位花甲老翁。
草药郎忙为大家引见道:“这位是日前跟我住在一起的百变神龙吴成有吴伯伯,你们快见过。”
三人忙起立抱拳道:“见过吴前辈!”
百变神龙赶紧拦住道:“不敢当,各位少礼,请坐!”
他边说,边找了把椅坐下来,对吴心柳道:“族兄,这三位小朋友,怎没听你平时提过呀!”
“兄弟,这三人中的老大,就是德威的儿子,其他两位,一是老偷儿的弟子,一是袁老花子的传人。”
“啊!全是名门子弟嘛!”
“他们全是来找德威的,其中小要饭的还差点死在苗疆。”
接着他又把苗疆遇险事儿,说了一遍。
百变神龙听了之后笑道:“德威找了多年的老文人没找到,倒叫天翔找到了外公了。”接着是哈哈一笑,连连说是缘份。
草药郎忽然像想起重大事情,道:“兄弟,我们将来进中原找寻六弟高德威,必得先到武林盟走走。
上次就是因为去了趟武林盟,险遭杀身大祸,以后再去武林盟,就得改改形貌,变变样儿,以免再蹈后辙。”
“族兄的意思是要我给你们化化妆?”
“要请你给我们化妆,你得天天跟者我们哪!你这条神龙,怎么能为给我们化妆而被拴住?”
“那族兄是要我……”
“我看这三个孩子资质不错,你又没有传人,何不把你这身绝活儿传给他们三个?”
“我进门也看了,他们资质是不错,全可以说是上佳人选,只不过……”
“不过什么?”
“但不知他们心性如何?族兄,你也知道,我这身玩意儿,要所传非人的话,那后果的严重,可想而知了。”
“兄弟,谈到心性,你大可放心,你想,除大翔万里寻亲不谈,就拿他们二位陪天翔寻父,出生人死,甚至连小命全送了,毫无怨言,这胸襟天底下那儿找去?”
“族兄既这么说,我教他们就是。”这三人一听,立即离坐,就要拜师。
老神龙伸手拦住道:“我们户中,拜师大典可不是这么马虎。”
草药郎知道各门派,有各门派规矩,起来道:“族弟收徒,愈兄不便观礼,暂行告退!”
“族兄好走,小弟不送了!”
老神龙见草药郎走厂以后,才取出一幅画像,高挂房中,首光自己慎重其事的大拜三拜,口中默祷一番。
然后面对三人道:“这是本门开山祖师爷神像,到为师止,共八传,你们入门,该是第九代,只要你们拜了祖师爷,就算本门弟子,对本门规法,就必得遵守。”
三人同时道:“弟子等誓死遵守门规。”
“好!既是如此,你们拜祖师爷吧!”
三人行了三拜九叩大礼!老神龙当着神师爷画像,告诉他们本门之由来。
“想当年,元鞑子入主中原时,虐待百姓,祖师爷不但家传了一身高深武学之外,还是妙手丹青的人物画家。”在偶一灵感中,想到了为自己改头换面,也好接近鞑子而行刺,开始把自己脸画成鞑子大官模样,果然行刺成功,他老人家这身绝艺,就这样传下来了!历经三百多年,每代祖师均有创新,我们这一门从来竟有三种化妆绝学。
高天翔问道:“师父,那三种?”
“第一种是彩绘,就是祖师爷手创的彩画法!第二类是皮相法,那是要用人皮制做成面具,第三利是为师研究成功的易形术!不过这易形术,非得要有高深内功基础不可,普通人练不成功!”
袁钢道:“师父,我们全练过大哥家传的天竺心法!”
老神龙道:“嗯!你们有内功基础很好,到练时候再看吧!”
接着老神龙又宣布了门中规法。
三人听了规法,倒没什么,跟一般门派大致相同,主要是不得欺师灭祖啦,不得将绝艺外传啦——等等!
三人又跪倒,聆听规法:“就这样,三人拜师完成了!老神龙收起了祖师爷画像。
就从这天起,老神龙开始传艺了,首先教他们在白纸上画人像,光练画人像,就足足学了半年。
画人像练会了,然后再用油彩彼口二绘以对方脸上,又两个月后,能为对手化妆了,才开始照着镜子绘在自己脸上,足足又练了三个月,才能在不照镜子就可以绘出另一人的脸形,才算初步学成。
这段日子倒也好打发,三个人由早到晚的不停变化脸谱,使这家倒凭添了一份热闹。
彩绘法练成之后,老神龙说了:“此法虽然能以假乱真,可是内行人一看就能看出是假冒的!”小偷儿问道:“师父,为什么?”
“脸上面的油彩,是满不了内行人的。”
“那么今世懂化妆术的人还有很多么?”
“多倒不多,不这本门五十年前曾出过一批判徒!”
“啊——一判徒?”
“对!比为师的高一辈,第七代的大房.学会了绝艺后,在江湖中无恶不做,同时又搭上了绝阴教的一群妖女,在江湖中坏事做绝了,他自你神魔教主,四位师弟成了他的四位护法。”
“那祖师爷就不管么?”
“第六代祖师曾把他们驱除门墙,后来才收你们祖师,本门才未中缀。”
“那祖师爷怎不清理门户?”
“他几个本是带艺投师,当时祖师没发觉,后来发觉时已制不了他们啦!”
“那后来呢?”
“多行不义必自毙,后来终被各大门派所剿除。”
“这下子不就好了么?”
“因为他们全会化妆,我怕死的不是他们。”
“您认为他们化妆逃了?”
“嗯!那是因为大家杀他们几个,杀的太容易,我认为其中有诈,可能被杀的是别人化了妆的替死鬼。”
“那师父打算怎么办呢?”
“我们今后要设法找出他们来,清理门户。”
“师父,咱们打的赢他们么?”
“为师这年来,悟通了师门心法,虽不能除掉他们,但是战成平手绝无问题,如果各名门大派掌门再伸伸手,除了他们是不成问题。”
“是!师父!”
“好啦!我现在教你们皮相法!”他说着,掏出一个扁木匣,打开来,里面放了十多张人皮面具。
慎重道:“带上人皮面具,只能使你改变原有形貌,而无法使你变成要变的人。面具制作再精巧,有有心人的眼下,也很难循形,这应该是备而不用的东西,你们拿去试着带带看。”
三人试着戴上,果然全变了样子,可是仔细瞧瞧,鼻孔、眼角、耳际、嘴唇,到处都是破缝。
这大伙才知道,人皮面具只有应急!三人戴会了之后,老神龙道:“这几个面具就给你们吧!”三人闻言,连忙叩谢师父恩赐。
翌日!老神龙传他们最难练的易形功!他首先叫高天翔跌坐在床上,然后他坐在高天翔身后,右掌贴在他命门穴上,慢慢吐出真力,试探他的修为。
谁知,刚一轻功,就令他大吃一惊。
原来他的内功一输入,立感高天翔体内的股吸力,引导他的真力,沿任、督二脉游走了一圈之后,又逼回自己体内。
他万没想到,徒儿的功力,高他许多,不但高他许多,人家任、督二脉早就通了,忙道:“没想到你的功力有这么深厚。”
“师父,我可以练易形功吗?”
“可以,可以,我只一讲,你就练成了!”于是他就把如何运气行功,变易形貌之事,有条不紊的告诉了高天翔。
高天翔照着一练,一下子就成功了!除了眉毛胡须之外,那脸形真是长、圆如意,高低随心,如再贴上一把胡子,那真可说天衣无缝。
他会了,接着就是再教小偷儿石玉,小花子袁钢。
三人全会了以后,一商量,对恩师无以为报,现在师尊任、督二脉还没通,我们合三人之力给师父打通吧!于是三人跑到老神龙跟前跪求。
老神龙感于三个人的孝心,也就点头了。
于是老神龙跌坐床上,高天翔坐在他身后,小花子再坐在高天翔背后,右掌抵住高天翔命门输功,高天翔用右掌再为恩师输功!而小偷儿呢,则站在门口护法,没多久,老神龙任督二脉,就被打通了。
他下地之后,倍感精神奕奕,笑道:“为帅生受了!”
三人恭身道:“弟子应该效劳!”
小偷儿道:“大哥,老三,咱们何不也把草药郎吴伯伯的任、督二脉也打通,使他老人家功力大增,也好跟咱们一起回去!”
二人听了大喜,于是三人去找了吴心柳。
吴心柳一见他们,笑问道:“你们哥三有啥事这么高兴啊?”
“吴伯伯,我们把师门最难练的易形功练成了。”
“啊?老神龙那压箱子底的功夫都练会了?”
“是啊!”
“我还正在着急呢!”
“您着啥急?”
“你们师父跟我说,你们要练会这门功夫,最少得五年,那要再等五年,找天翔爹的事,岂不耽误了,没想到你们一大就学会了,这证明你们内功有了深厚基础。”
高天翔道:“吴伯伯,不但易容功夫我们全会了,还替师父打通了任督两脉。”
“啊!我那族弟的任、督两脉被你们打通了?”
“正是,所以我们前来看伯伯,就是想帮您把这两脉也打通了,咱们好一起回中原。”
“你们有把握么?”他还不放心,生怕一个功力不够,全都走火人魔。
高天翔道:“刚才给我师父打通任、督两脉时,只有我一个人一就够了,三弟向我输入的功力都没用上。”
“我倒不怕什么,是怕连累了你们。”
“伯伯您放心吧!我们有把握。”
“那感情好!”这回仍由高天翔主导施功,而改由石玉支援。
袁钢则担任了护法!老郎中的内功,要比神龙差得多,全由高天翔主动的,一点一点的攻通,足足半个时辰.高天翔与石玉全都满头热气,汗流夹背,才算功德圆满。
而老郎中也出了满身大汗。
功成之后,老郎中神彩奕奕的下了地。
可是高天翔与石却石玉像也似的在原地调息。
老郎中见此情况,感动得热泪盈眶,半天才说道:“老朽生受你们的了。”一切准备就绪,本来可以返回中原了。
老神龙忽然郑重道:“为师我无意间得了部璇玑秘笈,可是自己看了很久,看不出个名堂来,咱们一进中原之后,就没时间再研究它,我看咱们不如在这大理多呆上些日子,研究透彻,说不定有用。”大伙于是又留下了,共同研究这璇玑学。
刚开始,只见是一篇纵横的线条,直的、横的、斜的,简直是乱七八糟,不知画的是篇什么东西。
只好放弃这页,往下看吧!下一页,也是乱七八糟的线条。
一直翻了十几张,全是差不多。
再往下翻,全是不同大小的齿轮。
一连又是好几张,才发现齿轮不但有平的,而且还有圆的,半圆的!噢!原来齿轮有这么多种。
好!往下翻,全都是滑轮,不但有单滑轮,而且有双滑轮,三、四层的滑轮。
再往下翻,又全是铁索与链条。
到这时,高天翔忽然有点明白,说道:“师父,您看到前几页是线条,后面则是分别图样。”
“嗯!你看出什么名堂来了么?”
“师父,我看前面几贞是走线削嚣的经路,后面齿轮滑轮、是组合结构,您仔细看看,是不是这么回事?”天下事,一定有它的规律,人类能掌握了大自然,那就是人类发现了它的规律而掌握运用。
高天翔这一发现,就是发现了这部秘笈的规律。
大家伙照他的发现,仔细的看了下去,才发觉了前十多页,是走线削器,后面是分解图,防卫设施么!
一通百通,原来这本秘策是设置各种机关的蓝图,由最简掉的翻板起,然后是滚刀、滑瓦、自走墙、天压顶、旋转房,以及水中的防卫滚轮削刀、大矛柴等等。
大家看会了设置之法,也找出了破解之法。
就这样,整整三个月,大家全把这部秘笈看熟了,于是决定进入中原了。
成都,为四川省会,亦中国之名城。
汉代国锦发达,设官管理,后就称为“锦官城”。
五代后蜀后主孟昶曾在土城上遍植芙蓉,所以又名“蓉城”。
就因它是古城,故名胜石迹特多。
二老三少来这座名城之际,少不得游览一番。
他们由宝光寺、桂湖公园逛起,经三苏词、乐山大佛,再逛峨嵋山、青城山,看了各处庵、观、寺、院。
最后游的的是古迹,像都江堰与二三庙、望江楼,到这儿不免令人想到唐朝闺秀诗人薛涛的些许风流韵事。
最后回到杜甫草堂,谁知,就在这杜甫草堂上,碰上了酒丐大醉侠。
这位大醉侠,正抱着个大红葫芦,在堂上狂饮。
这五个人中,只有怪医草药郎同小要饭的认识他,小要饭的忙过去,朝他一恭到地,叫道:“酒叔叔近来可好?”这位酒丐,瞪着醉眼望了他半天,才忽然起来似的道:“怎么你这小要饭的脱帮大发财啦!”
“酒叔叔,不是的,是师父叫我陪高大哥找寻高伯伯,为了行动方便,才没穿法衣。”
“嗯,我以为你脱帮了呢!”
“酒叔,您又有什么为难事儿,这么狂饮?”
大醉侠抬头一看,面前还站了好几位,而且还有她们武林六异中的老三,忙把酒葫芦一放,抱拳为礼道:“没想到十几年不见,三哥还是老样子,三哥这些年一向在那儿?”
一片真情流露,真诚感人!
怪医也眼圈一红,道:“四弟怎么一个人在成都,大哥、二哥呢?”
“大哥仍在西湖附近活动,二哥听说在青城山挂单,我这次就是找他来的,没想到碰上三哥几位。”
“好!四弟我来帮你引见引见!”他首先介绍百变神龙道:“这是我族弟,吴成有。”
“啊!百变神龙?”
“正是!”二人于是相互为礼!怪医再一指高天翔道:“六弟的那个孩子,在江湖中寻父。”
“啊?你是天翔贤侄?”
“四伯伯,小侄正是高天翔!”
“你爹失踪这些年,我们做哥哥的一点消息没有,真愧死了,你有什么消息么?”
“侄儿也没消息,不过侄儿对个地方有点怀疑。”
“什么地方值得你怀疑?”
“武林盟主!”大家很久全没作声!最后还是怪医介绍小偷儿,才打破了僵局。
小偷儿忙上前见礼。
酒丐也不少得还礼。
怪医道:“老四,小要饭的说的对,八成你又遇上什么为难的事了,不然不会一个人在这儿喝闷酒。”
“三哥,说来话长,我碰上了棘手的事儿,可是找二哥又没找到,刚好碰上厂你们。”
“那咱们好好找个酒馆,边喝、边聊吧!”锦江楼,是成都有名的大馆子,六个人进了一问雅座,伙计送上杯箸,大伙点厂一桌高摆海味。
酒菜上齐之后,大伙边吃边谈了。
原来酒丐在中原各地,发现了一批批女的,混身歌妓之中,唱歌、卖色,暗中控制武林人物。
他仔细一查呀?这种组织,全国都有,而且各地武林高手,大部入壳其中,不但武林人物,连地方仕绅,有钱大老全不例外。
他曾经跟这些女人朝过面,也曾与她们少数人有过冲突,是以他酒丐大醉伙的身手,居然不是人家对手。
他想找到二哥一起对付这群人,没想到无意间遇上了他们这些位。
他说到这里,高天翔问道:“四伯伯您可知道这群女人是什么出身?”
“据我探查的结果,她们全属于百花宫的。”
“啊?百花宫?”
“是啊!怎么你知道百花宫?”
“岂止知道,二弟、三弟全知道哇!”老神龙问道:“百花宫是怎么回事?”高天翔把百花宫对付北堡的事,说了遍,
“啊!这么说她们是来自东北的鞑子,在中原这么多年,居心不小,尤其那俩个正副宫主,居然出身绝阴教,这绝阴教我知道,本门上代出了判徒,就与她们有关。”高天翔问道:“四伯伯,您怎么吃的瘪?”
“唉,提起来丢人,那天我正注意她们吊上了这蓉城首富,蓉城钱庄少东跟她们去了芙蓉小筑。
等我到了这小筑一看哪,简直美仑美奂,别墅式的建筑,外种奇花异草,有大厅,有小楼,不但美,而且雅的很!大厅内除了上首有一张圆桌外,全是空的,地上铺的全是高级地毯,桌上大摆宴筵,这位少东上首高坐,两旁美女相陪。
就在这时候,檀板响了,由门外进入两队舞女,身披白纱披风,内穿紧身亵衣,随着檀板丝竹,翩翩起舞。
就见她们一面舞,一面脱,直脱到一丝不挂,这还不算完,接着就成双成对的跳假凤虚凰。
这时那位钱庄少东不停的鼓掌叫好,可是我正看的入神,忽然发现已被人家包围上了。
就听一个为首少女道:“寒夜客来茶当酒,何况厅内正在宴客,有酒有菜,只多添一双筷子,贵客厅里请吧!”
我即被人发现了,没法子,只好突围吧!于是展开厂一场搏斗,武功方面,她们不是我的对手,可是这妖女人改用别的战术了——脱!就听一个少女道:“百花争春!”就见她们一个个由外衣脱起,一面脱一面舞,我一见不好,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于是溜之乎也!就这样逃出来的。”
“那您打算怎么办?”
“我正打算找你二伯商量,正碰上你们。”
“四伯伯,今晚我们哥三再去探探。”
“好!你们可千万小心!”饭后,几个人找了家旅店住下。
到了起更之后,三小仗着艺高人胆大,潜入了芙蓉小筑,一打探环境,跟酒丐说的一样。
三人找了棵大树,正对大厅,爬到树上,看色厢戏。
没多久,就见小丫环送上个竹管,原来是飞鸽传书,为首少女接过一看,竹管上还有腊对,用手捏碎,从里面取出一付白绢,上面写满了绳头小楷。
这少女看过之后,又交给了身旁两名少女也看了,最后把白绢纳入怀中。
三小在树上看了半天,不知信上内容如何?急得不得了,光急没有用啊!直等到半夜,她们回房人寝,小偷儿才道:“看我的!他潜人寝室,暗中摸出这张丝绢,在月光之下一看哪!原来是封旨令!要这群仙子们大事纲罗江湖与财经人手。
“啊她们为什么要纲罗武林与财经人手?”看下去,原来是要她们举行招来大会。
“啊!招亲?”
“不错,是招亲!”三小赶紧回到旅店对客长辈说了,敌人要采行招亲之策。
三老听了,点头道:“咱们要看她们如何招法?”
“没几天,他们忽听到芙蓉小筑要比武招亲。
就见在芙蓉小筑外面高地,搭起了比武招亲擂台,擂台倒是不高,离地高只五尺,可是擂台搭的却是庄丽极了。
台面长、宽各五丈余,高足三丈,壁上挂满了名人题字的字画,真的美仑美奂。
台下面前两排是大靠椅,后面是长板登,足可坐五百人。
左厢是餐厅,筵开流水。
正门之上悬灯结丝,好像娶亲一样。
看来这芙蓉小筑真是大手笔。
你看不但手笔大,而且手眼通天,场内居然有官府派来的三班衙役活动,维持秩序。
门外告示牌上贴着红纸,写明比武招来规则。
规则很简单,只有几条,大意如下:一、以武会友,比武招亲。
二、凡年满十八岁以上,三十岁以下者如比武获胜,则选为新郎。
三。本小筑选出对象为新郎十位。
四、本小筑十位新娘均为护擂,准新郎如能胜过护擂新娘,则为人选。
五、年龄不足,或年龄过大者,认为以武会友,胜一场奖金百两.胜两场二百两,尔后累加。
六、参加人员以点到为止,不得流血拼斗。
擂台开赛的头一人,就人山人海。
高天翔等老少六位也到场参观了。
擂台开始前,有项打擂台从来没有过,别开生面的举动。
怎么个别开生面举动?啊!原来开赛前有场百花艳舞。
一群身披蝉翼般轻纱的少女,由芙蓉仙子主持,开场先来上这么一场艳舞。
就听细乐悠扬,舞影婆婆。
这群少女披纱轻扬,露出三点式小小亵衣,无不引人暇思。
开始是个群舞,然后突然一变,群舞换成双人舞,舞群退后成半圆型,而中央只留一对舞者。
这两名舞者跳了一阵双人舞之后,甩掉轻纱,身上仅剩三点亵衣了,二人跳开了三点贴舞。
台下看的人,看到此处,不但掌声雷动,而且呼哨吼叫连天,简直像到了世界末日一样。
台上的芙蓉仙子,又一个手势。
在后面成半圆型的舞群,也立刻丢了披风,参加三贴舞,满场大会串。
这时把这场高潮已推到了顶贴。
台下观众的吼叫,几乎把硼顶顶飞。
接着乐声忽止,舞者们纷纷进了后台,为台下观众留下了那么一抹儿怅悯。
这时台上忽然一变,走上来身着劲装,啊娜多姿撩人欲火的艳丽少女。
芙蓉仙子介绍道:“这十位就是招亲仙子。”台下观众以热烈掌声。
然后他一位位的介绍。
头一位是玫瑰仙子!台下见她娇小玲戏的模样,可不真跟玫瑰花一样么?于是又是一片掌声。
接下来第二位——菊花仙子!这人果然清丽脱俗。
大家又是一片掌声。
再下来,第三位——桃花仙子。
大家见这位真是艳若桃李,少不得又是一片掌声。
当然再下来又是杏花仙子、桂花汕子……一直介绍到最后一位梅花仙子!主持人,芙蓉仙子介绍完这十位仙子之后。
这十位仙子退至台上事先备好了位子就坐。
主持人再来介绍评审。
喝!好大手笔!她们居然请来了武林盟主的左右手左丞、右相。
左丞——左太斗。
右相——海遇春。
大家一看这两人来主持评审,掌声比刚才看大腿舞还热烈。
这时高天翔却用蚁语传声对老神龙道:“师父,您看这两人全是化了妆的。”老神龙“嗯”了声道:“我看出来了,咱别管,先叫老三跟丐帮连络,叫他们查查武林盟的左丞、右相是否已来四川主持比武。
“师父认为?”
“可能他们在武林盟就化了妆。”高天翔把跟师父所谈,告诉了袁钢。
袁钢立刻溜了出去,请丐帮代查。
接着芙蓉仙子请二老就评审位。
现在她宣布比赛规则了。
她照事先公布的一字不漏的宣布了一遍。
大家全静静聆听。
最后,她郑重宣布,比武开始。
这时台下诸人,大多早已磨拳擦掌,等着一显身手。
可是谁也没有勇气第一个上台。
芙蓉仙子催了好几遍,也没那个有那么大勇气上台。
酒丐大醉侠笑对高天翔道;“‘贤侄,上去赢两壶酒钱来。”
高天翔经酒丐这一说,只好硬着头皮上台啦!他上台前,运气易了型,成了圆脸小胖子,长相十分滑稽,一上台就令台下哈哈大笑。
他不在乎,反而扬声道:“小子抛砖引玉,主持人你不谢我?”
芙蓉仙子笑道:“少侠让我怎么谢你?”
高天翔自以为得计道:“不用花钱。亲个嘴就行了啦!”他万没想到,芙蓉仙子居然当着成千的观众,竟把脸送上去叫他吻。
这下子高天翔慌了,吓得满擂台上乱跑。
台下人这个笑哇,全在地上找牙。
直斗了半天,台下有人看不过去了。
一声大喝!
“某来也!”就见一个满面于腮的六尺大汉,跳上台来。
这也等于给高天翔解了围。
二人相对站好!
芙蓉仙子问道:“请二位报名,门派家世。”
莽汉子道;“伍大海,蓉城镖局镖师,出身峨嵋门下!”说完顾盼自雄!
芙蓉仙子接着又问了一句:“高寿?”
这位伍大海支吾了半大,才道:“三十正。”
台下看他报出三十正,满堂大笑,大家看他最小也年愈不惑了,硬充少年报三十。
芙蓉仙子再问高天翔。
高天翔既然易了型,名字当然也得改,立答道:“小姓范名小威,冀东人氏,年十七,家传武学。”
伍大海一听,这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娃儿,根本没放在眼里,冷嘿了一声。
高天翔根本没理他!芙蓉仙子道:“你还不够招亲年龄啊?”
“以武会友,胜一个浑蛋不是一百两么?我想赢几文为老人家买酒,尽尽孝道。”
伍大海又冷嘿了一声道:“别他妈的酒没到口,还得掏老本治伤。”
“那得你老大能伤得了我才行。”
芙蓉仙子道:“就请二位给我们唱开锣戏吧!”
她退回了主持人的座位。
现在场中只剩了高天翔与伍大海。
伍大海忿怒若狮!高天翔静若处女!伍大海恨不得把高天翔吞入腹中。
高天翔则视伍大海如无物。
二人僵持了很久。
伍大海发动攻势了。
可是高天翔只是躲而不攻。
两人在台上打了足有半个时辰,可是谁也没有碰上谁的衣角。
伍大海怒道:“小子,为何不敢出手?”
“我要出手,你就到台下狗啃地啦!”
“小子你敢!”伍大海如猛虎扑来。
高天翔身子只轻微一闪,让过正面,出手抓住了对方腰带,左手只一拨,这位仁兄就下台去也!台上评审,判这场高天翔获胜。
台下震天似的叫好!这下子恼了随伍大海同来之人。
立时有四五个跳上了擂台。
擂台主芙蓉仙子忙过来道:“各位要比武,别慌,一位一位来!”对方没辙了,只好留下一位,其余暂时下台。
一报名,原来这位君子陆,双名二江。
二人没等对话,这位姓陆二江出手就是“黑虎偷心”,打向了高天翔。
就这样二人又战在了一起。
高天翔仍是跟他逗了足有半个时辰,才一脚把他踢下擂台。
接着他们这伙里,有人又上台了。
报名结果是吉三河!好吗!全是吃水面生活的——海、江、河!动手结果,这位也不怎么样,仍被打下擂台。
他们这帮人,现在知道自己不行了,没敢再上台丢脸的了!可是真正高手,发现了高手时,均不免技痒。
这时旁的人,就有人出面了。
高天翔一连过了十关,真所谓一关还比一关强。
结果,他今天胜了,按规矩他有资咯侯选东床了,可惜只有十七岁,结果以武会友,赢了五千五百两彩头。
芙蓉仙子宣布,今日比武到此为止,明日请早。
翌日!打算参加比武招亲的,全早来了。
芙蓉仙子又重新宣布一次规则,特别强调,每人被淘汰三次才算出局,这一来参加之人士气大振。
昨天被高天翔击败之人,仍可败部复活,今天光他们就有一半人又参与比赛,而居然有人连过十关,入为侯选床东。
就这样每天产生一位侯选东床,一直比了二十多天,天天产生,结果有了二十多位候选佳婿。
高天翔他们老少六位也是每天必到,看这比参加决选之人。
个个均武功高强。
现在芙蓉仙子宣布决选开始,二十多位候选人采双循环淘汰,取前十名。
这次打的更精彩,费时三天,前十名才选出来,这还不算,最后还得同十名仙子交手。
胜个一招半式的,才成定局。
结果比赛下来,竟有二人被三振出局,又由淘汰的人中补选了二人充数。
这被仙子淘汰的两位,别提多窝囊了!芙蓉仙子忽然提出解决之道,由宫娥中选了两位最美的嫁给他二人,这才平息了一场风。
现在人选全部决定了,就等大婚了。
芙蓉仙子宣布,三日后大婚,各位来的全是贺客,勿请准时光临。
这三天,芙蓉小筑大事装磺,简直说不但焕一新,而且花圈锦笃!大婚这天,简直进是鼓乐喧天,把成都府所有的吹鼓手好像全找来了。
贺客迎门,热闹劲就甭提了。
这十二位新娘于每人坐看轿,吹吹打打的绕了一圈锦官城的大街小巷,直到吉时才回到小筑。
由司仪指挥,遵古礼,还真像那么回事。
首先轿子一到,小筑关门避煞。
而后两厢劲乐,新郎用红色弓向轿子射了三把空箭。
这是行周公之礼。
现在是新婚下轿过火盆,火火实实。
再过马鞍,这也有一说:“新人往上跨,步步保平安!”这些事完了以后,由官娥们送出十二只大红球,由新郎新娘两人牵一个进了大厅。
这十二对在一起,真是古代别开生面的集团结婚那!新人进了大厅之后,首先是拜天地,向院子拜了三拜,再拜高堂,现在没有高堂啊?也不知是谁出的主意,竟把武林盟的左丞、右相拉来充高堂。
十二对新人拜过高堂之后,是夫妻交拜送入洞房。
这时芙蓉小筑几栋小楼,临时成了洞房。
入洞房没多久,就是大宴宾客。
小筑里里外外,高搭席棚,大摆宴筵,不下百桌,来宾足有千人以上,好不热闹。
十二新郎这时也大红吉服出来敬酒。
就是每桌一杯,酒量小的百盅酒可够瞧的了。
好在知心的花婢,早暗中把酒换成茶水啦!直到晚上。贺客方始散去,该新人真正的小登科了。
入夜前,酒丐道:“她们忙了一个月,招了十二个女婿,花了大把银子,到底为了什么?”
老神龙也道:“咱们由始至终全在场,除了那所谓武林盟的左丞、右相全都化过妆,别的没一点毛病。”
小化子袁钢道:“师父,由帮中弟于传回来的消息,武林盟的左丞、商相的确被邀来四川蓉城。”
“啊!他俩真来自武林盟,那武林盟的问题可大了。”
怪医道:“那当然,你想连左丞、右相都人冒充的,那盟主不是被挟持,要不然也是别人冒充的,盟主早已失踪。”
老神龙道:“族兄,你说得有理,我看他们的化妆术极其高明,说不客气话,不下于我们,我猜他们该是本门判徒百变魔君一脉。”
酒丐道:“百变魔君等人,不是在九大门派剿八魔时,全死在百劫谷了么?”
老神龙道:“那靠不住,只要有百变魔在,虽便在死尸脸上抹几笔,就是他们的替身。”
“那要是百变魔君等还活在世上,他们要再跟百花宫钩在一起,那可要天下大乱啦!”
“咱们今晚到芙蓉小筑踩踩,看能不能摸出点什么来。”
“好!咱们三个老的把风,让石玉他们三个下窑,他们三个干这事儿,比咱三个老的强。”
“好!就这么办!”
老少六人,一起更,就奔向厂芙蓉小筑。
三老分三面,在外边把风。
三小也拿出了石玉转教给他们的真功夫,潜入了小筑之中,因为时间尚早,到处灯火辉煌。
由于小筑中男女佣人还在忙,给他们方便不少。
三人分别潜至小楼的洞房外偷窥。
见屋子里人家夫妻正在吃合酒。
就听新郎问道:“娘子,芙蓉小筑花这么多心血,举行比武招亲,到底为了什么?”
“我们只是希望嫁给天下英雄。”
“我不信!”
“夫君,为什么不信呢?”
“只要嫁天下英雄何必劳师动众?”
“这样不是很简单就把天下英雄集中了么?”
“你们为什么一定要嫁英雄呢?”
“美人爱英雄嘛!”
“娘子,咱俩现在已是夫妻,夫妻无话不谈,你应该同我讲实话!不然日子久了,还不是漏出来吗?”
“你这人是曹操投生的。”
“此话怎讲?”
“疑心特大!”
“唉!你错了,娘子,你要知道,咱俩来日方长啊!”
“夫君,既是这么说,那我也就直说了,至于你愿不愿意,咱俩谁也没碰谁,散伙还来得及。”
“娘子,你这是什么话,我只不过是问问,也值得你动火?”
“夫君你既是一定要我说,我说了之后,那后果如何当然全在你了。”
“娘子请说吧!”
“你可知填芙蓉小筑是百花宫的分支?”
“百花宫?没听说过!”
“百花宫在江湖成立足有二十多年了,本宫设在开封府,宫主是两姐妹,实在是关东皇上的两位公主,进关之后,在江湖中收养了我们一百个孤女,每人取一花名,称为百花仙子。”
“然后教以武功、媚术,分别在中原各地建某花小筑,结交地方官府,办理花、赌两档,以及经营钱庄、镖行,并跟黑道保持连络,这次百花招亲,就是想利用这群英雄控制这些事业。”
“噢!原来是这么回事啊!不过那白道侠士呢?”
“我们黑白两道全有交往,不然谁能请动武林盟的左丞、右相?”
“你什跟武林盟主……”
“我们正副宫主跟盟主是多年老朋友啦!”
“噢!原来如此,怪不得,怪不得!”
“夫君取笑了!”
“嗯!你们是准备策应满州人进关。”
“这是事实,我不便否认。”
“满州人进了关,对我们如何安排?”
“我们全算从龙之人,当然会大用。”
“真的吗?”
“凭公主在满州的地位,你还怕没官儿做。”
“既是这样,落水就落水吧,不然我也不会有好结果,谁叫我会两下子呢,今儿这个找,明儿那个找也不好受!”
“还有谁在找你?”
“张献忠也派人找过,李自成也派人拉过。”
“唉!这都是成不了气候的流寇。”
说着,说着,他轻薄了起来道:“娘子,对我这从龙之人,有什么奖赏啊?”
“去你的,赏,赏,赏你小登科!”
好,二人携手搅腰入罗帐了!接下来,是二人彼此宽衣解带。
高天翔在窗外偷窥,见二人已成了两只白羊。
男人开始调情了,听他说道:“你真嫩,这皮肤一碰就可以碰出水来。”
女的道:“你真白,白的跟米粉团似的!”
接着两个人的四只手,对方身上搜索了起来。
高天翔听到这儿,就转身约他们同来的三老三少回店去了!第十章 红灯将灭酒也醒
珍珠楼是成都出名的勾拦院,飞角回廊中,分出了许多闺房,齐是珠帘半卷,笙歌处处,鸨儿穿红插翠,笑脸相迎。
这时,门口处来了三位少年,他们不是别人,正是高天翔、石玉和袁钢等三人。
原来他们从小筑回到店中,才发现酒丐失踪被抓,对方留下话儿,说“要找酒丐,请到珍珠楼”。
他们为了酒丐安全,分两路人马进行调查。
一进门袁钢即拉开嗓门大叫:“今儿是咱们大哥请客,可得找上几个漂亮能看的。”
鸨儿眯着眼睛在笑,道:“错不了,爷们请小奴来。”
我的妈呀,论年纪已四十出头,还自称小奴,尤其是那个笑,透着露了骨子的邪骚,也难怪,好东西怎能呆在这种烂地方。
“带路!”三人随着鸨儿向后堂去,后堂中摆了两桌,每桌上有三四个妞在陪着。
“你娘的,可得替咱大哥弄个好的!”鸨儿又骚媚的笑了,她们是那句老话:“爷们,错不了,我去叫小翠来陪这位大爷。”
“这名字不错,定是可人儿。”高天翔淡淡的一笑,一阵珠翠环佩的声音,一个窈窕的少女己珊珊而来,那骄躯,那体态,算得上是第一号美人,只可惜那张脸丑陋中现着板死,眉毛向下挂,鼻孔朝了天。
袁钢突然桌子一拍,骂道:“真他妈的臭娘们,这种货色连我都不愿意要,那能侍候我们大哥吗?”
高天翔伸手一拦说:“兄弟别骂,你以为她真的长得丑吗?”
倏地五指急舒,向那小翠的脸上抓去,脸上被撕下一块皮,这动作急如闪电,快似流星。
小翠很自然的一扬首,脸上被撕下一块皮,那是张人皮面具,众人一声惊呼。
原来这女人美极了,那柳眉儿、樱口儿、凤眼角上带着勾,勾去了所有人的魂。
“小翠姑娘请坐!”小翠轻启樱唇,笑笑说:“我说呢,凭你这样年轻轻的,怎会当了他们的大哥,你可还有一手。”
“让姑娘见笑了。”
“贵姓?”
“高天翔。”
“高天翔!”
小翠取过琵琶,说:“既然来了这里,只许谈风月,不许谈别的,让我唱个曲子给你们听听。”接着,她五指轻转,微舒歌喉,唱了起来:
“奴本百花宫中女,渝人风尘走一遭;入风尘兮不自由,花团锦簇改面头,掀起江湖水乱流。”
“哈哈--”
高天翔听罢大笑,连饮三大杯,站起来说:
“兄弟们,今儿咱们尽情的乐一乐,看到中意的姑娘尽可留下来,明儿由大哥一起结帐。”石玉和袁钢立时发出一阵欢呼。
“太棒了!”
“小翠姑娘,我们可以移到你香闺中喝吗?”
小翠放下琵琶,飞了个媚眼道:“只要高相公高兴,小女子当得奉陪。”
高天翔朗声一笑,叫过了鸨儿,鸨儿却傻了眼,那么丑的姑娘,突然变得容光照人,美如仙子,那能使她不惊,她轻轻用手一搭说:“你就是小翠?”
“娘!我不是小翠,是大翠。”
“真是谢天谢地,这可是高相公带给你的福气,你得好好侍候。”她边讲边命人在小翠的房中,重新摆酒,但只放了两副杯箸,小翠盈盈起身,说:“小女子为高相公引路。”莲步娜娜,向后转去。
高天翔一笑站起,朝石玉、袁钢两人使眼色,道:“兄弟,咱们明儿早上见。”说完,大步跟去,穿过一层院落,又到了一所小小珠楼之中,但见朱栏环亭绕,花木沿石生,别是一番景象。
小翠将他引至珠帘,启唇一笑说:“相公请!”
高天翔快步面人,见房中布置得极为华丽,除去牙床锦帐,庄台珠帘而外,当中尚有一张小小的红木桌,两张红木椅,桌上酒莱齐备。
小翠让高天翔在对面坐下,然后替他满满斟了一盏酒,盈盈一笑说:“相公叫高天翔,在江湖上名声已不小。”
“你曾听说过在下的名字?”
“当然听说过,不然今天你怎会大驾珍珠楼呢!”
“你们留字要我们来,我们来了,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只是仰慕而己,你不会见怪吧!”突然纤手在桌角按了一下,接着几声大响,是窗门与房门关闭的声音,跟着从椅后伸出两根弧形钢条,硬生生的将高天翔匝住。
高天翔仰天大笑起来,说:“真想不到啊!这小小的勾栏之中,竟然也有这种设备。”
小翠端起酒杯,自饮了一杯道:“你错了,这不是珍珠楼中的房子,而是一位恩客为我单独起建的。”
“不知是你那一位恩客?”
“当然不会是你。”
“我既无那样大的财富,也没有那样大的兴趣,不过我倒是很想知道你那位恩客的名字。”
“是你的朋友,酒丐大醉侠!”
高天翔神色一变,问:“他如今在什么地方?”
高天翔苦笑道:“如果我的脖子能够伸长三尺,我就可以不用双手了。
小翠却未答他的话,又独自饮了一杯,伸手理一理头发,笑道:“他现在百花宫中,享受着无边的艳福。”
“姑娘的本名也不叫小翠吧?”
“当然!小翠只是本姑娘的化名。”
“姑娘的真名?”
“百花宫中的一个无名小卒,不说也罢。”
“哈———”高天翔突然仰天大笑起来,笑声朗朗,震动屋宇。
小翠反而被他笑楞了,问:“你笑什么?”
“我笑你虽然年纪轻轻,但心却异常残忍。”
“我那里残忍了?”
“你将美酒佳肴摆在面前,而又反缚了我的双手,这不是残忍是什么?”
“格格,桌上的美酒佳肴原是为你准备的,有本领你自己吃就是了。”小翠并未回答,只是双眼怔怔的注视他,脸上充满了捉弄、嘲笑与幽默的神色。
有顷,高天翔又道:“小翠,到了这种地步,看来我只有任你宰割的份啦!不过有几点疑问,我必须弄清楚。”
“你问吧!你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反正你已成了笼中之鸟,想飞也飞不掉啦!”
高天翔笑道:“笼中之鸟尚有人拿食物去喂他,在下却面对食物,难以入口呢!这些且不去谈它,我问你,第一个问题是,那酒丐乃是正派人物,他何以会为你做这样一座机关密布的闺房?”
“这个嘛,我所能告诉你的,就是他在开始造这座香闺之时,是别具用心。”
“姑娘能说明白点吗?”
“那就是他想从我身上,打探出百花宫的秘密,故意装成喜欢我,也不晓得那里弄来的银子,盖了这座香闺。”
“那也用不着满设机关。”
“这是他准备用我为饵,引百花宫的主要人物来此,因此此屋初成之时,里面的布置连我也不知道,可惜他行事秘,酒后露出口风,被我知道了。”
“所以你就先下手为强?”
“不错!因此我趁他酒醉之时,捆送到百花宫中去。”
“第二个问题是,那百花宫到底设在什么地方?”
“你还想到百花宫中去拼命?
“现在我已成了阶下之囚,还有什么拼命机会,我只想做个明白鬼而已。”
小翠笑一声道:“你还有自知之明,让我来告诉你吧!那百花宫位于……”
话语未了,忽听房外有阵喧哗的声音,有人操着川腔大骂:
“格老子操你先人板板,你将咱们大哥藏到那儿去了?”这正是袁钢的声音,接着又有人拍门的声音,那是鸨儿,她焦急叫道:“大爷,你可得出来亮亮相,要不你那两个兄弟,还以为我将你吃了呢!”
小翠脸色一变,说:“高少侠,我们谈个条件!”
“你还未答复我问题呢?”
“待我们谈完了这个条件之后,我自然会告诉你。”
“你说吧!”
“我先放你出去,将你两个兄弟安顿下来,然后我再答复你的问题!但话可说回来,你仍得坐在这把有钢匝的椅子上。”
“万一你放了我,我不愿回来又当如何?”
“君子可以欺之以方,只要你说出口,我相信你决不会失信。”
“好吧!我答应你就是。”小翠仍然用手在桌角上一按,“啪”地一声,钢匝向两边一分,高天翔也随之站了起来,向门口走去。
此刻,那窗门也随着啪地一声,全打了开来,外面正站着石玉和袁钢,一见高天翔即叫:“大哥!”
“你们吵些什么?”
“我俩发现这珍珠楼有些不同寻常,怕你有了闪失,因此才问问鸨儿。”
高天翔点点头道:“不错!你们不必再在这里呆下去,先到前面城隍庙等我,到时我们再作商义。”-
“大哥,你一个人?”
高天翔一使眼色,说:“我一个人有什么关系,谁有那个虎心豹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大哥说的是!”说完,石玉和袁钢离开了珍珠楼。
高天翔又回到房中的座椅上,啪地大响,一切又恢复了原状。
“姑娘现在可以答复我的问题了吧?”
“你不愧是个君子!好,我告诉你,那百花宫就在那龙驹场眉山之下,有两条秘径可通,一是旱道,一是水路。”
“旱道从何而人,水路又从何而人?”
“旱道在眉山西麓人口,水路在龙驹场岸边下江。”
“如何走法?”小翠向他抛了个媚眼说:“虽然你已成了网中之鱼,但这些事目前我尚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
“上面的指示!”她边讲边将外衣卸去,露出一身贴肉的蝉衣,肤光映雪,看来令人发麻。
高天翔道:“不说就不说吧,只是你犯的虐待狂却愈来愈重了。”
“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将酒菜摆在我面前无法充饥也还罢了,如今你又露尽色相,不让我亲近,这不是虐待是什么?”
小翠格格一阵媚笑道:“我倒有心让你亲热一下,只是怕你不老实,拔腿就跑,你的武功比我高,那我就惨啦!”
“在下答应不走就是!”
“空口无凭,我得点了你的软麻穴。”
“可以。”
“你不要妄想以内功张开穴道,须知我们百花宫的点穴手法,与众不同。”
高天翔突然又大笑起来,笑得那样开心,半晌才道:“宁在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我一切听凭姑娘处置就是。”
小翠一笑起身,轻轻向他身边走去,五指轻舒,已点了他的软麻穴,然后压动暗锁,打开钢匝,伸手托住,将他抱在牙床上。
这张牙床是用膝皮制成床面,睡上去柔软舒适,再加上美人在侧,高天翔虽然是谦谦君子,也未免有些必旌摇摇。
小翠故意将王腿一伸,腮边耸起了两个酒窝,笑道:
“如今你睡在我的怀里,与你孩童时候,睡在你母亲的怀里,此中的滋味有什么不同吗?”
“同是发源于一个爱心,我认为没有什么不同之处。”
“结果如何?”
“结果一个是意祥温暖,一个是风情冶荡,一个是天伦之乐,一个是鱼水之欢。”
“这就是了,此中毕竟还是有不同之处,但你既已知道鱼水之欢,为什么又静静的躺着,假作斯文?”
高天翔苦笑一下道:“姑娘点了我的软麻穴,使我手足无力,这样的调起情来,岂不乏味。”
小翠柳眉倒竖,杏眼圆睁的说:“你少动这些歪主意,你想要我解了你的软麻穴,然后你再反手制我,让我由你摆布?”
“美色当前,弃而不愿,我相信天下无此傻瓜。”
“别骗人啦,我知道偏是你们这些正道人士,就有这种傻劲。”
高天翔无言笑了,伸了个懒腰说:“我好累!”双眼一闭,竟在牙床上养起神来。
“你不是要尽情享受一下吗?”高天翔不理,小翠冷冷一哼,又道:‘你别妄想运气解穴,你要知道百花宫的独门点穴手法,天下难解。”
高天翔仍是不理,小翠伸手一挥,“啪”地一声,在他脸上打了一下,骂道:“你这个混帐小王八蛋,你是在拿老娘作耍?”
这一掌打得异常之重,高天翔的脸上立即现出五道红红的指印。
高天翔双目一睁,说:“是你打了我?”
“是老娘打了你,你敢怎样?”
“小心我穴道解开之后,会十倍的偿还予你。”
“格格,你不是在做梦吧!在这种地方,这种时候,偏是你会有这种梦想!”
“是不是梦想,现在尚不敢断定。”
小翠倏地翻身而起,伸手抽出壁上的长剑,妙目一瞪说:“你这人真是有福不享,却偏偏在做白日梦。”
高天翔蓦地神情一松,全身舒畅的笑着说:“你敢杀了我?”
“你现在已是釜底游魂,杀了你与宰一只鸭子,并没有多大差别。”
“那么你就杀吧!”
剑光闪处,接着一声闷哼,未见高天翔如何作势,已夺去小翠手中的长剑,同时点了她的软麻穴。
小翠娇躯一软,躺在床上。
“你……你什么时候解了穴道?”
“就在你拿剑的时候。”
“你打算如何处置我?”
“我想知道百花宫的所在。”
“你要去救酒丐?”
“不错!除此之外尚有一件事。”
“什么事?”
“摧毁百花宫,为天下武林除害!”小翠脸色大变,但旋即又恢复平静,冷冷的说:“你不配!”
“配不配到时才能知道,不过现在得委屈姑娘一下。”高天翔说话中,单掌一劈,打中桌角上的暗锁,立即抱起躺在床上的小翠,穿出门外,上了屋瓦,一径向城隍庙奔去。
城隍庙。
高天翔刚到庙口,便见石玉和袁钢二人迎了上来,一见小翠,不由一征,说:“大哥,这是怎么回事?”
“你们跟我来。”
“高天翔扛着小翠又转了身,向左侧一座废墟走去,三人到院中石凳坐下。
“你们知道她是那儿来的吗?”
“大哥!她不是珍珠楼的姑娘吗?”
“不错,但她在珍珠楼不过是掩护身份而已,买际上她是百花宫的人。”
“哦!那酒丐是被百花宫的人抓去罗?”
“嗯!你二人快去弄一辆马车来,我们这就上路。”
“大哥,我们到那儿去?”
“百花宫!快去快回,顺便连络丐帮兄弟,知道吗?”石玉和袁钢二人,应了一声,转身便如飞而去。
这时已是五更左右,在成都通往江边的大道上,正飞驰着一辆马车,鸳车的人是一个小叫化子,不停的在挥着马鞭。
马车门一直在关着,车厢里坐着两男一女,不用说,这是高天翔、石玉和小翠。
小翠一直软趴趴的躺着,高天翎在闭目养神,石玉却有些坐不住,不停打开车门,朝外面看。
“老三,到了什么地方了?”
“还远的很呢!”
“老三,将马儿打快一点,坐在车里可真闷气。”
“外面正风凉着,干脆你也出来吧!咱们俩坐在车凳上好聊聊。
车帘一掀,石玉真的钻了出来,与袁钢并排坐着,看着东方露出的曙光,他深深和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
斯时,见远远的,有一连串黑影,带着“嘀嘀”蹄声,迎面而来。
原来是六个青衣少女,骑着六匹青花骢,人已青,马亦青,犹如一片青云,将马车堵住。
石玉大喝一声:“好个丫头婊子,怎地走路不带眼睛,将咱们的路都拦住了。”为首的青衣少女轻轻一福道:“这位大哥,小女子请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你说吧?”
“你们这车上有没有个姓高的?”石玉一听,微微一愕说:“姓高的倒有一个,不知姑娘所询问姓的高的,叫什么名字呢?”
“高天翔。”
石玉又是一怔,道:“姑娘是从何处而来?”
青衣少女突然脸色一沉说:“我只是问到你车上有没有这个人?”
石玉未及答话,倏的人影一闪,高天翔已上了车椽,道:“我就是高天翔,姑娘们是百花宫来的吧?”
“不错!”
“找我有何指教?”
“我们宫主请你去一躺。”
“姑娘们真的是来巧了,我正要到百花宫中一行。”
“如此小女子为高少侠带路。”只见她伸手一挥,六匹马已齐转了头奔出。
高天翔低声道:“跟下去!”
袁钢一扬鞭,马儿的速度也快了起来,当他们到达岷州时,却已不见了那六匹青花骢,石玉不禁道:“大哥!她们既是奉命来请你,怎地竞自先走了?”
“此中可能另有阴谋,我们下去看看!”说着,首先下马车,朝江边走去,石玉和袁钢随后紧跟,三人在江边打一个盘旋,却毫无迹象可寻。
袁钢不禁破口大骂:“真他妈的邪门,难道这几个女孩于是鬼变的不成?”
高天翔道:“沉住气,现在是我们赌命的时候,你光去看看小翠还在不在车上?”
袁钢听了便向马车行去。
石玉接道:“大哥,我们该怎么办?”
这时忽听袁钢大叫:“大哥,不好啦,小翠不见了。”
“这是意料中事,我们中计了。”
高天翔边说边向一株大树下走去,树根下飘着一张白白纸片,上面潦草的写着:“今夜三更,在此相见。”下署百花宫三个字,字体虽然潦草,但却异常娟秀。
高天翔抓着字条,愁眉苦思。
奇怪的是这江面上既无船只,更无通路,这六匹马突然的失踪,甚至连小翠也被救去了,这些人难道会隐身术不成?
石玉道;“大哥,不管如何,反正今夜三更便知分晓,我们何不先找一个地方休息一下,打打尖。”
“日前也只好如此了。”三人立时找了一家鸡毛店坐了下来,要了两斤白干,四碟小菜刚刚端起了酒杯,突见门外走进了个老头,就在高天翔的旁连坐下。
高天翔三人一见,惊喜叫道:“吴前辈,您怎也赶来了?”
“这么大的事,我药郎中能不插一角吗?现在情况如何?”
“有点眉目!”
“太好了,今晚三更下手如何?”
“今晚有约。”
“真的!”就在这时,门外走进个老化子,一袭鹑衣,已百孔千疮,左手拿着枝青竹杖,高天翔和袁钢、石玉霍然起身,叫道:“袁老爷子,晚辈这厢见过。”
“义父。”此人正是当今化子帮帮主袁英。
袁英拉着高天翔的手,哈哈笑道“你这个小子,越干越出色,比起你老子一点也不逊色。”
“还须袁老老爷于助一臂之力!”
“当然,当然!我老化子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既是利到了这岷州地面,怎能袖手旁观呢?”当下高天翔便将经过情形说了一遍。
吴心柳插嘴道:“照你说来,我们应该有把握可以铲除百花宫罗!”
石玉叫道:“他妈的百花宫算是什么东西,不砸了他的老巢才怪呢!”
袁钢看了他一眼,悄声说:“二哥,在前辈的面前说话,可得收敛一点。”
“没关系,我老化于就是喜欢这样的直性汉子。”
袁英说着,眉头突然一皱,向高天翔道:“照你刚才所说的情形来看,这岷州江边可能也有一条秘道,直通百花宫。”
吴心柳插嘴道:“我也有这样的想法。”
有顷,袁英突然说:“你们等一下,我去去就来。”
待老叫化转来已过响午时分,太阳在慢慢的向西沉,但春天的风,仍然使那样的迷人;个一会儿,有个十四、五岁的小叫化,走进店来,袁英忙问过:“怎么样?”
那小叫化子低声回答:“这江边果有一条秘道入口之处,但是不是通往百花宫,那就不得而知了。”
高天翔担心道:“今晚三更,我们已与百花宫约好在江边见面,如果天黑再去,会不会耽误约期?”
“小子你是要等人家布好了罗网,将我们一举成擒是吗?”
“以袁老爷子的意思?”
“光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那我们是决定在天黑之时,由那条秘道,直捣百花宫的老巢?”
“老化子的想法正是如此。”
石玉插嘴道:“袁老爷子,如果那条秘道入口不是通往百花宫的话,又该怎么呢?”
“任何一件事情,多少得带二分运气,不过据我推测,那百花宫的人与青衣少女,既是在江边失踪,那么这条秘道,必是通往那百花宫无疑。”
“来,我们且好好的痛饮一场,待养足精神,再去百花宫拼命。”
吴心柳豪笑道:“是啊!今朝有酒今朝醉,咱们是应该好好的痛饮几杯。”
这一场酒直喝到黄昏以后,先前那个小叫化又跑了进来说:
“帮主,差不多了。”袁英立即吩咐:“你传下去,叫帮中四位长老,带着所有兄弟们,先到那儿去等着,我们马上就来。”
小叫化领命去了,老叫化子又吃了几杯酒,直待日落西山,暮色茫苍之时,儿个人才起了身。
高天翔结了酒帐,那小化子已前来引路,几人沿着江边一直向下流走,不到里许,果见那儿有一处矮矮的松林。。
小化子用手一指道:“那秘道的人口处,就在那座矮林之内。”
高天翔抬头看去,果见有数十个化子,齐在那松林之边,席地而坐,因此刻天色渐暗,林中景色,已不大分得清楚。
六人来至林边,那数十个叫化子,齐站起来向帮主见礼,其中有四个是有着八个麻袋的,是帮中的四大长老,其余的人,也有七袋的,五袋的不等。
袁英问道;“那秘道入口处在什么地方?”
“就在这秘林里边,属下为帮主带路。”其中一个长老应着,便转身进人松林,一群人来至秘林之中,果见地上有一座古墓,完全是用青石建成,气魄宏伟,不知是谁留下的。
那长老在墓碑顶上一按,地面上发出一阵轧轧的声音,供桌突然向后移去,地下露出一个隧道入口,那长老又掏出一个火折子,正待幌着,袁英嘘了一声,阻止道:“慢着,好像有人赴约来了!”
高天翔说:“那一定是百花宫的人赴约来了。”
“是百花宫的人那不会错,们却不是赴约的。”
“何以见得?”
“因为她们约会是在三更,如今初更尚未到,她们现在出现,岂不是过早了,以我猜想,必是想先在这周围稍加布置,准备将你们一网成擒,那正主儿必待夜半才会到此。”
“是啊,毕竟是姜老的辣,袁老爷子说得对极了。”
“你也不必客气。余长老,现在将墓门合上,我们埋伏四州,如果是百花的人,可将其一举扑灭,然后我们再直捣老巢。”
原来那个长老叫“余泰”,一枝行竹杖,有着独到的火候,他忙推动碑上的暗掣,地道入口立时又合了起来,供桌又回复到原位。
袁英一扬手,数十人立时在墓地四周隐避起来,不到一刻工夫,果然那供桌随着“轧轧”之声,已自动向后移去,隧道中一连走出十数个青衣少女。
高天翔一拉石玉低声道:“不会错了!”
“给我通通留下。”袁英突然大喝一声,数十个化子立时围了上去。
高天翔等人也杀了上来。
“你们是什么人?”一个青衣女子娇叱一声,高天翔应道:“拼命的。”
“原来你就是高天翔,我们宫主约的是三更,你为什么不守人信用。”
“既是请求信用,你们又为什么提前来此?”
“我们自有我们的事情。”
“是不是要设下陷井,准备将我们一网打尽?”
青衣女子怔了一下,随即怒道:‘你们让不让路,再不让路我可不客气了。”
老化子袁英哈哈大笑说:“好个丫头婊子,这句话还等你来说吗?兄弟们,给我通通摆平。”
场中立时杀声大起,数十枝青竹,夹着高天翔、石玉的掌风,与敌人杀在一起,喊声大起。
“兄弟们,要速战速决,免得夜长梦多。”化子帮的人,立即展开独门杖法,东挥西打,百花宫的人一不小心,便会被其摔倒。
这样不到一刻工夫,敌人已被砍杀一光,袁英又道:“打铁趁热,我们现就下去。”
高天翔幌亮了火折子,当先走入,随后是石玉、袁钢、吴心柳、袁英,以及数十个帮众。
这隧道宽约数尺,高约一丈,两边可全是用青石砌成,弯曲婉转。
他们急走一阵,已下去数里之遥,但觉地势愈来愈低,潮湿之气也愈来愈重,石壁间不时有水珠滴下来。
高天翔道:“如果我猜得不错,恐怕现在已置身于江心之中了。”
石玉也说:“假如以里程计算,这里可能已快接近眉山脚下。”
老化子嘘了一声,道:“禁声!前面又有了人来了,大家将火折子熄掉。”
众人一齐灭了火折子,那步声愈来愈近,听来好像只有一个人,而且似乎是女的。
不到盏茶工夫,已到了前面,袁钢竹棍一伸,已点住了她的前胸,轻喝一声:“站住!”
那人猛地一惊,叫道:“你……你是什么人?”
高天翔听到这声音好耳熟,心下大奇,右手一幌,已燃亮了火折子,不由惊叫一声:“原来是你,你怎地会跑到这儿来了?”
原来此人正是珍珠楼的老鸨儿,她一见高天翔;低叫一声:
“大爷!”
“快告诉我,你到这百花宫来做什么?”
袁钢道:“那还用问吗,还不是想讨百花宫的好,来通风报讯听啦!”
“何以见得?”
“若不是她通风报讯,百花宫中何以会知道而派人相请,更救走了小翠。”
高大翔听完,恍然的哦了一声,向老鸨儿道:“是这样子的吗?”
老鸨儿脸色大变,一时间竟答不出话来,高天翔冷冷一哼说:“想不到你这妇人竟然见利忘义,留下你真是祸害。”
老鸨儿吓得往地下一跪,说:“大爷饶命,小奴还有下情。”
“你说吧,讲得好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否则明年此日就是你的忌辰。”
“我承认我来此确是为了通风报讯,讨点赏银,但却吃力不讨好,听说待解决了你之后,仍然要将我处死。”
“为什么?”
“她们说我知道百花宫中的机密,不能留活曰。”石玉冷笑道:“你这一次的马屁拍得不错啊!”
“大爷,我虽然做错了,但我仍可以将功赎罪,因为我这数个时辰中,已摸清了百花宫中各处的秘道。”
“你方才准备到那儿去?”
“逃命!”
“现在呢?”
“既是遇上高大爷,小奴愿和你们共同消灭为害人类的百花宫。”
“好吧,在前面带路。”
老鸨儿脸现喜色,起身朝里走去,此刻地势愈来愈高,隧道也没有从前那样子的潮湿了,他们走了一阵,能听得不远处,又传来一阵琐碎的脚步声。
老鸨儿脸色一变,说:“可能是百花宫主去赴你高大爷之的了。”
高天翔道:“咱们最好个要和她们碰面,你既是清楚百花宫的秘道,可知道附近有没有藏身之处?”
“从这儿向前四支左右,有一处秘室,可以暂避一下,不过得紧走儿步,我们必须在她们到达前而进入那座秘室。”老鸨儿一边讲,脚下却快了起来,在一处拐弯的地方,右手突然在墙壁上一按,壁间出现个门来。
“快!”数十人齐向那游中涌去,他们刚刚进入秘室关好了了门,外面的脚步声,已在门前走了过去,显然她们并未发觉。
“好险,好险!高大爷,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高天翔道:“依你呢?”
“小奴倒有一个计策,不知道行不行得通。”
“说来听听。”
老鸨儿道:“百花宫所以厉害的原因,主要是因为她们有了这一处秘密的巢穴;如果我们将巢穴毁去,使她们无处可归,然后再各个击破,比较容易多了。”
老化子袁英哈哈大笑道:“老女人,你不愧是做生意的,咱们就这样办,但这是水底石窟,无法纵火,要想一举毁去,也不是容易的事。”
“我们可以用火药,小奴发现在这石宫之中,就有一所火药库。”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采取行动。”众人立刻出了秘室,又回到隧道之中,不一会儿,已进入了百花宫阙之中。
这水底的百花宫阙布置得极为堂皇,除去西半部每室皆装有夜明珠,东半部尚有十数处透气孔,直达外面的山破之上。
显然这一座百花宫阙,是半在山下,一半在海底。
他们在宫中又搜出数十个不会武功的少女,那是百花宫的人劫来做奴婢之用。
高天翔立时派人将她们护送到隧道之中,老鸨儿很快找到了那座火药库,化子帮的兄弟们一齐动手,将火药分布开来,接上引线,将引线尽量的向隧道口拉,直至二三里外,才引数十人一齐朝出口处冲去,其中当然包括了那些不会武功的少女。
众人一阵急走,离开那出口处不远时,忽听前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老化子一楞说:“不好,她们回来了。”
高天翔道:“现在百花宫已快接近爆炸的时候,我们唯一的办法,只有向前冲出去,然后再将她们向隧道中逼,这样可以一举消灭敌人。”
闻言,石玉和袁钢二人,毫不考虑带头向前冲去,接着丐帮众兄弟及那些少女,高天翔、吴心柳和老化子三人殿后,不到数十步,已与百花宫的人迎上。
当前一个紫衣少女,白纱蒙面,手势一柄寒光闪烁的长剑。
高天翔开口问道:“你可是百花宫宫主?”
那女于娇笑一声道:“不错,没想到跟我们作对的,居然是曾经救过我们的人。”
“正是在下高天翔,特意前来拜候宫主。”
“不敢!”
“在下等想向宫主借一条路。”
“你们平安的退出隧道吗?”
“宫主果然机智过人,名不虚传。”
“如今你们前逢强敌,后有追兵,想叫我让路行吗?”
“宫主你错了,我们目前处境有强敌固然不错,要说是后有追兵,那是恫吓之言。”百花宫主突然“哈哈”娇笑起来,道:“我们百花宫中,尚有十仙八娥,十二坛主,难道这些人会让你们来去自如?”
高天翔用手一指那些个不会武功的少女,说:“宫主所留下的人都在这里了。”
百花宫主娇躯一震,妙目一扫那些少女,喝道:“他说的可都是真话?”
其中一个少女答道:“句句属实。”
“难道我们留在宫中之人,都死光了不成?”
“不是死了,而是逃了。”
“快说!她们是什么时候逃走的?”
“就在宫主刚刚离开之时。”
“反了,反;了!走!我们进去看看!”
高天翔笑道:“宫主,咱们的过节……”
“你是说酒丐?”
“不错!”
“他逃走了。”
“此话可真?”
“本宫主何必骗你。”
高天翔心想:“是啊,要不我们适才在百花宫中,何以未见到他?”想毕,双手一拱说:“宫主请便。”高天翔一面说,一而向众人一施眼色,大家贴壁而立,让百花宫的人冲了进去。
老化于连声叫道:“好险,好险!如果那丫头婊子不是因为出了这件事,与我们在隧道中动起手来,必落个两败俱伤。”
老鸨儿催说:“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得赶快出此隧道。”话声刚了,已隐隐听到一阵爆炸的声音,众人立刻朝出口处奔去。
与他们出得隧道之时,接着又闯出十数条青影,原来是百花宫主,率领着属下跟着闯出。
原来,她们仅仅数十步之差,便已陷入火网之中,虽然如此,亦已青衫破碎,秀发烧焦。
尤其是百花宫主那一袭紫衣,更是焦点斑斑,只因适才进去之时,她是走在最前面,因此也烧得更厉害。
她扯下白色面纱,瞪着高天翔,怒道:“阁下这种做法,也未免太卑鄙了吧!”
“我对付人的手法,共分上中下三层。”
“如何是上层?”
“君子之约,请求光明正大,一诺千金。”
“如何中层?”
“此层专为平凡之人所设,讲求的是合理合法,各凭手段。”
“如何是下层?”
“这下层吗?是专为下流社会所设,请求的是只达目的,不择手段。”
“不知你所指的下流社会,包括了哪些人物?”
此刻,松树梢头突然纵下一条人影,朗声一笑道:“这点让我来答复你,那下流社会所包括的奸臣贼子,盗匪小人,奸夫淫妇之流的人物。”
众人一见是大醉侠酒丐,不禁眼睛一亮,脸上露出欣喜之色。
百花宫主冷冷的道:“你既已逃出百花宫,又何苦再来送死,是嫌命太长了是吗?”
酒丐笑说:“别往脸上贴金啦,你真以为我是被你所困吗?那不过是我不知道进入百花宫的秘道,因而略施小计,故装醉酒被擒,若是说我真醉,那就不叫大醉侠啦!”
他顿了一下又道:“还有你那些什么十仙八娥,十二坛主,真对不起是被我劝走的,要她们走入正道,重新做人。”
“难怪那此贱人趁我不在之时,一齐逃出了百花宫,原来都是你从中弄的鬼。”
“唰”地一剑,向酒丐刺去。
酒丐正待还手,袁钢叫道:“酒叔叔,让我来对付她。”伸手一挥,乃杖已迎了上去。
他们两人一接上手,跟着十数个青衣少女,与化子帮的人已打在一起,松林中喊声震野,血肉横飞。
老化子与高天翔、酒丐、石玉及老鸨儿,反而在一旁观战。
百花宫主和袁钢交上手,两人便浑身解数连过十几招,他们完全是以快打快,快得连用的什么招式,也难以看清。
数十个叫化子与十数个少女,恰恰打成平手,因这十几个少久,皆经百花宫主亲手调教出来,个个人功高强,叫化子的人,平均是以三敌一,也仅仅可以勉强支持。
老化子摇头叹道:“想不到百花宫的实力如此之强,要不是那十仙八娥十二坛的背叛,这一仗谁胜谁负,尚难料定。”
酒丐说:“可不是吗?据我所知那十仙八娥十二坛的武功,还在这十数个青衣少女之上。因此我才改变策略,先劝服她们,以消弱百花宫的力量,然后再下手加以铲除,那就比较容易多了。”
高天翔笑道:“我还以为前辈真的失手被擒,原来是早有预谋。”
“我老酒丐自闯故江湖至今,几时失过手,小兄弟,你也未免太低估了找。”
“是我们低估了你,江湖上本来是险诈百出,我们是不得不关心啊!”老化子语重心长道。
他正说话间,忽听袁钢痛叫一声,右手按臂而退,竹杖已摔落一边。
石玉与高天翔人吃一惊,双双跌出,高天翔长剑直取百花宫主,石玉却扶着袁钢,关切问:“老三,伤得重吗?”
“还好!”这时叫化子也有数人负了伤,老鸨儿忙过去照顾,吴心柳和石玉立时加入战圈。
高天翔与百花宫主打成平手,谁也占个到便宜。
老鸨儿走到老化子身边,说:“袁老爷子。”
“什么事?”
“对付百花宫的人,还用得着这样君子的打法吗?”
“依你的意思呢?”
“袁老爷子可去对付那百花宫主,她也是一方首领,与她打决不会失掉身份,其余的人通通去对付青衣少女,这样一来,我们必有制胜的把握。”
闻言,老化子点点头向场中看去,见高天翔仍无法取胜,忙将手中青竹杖一摆,叫道:“小子你退下来,让我老人家来会会这女人。”
高天翔一收长剑,转向青衣少女攻去,他一经加入,实力大增,立时将她们的气焰压了下去。”
化子帮的兄弟们士气大振,顿时争取主动,数十条青竹杖如无数巨蟒,向敌人飞噬。
老化子连出几杖,但觉对方气势凌厉,不由心中一惊,大声叫道:“你这是什么剑法呢?”百花宫主娇喘答道:“你姑奶奶这套剑法叫‘裤底拉乌’!”
“我操!哎,我知道啦!”
“你知道什么?”
“由你这剑法上看来,那‘瑶池笑怪’大盖是你的师父了。”
“你既知道是我师父,还敢带人来欺负我,我师父决不会放过你。”
“好个狡猾女人,连我老人家你也敢骗起来了,那瑶池笑怪虽然行事乘僻,但为人却非常正派,决不会教出你这种无恶不作的徒弟来。”
“你说话可得负责,我作了什么坏事啦?”
“打家劫舍,截粮,劫民女为娼,想侵入中原,统制武林、这些事那件不是坏事?”
“是又怎样?”
“所以我说你不是瑶池笑怪的弟于。”
“如果是呢?”
“如果是的话,那也是他门下叛徒。”百花宫主脸色大变,娇叱一声,长剑翻翻滚滚,硬向老化子逼去。
老化子不敢托大,青竹杖见招拆招,这样又斗了百多招,宫主后功不继,剑势突然缓了下来。
就在这时,忽见不远处又奔来三十多条青影,幌眼之间已进入松之内。
原来是十仙八娥十二坛去而复返。
百花宫主精神一振,叫道:“你们如是将功赎罪的话,本宫主准许你们带罪立功。”那二十几个少女听后,只是微笑不语。
百花宫主大怒骂道:“难道你们都是死人不成?”为首的一个少女笑着说:“宫主别骂啦!要死的不是我们,恐怕是你了。”
“好啊!你们连我也敢顶撞,真是反了反了!”
“从前我们属于百花宫的人,一切当然以你为马首是胆,如今我们不是啦!”
“难道你们竟然忘了教导武功之德?”
“要不是为了这一点微恩,我们早就动手了。”
百花宫主气得脸色发白,左手一挥,打出数十道寒星,这是她最歹毒的暗器五毒针,是取五种毒物淬练而成,见血封喉,厉害无比。
“速退!”二十几条娇娜的躯体,立时向后飞退了出去。
“你已经死到临头啦,还敢用毒器伤人。”老化子怒道中,青竹杖招式一变,如狂风扫雪般的卷的过去。
百花宫主花容失色,娇躯连连后退,手中长剑有些摇幌不定。
此刻,酒丐见她们去而复返,忙叫道:“姑娘们既已迷途知返,又到这儿来做什么?”
“我们等感老前辈再生之德,无以为报,特来道谢。”
“我之所以劝告姑娘等,原本着人道立场,何必言谢。”
他因讲话分神,右腿之伤,突然中了一剑,一声惊叫,十仙同时抢入当场,两个救人。
为首之女叫道:“众家姊妹,你们如再执迷不悟,莫怪我们真的要出于了。”
她这一叫,倒是发生了很大的力量,十数个仍在抵抗的少女,顿时有七八个放下兵器,走出圈外,场中只剩下八八个人,所受的压力更重了”。
百花宫主又惊又怒,骂道:“你们这些骚货,谁敢放手,我就先要了你们的命!”左手一撒,又打出一把毒针,此际惨叫之声连起,立时有两个少女倒了下去。
其余的青衣少女,竞向百花宫主身边集拢,显然是这一把毒针,打出了她们的怒火,要与她理论。
百花宫主不由大吃一惊,她打出这一把毒针的主要目的,是想压制一下,结果反而收了反效果,倒大出乎她意料之外,急声道:“你们想做什么?”
其中一个少女冷冷的说;“想不到啊!我们跟随了你这么多年,你竞然会对我们下起毒手来,可贝你这人毫无情感可言。”
“是谁叫你们背叛了本宫主?”
“是谁背叛了啦!刚才被你打死的两个姊妹,她们正在和化子帮恶斗,难道你未看到吗?”
百花宫主一时语塞,老化子大叫道:“你们站在一边去、看老人家一个人来收拾她吧!”倏地展开一套奇异的杖法,朝百花宫主迫去。
由于突然的变化,场中人皆已化敌为友,一起停手围在四周观看。
百花宫主连敌数杖,已感到有些支持不住,此刻突然有一条人影,纵落当场,双手一拱说:“袁帮主,久违了。”
老化子一收杖笑道:“好啊!这你瑶池笑怪竞教出这样不成器的徒弟来,我老化子正待要找你算帐。”
“应该!应该!小徒之事,不敢劳袁帮主费心,老朽自会用师门规律来制裁她。”
“说不得,这个便宜只好由你去捡啦!”
“多谢袁帮主成全,哈哈——”瑶池笑怪大笑一声,领着百花宫主而去。
众人这才散去,高无翔、石玉和袁钢三人,继续朝下一个目标而去,他们非助高天翔找到父亲,死不甘休矣。
第十一章 神秘女郎来献身
飞仙楼。
飞仙楼是卢山附近几百里之内,最有名的地方,也是最怪的地方。
现在已是残秋的深夜,但飞仙楼楼里还是温暖如春,光亮如白昼。
这里有酒、有赌,却不是酒楼,也不是赌场。
并且,有随时可以以陪你做任何事的女人,却也不是妓院。
这里的老板更鲜,他不坐在柜台上,却在楼梯口,摆了张小方桌,一个人在玩纸牌。
他坐的椅子宽大而舒服,椅子旁摆着一根拐仗。
店里客人就五六个而已。
石玉是六个中的一个,他坐在离大门很远的地方,他正在低着头吃饭。
奇怪?高天翔和袁钢二人呢?他俩怎么没跟石玉在一起?高天翔,他现在不叫高天翔,他现以“邓大吉”。
他正沿着长街,从黑暗中慢慢地走了过来,走到有灯的地方,就在街心坐了下来,抬起了脚,脚上的靴子已被磨成了个大洞,脚底也被磨出血来。
他不满的道:“像我这种人的脚,怎么也和别人的脚一样会破呢?”邓大吉说完,抓起一把黄沙,从靴子的破洞里灌进去。
“既然你这么不中用,我就叫你再多受些的折磨,多受些苦。”他站起身来,让沙子磨擦日己脚底的伤口,然后他竟然笑了。
不一会儿,他走向长街上的门上,唯一悬着一盏灯的飞仙楼前。
他拍了拍身上早该送到垃圾堆里去的衣服,接着抬头挺胸大步走了进去。
他走进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很远的石玉。
邓大吉笑着走到石玉对面坐下。
石玉并没理睬他,继续吃着饭,彼此好像不认识似的不错!他们商议过了,为了调查高德威的生死下落,彼此此装作不认识,二人深入卢山地区,调查武林盟主“全德仁”这个人。
为了防全德仁识破高天翔就是高德威的儿子,所以高天翔改名换姓叫“邓大吉”,当然他俩都稍作易容。
邓大吉看着石玉,笑道:“你从米不喝酒?”石玉既没有抬头,也没向停下来。
邓大吉又道:“你不喝,请我喝两杯怎么样?”
“你要我请你喝酒?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你很顺眼。”邓大吉叹了口气,又说:“这地方除了你之外,简直连一个顺眼的人都没有。”石玉冷冷的垂下眼,没有吭声。
邓大吉笑着又道:“你愿不愿意?这是你最好的机会啦,你若错过,岂非很可惜。”
“不可惜。”
“哈哈……你这人果然有趣,老实说,除了你之外,别人就算跪下来求我,我也不会喝的。”邓大吉的声音大的吓死人,别人想要不听都很难,听了想不生气也很难。
这时,已有几个人站起来,动作最快的,是个白衫佩剑的少年。
他手里端着满满一杯酒,一幌身,竟已窜到邓大吉面前,手里的酒,居然连一滴也没有溅出来。
白衫少年故作潇洒的,拍了拍邓大吉的肩,微笑道:“我请你们喝杯酒好不好?”
“不好”
“你要怎样才肯喝?跪下来求你好不好?”
“好。”白衫少年大笑,在场的人也笑了。
邓大吉也在笑,他道:“不过就算你跪下来,我还是不喝的。”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不知道,我只把你当条狗而已。”白衫少年转笑为怒,“呛”的一声,剑已出鞘。
他的剑刚拔出来,邓大吉突然付手一弹,这他长剑就弹断了。
白衫少年一张脸惨白如纸,屋子顿时静寂下来,只剩下一种声音。
洗牌的声音。
刚才发生的事,好像只有老板一个人没看见似的。
石玉虽然看见了,但脸上却还是全无表情。
邓大吉盯着他,微笑道:“你看,我没有骗你吧,别人想请我喝酒都困难得很。”
“不错,你没有骗我。”
“你请个请呢?”
“我不请。”说着,石玉站起身,向白衫少年看了一眼,缓缓道:
“你应该用买衣服的银子,去买把好剑的,但最好还是从此不要佩剑,用剑来做装饰,爱现,实在危险的很。”闻言,白衫少年惨白的脸已发青。
石玉说完,转身走了出店。
白衫少年朝他同伙施了个眼色,便有两个站了起来,显然是想追出去。
就在这时,忽然响起了个很低沉的声音,道:“你不愿别人请你喝倒,愿不愿意请别人喝酒呢?”众人循声看去,原来是那服装华丽,修饰整洁的老板,他正看着邓大吉微笑。
邓大吉笑着说;“别人请我是一回事,我请不请别人,又是另外一回事;所以我请,请所有的人。”白衫少年一听,突然掉头往外走。
邓大吉又道:“不过,我请人喝酒的时候,谁不喝都不行,不喝醉也不行。”白衫少年气得回头叫道:“你知不知道请人喝酒要银子的?”
“银子?你看我身上像不像带着银子的人?”
“不像。”
“幸好买酒并不一定要用银子的,用石头也行。”
“石头?什么石头?”
“就是这种石头。”
“就是这种石头。”邓大吉子里忽然多了个小布袋,手一抖,布袋里的石头就掉了出来。
哇,居然是金块,小小一个金块,看起来就像个小石子。
白衫少年看着满地的金块,怔了很久,才抬起头,勉强笑道:
“我只有一样事不懂。”
“什么事?”
“你不要别人请你喝酒,为什么要请别人,那又有什么不同?”邓大吉眨眨眨,走到他面前,低声道:“若有条狗要你去吃屎,你吃不吃?”白衫少年脸色一变,答道:“当然不吃。”
“我也不吃,但我却时常喂狗。”
石玉走出飞仙楼时,却见三个紫衣手里捉着灯笼,站在街上,动也不动。
灯光照在他们身上,在深夜中看来,更令人觉得说不出的诡秘可怖。
石玉根本没有去看他们,慢慢的穿过街心。
斯时,其中一个紫衣人,突然迎上来,说:“阁下请留步。”闻言,石玉止步驻足。
紫衣人笑着问:“恕在下冒昧请教阁下不是今天才到这里的?”
“是的。”
“阁下从那里来?”石玉没答。
“阁下是否很快就要离开呢?”
“也许。”
“也许不离开对不对?”
“也许。”
“阁下暂时若不离开,全盟主就想请你明晚过去一叙。”
“全盟主?”
“就是武林盟主,他就住在‘盖式堡’,盟主的吩咐,务心要请阁下赏光,否则……”
“否则怎样?”
“否则在下回去也无法交代,只好站在这里不走了。”
“就站在这里?”
“嗯。”
“站到几时?”
“站到阁下肯答应为止。”
“那是你家的事。”说完,石玉举步离去。
紫衣人脸色大变,但直到石玉的身于没入黑暗中,他还是站在那里动也动一下。
其他二人忍不住问题:“就这样放他走?”紫衣人没有吭声,两跟几乎冒出火花。
然而,石玉却始终没有回头,他直走向一排水屋的最后一间的门口停下。
他毫不考虑的推门进去,房内漆黑。
黑暗中忽然有一只手神过来,握住了他的手。
这是只温暖、光滑、柔细的手。
石玉并不惊讶,似乎早就道有这么个人似的。
然后,黑暗中响起一个温柔、甜美,少女的声音,道:“我已等了很久。”
“你是等了很久。”
“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今天傍晚。”
“你没有直接到这里来,为什么?”
“现在我不是来了吗?”
“不错,只要你能来,我无论等多久都无所谓。”她究竟已等了多久?她是谁?为什么要在这里等?没有人知道,除了他们自己之外,世上绝没有别的人知道。
“你已全部备好了?”
“全都准备好了,无论你要什么,只要说出来就行。”石玉什么也没说。
少女轻柔地说:“我知道你要的分什么,我知道……”她的于在黑暗中摸索,找着了石玉的衣钮。
她的手轻巧而又温柔……
第二天太阳照进来的时候,石玉还在沉睡未醒。
这里一共有两间房子,后面的一间是厨房,厨房中飘出饭香。
一个白发苍苍,身于拘楼的老太婆,正用锅铲将两个荷包蛋从锅里铲出来,放在碟子里。
当她从厨房里走出来的时候,石玉眼睛睁开醒了。两间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昨夜那温柔多情的少女呢?难说她已随着黑夜消逝?石玉看着这老汰婆,脸上全无表点什么也没有说,也没有问。
他为什么不问?难道他已将昨夜的进遇当作梦境?蛋是刚煎好,还有新鲜的豆腐和猪肝汤。
老太婆将菜摆在桌上,陪着笑道:“早点是六分银子,连房钱是四钱五分,一个月就算十两银子,在这地方已算便宜的了。”石玉将一锭银子放在桌上,说:“我住三个月,这锭银子五十两。”
“多出的十二两……”
“我死了后替我买口棺材。”
“你若没死呢?”
“就留着给你自己买棺材。”早餐很快就解决了。
接着,石玉就出了木屋,走在街上,他一眼就看见了紫衣人。
紫衣人还站在昨晚同样地方,甚至连姿势都没有改变过。
到处都有好奇的眼光,在偷偷的看着他。
石玉正向他走过来,就在这时,远方忽然扬起了漫天灰尘。
紧跟着,五匹快马箭一般冲出了长街,奔到紫衣人面前,扬刀行礼。
这是骑士们最尊敬的礼节。
从他们这种礼节中,可看出这紫衣人身份不低。
但他为何要受这种委屈?他的目的是什么?此刻,最前的一匹马上的人,手里高举着一杆裹着白绫的长枪,往地上一插,枪上白绫立刻迎风展开,竟是一面三角大旗。
旗上赫然“盖世堡”。
大旗迎风招展,再看那五匹马,已转回头,扬长而去。
街上几十双眼睛,都已看得发直。
突听一人放声大笑,道:“盖世堡,好一个盖世堡!”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飞仙楼前,站着一个身穿又脏又破又的臭衣服的年青人。
他不是别人,正是改名换姓的高天翔。
他衣襟上的破洞中,插着朵珠花,也不知是从那个女人发髻上,摘下来的珠花。
他似乎喝了不少酒,脚步踉跄的走近紫衣人,眯着眼道:“昨天晚上,你好像就在这里了。”
“是的。”
“今天你还在。”
“是的。”
“你在等什么?”
“等阁下。”
“等我?”邓大吉笑道:“我又不是绝色佳人,你为什么要等我。”
“在盟主眼中,世上所有的绝色佳人,也比不上一个阁下这样的英雄。”
“太好了,我今天才知道我原来是个英雄,但盟主又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一个识英雄,重英雄的人。”
“好,我喜欢这种人。他在那里?我可以让他请我喝杯酒。”他要别人请他喝酒,却好像是自己给了别人很大的面子。”
“在下正是奉了盟主之命,前来请尔今夜过去小酌的。”
“小酌我不去,要大喝才行。”
“盖世堡藏酒三千石,阁下尽可放怀痛饮。”
邓大吉一听,拊掌大声说:“既然如此,你想不要我去都不行。”
“多谢。”
“你既已请到了我,为什么还个走?”
“在下奉命来请的,一共有五位,现在只请到四位。”
“你请不到的是谁?”
“是……”邓大吉不等紫衣人说完,旋即大笑说:“我知道是谁了,看来他非但不愿请别人喝酒,也不别人请他喝酒。”紫衣人只有苦笑。
“你就算在这里等七天七夜,我保证你还是打不动他的心;这世上能令他动心的事,也许根本连一样也没有。”紫衣人只有叹气。
邓大吉很有把握,笑道:“要打动他这种人,只有一种法子。”
“请教。”
“你无论想要他到什么地方去,请是一定请不动的,激他也没用,但你只要有法子打动他,就算不请他,他也一样会去,而且非去不可。”
“真的?”紫衣人失望说:“可惜在下不知道怎样才能打动他。”
“看我的!”邓大吉说着,大步向石玉走了过去。
走到他面前,朝他靠近,好像很神秘的样子,低声道:“笨蛋,演戏不用这么逼真,这是个机会,勿失良机。”说完,他不等石玉开口,掉头就走,边走边故意大声嚷道:
“你若想知道,今晚到盖世堡,我告诉你。”石玉动也没有动,神色似乎很激动。
邓大吉走回紫衣人,拍了拍他的肩,笑说:“现在你可以回去交差了,今天晚上,我保证他一定会坐在盖世堡的厅堂里。”紫衣人迟疑着道:“他真的会去?”
“他就算不去,也是我的事了,你已经完全没有责任。”
“多谢!”
“你不必谢我,应该谢你自己。”紫衣人怔了征,道:“谢我自己?这话怎么说?”
“二十年前就已名动江湖的‘紫面一郎’罗天北,既然能为别人,在这里站一天一夜,为什么不能替他做点事呢?”
紫衣人听了,脸色一变,良久、才淡淡地道:“阁下知道的事好像不少?”
“幸好也不太多。”
“今晚再见。”
“一定要见。”紫衣人长身一揖,拔起地上的大旗,用枪梢在地上一点,已凌空掠起。
就在这时,横巷中奔出一匹马来,紫衣人恰巧落在马鞍上。
骏马一声长嘶,已到十丈开外。
邓大吉目送着紫衣人远去,忽然轻轻叹了口气,喃喃道:“看来这盖世堡当真是卧虎藏龙,高手如云,看来……”说到这里,仰天打了个呵欠,转头去找石玉时,石玉已不见了。
蓝蓝的天。
无边无际的草原。
远远望过去,一面白色的大旗正在风中飞扬。
旗下就是盖世堡。
石玉站在草原中,看着这面大旗,已不知道看了多久?现在,他才慢慢举步走动。
草原的一边,突然出现了一点红彤,流星般的奔驰过来。
石玉听到身后的马蹄声,并没有回头,继续走着他的路。
马上的红衣人却回过头来,一双美眸,盯了石玉一眼,同时玉手已勒住了疆绳。
好俊的马。
好美的人。
石玉却视而不见。
红衣少女忽然道:“你就是那个人?连罗护头都请不动的人?”石玉没有理采。
红衣少女柳眉扬起,大声道:“你听着,今天晚上你若敢不去,你就是混帐王八蛋,我就杀了你拿去喂狗。”说着,手里的马鞭,突然向石玉脸上,狠狠的抽了过去。
石玉还是没有理采,甚至也没有躲闪。
“吧!”的轻声。
鞭梢一卷,只不过在石玉脸上,留下个淡淡的红印。
“格格,原来你这人是个木头人。”一幌眼,银铃般的笑声远去,最后只剩下一点红影。
石玉这才抬起手,抚着脸上的鞭痕,暗骂一声:“疯婆娘!”
邓大吉还在打着呵欠。
他今天至少已打过四、五十次呵欠了。
可是他偏偏不去睡觉。
他东逛西逛,左瞧右看,好像无论对什么事都很有兴趣。
就是对睡觉没有兴趣。
现在,他刚从一家棉花店里出来,正准备走到对面的杂货店去。
他喜欢跟各式各样的人聊天,他觉得这地方每家店的老板。
好像都有点奇怪。
当他正穿过街心时,突然有一匹快马,箭一般冲人长街。
一匹火红的胭脂马。
人马还没有冲到邓大吉面前,她已扬起马鞭。喝道:“你不要命了吗?快避开。”邓大吉瞄了她一眼,仍然没有闪避。
红衣少女只有勒住缰绳,但手里的马鞭已狠狠的抽了下去。
这次她比对付石玉时更不客气。
但邓大吉的手一抬,鞭梢就已在他手上。
红衣少女脸色涨得通红。
邓大吉不过用二根手指夹住了鞭稍,但任他怎么用力,也休想挣脱。”她又惊又急,怒道:“你……你想干什么?”邓大吉用眼角瞟着她,懒洋洋的说:“我只想告诉你几件事。”。
“我不想听。”
“不听也行!不过,一个大姑娘若从马上摔下来,那一定不会好看的。”红衣少女只觉得突然有一股力量,从马鞭上传了过来,好像自己随时都可能从马上摔下去,忍不住大声叫道:“你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你不应该这么凶巴巴的,不凶的时候,你本是个漂亮的小女人;但一凶起来,就变成个人人讨厌的母老虎了。”红衣少女忍着怒气,道:“还有没有?”
“还有,无论是胭脂马,还是母老虎,踢死人都要赔命的。”红衣少女听罢,脸又气白了,恨恨说:“现在你总可以放手了吧?臭男人!”
“不,臭男人还有一样事。”
“什么事?”
“像我这样的男人,遇见你这样的女人,若连你名字都不问,就放你走了,岂非对不起自己。”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名字?”
“因为你不愿从马上摔下来。”红衣少女的心都快气炸了,眼珠子一转,说:“好,我告诉你,我姓姑,叫奶奶,现在你总该松手了吧?”
邓大吉笑着松开手,道:“姑奶奶,这名字倒……”说到这里,他忽然想通了,但此刻人马已箭一般的冲过去。
只听红衣少女在马上大笑,道:“现在你该明白了吧,我就是你这孙子王八蛋的姑奶奶。”她还是怕邓大吉追上来,冲出去十来丈,身子突然凌空跃起,掠人飞仙楼里。
好像她只要一进入这门,就没有任何人敢来欺负她了。
飞仙楼里,只有那神秘的老板,还坐在楼梯口的小桌上玩纸牌。
现在是白天,白天这地方从不招呼任何客人。
老板两发已斑白,脸上的皱丝纹中,不知隐藏着多少欢乐,多少痛苦,多少秘密,但一双手仍柔细如少女。
他正在将纸牌一张张摆在桌上,摆成了个八卦。
红衣少女一冲进来,脚步就放轻了,轻轻走过去,道:“大叔你好。”
邪门了!一进了这屋子,这又野又刁蛮的少女,好像就变得温柔规矩起来。
“坐!”红衣少女在他对面坐下,仿佛还想说什么,老板却摆了摆手,道:“等一等!”她居然肯听话,就静静的坐在那里等。
老板看着桌上的八卦,神情仿佛很沉重,过了很久,才长叹了一声,意与更萧索。
红衣少女忍不住问道:“大叔,你真的能从这些牌上,看出很多事吗?”
“嗯!”
“今天你看出了什么?”
“有些事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若知道了呢?”
“天机难测,知道了反而会有灾祸。”
“知道有灾祸,岂非就可以想法子去避免?”老板摇了摇头,神情更沉重,长叹道:“有些灾祸是避不开的,绝对不开的……”
“我怎么什么都看不出来呢?”
“就因为你看不出来,所以你才比我快乐。”红衣少女怔了半晌,才展颜笑道:“这些事我不管,我只问你,今天晚上你到不到我家去?”
“今天晚上?”
“爹爹说,今晚他请了几位很特别的客人,所以想请大叔你也一起去;再过一会儿,就有车子来接了。”
“我还是不去的好。”
“其实爹爹也知道你绝不会去的,但还是叫我来跑一趟,害得我还受了一个小鬼的欺负,差点被活活气死。”只听一人接口笑道:“小鬼并没有欺负姑奶奶,是姑奶奶先要踢死小鬼的。”红衣少女一听,怔住了!邓大吉不知什么时候也来了,正懒洋洋的倚在门口,看着她笑。
红衣少女脸色一变,叫道:“你凭什么到这里来?”
“不应该到这里的人,不是我,是你。”红衣少女气得跺了跺脚,娇嗔道:“大叔,你还不把这人赶出去,你听他说的是什么鬼话。”老板淡淡一笑,反劝说:“天快黑了,你还是快回去吧,免得你爹着急。”红衣少女又是一怔,狠狠一跺脚,冲了出门。
她走得太急,差点被门槛绊倒。
邓大吉笑道:“姑奶奶走好,自己若摔死了,是没有人赔命的。”
“多谢你这乖孙子关心,姑奶奶是摔不死的。”语音未歇,只听门外一声呼喝,马蹄声响起,俄顷,就消失在街头。
邓大吉叹了口气,苦笑道:“好一匹胭脂马,好一个母老虎。”
“她就是盖世堡武林盟主的女儿?”
“嗯!”老板笑着说:“所以今晚你最好小心些,莫要被这胭脂虎咬断了腿。”
“她叫什么名字?”
“全香兰!你呢?”
“姓邓,大吉大利的大吉!”邓大吉问,老板呢?”
“在下胡俊。”
“胡说八道的胡,英俊的俊?”
“嗯!”
“好,好个胡俊,为我们有缘相识干一杯!”二人拿起了酒杯,一仰而尽。
斯时,车磷马嘶,停在门外。
邓大吉放下酒杯,头也不回,大步走了出去。
一辆八马并驰的黑漆大车,就停在门外,车旁一人黄衣,肃立待客。
车上斜插着一面白续三角旗:“盖世堡。”邓大吉走过去,黄衣人长揖笑道:“阁下是第一位来的,请上车。”这人年纪比罗天北小些,但也有四十岁了,圆圆的脸,脸白微红,不笑时已令人觉得很可亲。
邓大吉看着他,问:“你认得我?”
“不认得”
“既不认得,怎知我是盖世堡的客人?”
“阁下来此仅一天,但阁下的豪迈,却已传遍各个角落;何况,若非阁下这样的英雄,襟上又怎么有世间第一美人的珠花呢?”
“你认得这朵珠花?”
“这朵珠花是在下送的。”黄衣人叹道:“只可惜在下虽自命多情,却还未曾博得美人的一笑。”
“多谢你的恭维!”邓大吉笑着上了马车。
车厢中舒服而干净,至少何以坐八个人。
现在却只来了邓大吉一个人。
他见着罗天北时,已觉得盖世堡中卧龙藏龙,见到这黄衣人,更觉得盖世堡不但知人,而且善用。
他也很想去看看那位武林盟主,究竟是个怎么样的角色,所以忍不住问道:“还有别的客人呢?”
“据说有一位客人,是由阁下代请的。”
“你用不着担心,这人一定会去的,我问的是另外三位。”
“他们本已该来了。”
“但他们还没有来。”
“所以我们也不必再等,该去的人,总是会去的。”
夜色渐渐笼罩大地。
无边无际的草原,显得更苍凉,更辽阔。
马车仍不停向前奔驰。
邓大吉坐在黄衣人对面,突然叹了口气,说:“今晚若只有我一个人去,只怕就回不来了。”
“此话怎讲?”
“听说盖世堡有美酒三千石,若只有我一个人去喝,岂非要被醉死。”
“这点你只管放心,盖世堡里也不乏酒中的豪客,就连在下也能陪你喝几杯的。”
“盖世堡中若是高手如云,我更非死不可了。”黄衣人一听,神色一变,即道:“酒鬼是有的,那有什么高手?”
“我说的是酒中高手,那么多人若是轮流敬我的酒,我不醉死才怪呢?”黄衣人这才笑了,说:“盟主此番相请,为的是想一见阁下风采,纵然令人劝酒,也只不过是意思意思而已,那有灌醉阁下之理。”
“但我还是有点怕。”
“怕什么?”
“怕的是你们不来灌我。”黄衣人听了,不禁笑了。
就在这时,车外忽然传来一阵奇异的飘动声。
黄衣人脸色变了,突然伸手挥车,道:“抱歉!”语音未落,他的人已掠出窗外,再一幌,就看不见了。
黄衣人掠出三丈,足尖点地,一鹤冲天,在荒野寂寂,夜色迷漫中,那里看得半条人影。
有顷,他才拉开车门,重上车厢,勉强笑道:“没有什么,是在下多心了。”
“有没有什么,都和我没有半点关系,对不对?”
“对对对,阁下果然是心胸开朗,非常人能及。”邓大吉眨眨眼,笑说:“一鹤冲天’海遇春的轻功绝技,岂非也同样无人能及。”闻言,黄衣人耸然动容,但瞬间又仰面大笑,道:“海某远避江湖十余年,想不到阁下竞一眼认了出来,当真是好眼力!”
“我的眼力虽不好,但这种武林罕见的轻功绝技,倒还是认得出来的。”
“惭愧得很。”
“这种功夫若还觉得惭愧,在下就真该跳车自尽了。”海遇春目光闪动。道:“阁下年纪轻径。可是非但见识超人,而且江湖中各门各派的武功,阁下似乎都能如数家珍。我却直到现在,还看不出你的一点来历,岂非惭愧的很。
“我是个罗汉脚,你若能看出我的来历,那才是怪事。”
“笃笃笃!”海遇春还想问,车门外响了三声,竟像是有人在敲门。
“谁?”没有人应声,但车门外却又“笃笃笃”三声。
海遇春皱了皱眉,突然一伸手,打开了车门。
车门摇荡,道路飞一般向后倒退,外面就算是个纸人也挂不住,哪里有活人。
但却只有活人才会敲门。
海遇春沉着脸,冷冷道:“见怪不怪,其怪自败,只有最愚蠢的人,才会做这种事。”说完正想将车门拉起,突然间,一双手从车顶垂了下来。
一只又黄又瘦的手,手里还拿着个破碗。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道:“有没有酒,快给我来一碗,我快渴死了。”海遇春看着这只手,居然笑了,说:“幸好车上还带着有酒,不然史先生就只好喝尿啦!”
“你太毒了!”这时两只又黑又脏又破的草鞋,正随着马车的颤动,正摇来摇去。
邓大吉倒真有点担心,生怕这人会从车顶跌下来。
谁知人影一闪,他已到了车厢里,坐在邓大吉对面,一双半醉半醒的眼睛,直盯着邓大吉看。
当然邓大吉也在看他。
他身上穿着洗得非常干净,连个补钉都没有的蓝衫。
邓大吉只觉得这人实在有趣得很。
史先生忽然瞪眼道:“你盯着我看什么?以为我这件衣服是偷来的?”邓大吉笑着说:“若真是偷来的,千万告诉我地方,让我也好去偷一件。”
“你有多久没换过衣服了?”
“不太久,还不到半年。”
“难怪这里就像是臭水沟,臭不可闻也。”
“你几天换一次衣服?”
“几天换一次衣服?那还得了,我每天早、中、午、晚至少换三次。”
“洗澡呢?”
“洗澡最伤元气,那是万万洗不得的。”
“你是新瓶装着旧酒,我是旧瓶装着新酒,你我本就有异曲同工之妙,又何必相煎太急。”史先生一听,乐得跳了起来,道:“妙,妙,妙,这比喻实在妙极了。你一定是个了不起的才子,快,快拿酒来,我遇见才子若不喝两杯,准得大病一场。”海遇春插口介绍说:“两位也许还不认得,这位就是昆仑的名宿,也正是江湖中最饱学的名士,史不了先生。”
“在下邓大吉。”
“我不管你是大吉倒霉,只要你是个才子,我就要跟你喝三杯。”
“莫说三杯,三百杯也行。”
“好,拿酒来。”海遇春已在车座下的暗届中,取出个酒罐子,笑道:“盟主还在相候,史先生千万不要喝醉了。”
“管他是盟主,乌主,我敬的不是盟主,是才子,来,光干一杯。”三碗酒刚下肚,史先生就伏在车座上,竟已醉了。
邓大吉忍不住笑道:“此公醉得倒真快。”海遇春只微笑着没应声。
邓大吉推开车窗,长长吸了口气,忽又问道:“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得了盖世堡?”
“早已到了。”
“现在难道已过了?”
“也还没有过去,这里也是盖世堡的地界。”
“盖世堡究竟有多大?”
“虽然没有整个卢山大,但自东至西,用快马急驰,自清晨出发,也要到黄昏才走得完全程。”
“这么说来,盟主难道是要请我们去吃早点的?”
“盟主的迎宾处就在前面不远。”这时,只见前面灯火辉煌,一道拱门矗立在夜色中,两排白衣大汉两手垂直在拱门外,四个人抢先过来拉开了车门。
邓大吉下了车,长长呼吸,纵目四顾,只觉得苍穹宽广,大地辽阔,绝不是局促城市中的人所能想像。
海遇春也跟着走来,微笑道:“阁下觉得此处如何?”邓大吉叹说:“我只觉得男儿得意当如此,盟主能有今日,也算不负此生了。”
“他的确是个非常人,但能有今日,也不容易。”
“史先生呢?”
“已醉得不能走了。”
“幸好车上来的客人,还不止我们两个。”
“哦?”邓大吉忽然走过去,拍了拍车夫,微笑道:“阁下辛苦了!”车夫怔了怔,陪笑道:“这本是小人份内应当做的事。”
“其实你本该舒舒服服的坐在车厢里,又苦如此?”车夫半晌,突然摘下头上的凌晨斗笠,仰面大笑,道:“好,果然好眼力,佩服佩服。”
“阁下能在半途停车的那一瞬间,自车底钻出,点住那车夫的穴道,再换上他的衣服。身手之快,做事之密,当真不愧是‘快脚先生’。”
“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江湖中除了快脚先生外,谁能有这样的身手。”
“哈—一”快脚先生大笑,随下甩脱了身上的衣服,露出一身黑装,走过去向海遇春长长一揖,说;“在下一时好玩,海护主千万恕罪。”
“阁下能来,已是赏光,请。”这时已有人扶着史不了下了车。
海遇春含笑损客,当先带路,穿过一片广大的院子。
前面两扇大门,本来是关着的,突然“呀”的一声开了。
灯光从屋里照出来,一个大汉当门而立,几乎将整个门挡住。
这人满脸虬髯,腰上系着宽大的皮带,皮带上插着一把大牛刀。
海遇卷走过去,问:“盟主呢?”
“在等着,客人们全来了吗?”
“客人已来了三位。”
“还有一位呢?”
“只怕也快来了。”
“我叫‘左太斗’,我是个粗人,三位请进。”
邓大吉他们刚刚走进门,突听一陌马蹄急响,七匹马急驰而来。
到了拱门前,马上人一偏脚,人已下了马鞍,动作整齐划一。
七个人都是东金冠,白罗衫,腰悬着长剑,不过其中一人的剑穗上镶着龙眼大的夜明珠。
七个人都是很英俊的少年,这人更是长身玉立,神采飞扬在另外六人的峰涌中,昂然直入,笑着说:“在下来迟一步,抱歉抱歉。”他嘴里虽然说抱歉,但满面傲气,无论谁都看得出,他连半点抱歉的意思都没有。
七个人穿过院子,昂然来到大门口。
左太斗突然大声道:“谁是‘金衣太少’楚风?”那白袍金带的贵公子,冷冷答道:“就是我。”
“盟主请的只是你一个人,叫你的跟班退下去。”金衣太少脸色变了变,道:“他们不能进去?”
“不能!”跟在金衣大少左右的一个少年,手握剑柄,似要拔剑。
交见银光一闪,他的剑还未拔出,已被左太斗的牛刀断成两截。
“谁敢在盖世堡拔剑,这柄剑就是他的榜样。”金衣大少脸上一阵青白,突然反手一掌掴在那少年脸上,怒道:“谁叫你拔剑,还不给我快滚到外面去。”这跟班少年气都不敢吭,垂着头退下。
邓大吉觉得很好笑。
他认得这少年,正是昨晚逼他喝酒的那个人。
这少年好像随时随地都想拔剑,可是他的剑总是还未拔出来,就已被人砍断。
转过屏风,就是一间大厅。
无论谁第一眼看到这大厅,都难免要吃一惊。
大厅之大,简直无法形容。
墙上没有什么装饰,只写着三个比人还亮的大字,墨迹淋漓,龙飞凤舞。
“盖世堡。”
第十二章 盖世堡午夜惊魂
盖世堡大厅中央,只摆着张檀木长桌,长得可以容下一百台的麻将桌。厅里没有精细的摆设,也没有华丽的装饰,但却显得庄严、肃穆、高贵、博大。
长桌的尽头处,坐着一个紫衣人。
究竞是怎么样一个人,谁也看不太清楚,只看见他端端正正的坐在那里。
他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坐在那里,距离每个人都那么遥远。
邓大吉虽然看不见他的神情,却已感觉出他的孤独和寂寞。
现在他似在沉思,却不知是在回意昔日的艰辛百战?还是在感慨人生的寂寞愁苦?这么多人走进来,他好像完全没有听见,也没有看见。
他就是武林盟主,盖世堡的主人—一全德仁。
现在他虽已百战成功,却无法战胜内心的冲突和矛盾。
所以,他虽然已拥有一切,却还是得不到自己的安宁和平静。
海遇春走了过去,轻轻的走到他身旁,弯下腰,在他耳边说了两句话。
他才突然自梦中惊醒,立刻起身抱拳道:“各位请,请坐。”金衣大少手抚剑柄,当先走了过去。
左太斗又一横身,挡住了他的去路。
金衣大少脸色一变,沉声说:“你又有何见教?”
“没有人能带入剑盖世堡。”闻言,金衣大少脸上发青,汗珠一粒粒从鼻梁上冒出来,握着剑的手,禁不住颤抖。
左太斗冷冷的站在那里,目光煞气重重的紧盯着他。
金衣大少似乎忍不住要拔剑。
就在这时,忽然有只手轻轻按住了他的手。
金衣大少蓦地转身,就看到了邓大吉的笑脸。
邓大吉笑着悠然道:“你难道一定要带剑,才有胆量入盖世堡吗?”
“当!”的一声。
剑已在桌上。
此刻,忽然听到有人不急不缓的说:“剑不是做装饰用的,不懂得用剑的人,还是不要佩剑的好。”众人循声看去,就见到了冷冷的石玉走了过来。
方才被左太斗断剑的少年,瞪着石玉,问:“你这柄剑是不是装饰品?”
“不是!”
“这么说,你懂得用剑罗?”石玉没有吭声。
“你若懂得用剑,为什么不使出来给我们看看?”
“剑也不是看的。”
“不是看的,难道是杀人的?”那断剑少年嘲笑道:“你若真有胆子就把我杀了,就算你真有本事。”
“哈哈——一”六名跟班少年,仰首讥笑。
其中一人又道:“你若没这个胆子,也休想从大门里走进去,就请你从我们这跨下面爬进去。”他们手挽着手,竟真的将大门挡住。
石玉垂着头,似在沉思什么;良久,竞真的弯下腰,慢慢从他们跨下爬进去。
白衫少年们放声狂笑,似乎已将刚才断剑之耻,忘得干干净净。
他们的笑声,石玉好像根本没有听见,爬过了跨下,又继续往前走。
突然白衣少年们的笑声停顿了。
因为大家都已发现,石玉每走一步,地上就留下一个很深的脚印。
罗天北远远的站在屋底下,脸上的表情很奇特,仿佛有些惊异,恐惧的样子。
这时,每个人都已坐了下来,坐在长桌的尽端,全德仁的两旁。
全德仁的目光,在每个人身上扫上一眼,最后才凝视着邓大吉。
“阁下身上从来不带兵器吗?”
“我不需要!”
“不错,真正有胆识的,并不是从兵器上得来的。”
金衣大少插嘴冷笑道:“一个人若不带兵器,也并不能证明他就有胆识。”
全德仁淡淡地说:“胆识这种东西很奇怪,一个真正有胆识的人,有时在别人眼中看来,反而像个懦夫。”
邓大吉拊掌道:“有道理,有道理,我就认得这么样的一个人。”
“这人是谁?”邓大吉没有回答,只是微笑着,看着刚从屏风后走出来的石玉。
全德仁顺着他的目光看过人,也看着了石玉。
石玉刚转过屏风,就被左太斗盯上了。
“没有人能带剑入盖世堡的,你也一样。”
“从没有人?”
“没有!”
“你呢?你不是人吗?”左太斗一听,脸色大变。
金衣大少忽然大笑,道:“好,问得好,我太高兴!”
左太斗手中的金杯,已被他铁掌捏扁,接着金杯飞起,银光一闪。
“叮叮叮!”扭曲的金杯,已被他的刀削成三截。
偌大的厅堂中,死寂无声。
左太斗瞪着石玉,傲然道:“你若有这样的手法,也可以带进来”
“我没有。”
“那你这支是什么剑?”
“不知道。”石玉说:“我只知道,这支剑不是用来砍酒杯的。”说完,举步走了过去。
“你要走?”石玉头也不回,淡淡道:“我也不是来看人砍酒杯的。”
“你既然来了,就得留下你的剑;要走,也得留下剑来才能走!”石玉停下脚步,忍不住问道:“这话是谁说的?”
“我这柄刀。”
“我这支剑说的却不一样。”
“它说的是什么?”
“有剑就有人,有人就有剑。”
“我若一定要留下你的剑呢?”
“那你尽管来拿好了!”
“好,很好!”左太斗喝声中,刀光又飞出,急削石玉握剑的手。
石玉的人未转身,剑未出鞘,手也没有动。
眼见这一刀,将削断石玉的手脸,突听一人大喝:“住手!”刀光立刻硬生生顿住,刀锋距离石玉的手腕已不及三寸,但总算没有砍下去。
邓大吉长长吁了口气,脸上又露出了微笑,看着全德仁。
全德仁也微笑道:“好,果然有胆识,有勇气,这位可就是罗护主三请不来的石公子吗?”邓大吉抢着回答:“就是他。”
“石公子既然来了,总算赏光,请,请坐。”左太斗目光炯炯,瞪着全德仁,道:“他的剑……”
“现在我只看得见他的人,已看不见他的剑。”话中含意深刻,也不知是说:他人的光芒,已掩盖过他的剑,还是说:真正危险的是他的人,不是他的剑。
左太斗听了。牙关紧咬,全身抖个不停,突然一跺脚,“呛”的,牛刀已入鞘。
石玉走上长桌,距他们远远坐下。
金衣大少脸色一变,突然站了起来。
海遇春目光闪动,早就留意着他,道:“阁下……”
“既有人能带剑人盖世堡,我为何不能带?”
“当然可以,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不知道阁下,是否也有剑在人在,剑亡人亡的胆量?”金衣大少一听,怔住了!史不了一直伏在桌上。此刻突然一拍桌子,大笑道:“好,问得好……”金衣大少身形一闪,一个箭步窜出,伸手去抓桌上的剑。
“哗啦啦!”只听一阵声响,又有五柄剑被人抛在桌上。
金衣大少的手在半空中停顿,人也怔住。
罗天北不知何时走了进来,目露凶光,瞪着他说:“阁下定要佩剑在身,就不如将这五柄剑一起佩在身上。
史不了突又大笑道:“哈哈一盖世堡果然是臣卧虎藏龙之地,看来今天晚上,只怕有人是来得走不得了!”全德仁仍旧静静的坐在那里,这些事好像与他无关似的。
良久,金衣大少才勉强问了句:“他们的人呢?”
“人还在。”海遇春悠然笑说:“世上能有与剑共存亡的人,好像还不太多”。
史不了接道:“所以聪明人都是不带剑的。”他的人还是伏在桌上,也不知是醉是醒,又伸出手在桌上摸索着,哺哺又说:“酒呢?这地方为什么总是只能找得着刀剑,从来也找不着酒呢?”
全德仁终于大笑,道:“好,问得好,今日相请各位,本就为了要和各位同谋一醉的,还不快摆酒上来?”
“是不是不醉不归?”
“正是!”
“若是醉了呢?能不能回去?”
“当然可以。”
“这样子我就放心了……酒呢?”不一会儿,酒已摆上。
全鐏。
巨斛。
酒色琥珀。
金衣大少的脸却已成猪肝色,也不知是该坐下?还是该出去?邓大吉突然也一拍桌子,说:“如此美酒,如此畅聚,岂可少了金衣大少呢?”
金衣大少终于转过脸来,感激着凝视着他,有顷,才吐出句话:“多谢!”说着,霍然回位坐下,举杯饮尽。
“好,太好了!”邓大吉问:“我一直不解,盖世堡为何不许带兵器人厅?”这句话正好问到大家的心结上,众人不禁双目瞪上全德仁。
而海遇春脸色却变了。
全德仁楞住,邓大吉笑着说:“盟主,我好像不该问这句话!
“不,阁下该问,问得好!”全德仁顿了一下,才又继续道:“十六年前,武林中会发生场大斗门,这场大械斗在大别山,他们冒用了我盟主的名义,发下武林贴,对付江湖六异人……”
“六个人全都去了?”
“没有,只去了三人。”
“那三人?”
“怪医吴心柳、小火神尚可裕,以及高德威大侠。”邓大吉和石玉听了,心中都不禁一怔。
“他们都惨死了?”
“是的,他们都是我的兄弟。”全德仁难过地说:“所以,悲恸之下,我发誓不愿可看到械斗,更不允许有人带兵器进我盖世堡。”邓大吉神色坦然,追问:“十六年米,盟主难道还没有查出真凶是谁?”
“没有,当时他们每个人都用黑巾蒙住脸。”
“嘻嘻,我若跟十六年前那血案肩一点牵连,我绝不会带兵器入盖世堡,除非是白痴。”石玉转过头,目光盯住邓大吉,表情非常奇怪。
金衣大少似乎有了酒意,大声叫道:“幸亏这已是十六年前的旧案,带不带兵器,都已无防。”罗天北冷冷说道:‘那倒未必。”
“在座的人,除了史不了先生外,十六年前,只不过是个孩子,那有杀人的本事呢?”罗天北忽然改变话题,问道:“不知阁下是否已成了亲?”金衣大少显然还猜不透他问这句话的用意,只好点了点头。
“有没有儿女?”
“二男一女。”
“阁下若是和人有仇,等阁下老迈无力时,谁会去替你复仇?”
“废话,当然是我儿子。”罗天北笑了笑,不再问下去。
金衣大少怔了半晌,勉强笑道:“你难道怀疑我们其中有人是那些人的后代?”罗天北没有回答。
金衣大少涨红了脸,又说:“如此说来,盟主今天请我们来,莫非还有什么特别的用意?”
“有!”
“请教!”各位来到盖世堡,可曾听到鸡啼犬吠之声?”
“没有?”
“各位可知道为什么?”
“也许这地方没有人养鸡养狗。”
“这么大的地方,怎么会没有鸡狗?”
“有吗?”
“单单罗护主一人,就养了二十条猎犬。”金衣大少用眼角瞟了罗天北一眼,冷冷道:“也许罗护主养的狗都不会叫,咬人的狗本来就不叫的。”
“世上绝没有不叫的狗。”史不了忽的抬起头,笑了笑说:“只有一种狗是绝不叫的。”罗天北道:“死狗?”
“不错,死狗。只有死狗才不叫,也只有有死人才不说话……”
“喝醉了的人呢?”
“喝醉了的人不但话特别多,而且还专门说讨厌话。”
“这倒也是真话。”
“哈哈……酒,酒呢?”史不了笑声突然中断,人又倒在桌上。
罗天北皱着眉,满脸但是厌恶之色。
海遇春忽然抢口道:“盖世堡中,本有猎犬、獒犬共五十只,鸡鸭六百只……”邓大吉笑着插嘴道:“盖世堡叮以开个养鸡场了,保证赚大钱的。”
“多谢你的好心建议,可惜现在开下成了。”
“为什么?”
“这些狗和鸡鸭,都已在一夜之间、死得干干净净。”
“是怎么死的?”
“被人一刀砍断脖子死的。”金衣大少笑道:“罗护主若是想找出那杀鸡屠狗的凶手,我倒有条线索。”
“哦?”
“那凶手想必是个厨子,若叫我一口气连杀这么多只鸡,我倒还没有那样的本事。”
“不是厨子。”
“怎见得?”
“此人一口气杀死了六百多头鸡犬,竟没有人听到丝毫动静,这是多么快的刀法,像这么快的刀,莫说杀鸡屠狗,要杀人岂非也方便得很。”
邓大吉说:“用就得看他要杀的人是谁了?”
罗天北目光却盯在石玉身上,问:“你这柄剑,不知是否能够一口气砍断六百多条鸡犬的头颅?”
“杀鸡屠狗,不必用这柄剑。”
“这就对了。”邓大吉问:“什么事对了?”
“身怀如此利器的人,又怎会在黑夜之间,特地跑来杀鸡屠狗?”
“这人若不是有毛病,想必就是闲得太无聊。”
“各位难道还看不出,他这样做的用意何在吗?”
“看不出!”
“各位就算看不出,但有句话想必也该听说过的。”
“什么话?”
“鸡一犬一不一留!”金衣大少耸然动容,失声道:“鸡犬不留……为什么要鸡犬不留?”
罗天北冷冷回答:“若不赶尽杀绝,又怎么能永绝后患?”
“为什么要赶尽杀绝?难道……难道十六年前杀六异的那批凶手,今日到盖世堡来了?”
“想必就是他们,除了他们之外,绝不会有别人。”
邓大吉和石玉听了,二人心中都在偷笑,他俩想看看盖世堡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金衣大少道:“怎见得是他们?”
“若不是他们,为何要先杀鸡犬,再来杀人?这岂非打草惊蛇?”
“他们又为何要这样做呢?”
罗天北紧握双拳,额上沁出汗珠,咬着牙回答:“只因为他们不愿叫我们的死的太快,太容易。”
夜色中隐隐传来马嘶,更显得盖世堡中静寂如死!秋风悲号,天地间似乎充满了阴森肃杀之意。
石玉一直凝视着手里的剑。
邓大吉却在观察着每个人。
左太斗不知何时,又开始不停的一大口,一大口喝着酒。
罗天北已站起来,背负着双手,在厅中踱来踱去,脚步沉重。
快脚先生仰着脸,看天花板,不知在沉思什么?金衣大少浑身抖个不停,这件十六年前的旧案,若是真的和他完全无关,他为什么要如此恐惧?全德仁虽然还是不动声色,但他的一双手,却已嵌在桌面里。
一醉解千愁,还是醉了的人好。
但史不了是真的醉了吗?邓大吉嘴角露出了微笑,他忽然是现,唯一真正没有改变的人,就是他自己。
过了很久,金衣大少才勉强笑道:“我还有件事不懂。”
“哦?”海遇春道。
“他们冒盟主之名,杀了高德威大侠等人,本该是你们找他们复仇才对,他们为什么反而会先找上门来了呢?”
“盟主乃是武林的大当家,他们知道盟主迟早会找上他们。”
“那么他们又为何等到十六年后,才来找你们呢?”
“十六年前的那一战,他们虽然将高德威大侠等人杀尽,但自己的损伤也很重。”
“你是说,那时他们已无力再来找你们?”
“盖世堡里住的是武林盟主,武林盟主是武林中人推崇的,它是个权威,所以迄今二十年,还没有敢侵犯。”
“就算那时他们在休养牛息,也不必等十六年。”
“那也许因为他们本身已伤残老弱,所以要等到下一代成长后,才敢来复仇!”
“阁下难道真的对我们有怀疑之意?”
“盖世堡上上下下数百弟兄,性命都已悬于这一战,在下等人是不是要份外小心?”
“但我们只不过是昨夜才刚到这里的……”邓大吉冷眼旁观后,忽抢道:“就因为我们是昨夜刚到的陌生人,所以嫌疑才最重。”
“为什么?”
“因为这件事也是昨夜才发生的。”金衣大少叫道:“难道我们一到这里就已动手,难道就不可能已来了五六天的人?简直狗庇不通嘛!”
“通也好,不通也好,我们总该感激才是。”
“感激?”
“若不是我们的嫌疑最重,今日又怎能尝到盖世堡窑藏多年的美酒。”史不了突又一拍桌子,大笑道:“好,说得好,一个人只要能凡事想开些,做人就愉快得多了……酒,酒呢?”这次他总算摸着了酒杯,立刻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金衣大少冷冷的说:“这酒阁下居然还能喝得下去,倒也不容易。”史不了瞪眼道:“只要我没做亏心事,管他将我当做杀鸡、杀狗的凶手,都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这酒我为什么喝不下去?……酒呢?还有酒没有?”酒来的时候,他的人又倒在桌上了。
罗天北用眼角揪着他,恨不得一把将他掷出门外去。
他似乎特别憎恶史不了。
邓大吉觉得很有趣。
他始终一直在观察大家,他在观察别人的时候,全德仁也在观察着他,显然也觉得邓大吉很有趣。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两人目光突然接触,就宛如刀锋相接,两个人的眼睛里,都已拼出了火花。
全德仁勉强笑了笑,仿佛要说什么?但却被金衣大少抢先道:“现在我总算完全明白了。”海遇春问:“明白了什么?”
“盟主想必认为我们五个人中,有一人是特地来寻仇报复的,今晚将我们找来,为的就是要找出之人是谁?”全德仁淡淡接着道:“能找得出吗?”
“找不出,这人脸上既没有挂着招牌,若要他自己承认,恐怕很难。”
“既然找不出,阁下又何必多此一举?”邓大吉有意道:“多此一举的事,盟主想必是不会做的。”
“还是郑老弟明见。”金衣大少咄咄逼道:“今晚这一会,用意究竟何在?盟主是否还有何吩咐?抑或真的只不过是请我们大吃大喝一顿的?”
全德仁不答,反而站起了身,笑着说:“现在已深夜,回城路途遥远,老夫已为各位准备了客房,但请委曲一宵,有话明大再说也不迟。”
邓大吉立刻打了个阿欠,说:“不错,有话明天再说也不迟。”
快脚先生笑道:“郑兄倒真是个很随和的人,可惜并不是每个人,都像郑兄这样随和的。”
全德仁目光炯炯,问:“阁下呢?”
“像我这样的人,想不随和也不行。”
金衣大少盯着桌上六柄剑,接道:“何况,这里至少总比镇上的客栈舒服多了。”
“石公子……”
“只要能容我这柄剑留下,我的人也可留下。”
史不了忽然大声叫道:“不行,我不能留下。”
罗天北立刻沉下了脸,道:“为什么不能留下?”
“那小子若是半夜里来,杀错了人,一刀砍下我的脑袋来,我死得岂非冤枉?”
“阁下是不是一定要走?”
“……但这里明天若还有好酒可喝,我就算真的被人砍了下脑袋,也认命了。”每个人都站了起身,没有人坚持要走。
挑着灯在前面带路的,是海遇春。
石玉拖着沉重的脚步,在后跟着。
邓大吉故意放缓了脚步,走在他旁,笑说:“我实在想不到你居然也肯留下来。”
“哦?”
“全德仁今夜请我们来,也许就是为了要看看,有没有人不肯留下来。”
“你不是全德仁。”。
“你知不知道他心里最怀疑的人是谁?”
“是谁?”
“就是我跟你。”
石玉突然驻足,凝视着邓大吉,一字字道:“究竟是不是你?”
——邓大吉也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缓缓说:“这句话本是我想问你的,究竟是不是你呢?”两人静静的站在夜色中,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忽然同时笑了。
“让他们去猜好了!”
“嗯!”罗天北忽然出现在黑夜中,眼睛里发着光,看着他们,微哂道:“两位为什么如此发笑?”
邓大吉回答:“为了一样并不好笑的事。”
石玉也附和说:“一点也不好笑。”
盖世堡大厅。
左太斗还在大口大口的喝着酒。
全德仁看着他喝,良久才叹口气说:“我知道你是想喝得太醉,但喝醉了并不能解决任何事情。”左太斗突然用力一拍桌子。大声道:“不醉又如何?还不是一样要受别人的鸟气!”
“那不是受气,那是忍耐,无论谁有时都必须忍耐些的。”左太斗又把金杯捏扁,冷笑道:“忍耐!二十年来我跟你出生入死,身经大小不知多少战,流的血已足够淹得死人,现在你却叫我忍耐,却叫我受一个臭小子的鸟气。”
“我知道你受的委曲,我也……”左太斗大声打断了他的话,叫道:“你不必说了,我也明白你的意思,现在你已有了身家,有了儿女,做事已不能像以前那样鲁莽。”他说着又一拍桌子,冷笑着说:“我只不过是盖世堡中的一个小伙计,就算为盟主受点气,也是天经地义的事。”全德仁凝视着他,目中并没有激恼之色,却有些伤感。
有顷,他才缓缓地道:“谁是伙计?盟主之位是如何维持的?大家心里有数。这天下是我们并肩打出来的,就算亲生的骨肉,也没有我们亲密。
这地方所有的一切,你都有一半,你无论要什么,随时都可拿走,就算你要我的女儿,我也可以立刻给你。”闻言,左太斗垂下头,热泪已忍不住要夺眶而出。
幸好这时,罗天北和海遇春已回来了。
全德仁话锋一转,沉声道:“他们是不是全都留了下来?”
“是!”
“史不了、金衣大少和那快脚飞贼留下来,我都不意外。”
“你认为他们三个人没有嫌疑?”
“不是!而是嫌疑很轻。”
“那倒未必!”
“未必?”罗天北点头分析说:“金衣大少并不是个简单的人,他那种样子是装出来的,以他的身份,受了那么多鸟气之后,绝不可能还有脸指手划脚,胡说八道。”
“嗯,我也看出他此行必有图谋,但目的却绝不在盖世堡。”
“史不了呢?”罗天北说:“这人无论走到那里,都喜欢以前辈自居,为什么要千里迢迢,辛辛苦苦赶来卢山?”
“也许他是在逃避仇家的追踪。”
“昆仑派人多势众,一向只有别人躲着他们,他们几时躲过别人?”
“唉,十三年前,昆仑山下的那一剑之辱,至今你还未忘掉吗?”
“我忘不了!”
“但伤你的昆仑剑客,岂非已死在你剑下?”
“但是昆仑门下还没有死尽死绝。”全德仁凝视着他,叹道:“你头脑冷静,目光敏锐,遇事之机变更无人能及,只可惜心胸太窄了些,将来只怕就要吃亏在这一一点上。”罗天北不说话了,但胸膛起伏,显见得内心并不平静。
海遇春立刻改变话题,说:“这五人之中,看起来虽然是石玉的嫌疑最重,但正如邓大吉所说,他若真的是寻仇来的,又何必带剑来盖世堡。”
“邓大吉呢?”
“此人武功仿佛很高,城府更是深不可测,若真的是他……倒是个很可怕的对手。”左太斗冷笑道:“你们算来算去,算出来是谁没有?”
“没有。”罗天北答道。
“既然算不出,为何不将这五人全部做了,岂非落得干净。”全德仁担忧地说:“若是杀错了呢?”
“杀错了,还可以再杀!”
“杀到何时为止?”斯时,突听一个孩子的声音,在外面呼唤:“四叔,我睡不着,你来讲故事给我听好不好?”左大斗叹了口气,就好像变了个人,脸上神情温和,慢慢的走了出去。
“叩!叩!”这时外面传来更鼓,已是二更天。
全德仁缓缓说:“按理说,他们既然留宿在这里,就不会有什举动,但我们还是不可大意的。”
“是!”
“传话下去,将夜间轮值的弟兄增为十班,从现在开始,每半个时辰交错巡逻三资助,只要看见可疑的人,就立刻鸣锣示警!”说完,全德仁显得很疲倦,站起来走门到外,望着黑暗中的大草原,意兴萧索。
海遇春跟在其后,叹息着说:“但愿这一夜平静无事,能让你好好的休息一天,不然,明天要应付的事,只怕还要艰苦得多。”全德仁拍了拍他的肩,仰面长叹,说:“经过这一战之后,我们都应该好好的休息了……”
夜更深。
月色朦胧。
在这凄凉的月夜里,又有几人能人睡呢?邓大吉没有睡。
他睁大了眼睛,看着窗外的夜色。
他没有笑。
他那永远挂在嘴角的微笑,只要在没人时,就会消失不见。
盖世堡虽然已寂静无声,但他的思潮,却似千军万马奔腾起伏。
他想到他爹高德威,到底是生是死?要如何才能让全德仁这只老狐狸露出尾巴来?
石玉也没有睡,甚至连靴子都没有脱下来。
三更、四更……
“匡匡……”突然间,静夜中传来一阵急速的呜锣声。
盖世堡后,立刻箭一般窜出四条人影,掠向西边的马场。
邓大吉屋子里的灯,首先亮了起来,过了半响,他才大步出。
金衣大少和快脚先生二人,也同时推开了门。
史不了的门,还是关着的,门里不时有他的鼾声传出。
石玉的门里却一点声音也没有。
金衣大少问道:“刚才是不是有人在鸣锣示警?”邓大吉点点头。
“你知不知道是什么事?”邓大吉摇摇头。
就在这时,两条人影飞快过来,一个人手里拿剑,另一个的身形轻如飞鹤。
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罗天北和海遇春。
罗天北目光掠过门外站着的三个人,身形不停,扑向史不了门外顿住,他也听到门里的鼾声。
海遇春身形凌空一翻,落在石玉门外、伸手一推,门竟开了。
石玉赫然就站在门口,手里紧握着剑,一双眼睛亮得怕人。
海遇春不由自主后退了两步,铁青着脸,问:“各位刚才都有离开过这里?”没有人回答。
“有谁听见了什么动静?”也没有人吭声!金衣大少皱了皱眉,像是想说什么,还未说出口,就已弯下腰呕吐起来。
风中充满了血腥味。
“嘶一”突然黑夜的风中,传来马儿的悲鸣!那种悲鸣声,凄惨、哀号,令人听了毛骨惊然,魂飞魄散。
众人不禁奔向马房而去。
西边的一排马房,养着的是千中选一,万金难求的种马。
鲜血还在不停的从马房中渗出来。
全德仁木立在血泊中,他已失魂落魄。
邓大吉来的时候,用不着再问,他已看到被人一刀砍下头颅的马匹。
简直比杀人还残忍!邓大吉叹息了一声,转过身子,正见到面如死灰,满头冷汗的快脚先生。
石玉手里紧握着剑,远远的站在黑夜里。
左太斗突然冲过来,大喝道:“拔你的剑出来。”
“现在不是拔剑的时候。”
“现在正是拔剑的时候,我要看看你剑上是不是有血?”
“这柄剑也不是给人看的。”
“要怎么你才肯拔剑?”
“我拔剑只有一种理由,杀人,我一向只杀三种人。”
“那三种?”
“仇人、小人……”
“还有一种是什么人?”
“就是你这种稳定要逼我拔剑的。”闻言,左太斗仰天狂笑,道:“好,说得好,我就是要等着听你说这句话,哈哈……狂笑声中,正欲拔刀之际,夜色深沉的大草原上,传来一种女人的悲鸣。
众人神色又是一惊!左太斗振臂而起,大喝道:“追!”他身形一掠,人已远在二十丈外;斯时黑暗中,已有数十根火把燃起,四面八方的涌了出来。
“不一会儿工夫,人全都走开了,只有邓大吉一个人站在马房前。
他沉思着,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喃喃道:“有趣有趣,这些人好像没有一个不有趣的。”他在黑暗中倘佯着,东逛逛,西走走,漫无目的,看样子这原上,绝没有一个比他更悠哉的人。
“嘀哒嘀哒一”突然间马蹄急响,响铃轻振,一匹马自黑暗中冲出来。
马上人明眸如秋水,瞟了他一眼、轻喝一声,马已停在他旁。
邓大吉一见,即笑道:“姑奶奶居晚还没有摔死,难得难得。”全香兰眼睛铜铃般瞪着他,冷笑说:“你这阴魂不散的小鬼怎么还没有走?”
“还未见着全大小姐的芳容,又怎舍得走?”
“好个油嘴滑舌的下流胚,看我打死你。”怒叱中,全香兰长鞭又挥起,朝邓大吉抽了过来。
“下流胚都是打不死的,嘻嘻!”这句话还没说完,他的人忽然上了马背,紧贴在全香兰身上。
“你相干什么?”全香兰一个肘拳向后击出,谁知,手臂却被邓大吉捉住。
“月黑风高,我已找不出回去的路,就烦大小姐载我一程如何?”
“你最好去死。”全香兰恨恨说着,又一个肘拳击出,另一条手臂也被捉住,连连动都无法动了。
只觉得一阵阵男人的呼吸,吹在她脖子上,吹着她的发根。
她想缩起脖子,想用力往后撞,但不知为了什么,全身竟偏偏连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她忽然觉得很热,咬着嘴唇,恨恨道:“你……你究竟放不放开我的手?”
“不放”。
“你这下流胚,你这无赖,你再不下去,我就要叫了。”
“你不会叫的,何况,你就算叫,也没有人听得见。”
“你……你……你想干什么?”
“什么都不相。”邓大吉的呼吸,仿佛春风般温柔,慢慢的又道:
“你看,月光这么淡,夜色这么凄凉,一个长在天涯流浪的人,忽然遇着了你这么样的女孩,又还能再想什么?”全香兰一听,呼吸忽然急促起来,想说话,又怕声音颤抖。
“你的心在跳!”全香兰用力咬着嘴唇,道:“心不跳,岂非是个死人了?”
“但你的心跳得特别快。”
“我……”
“其实你用不着说出来,我也明白你的心意。”
“哦?”
“你若不喜欢我,刚才就不会勒马停下,现在也不会让这匹马慢慢的走。”
“我……我应该乍么样呢?”
“你只要打一声呼哨,这匹马就会把我摔下去!”
“多谢你提醒我。”全香兰一声呼哨,马果然轻嘶着,人立而起。
邓大吉果然从马背上摔了下去。
她自己也摔了下去,恰巧跌在邓大吉怀里。
只所响铃声响,这匹马已跑走了。
邓大吉叹了口气,喃喃道:“唉,我还忘记提醒你一件事,我若摔下来,你好会摔下来的。”全香兰脸气红了,恨恨道:“你真是下流胚,真是个大无赖!”
“但却是个很可爱的无赖,是不是?”
“而且很不要脸。”话未说完,全香兰“嗤”一声笑了,脸上娇笑羞飞红。
如此空阔的大草原,如此凄凉的月色,如此寂寞的秋夜……一个情怀初开的少女,怎么能硬得起心肠来,推开一个她并不讨厌的男人。
“唉,你这样的的人,我真没看见过。”
“像我这样的男子本来不多。”
“你对别的女人,也像对我这样子的吗?”
“我若看见每个女人都像这样子,头早已被人打扁了。”
“你以为我不会找扁你的头?”全香兰嘴里说着,心中却起伏不定。
“你不会的。”
“你放开我的手,看我打不打扁你?”邓大吉放开了手。
她扭转身,扬起手,一巴掌掴了下去。
她的手扬得很高,但落下去时却很轻。
邓大吉没有闪避,只是静静的凝视着她。
全香兰娇羞的垂下头,道:“我叫全香兰!”
“我知道。”
“你知道?”
“我已向你那胡大叔打听过你。”
“我也打听过你,你叫邓大吉。”全香兰说完,忽然站起来,望着西沉的月色,轻轻道:“我……我该回去了。”邓大吉没有动,也没有冉拉住她。
全香兰欲走又停下,问:“你准备什么时候走?”邓大吉仰天躺了下去、有顷,才答道:“我不走,我等你。”
“等我?”
“无论我要耽多久、你那胡大叔绝不会赶我走的。”全香兰回眸一笑,人已如燕子般掠了出去。
旭日东升。
邓大吉嘴里嚼着草,还是那么悠哉地,悠或走回盖世堡。
巨大的拱门下,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人是海遇春,另一人看见他,就转身奔入了盖世堡。
邓大吉走了过来,微笑着招呼道:“早!”海遇春的脸色却很阴沉,只淡淡回了声:“早!”
“盟主已休息了吗?”
“没有!他正在大厅中等你,大家全都在等你。”
“哦?”当邓大吉走入大厅时,果然全都在这里,每个人的脸色都凝重。
“嗨,各位早。”没有人回答,但每个人却都在看着他,桌上早点动也没动一下,只有石玉例外。_邓大吉坐下来,拿起筷子,馒头,吃了起来。
等他吃完,全德仁才说:“现在已不早了。”
“嗯,不早了!”
“昨晚四更后,每个人都在房里,阁下呢?”
“我不在。”
“你在哪里?”
“我睡不着,所以到处逛了逛,不知不觉中天已亮了。”
“有谁能证明?”
“为什么要人证明?”全德仁目光如刀,一字字道:“因为有人要追回二十条命!”
“二十条人命!”邓大吉惊道:“犬马无辜,这人的手段也未免太辣了!”
“难道你不知道这件事?”
“不知道!”,全德仁突然不再问下去了,目中却现出杀机。
只听一阵沉重的脚步响声,罗天北和海遇春二人,已走到邓大吉身后。
“邓兄请。”
“请我干什么?”
“请出去!”
“我在这里坐得蛮舒服的,偏偏又要我出去。”邓大吉叹了口气,慢慢的站起来,走了出去!罗天北和海遇春在后紧紧跟着,深怕他走失似的。
每个人都知道,他这一走出去,只怕就永远回不来了。
每个人目光都带着哀伤惋惜,但却没有一个人站起来替他说话。
就连石玉也没有。
难道他不关心邓大吉吗?不是的,因为他知道邓大吉死不的,也不可能就这么轻易死掉。
全德仁目光一扫,沉声问道:“对这件事,各位是否有什么话说?”石玉道:“只有一句话!”
“请说!”
“盟主若是杀错了人呢?”
“杀错了,还可以再杀!”
“我明了。”
“石公子还有什么话说?”
“没有了。”
“那好!全德仁拿起筷子,道:“请,请用早点。”
阳光灿烂。
邓大吉走到阳光下,长长的吸了口气,笑着说:“今天真是好天气。”
海遇春冷冷道:“是好天气。”
罗天北问:“昨夜四更后,邓兄究竟在什么地方?”
“在一个没有人的地方。
“可惜,可惜,的确可惜!”
“什么事可惜?”
“邓兄年纪轻轻,就这样死了,岂非可惜得很。”
“谁说我要死了?我连一点都不想死。”
“我也不想你死,可是有样东西不答应。”
“什么东西?”罗天北的手突然在腰际的皮带上轻轻一拍。
“呛!”的一声。
一柄精钢打成的软剑已出鞘,迎风抖得笔直。
邓大吉脱口赞道:“好剑!”
“真的,我就让你尝尝好剑的滋味。”
他长剑一挥,剑尖斜斜挑起、迎着朝阳闪闪生光。
海遇春身形游走,已绕到邓大吉身后。
“就因为我交代不了四更天后的行踪,你们就要杀了我?”
“不错——”
“太残忍,太不人道了!”他们能不能杀了邓大吉?邓大吉会让他们杀吗?不可能!那他如何来解这个围?还是有人替他解!那人会是谁呢?
第十三章 回眸一笑百媚生
就在罗天北要杀邓大吉时,空听一个孩子的声音,说:“姨娘你看,他们又要在这里杀人了,我们看看好不好?”
一个温柔的女子声音道:“傻孩子,杀人有什么好看的。”
“很好看的。”罗天北皱了皱眉,剑尖生了下来。
邓大吉忍不住回头瞧了一眼,只见一个白衣妇人,牵着穿蓝衣的孩子,正从屋角的后走了出来。
这妇人有着高挑身材,满头乌黑秀发,一张瓜子脸却雪白如玉。
她并不是那种令人一见销魂的美女,但一举一动间,都充满了成熟美。
无论什么样的男人,只要见到她,都想要和她上床。
那女人牵着的孩子,长得特别瘦小,但眼睛却特别大,一双乌溜溜的眼珠子,不停的转来转去,显得活漂又机灵。
孩子一见到邓大吉,呆了一呆,大声叫道:“我认得这个人。”孩子却挣脱了她的手,跑到邓大吉面前,用手划着脸笑道:
“羞羞羞,抱着我姐姐不放手,你说你自己羞不羞……”罗天北析着脸,道:“小不点,胡说八道什么?”
“我才没有胡说八道,我说的是真话,我明明看见这人我姐姐抱在一起,叫他放手都不行。”
“昨天晚上什么时候?”
“就是快天亮的时候。”罗天北脸色变了。
海遇春厉声道:“这事是不是你亲眼看见的?千万不可胡说!”
“当然是我亲眼看见的。”
“怎么会看得见?”
“昨天晚上敲锣之后,姐姐就要出来看看,我也要跟她出来,她不肯。我就乘她一个不留神,藏到她马肚子下。”
“然后呢?”
“姐姐还不知道,骑着马刚走了没多久,就看见了这个人,后他们就……”话未说完,已被那女人拉走,嘴里却还在大叫在嚷,道:“我说的是真话,我亲眼看见的吗,我为什么不能说?”罗天北和海遇春面面相觑,脸上是一片死灰,那里还能开口。
“你跟我来!”全德仁不知何时已走了出来,脸色铁青的向邓大吉招了手,大步走出了院子。
邓大吉只有跟着他走了出去!全德仁上了马狂奔而去。
邓大吉也只好跟着。
这样策马狂奔,奔驰了一个多时辰,才到山坡上。
山坡上一座大坟,坟上草色已苍,坟头矗立着一块九尺高青石碑。
碑上几个大字是:“高德威侠士之墓。”全行仁直奔到石碑前,才停下脚步,跪了下来!邓大吉静静的站着,心里只觉凉飕飕的,说不出是什么味。
良久,全德仁凝视着他,问道:“你看见了什么?”
“一座高大侠的坟。”
“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将他葬在这里。”邓大吉摇摇头。
全德仁咬着牙,激动地道;“他是我的兄弟,当我找着他的时候,他的血肉已被饿狼啃光,只剩下了一堆白骨,无论谁都已无法分辨。”闻言,邓大吉的双手,不由自主的紧紧握起,掌心沁出了冷汗。
全德仁转过身,遥望着远方,然后又问道:“现在你看见的是什么?”
“草原,大地!”全德仁神色激昂,大声道:“大地上所有的生命,所有的财产,全都属于我!我的根已长在这块地里……无论谁要拥有这一片大地,都不是容易的事。你知不知道,这一切我是怎么样得来的?”
“不知道!”全德仁突然撕开了衣襟,露出结实的胸膛,道:“你看看这是什么?”邓大吉见状,呼吸差点停顿,他从未看过一个人的胸膛上,有如此多的剑伤、刀伤!
“这就是我付出的代价,这一切都是用我的血、我的汗,还有我无数兄弟的性命换来的!”
“我明白!”
“所以无论什么人,都休想将这一切从我手里抢走,无论什么人都不行!”说着,他拍拍邓大吉的肩,和蔼地说道:“我知道你是个很有志气的少年,宁死也不愿损害别人的名誉,像你这样的少年,我喜欢!”
“这算不了什么。”
“人做得不,我很想要你做我的朋父,甚至做我的女婿……”全德仁突又沉下目射光芒,盯着邓大吉道:“可是,你最好还是快走!”
“走?”
“不错,走,快走,越快越好!”
“为什么要走?”
“因为这里的麻烦太多,无论谁在这里,都难免要被沾上腥。”
“但这地方你要不该来的,你应该回去,无从你要多少盘缠,我都可以给你。”
“不,我不走,我只做我自己应该收的事,而且从不怕麻烦,也不怕血腥。”
“你一定要留在这里?”
“是。”邓大吉简单、干脆应了一声,就走了!全德仁怔住了!若是换了五年前,他绝不会让这少年走的。
若是换了五年前,他现在早已将这少年埋葬在这山坡上。
从来没有人拒绝过他的要求,他说出的话,从来也没有人违抗。
可是现在已有了。 他忽然发现自己的顾忌,已越来越多了。无论对什么事,都不如以前那么有把握。
甚至在床上,拥着他最爱的女人时,也都不像以前那样能控制自如。
这是不是正象征着他已渐渐老了?全德仁忽然觉得很疲倦。
他只好躺在石碑前,看着石碑上刻的那几个字。
他们本是好朋友、好兄弟,而他的确死得很惨!但他身为武林盟主,却不能替他复仇。
为什么呢?这秘密除了他自己和死去的之外,知道的人并不多。
这秘密已在他心里隐藏了十六年,就像有一根刺他心里,很痛!斯时,他感觉到有人走上了山坡,他知道是左太斗来了。
只有左太斗,是唯一能跟他共享所有秘密的人。
左太斗一口气奔上去,见状,立刻问道:“人呢?”
“走了!”
“你怎么能让他走?”
“也许人你说得不错,我已老了,已有些怕事!”
“怕事?”
“怕事的意思,就是不愿再惹不必要的麻烦。”
“你认为不是他?”
“无论如何,至少昨夜的事并不是他做的,有人能替他证明。”左大斗没有再说,看到了石碑上的名字,双拳以紧紧握住,目光中充满了恐惧。
“你确定高德威真有个儿子?”
“嗯!”
“你怎知这次是他的孤儿来复仇?”
“这样的仇恨,本就是非报不可的。”
“但我们做的事那么秘密,又怎会有别人知道?”全德仁长叹了口气,道:“无论什么样的秘密,迟早总有人知道的,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这句话你千万不能不信。”
“这孤儿若长大了,年纪正好跟邓大吉差不多。”
“跟石玉也差不多。”
“你认为谁的嫌疑较大?”
“照现在的情况看来,好像是石玉”。
“为什么?”
“这少年看来从胯下狗一般钻进来,也不愿杀一个人。”
“这只因那人根本不值得他杀,也不是他要杀的!”左太斗的脸色变了!
全德仁缓缓道:“一个天性刚烈温动的人,突然变得委曲求全,保有一种原因——仇恨!”
“仇恨”
“他若有了非报复不可,才会勉强控制住自己,才会委曲求全,忍辱负重,只因为他一心一意只想复仇!”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让我杀了他?”左太斗厉声道:“反正我们已有二十条命牺牲了,你难道还怕杀错了人?”
“你错了。”
“你认为他还有同党?”
“这种事,不是一个人的力量能做的!所以我们这一次若要出手,就得有把握将他们的人一网打尽,绝不能再留下后患!”
“但我们这样等下去,要等到几时?”
“无论等多久,都得等!”
“可是我们已送了二十条命,若是再等下去……”
“只要是别人的命,再送三百条又何妨?”
“我怕他先下手为强!”
“你放心。”全德仁冷笑道:“他绝不会太快就对我们下的!”
“为什么?”
“因为,他,一定不会让我们死得太快,太过容易!”左太斗脸色铁青,巨大的手掌又已按上刀柄!全德仁阴笑又道:“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现在一定还没有抓住真实的证剧,能证明是我们下的手。所以,他才要使我们恐惧,好做出错事,他才有机会抓住我们的把柄!”
“那我们现在什么事也不能做罗?”
“是的!”全德仁沉声道:“我们现在只有等下去,等他先错!”
一粒粒比黄豆还大的雨点,落在窗户上。
窗子是关着的,屋里暗得很。
邓大吉斜坐着,伸长了两条腿,看着他那只破旧的靴子,喃喃道:“好大的雨”。
胡俊小心翼翼的翻开了最后一张牌,凝视很久,才抬头笑着道:“这地方平时很少下雨。”
“也许就因为平时很少下雨,所以一下就特别大。”胡俊点点头,倾听着窗外的雨声,忽地长叹一声道:“这场雨下得实在不是时候。”
“为什么?”
“今天本是她们每月一次,到镇上来采购花针线粉的日子。”
“她们?她们是谁?”
“她们之中,有一个是你很想见到的。”
“你怎么知道我很想见到她?”
“我看得出来?”
“怎么看法?”胡俊轻抚着桌上的纸牌,道:“也许你不信,但我的确总是能从这上面看出很多事。”
“你还看了出什么?”
“我还看到一片乌云,笼罩在盖世堡上,乌云里有把剑,正在滴着血……”胡俊忽地抬头,盯着邓大吉,哀伤道:“昨夜盖世堡里是不是发生了一些凶杀不祥的事?”邓大吉怔了怔,才勉强道:“你应该改行去替人算命的。”
“可惜我总是看到别人的灾祸,却看不出别人的好运。”
“你……你有没有替我看过?”
“你要听实话不是假话?”
“废话。当然是实话罗!”
“人头上也有朵乌云,显然你也有很多的烦恼。”
“哈哈,我像是个有烦恼的人吗?”_
“这些烦恼也许不是你的,但你这人一生下来,就注定有很多别人的麻烦纠缠你,你甩也甩不掉!”
“乌云里是不是也有柄剑?”
“就算有剑也无妨。因为你命里有很多贵人,所以无论遇着什么事,都能逢凶化吉。”
“贵人?”
“贵人的意思,就是喜欢你,而且能帮助的人,譬如说……”
“譬如说你吗?”
“不是的!你命中的贵人,大多是女人,譬如说红薇!”。
他看着邓大吉襟上的珠花,微笑道:“她昨夜就一直在等着你,你为什么不去找她呢……”
“床头金尽,壮士无颜,既然迟早要被赶出来,又何必去?”
“你错了,这地方的女人。也未必全部是拜金的。”
“我倒宁愿他们如此,这样子反而无牵无挂,也不会有烦恼。”
“你的意思是不是说,有情的人就有烦恼?”
“对了!”
“你又错了,一个人若是完全没有烦恼,活着也未必有趣。”
“我还是宁可坐在这里发呆,也不要去招惹那些烦恼。”
“随便你要坐到什么时候都行,但是我……我已老了,精神已不好,到了要睡觉的时候,整个人就是要瘫了下去。”
“你昨夜没睡?”
“老人总是舍不得多睡的,何况我又是个夜猫子。”说完,他拿起椅旁的拐杖,挟在肋下,慢慢的站起来,忽又笑道;“中午说不定雨就会停的,你说不定就会看到她了。”胡俊已上了小楼。
这时,邓大吉才发现他长衫的下摆里,只剩下一条腿。
另一条腿是怎么被砍断的?为了什么?邓大台沉思着,看到桌上的纸牌,就忍不住走了过去,伸手摸了摸,发觉这纸牌并不是纸做的,而是纯钢片打成的。
唉!邓大吉叹了口气,只觉得胡俊实在是个很神秘的人,说出的每句话,仿佛都有某种神秘的含意,做出的每件事,也好像有某种神秘的目的。
就连他住的小楼,都可能隐藏着一些秘密。
邓大吉觉得这地方实在很有趣。
正午。
雨果然停了!邓大吉穿过满是泥泞的街道,走向斜对面的杂货铺。
杂货铺的老号叫“金山伯”是个很乐观的中年人,圆圆的脸,脸上常挂着笑容。
邓大吉走进去时,正要四下打量,突听一阵马车声,一辆大车急驰过长街。
他认得这辆车,正是昨天来接他盖世堡的,现在这辆车上坐的是什么人呢?邓大吉正想赶出去看看,金山伯已笑着说道:“盖世堡的姑奶奶和大小姐,又出来买货了,却不知今天他们要不要鸡蛋。”
“她们又不是厨子,要鸡蛋干什么?”
“这你就不懂了,女人用鸡蛋清洗脸,越洗越年青的。”
“你老婆是不是每天也用鸡蛋洗脸?”
“她呀,每天就算用三百斤鸡蛋洗脸,还是一脸的风干了的橘子皮。”金山伯压低声音道:“但盖世堡的那两位,却真是牡丹花一样的美人儿,大爷,你若是福气能……”突听一个孩子的声音,在门外大声道:“金山伯,你在乱嚼什么舌根?”金山伯朝门外看去,只见一个孩子手叉着腰,瞪着一只乌溜溜的眼睛,派头十足,金山伯一看见他,脸就吓得发白,陪笑道:“没什么,我正在想给少少爷你做个糖糊芦。”邓大吉立刻追出去,一把揪住了他的小辫子,笑道:“小不点、想溜?没那容易!”小不点有点发急,大声叫道:“我又不认得你,你找我干什么?
“早上你不是还认得我吗?现在怎么不认得了。”小不点脸涨得通红,又想叫。
“你乖乖听话,要多少糖葫芦我都买给你,否则,我就去告诉你爹爹,说你早上在说谎!”
“我……我说了什么谎?”
“昨天晚上你早就睡了,根本没有出来,也没有躲在你姐姐的马肚子下面,对不对?”
“那只不过是我想帮你的忙。”
“是谁教你这么说的?”
“没有人,是我自己……?”
“你不告诉我,我只好把你押回去,交给你爹爹了。”小不点脸又吓得发白,这孩子只要一听到他爹爹,立刻就老实了,垂下头道:“好,告诉你就告诉你,是我姨娘教我说的。”
“你姨娘?”邓大吉惊道:“是不是早上把你拉去的那个人?”小不点点点头。
“她怎么知道昨天夜里我跟你姐姐在一起?”
“我怎么知道?你为什么不问她去?”邓大吉只好放开手,小不点立刻一溜烟似的逃走了,逃到街对面,才回过头来,做了个鬼脸,笑嘻嘻道:“你可以去问她,但是,却不能橡抱我姐姐那样抱着她,否则……我爹爹会吃醋的!”
说完,人已溜进了一家绸缎庄。
邓大吉皱着眉,沉思着。
那姨娘是谁?怎么会知道他昨夜的行动?为什么要替他解围?邓大吉想不通,刚抬起头,就见到这位姨娘,正从绸缎庄里走出来。
她打扮得很素净,不沾脂粉,也没有装饰,却有一种动人的风韵,令人不饮自醉。
邓大吉看着她的时候,她也正向邓大吉瞟了过来,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向邓大吉嫣然一笑。
邓大吉居然有些痴了,过了半晌,发现她身边还有双眼睛,他的心又跳了起来,跳得很快。
全香兰脉脉的看着他,偷偷的朝他使了个眼色。
邓大吉立刻点点头。
全香兰这垂下脖子,娇羞地笑了。
回飞仙楼的小楼上静寂无声,桌上散乱的纸牌,已不知被谁收拾了起来。
邓大吉又坐到原来的那张椅子上,静静的等着。
他明白全香兰的意思,却实在不明白那“姨娘”的意思。
全德仁的妻子已去世,像他这样的男人,身边当然不会缺少女人。
也只有她这样的女人,才配的上他这样的男人。
邓大吉已猜出她的身份,却更不明白她笑的意思了。
他不愿再想下去了,再想下去,就有点对不起全香兰了。
邓大吉正准备站起来,心就已沉了下去。
来的不是全香兰,是海遇春。邓大吉暗中叹了口气,知道今天很难再见到全香兰了。
海遇春见到了他,显然觉得很意外。
邓大吉笑了笑,道:“你是不是来找红薇姑娘的?是不是要问她,为什么要将这朵珠花送给别人呢?”·海遇春没有吭声,找了张椅子坐下。 “我是来找人,却不是来找她!”
“找谁?”
“石玉!”
“找他干什么?”海遇春拒绝回答。
“他不是还留在盖世堡?”
“不在了。”
“不在?”
“什么时候走的?”
“早上!”
“他既然早上就走了。”邓大吉皱了眉头,道:“我倒什么没有看到他回镇上来?”
“那别的人呢?”
“别的人也没有回来,这里根本没什么地方可去,他们若回来了,我一定能看见的。”海遇春听了脸色一变,抬起头,朝那楼上看了一眼。
“胡老板在楼上,你是不是要去问问他。”海遇春迟疑了一下,霍然起身走了出去。
这时,正有十几辆骡子拉大板车,从镇外走上长街。
板车上装着的,显然是棺材,每辆车上都装有三口崭新的棺③。
一个脸色苍白的歪头,骑着头黑驴,走在马车旁。看他的脸色,好刚从棺材里爬出来的。
海遇春吃了一惊,忍不住问道:“这些棺材是送到那里去的?”歪头上下打量他两眼,才露出大黄牙笑道:“看这位大爷的装束打扮,莫非是盖世堡的人?”
“正是?”
“这些棺材,也正是要送到盖世堡的。”
“嘎,是谁叫你送来的?”
“当然是付钱的人,他一共订了二百口棺材,小店里正在日夜加工……海遇春不等他说完,一个箭步窜过去,将他从驴背上拖下,厉声道:“那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是个老太婆。”海遇春怔了怔,又问道:“你们是从哪里来的,这老太婆的人在那里?”
“就在第一辆车上的棺材里躺着,是刚才进去躲雨的,想必是睡着了。”海遇春冷笑着放开了歪头,走过去渴起了棺材盖……棺材里是个人,但并不是老太婆,也不是活人,是个死人,死了的男人。
这人满身黑衣劲装,嘴角的血痕已凝结,身上并没有别的伤痕,显然是被人的以内力震伤而死。
邓大吉站在石阶上见状,忍不住失声叫道:“快脚先生!”这尸体正是快脚先生没错!快脚先生死在这里,石玉、史不了和金衣大少呢?海遇春河着歪头,厉声道:“这人不是老太婆!”歪头全身发抖,勉强的点了点头,道:“不……不是。”
“你说的老太婆呢?”
“不……不知道。”
“你不知道谁知道?”海遇春突然出手,急抓歪头的右肩。
歪头本来全身发抖,现在他突然不抖了,反而出手斜削海遇春肩骨。
“哼,果然有两下子!”
“哈哈,彼此彼此!”歪头哈哈一笑中,人已冲天飞起,纵上对面的屋脊上,身法竟是快得惊人!可惜,他的对手是以轻功名震天下的“一鹤冲大”!歪头身形掠起,海遇春如影随形,一把扯下广他头发,露出光得发亮的头顶。
歪头趁海遇春一楞之际,射出二点寒星,急打海遇春的胸腹。
海遇春急急闪避,再看歪头,已在远远地方,不一会儿,就已看不见了。
“想不到‘光头’钟无二,竟会又在这出现。”邓大吉摇着头,道:“我实在也没有想到是他!”
“你也知道这个人!”
“这人隐迹了十余年,忽然辛辛苦苦的送这么多棺材来干什么?难道他也和你们的那些仇家有关系?”海遇春脸色很凝重,却没有说话。
“快脚先生难道是被他杀死的?为的又是什么?”海遇春瞄了他一眼,冷冷道:“这句话应该由我来问你的。”
“你问我,我去问谁?”邓大吉忽然笑了,目光移向长街尽头处,哺哺道:“也许我应该去问问他。”长街尽头处,有个人走了过来,竟是石玉。
只有他一个人,史不了和金衣大少还是不见踪影。
邓大吉迎上他,笑道:“你回来了。”石玉看了他一眼,冷冷道:“你还没有死。”
“别的人呢?”
“不知道,他们都走在我前面。”
“走在前面的人,为何还没有到?”
“你怎么知道他们定会回来这里?”
“你知道最先回来的是谁?”
“不知道。”
“是快脚先生,但已是个死人了。”
“哦!”石玉微微皱眉,沉默了一会,又道:“我有些话要问你。”
“好,你问。”
“不是现在。”石玉说完就走了,连看也没看棺材里的尸体一眼。
此刻,海遇春正在盘问那些车夫。
邓大吉懒碍去听,他忽然一瞥眼,瞧见快脚先生的手上,紧握着一样东西。
“快脚先生,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想要告诉我?”他说着扳开他的手,拿走手里的东西。
那辆八匹马拉着的华丽马车,居然还停留在镇上。
全香兰她们的人呢?邓大吉在街上,来来回回走了两遍,都没有看见她们的人影。
只见到石玉坐在小饭馆里吃面。
还有见到白发苍苍的老太婆,正佝偻着身子,蹒跚的走出来,将手里一张红纸,贴在巷子的墙角。
红纸上写着:“此屋出租。供早膳,月租纹银十二两,先付,限单身无孩。”这老太婆早上刚收了五十两银子的房租,好像尝出了甜头,所以就想把自己住的一间房子,也租给别人,而且每月的租金还长了二两。
他见老人婆走了,走过去将那张红纸撕了下来。塞在靴子里。
他靴子里好像还有个硬梆梆的东西,也不知是什么东西?
街上有栋最矮窄的一扇门,就是这里的销金窟。
窄门上既没有招牌,也没有标志,只悬着一盏粉红色的灯,灯亮起的时候,就表示已开始营业。
邓大吉打了个呵欠,疲倦着推门进去!暗沉沉的屋子里,居然有个人,居然是他到处找不着的人一全香兰。
邓大吉笑道:“你怎么会在这里?”全香兰瞪了他一眼,站了起来,扭头就走。
邓大吉知道这位大小姐,已等得生气了。
他只好坐下来,等她气消了再说。
全香兰冲门到口,突又驻足回头,瞪着邓大吉,问道:“喂,你来干什么的?”
“来找你。”
“来找我?现在才来?你以为我一定会等你?”
“你现在不是在等我?”
“当然不是。”全香兰道:“我在等姨娘。”
“姨娘?”邓大吉一怔,道:“她也要来?”
“你以为这地方只有男人才能来?”
“我什么都没有以为,也不知道你已经来了,所以满街在找你。”
“你一直都在找我?”
“不找你找谁?”
全香兰“噗嗤”一笑,骂道:“笨蛋,你以为这里只有一个门可以进来呀?”女孩子到这种地方来,当然要避人耳目,走后门进来哟!”
“我实在没有想到你也会走后门。”
“不是我要走,是姨娘。”
“她也来了,人呢?”全香兰向左面的第三扇门呶了呶嘴,道:“在里面。”这扇门里,正是红薇的香闺。
邓在吉瞪大了眼睛,讶道:“她在里面?在里面干什么?”
“你以为她在里面干什么?当然是聊天罗!”
“跟红薇聊天?”
“她们是朋友,姨娘每次到镇上来,都要找她聊聊的。”全香兰突的脸一扳,道:“你怎么知道她叫红薇?你也认得她?”
“好像见过一次。”
“是好像见过?还是真的见过?”
“真的见过!”
“你是前天晚上来的,前天晚上你住在那里?”
“好像……好像……”全香兰不等他说完,醋劲大发,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
邓大吉能怎么办呢?也不知过了多久,全香兰又推门进来,在邓大吉对面椅子坐下,似笑非笑的问道:“你怎么不说话?”
“我不敢说,怕又说错了话,惹你生气。”
“你怕我生气?”
“怕得历害。”全香兰眼波流动,又“噗嗤”一笑,温柔道:“笨蛋,不该说话的时候,嘴巴叽叽喳喳个不停,该说的时候反而不说了,今天早上别人问你昨晚上在那里,你为什么不说。”
“不知道。”
“人知道,你是怕连累了我,怕别人说我闲话。”全香兰温柔道:“你难道不怕他们真的杀了你。”
“不怕,只怕你生气。”全香兰嫣然一笑,温柔得可以令冰河解冻的春风。
邓大吉盯着她,又有些醉了。
全香兰又问道:“我爹爹早上是不是找你谈过话?”
“嗯!”
“他说了些什么?”
“他要我走,要我离开这地方。”邓大吉道:“我没有答应,因为这里有人在等着我!……”全香兰深情的握住了他的手,道:“你……你真的不走?”邓大吉点了点头。
全香兰笑了,眼波迷蒙,甜甜的说道:“我这一辈子,从来也没有人跟我这样说过话,从来也没有人拉过我的手,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
“那以后你可不许随便生气罗!”
“其实有时候对你生气是假的,不过,以后你若敢再住在这里,我可真的生气了。”邓大吉什么话也不说,从靴子里拿出了那卷红纸。
全香兰打开来一看,脸上立刻笑了。
邓大吉见她真是个可爱、天真的少女,忍不住亲了她一下。
她的粉脸又红了,红得发烫。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有人轻咳一声。
全香兰一见姨娘,脸更红。
姨娘微笑道:“我们该回去了!”
“嗯!”
“我先到外面去等你!”姨娘出去的时候,似有意,似无意,又回眸向邓大吉一笑。
令人销魂的一笑。
邓大吉当然不能将这种感觉露出来,所以才又问道:“你们每次到镇上,坐的都是那辆马车吗?”
“是的。”
“像那样的马车,你们一共有几辆?”
“只有一辆,这里的人,都比较喜欢骑马。”
“唉,就因为你们要坐这辆马车,所以他们只能自己回来了。”
“他们是谁?”
“昨天晚上跟我一起的客人。”
“他们又不是孩子了,自己回来又有什么关系?你何必叹气?”
“因为他们十一个人来,现在死了一个,不见了九个。”
“死的是谁?不见了的呢?”
“死的是快脚先生,不见的是史不了、金衣大少和六个跟班。”
“这么大的人了,怎么会不见了呢?”邓大吉没有回答,忽又道:“我能不能随你们的马车到前面去?”
“当然可以。”全香丝不解道:“你到前面去干什么呢?”
“去找那些不见了的人。”
“你怎么知道他们还在附近?也许他们从别的路回去呢?”
“不会的。”邓大吉肯定道:“有个死人告诉我的。”
海遇春把快脚先生的尸体,运回了盖世堡。
快脚先生紧紧握着的双拳已松开,手指弯曲而僵硬。
全德仁站在棺材旁,目光炯炯盯着那双手。
“你们看出了什么?”罗天北和海遇春互望了一眼,沉默着。
左太斗不以为然道:“这只不过是死人手,和别人的死并没有不同之处。”
“有。”全德仁答道:“这双手本来握得很紧,后来才被人扳开来的。”说完,他看着海遇春又道:“下次你最好记得,死人能告诉你的事,也许比那些车夫还多,而且还可靠。”
“是。”
“他这双手里,必定握着东西,这样东西一定是个很重要的线索,说不定就是他从凶手身上抓下来的,当时你若找到这东西,现在我们或许已知道凶手是谁了。”
“下次我一定留意。”全德仁脸色这才和缓了些,又问道:“当时除了你之外,还有谁在棺材附近?”
“还有邓大吉!”海遇春眼露光芒,道:“他好像对这尸体很有兴趣,站在棺材旁看了很久。”全德仁冷冷笑着道:“哼,我有点低估了他。”左太斗忍不住道:“这人只不过是个飞贼,他的死活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有,这人虽是个飞贼,却是个最精明的飞贼,他对别人的观察十分准确仔细,只要一出手,必定万无一失,所以,我才花了一一万两银子,特地叫人找他到这里来。”
“请他来干什么?”
“请他来替我暗中侦查,谁是来寻仇的人。”
“为什么要找他?”
“因为他和这件事完全没有关系,别人对他的警觉自然就比较疏忽,那他查出真相的机会,自然也比较多。”
“可惜他什么也没查出来,就死了!”
“他若什么都没有查出来,就不会死!”
“哦?”
“就因为他已发现了凶手的秘密,所以才会被杀了灭口。我们只要找出凶手是谁?就可以知道谁是来找我们麻烦的人了。
因此,他手里握着的线索,关系才如此重要!”
“我去问邓大吉,那东西是不是他拿走的?”
“不必。凶手不会是邓大吉,他也不会告诉你,他拿了东西。”左太斗听了,满脸不服气的样子。
全德仁沉吟着,又问道:“他临死之前,是谁跟他在一起的。”海遇春答道:“史不了、金衣大少和石玉。”
“现在他们的人呢?”
“石玉已回到镇上,史不了和金衣大少全失踪了。”
“去找他们,带四十个人去找,找不到线索就不许回来。”
“是!”
“我去找石玉!”左太斗道。
“不必。”
“为什么又不必?难道这小子就动不得?”
“你难道看不出这人是怎么死的?”
“妈的,谁规定带剑的一定是要用剑杀人?”
“他自己。”全德仁道:“他若真是来复仇的,那么他手里的剑,就是他复仇的象征,不是做装饰的。”左太斗没有说话,他愤怒的走了出去。
黄昏。
斜阳从小窗里斜照进来,照在石玉的腿上,使他想起了前夜轻抚着他大腿,那只温暖而柔软的手。
只要想起那双手,那个女人,那光细致的皮肤,那条结实修长的腿……他心里立刻就会涌起一种奇异的冲动,好像连裤裆都要被冲破。
他需要发泄,却偏偏只能憋住!他受不了,跳下床,冲出去!站在屋檐下的邓大吉见状,朝他微笑着打了个招呼,石玉却像是没有看见他,眼睛直勾勾的盯对面的(飞仙楼)。
邓大吉忽然发现石玉,今天看来变得有些古怪!
“他太紧张了,看来应该痛痛快快的喝顿酒了,当然最好还能有个女人。”石玉穿过街道,走进了飞仙楼。
店里只有两个客人,胡俊已下了楼,当然还是坐在那同样的位子,正在吃着点心,见状笑问石玉:“喝什么酒?”石玉迟疑了很久!
“不要酒。”
“要什么?”
“除了酒之外,别的随便什么都行。”胡俊转头吩咐他的伙计。
“刚好有新鲜的羊奶,给这位石公子一盅,算店里的敬意。”
“谢了!”这时,急骤的马蹄声停在门外。_转眼间,就见到一个大汉走了进来,是左太斗。
左太斗一见到石玉,眼里立射煞芒。
羊奶已送上,果然很新鲜。石玉喝了一口,微微皱了皱眉。
左太斗突然冷笑,道:“只有羊才喝羊奶,难怪这里有羊臭,原来这里有条臭羊。”。
石玉不理他,只顾着喝羊奶。
“走开!”
“你要我走开?”
“这里是人坐的,后面有羊栏,那才是你该去的地方。”
“我不是羊!”左太斗一拍桌子,喝道:“不管你是什么东西,都得滚开。
老子喜欢坐在你这个位子。”
“谁是老子?”
“我,我就是老子,老子就是我。”
“波!”的一声。
碗破了。
石玉看着羊奶泼在桌子上,身子已被激动得开颤抖,他很想一剑刺死左太斗,可是为了兄弟的事,他只有忍了,否则就前功尽弃,甚至惨死这里。
左太斗瞪着他,冷笑道:“你是要自己滚,还是要人抬你出去。”石玉颤抖着站了起身,努力控制着自己,不去看他。
“看来这条臭羊要滚回他的羊栏去了,为什么不把桌上舔干净再滚呢?”石玉霍的瞪他,一双眼睛赤得像火球。
“你想怎么样?想拔剑?”左太斗狞笑道:“只有人才会拔剑,羊是不会拔剑的,你若是个人,就拔出你的剑来。”石玉瞪着他,全身颤抖不已。
两个客人早已吓得退到角落里,胡俊却因紧张而不敢行动。
最后,石玉忍下来,快步离去!
“哈哈一再让老子看见你,小心老子打断你的腿。”左太斗用力一拍桌子大声道:“拿酒来,好酒!”突听门口一人也大声道:“拿酒来,好酒!”这人是邓大吉,他手里居然牵着一只羊。
他就在左太斗的对面坐下。
“酒呢?赶快!”
“洒呢?赶快!”酒很快就送了上来。
邓大吉倒了杯酒,自己没有喝,却捏着羊的脖子,将一杯酒灌了下去。
左太斗眉头皱起,胡俊却忍不住笑了!邓大吉仰面大笑,说道:“原来人喝奶,羊却是来喝酒的。”闻言,左太斗脸色一变,霍然起身,怒道:“你说什么?”
“我正在跟羊说话,阁下难道是羊?”胡俊笑道:“这地方又不是羊栏,那来这么多羊。”左太斗转头瞪着他。
“左兄莫非也想打断我的腿,千万使不得呀,我就只剩下一腿罗。”左太斗怒喝道:“你给我站起来!”邓大吉不理,反而轻拍着羊头,眼角却瞟向左太斗,笑道:羊兄羊兄,你为什么总是喜欢站着呢?”
“哼,坐着我也一样能砍断你的腿!”银光一闪,刀已出鞘,坚固的桌子竟被左太斗一刀劈成了一半!邓大吉没有动,甚至连眼也没眨一下,笑道:“想不到你的刀是用来劈桌子的。”左太斗怒吼一声,银刀再次攻击。
“叮”的一响,火星四溅。。
一根银拐忽然伸过来,架住了他的刀。
是胡俊。
左太斗脸上已无血色,瞪着他,喝道:“这不干你的事。”
“这里也不是杀人的地方。”两人僵持了下,左太斗突然一跺脚,大步走出去。
邓大吉长叹一口气,道:“胡老板好高明的内功。”原来,就在胡俊和左太斗僵持中时,两人是在比内力,只见胡俊独脚下的青石,已陷落下去。
“邓兄好高明眼力。”
“左太斗的眼力想必也不错,否则他怎么肯走。”
“这也许是因为,他真正要杀的井不是你。”
“但若不是胡老板,今日我只怕死在这里了。”
“今日若不是我,只怕真的要有个人死在这里,但却绝不你。”
“不是我?是谁?”
“是他,左太斗。”
“怎么会是他呢?”
“他是个莽夫,竟看不出邓兄的武功,至少比他高明十倍。”邓大吉笑着摇头道:“胡老板这次只怕算错了。”第十四章 三分春色二分愁胡俊淡淡地道:“我两眼没瞎,否则我在这里已忍了十几年,日又怎会出手……数十年来,我还未见过像邓兄这样的少年高手,不但武功深不可测,而且深藏不露,所以……”
“所以怎么样?”
“所以,一个残废的老头,想和你交个朋友……”
“若结交我这样朋友,以后你的麻烦就多了。”
“我若不怕麻烦呢?”
“那我们就是朋友。”胡俊立刻展颜而笑,道:“那么你为何不过来喝杯酒。”
“你就算不想请我喝酒,我还是照样要喝的。”
“哈哈……”
满天星光灿烂。
星光下全香兰骑着马,带着甜蜜的笑脸,踏月而来。
热情使她忘记了一切,她希望见到邓大吉,她想邓大吉,所以她趁机溜出来。
风是冷的,但在她的感觉中,风是暖和的,就在这时,听到风中传来了啜泣的声音。
全香兰一怔,循声望去,只见有个人在不停的颤抖,抖得整个人都缩成一团。
她忍不住走了过去,轻抚他的头发,柔声道:“你怎么啦?”
这人是石玉,他为了朋友正忍受痛苦的煎熬,忍受着别人的羞辱,忍得快疯掉了……
全香兰已看清了他,吃惊道:“是你。”
她还记得这奇特的少年,也没有忘记这少年脸上,被她抽来的鞭痕。
石玉也看到了她,目光迷惘而散乱,他挣扎着的想站起来却又倒了下去。
“你不舒服?”石玉的颤抖已停止,喘息声却更重。
全香兰可以感觉到他呼吸的热气,已透过了她的衣服。
但同情和怜悯,使她忘了自己抱着的是个男人。
全香兰忽然发觉黑暗里站着一个人。
邓大吉站在黑暗里,像座冰冷的石像。
邓大吉没有安慰她,只是除下长衫,披在她身上。
这时,石玉瞪着邓大吉,眼睛里不知道愤怒,还是羞惭。
全香兰还在哭。
他轻拍着她的肩,柔声道:“你先回去!”
“你……你不送我?”
“我不能送你。”
“为什么?”
“我要留在这里。”
“那么也我留……
“你一定要回去,好好的睡一觉,忘记今天的事,到了明天……”
全香兰仰面看着他,目中充满期望渴求,道:“明天你来看我?”
邓大吉迟疑了许久,才缓缓地道:“明天,我当然会去看你。”
全香兰眼泪流下,黯然道:“你就算不来,我也不怪你。”说完,掩着脸狂奔而去。
有顷,邓大吉才道:“我知道你受了很大的委曲,但你为什么要那样做?为什么?”
“不要逼我?”
“没有人逼你,是你自己在逼自己,而且逼得太紧。”
“你知道我的脾气,我若不逼紧自己就会爆发,一旦爆发,咱们的计划就会完蛋,你知道。”
“全德仁这只老狐狸精得很,我不能让他怀疑,你就是来复仇的那个人,我要他把所有的精力都朝向我,这样你就可以有机会—一击破他们。”
“我了解。”邓大吉感动道:“你是我的好兄弟。”两人紧紧抱在一起,然后石玉又道:“所以无论我做错了什么事,都请你原谅。”
“你没有错,是我不该……”
“好了,什么都别说啦!”石玉话锋一转,却道:“我到这里,本来不是为了来找你的。”
“你找谁?”
“杀死快脚先生的人。”
“你知道是谁?”
“我没有把握,现在我就要去找出来。”邓大吉说着,翻身掠出几丈,石玉紧跟其后,道:“我和你一道去!”两人边走边谈,始终保持着同样距离。
然后,石玉就听到邓大吉一声轻呼。
惨淡的星光,照着一堆死尸。
尸首旁挖了个大坑,挖得并不深,旁边还有七八个铲子,显然是他们杀了人后,正想掩埋尸体,却发现有人来了。所以匆匆而退。
杀人的是谁?谁也不知道。
被杀的是金衣大少,和他六个跟班。
“好毒辣的手法!”邓大吉哺哺说着,伸手从身上拿出一块碎巾,这块碎布正和金衣大少身上的衣服同样质料。
“果然是他。”石玉皱了皱眉,显然不懂。
邓大吉继续说道:“这块碎布,是我从快脚先生手里拿出的,他到死还紧紧握着这块布。”
“为什么?”
“因为,金衣大少就是杀他的凶手,他要将这秘密的告诉人知道。”
“告诉你?要人为他复仇?”
“他不是想告诉我。”
“他想告诉谁?”
“不知道”
“金衣大少为什么要杀他?”邓大吉摇摇头。
“又是谁杀了金衣大少?”
“我也不知道。”邓大古道:“我只知道杀死金衣大少的人,是为了灭口。”
“灭口?”
“嗯,因为,这人不愿别人发现,快脚先生是死在金衣大少手里,更不愿别人找金衣大少。”
“为什么?”
“只因他怕别人查出他和金衣大少之间的关系。”
“你猜不出这人是谁?”邓大吉沉吟了良久,反道:“你知不知道今天下午,海遇春去找过你。”
“不知道。”
“他说他要找你,但看到你时,却一句话也没说。”
“也许他找的根本不是我。”
“不错,他找的当然不是你,但他找的是谁呢?胡俊?红薇?他若是去找这两人,为什么要说谎呢?”
全香兰伏在枕上,眼泪已沾湿枕头。
直到现在,她情绪还是不能恢复平静,爱和恨就像是两只强有力的手,已快将她心撕裂。
邓大吉、石玉,这是多么奇怪的两个人。
草原上本来是寂寞而平静的,自从来了这两个人以后,所有事情都变了。
想到那天晚上,在星空下,她蜷伏在邓大吉的怀里。
邓大吉的手是那么温柔甜蜜,她已准备献出一切。
但是他没有接受。
今个晚上,在同样的星空下,她遇到完全不同的人石玉。
她从没有想到石玉会做那事,只要一想起这件事,全香兰的就立刻开始刺痛。
奇怪的是,这两人竟变得令她难以忘怀。
她知道她这一生,将会为这两个人改变。
她眼泪又流了下来……楼顶上传来沉重的脚步声,这是全德仁的脚步声。
本来每天晚上,他都要下来看看女儿的,可是这两天晚上,好像忘了。
这两天他也没有睡,这沉重的脚步,总要到天亮才停止。
全香兰已隐隐感觉出,他父亲心中的烦恼和恐惧,这是她以前从未见过的。
就在这时,她听到一阵很急马的蹄声。
她皱了皱眉,就听到父亲严厉的声音:“找到了吗?”
“找到金衣大少了。”是海遇春的声音。
“为什么不带来?”
“他已遭了毒手。”楼上了一阵沉默,接着蹄声又响起,急驰而去。
全香兰心中恐惧极了。急急跑去敲姨娘的房门,没有回应。
“这么晚了,姨娘怎么会不在房里?”她用力一推窗子,窗子开了,屋里根本就没有人,姨娘的被窝里,堆着两个大枕头。
“奇怪!”。她忽然发现这地方的人,除了她自己外,每个人好像都有秘密。
“回房去!”突然窗户上苏然多了个巨大的人影,然后就听到左太斗厉喝声。
全香兰拉紧衣襟,垂着头匆匆奔了回去。
石玉在睡梦中,忽然感觉到一只冰冷的手,伸入他被窝里,轻抚着他赤裸的背脊。
他想起来,但这只手却温柔的按住了他,轻声道:“不要起来。”闻声,石玉个人忽然兴奋起来一她毕竟来了。
为什么她每次都是在黑暗中悄悄出现,然后又略暗中消失?
石玉翻身想坐起点灯,她又按住他,道:“不许点灯。”
“为什么?我不能看看你吗?”
“不能。”她俯下身,压在他胸膛上,轻笑道:“但我可以向你保证,我绝不是个很难看的女人,你难道感觉不出?”
“我为什么不能看看你?”
“因为你若知道我是谁,在别的地方看到我时,神情就难兔会改变,我们绝不能让任何人看出我跟你之间的关系。”
“可是……”
“可是以后我总会让你看到的,要这件事过了之后,你随便要看多久都没关系。”他没有再说,他的手已在忙着找她的衣钮,然后手伸了进去,抓着那个弹性的乳房抚摸着。
那神秘的女人,继续说道:“我在这里忍了十年,我为的是什么?为的就是等你复仇。”
“你总应该知道全德仁是个多么可怕的人,明着是百花宫利用他,但事实却是他利用百花宫的人,来除掉你爹他们的!”原来,这神秘的女人,一开始就误把石玉当高天翔啦!为什么?她到底是谁?
“全德仁除了百花宫外,还有别的帮手,我们这一击不能得手,以后恐就永远没机会了。”石玉的大手慢慢伸进了她的衣服内,轻轻揉着……
“左太斗,罗天北和海遇春,这三个人并不可怕。”
“我说的不是他们,罗天北和海遇春根本就没有参与那件事。”
“那你说的是谁?”
“一些不敢露面的人,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有查出他们是谁……自从你父亲他们失踪之后,江湖中就有很多人在怀疑,有谁能将三个盖世双的英雄置之于死地?”石玉接口愤怒道:“当然没有人会想到武林盟主全德仁,这人面兽心的畜牲!”
“但除了全德仁外,一定还有别人,我到这里来,主要就是为了探听这件事,可惜我从未见过他和高手有任何往来,他自己当然更守口如瓶,从没说起过这件事。”
“现在我们至少已有了机会。”
“什么机会?”
“现在还有别的人在逼他,他被逼得无路可走时,自然就会将那些人牵出来。”
“是那些人在逼他?”她没有回答,却反问道:“昨天晚上,那二十个人是不自杀?”
“不是。”
“那些马呢?”
“也不是。”
“既然不是你,是谁?”就在这时,突听屋顶上“格”的声。
她脸色变了,沉声道:“你留在屋里,千万别出去。”说完,她已穿窗而出。
飞仙楼。
当邓大吉笑着进来时,就看见胡俊以眼角向他示意,他走进去。
胡俊神秘兮兮的笑道:“有人要我转交样东西给你。”
“红薇!”
“你是不是一向都这么聪明?”
“可是在我喜欢的女人面前,我就会变成了呆子。”邓大吉接过纸笺一看,写着:“你有没有将珠花送给别人?”邓大吉轻轻抚着禁上的珠花,好像有些痴了。
胡俊看在眼时,轻叹一声道:“我若年轻二十岁,一定会为了她跟你打架的。”
“是吗?”邓大吉满面春风走向飞仙楼的后院。
他走到尽头的一扇门前停下,敲门。
“谁在敲门?”
“客人。”
“今天小姐不见客。”
“会一踢破门的客人呢?见不见?”门里发出银铃般的笑声,道;“一定是邓公子。”一个大眼睛的小姑娘,娇笑着开门,说道:“果然是邓公子。”
“你们这里会踢破门的客人只有我一个吗?”小姑娘抿嘴笑道:“还有一个。”
“谁?”
“来替我们推磨的驴子。”小姑娘道:“快去吧,我们小姐等你很久了。”邓大吉朝里看去,只见一个淡扫峨眉,不施脂粉的丽人、正托着香腮,坐在窗口,痴痴的看着他。
她长得并不算太美,但静静的坐在那里,却有种醉人的风姿和气质。
邓大吉走了进去,往床上一躺,连靴子都没有脱,露出了靴底的两个大洞。
红薇眉尖轻皱了一下,道:“你能不能买只新靴子?”
“不能。”邓大吉道:“这只靴子能保护我。”
“保护你?”邓大吉跷起脚,指着靴底的洞,道:“你看见这两个洞没有,它会咬人的,谁若对我不客气,它就会咬他一口。”红薇笑了,站起来走过去,笑道:“我倒要看它敢不敢咬我。”邓大吉一把拉住了她,道:“它不也咬你,我敢!”红薇“嘤咛”一声,已倒在他怀里。
门没有关,就算关,也关不住屋里的春色……有顷,二人像炸散似的,魂飞魄散,不知飘向何去了。
飞仙楼里,当这女人走进来时,每个人的眼睛都瞪大了,就像是看到一头绵羊走进了狼窝。
“哇,天啊,这女人可真他妈的漂亮!”有个喝得半醉的客商,眼睛瞪得最大,他是从外地到这里买羊的,他不认得这女人不知道这女人是谁!反正在飞仙楼的女人,就算不是婊子,也差不多了。
他摇摇幌幌的站起来,想走过去。
但却旁一边的一人拉住,道:“这女人不行。”
“为什么?”
“她已经有了户头。”
“武林盟主。”那客商一听,像是泄了气的皮球。
姨娘走进来时,脸上带点着微笑,假装听不见别人的窃窃
私语,假装不在乎的样子。
幸好胡俊立即招呼她,道:“殷如娘怎么来了?倒真是个稀客!”原来姨娘姓殷,名叫小萍,但自从跟了全德仁后,已很少人知
道她名字了。
殷小萍走过去,嫣然道:“胡老板不欢迎我?”
“欢迎都来不及。”
“我是来找人的。”
“找我?”
“我若要找你。”殷小萍笑道:“一定会在没人的时候来。”
“我一定等你,反正我还有一条腿可砍。”两个人都笑了。
两个人心里都有数,对方是条不折不扣的老狐狸。
殷小萍故意问道:“红薇在不在?”
“在,你要找她?”
“嗯!”
“为什么不管男人女人,都想找她?”
“我睡不着,想找聊聊!”
“你来迟了,今天她屋里有个很特别的客人。”
“怎么特别?”
“特别穷!”
“特别穷的客人,你也会让他进去?”
“我是想拦住的,可惜打又打不过他,跑又路得没他快!”
“那个人是谁?”
“邓大吉。”
“邓大吉?”
“你当然不认得他的,但他才来两天而已,长街上几乎每个人都认得他。”殷小萍笑得还是很动人,但眼睛里却已露出了怒火!就在这时,门口站着一个大汉,脸上充满着愤怒狞恶的表情,盯着殷小萍。
殷小萍一见是左太斗怔住了!胡俊拈起一块纸牌,慢慢的放下,摇着头喃喃叹道:
“该来的人全没来,不该来的人全来了。看来明天一定又有暴风雨,没事还是少出门的好。”
左太斗喝一声道:“过来!”
殷小萍咬着嘴唇,道:“你……你叫谁过来去?”
那客商忽然跳起,冲到左太斗面前,指着他的鼻子,大声骂道:“对小姐,太太们说话,怎么能这样不这客气,小心我……”话还没说完,左太斗已反手一个耳光掴了过去。
那客商竟飞了起来,“砰”的一声,重重的撞在墙上昏死过去!
“过来!”这次殷小萍什么话都没有说,就垂着头走了过去。
“跟我出去!”左太斗在前面走,殷小萍在后面跟着。
他的脚步实在太大,殷小萍勉强才能跟得上,刚才那种一掠三丈的轻功,她好像完全忘了。
左太斗大步走出长街,一直没有回头,突然道:“你出来干什么?”
“我不是囚犯,随便什么时候想出来都行。”
“我问你,你出来干什么?”左太斗的话声中,充满了凶猛和杀机。
“我想出来打个人。”
“找谁?”
“这也关你的事?”
“全德仁的事,就是我左太斗的事,没有人能对不起他。”
“我几时对不起他了?”
“刚才!”
“想跟女人们聊聊也算对不起他?”
“你找谁?”
“红薇姑娘。”
“他不是女人,是个婊子。”
“婊子?”殷小萍冷笑道:“你嫖过她?你能嫖得到她吗?”左太斗突然回身,一拳打在她的肚子上。
殷小萍没有闪避,也没有抵抗!左太斗一把揪着的头发,厉声道:“我知道你也是个婊子,但你这婊子现在已不能再买了。”殷小萍咬着牙忍着痛,但泪水还是忍不流了下来,颤声道:
“你……你想怎么样?”
“我问你的话,你就得好好的回答,懂不懂?”殷小萍闭嘴不说话。
左太斗的手掌又横砍在她腰上。
她整个人都被打得缩成一团,眼泪又流了下来。
“你懂不懂?”殷小萍流着泪,抽搐着,终于点了点头。
“你几时出来的?”
“刚才。”
“一出来就到那里?”
“你可以去问得到的。”
“你见过了那婊子?”
“没有。”
“为什么没有?”
“她屋里有客人。”
“你没有找过别人?没有到别的地方去过?”
“没有,没有。”殷小萍忍不住的大叫:“真的没有。”左大斗看着她,眼睛露出凶光,拳头又已握紧。
殷小萍突然扑过去,用力抱住他,大哭着叫道:“你若喜欢打我,就打死我好了……你打死我好了……”她用两只手抱住他的脖子,又用两条腿勾住他的腰,左太斗的身体突然起了种奇异的变化。
殷小萍立刻伏在他肩上,痛哭道:“我知道你喜欢打我,你打吧打吧……”说着,身子奇异的扭动着,腿竟在摩擦他的下部。
左太斗目中愤怒已变成欲望,紧握着拳头也放开。
她的呼吸就在他耳旁、颈子上,呻地着说道:“你打死我也没关系,反正我也不会告诉别人的。”
左太斗已开始发抖,脸上也露出痛苦之色,但大手已忍不住从段小萍的发上,慢慢往下摸,她的肩,她的背,然后停上她的小腹上。
谁知,他又一拳重重的打在她的肚子上。
殷小萍身子又一阵痉挛手松开了,像一堆泥似的倒在地上。
而左太斗着了她一眼,恨恨走了。
他很的不是殷小萍,而恨自己,恨自己既不能拒绝这种诱惑,又不能接受它。
殷小萍擦干了眼泪,望着左太斗的背影笑了。因为她知道左太斗不会再将这件事泄漏出去了,她不愿全德仁知道她晚上出来过。
现在知道她秘密的只有一个人,那个在屋上偷听的人。
是不是邓大吉?他希望这人是邓大吉。
因为她相信邓大吉不会说出这个秘密。
飞仙楼的小楼上,有灯光亮着。
胡俊已上了楼。
“他留在小楼上的时候,都做些什么?是不是也是玩纸牌?还是有个秘密的女人?”邓大吉总觉得胡俊是个神秘而有趣的人,就在这时,窗户上忽然出现了三个人影。
奇怪!上面怎会有三个人,另外两个人是谁?邓大吉目光闪动,好奇心起,纵身倒挂在檐下,恰巧可以看见屋子中间的一张圆桌。
桌上摆着酒菜,有两个人正在喝酒,面对着门的一个人,正是胡俊。
还有个人穿着很华丽,握着筷子的手上,还戴着一枚秃鹰戒指。
这人竟然是光头钟无二。
胡俊微笑道:“酒如何?”
“酒普通、酒杯还不错!”这光头看来竟是何比胡俊,还懂得享受的人。
“我早知你难侍候,所以特地托人从波斯带来葡萄酒,想不到只得你‘普通’两个字。”
“波斯的葡萄酒也有好几等,这种是普通的。”
“你自己为什么不带些好的来?”
“我本来也想带点来的,可是临走时出了些事,走得匆忙。”看来他们原来早已约好的。
邓大吉觉得更有趣。
谁能想到钟无二会躲在这里,而且是和胡俊约好的。
他为什么要带些棺材来呢?他跟胡俊是不是也有阴谋要对付全德仁?邓大吉希望胡俊问问钟无二,他临走时究竟又出了什么事?怎知胡俊却改变了话题,道:“你这次来有没有在路上,遇见特别精采的女人?”
“没有。””钟无二道:“听说你这里有个女人不错!”
“何止不错,简直精采。”
“你为什么不找她来陪我们喝酒?”
“这两天她心里有别人,请不动的。”
“谁?”
“能令这种女人心动的男人,当然总有几手。”胡俊又笑道:
“但这男人有时却又像是个笨蛋!”
“笨蛋?”
“他放着又热又暖的被窝不睡,却宁愿躲在外面喝冷风。”邓大吉心里本来觉得很神气,但后面这句话却令他很不舒服。
胡俊转过头,微笑看着他这面的窗户。
邓大吉无奈,只好笑道:“主人在里面喝酒,却让客人在外面喝风,这样的主人有点不橡话吧!”说完,推窗而入。
桌上只有两副杯筷,刚才明明出现了三个人影,现在第三个人呢?他是谁?为什么忽然要溜走?屋子里布置得精致而舒服,每样东西都恰巧摆在你最容易拿到的地方。
胡俊一伸手,就从后面柜架上,取了个水晶杯,笑道:“坐,坐下来,先喝杯酒!”邓大吉举杯向钟无二道:“上次见到钟大侠,多有失礼之处,抱歉抱歉!”
“你并没有失礼,也用不着抱歉。”
“只不过,我对一个非常懂得酒和女人的男人,特别尊敬的。”钟无二冷冷的脸,被邓大吉一恭维,露出了愉快的笑容,道:
“胡老板刚才说溜了一件事。”
“哦?”
“邓老弟不但对付女人有两手,对付男人也一样。”
“那也得看他是不是真正的男人。”钟无二忍不住笑了。
邓大吉这才将杯里的酒喝下去,才坐了下来,这本来应该是那“第三个人”的座位。
要怎么样才能查出这人是谁?要怎么样才能问出他们的秘密?邓大吉正在沉吟着,钟无二忽然道:“我知道人钱定有很多话要问我,为什么到这地方来?为什么要送那些棺材?怎么会和胡老板认得的?在这里跟他商量什么事?”邓大吉脸上笑着,心里却发现钟无二,比他想像中的更难对付得多。
“你为什么还不问?”
“我若问了,你会回答我吗?”
“不会。”
“所以我不问。”
“但有件事我却可以告诉你。”钟无二道:“我全身上下带着十种暗器,七种有毒的,三种无毒的,而且同时可以发出五种不同的暗器来!”
“好快的出手。”_“但坐在你旁边的胡老板,出手比我更快。”胡俊轻叹一声,道:“一个又懒又残废的人,若不练几样暗器,怎么活得下去。”邓大吉同意道:“有理。”钟无二又问邓大吉,道:“你看不看得出他暗器藏在那里?”
“铁拐里吗?”
“好,好眼力,除了铁拐外呢?”
“别有地方也有?”
“嗯,还有七种,但他却能在一瞬间将这八种暗器全发出来。
“唉,想不到我能坐在当世两大暗器高手之间,当真荣幸的很!”
“所以,你最好安安静静的坐着,因为只要你一动、至少就有十三种暗器,向你招呼过去!世上绝没有任何人能在这种距离中,躲开这些暗器的。”
“我相信。”“所以我们无论问你什么,你最好老老实实的讲,你为什么要到这里来?”邓大吉喝了一口酒,才答道:“我若说落叶归根,你们一定不信,因为我天生就是个浪子,所以我说除这见鬼的地方外,根本己无处可走,你们信不信?”
钟无二也没说相信或不相信,盯着他道;“没有别人请你到这里来?”
“你知不知道这地方以赚钱的机会并不多?”
“我看得出来。”
“那么你准备怎么活下去?”
“我水看到这里有人饿死。”
“假如你知道别的地方有万两银可赚的,你去不去?”
“不去。”
“为什么?”
“因为这地方说不定会有更多的银子,可赚。”邓大吉瞟了他一眼,笑道:“我已感觉到这里开始需要这种人。”
“你是那种人?”
“一个武功不错,而且能够守口如瓶的人,若有人肯了钱要我去替他做事,一定会失望的。”闻言,钟无二眼睛发出了光,问道:“你杀人的价钱通常是多少?”
“那得看是杀谁了?”邓大吉道:“最贵的一种,五万两。”
“好。我先付二万,事成后再付三万。”
“你要杀谁?石玉?”
“他还不值五万。”
“谁值?”
“武林盟主全德仁!”
邓大吉一听,苦笑道:“原来是你们要杀盛世堡的人,真是想不到,你们跟他有什么仇恨?为什么一定要杀他呢?”
“少废话,你想不想赚这五万两?”邓大吉没有回答。手却已伸了出来。
钟无二从身上拿出三十张崭新的银票,每张一千两。
“这是三万两,你一个人杀不了全德仁一万约你找帮手的。”
“你想得真周到,可是这地方谁值得这么多呢?”
“你应该知道。”
“你要我去找石玉?”
钟无二默认——
“我怎知道我能收买他?”
“你不是他的朋友吗?”
“他没有朋友。”
“你为何不去试试?”邓大吉笑着站起来就走。
一直不开口的胡俊,忽然笑道:“为什么不先喝两杯再走?急什么?”。
邓大吉扬了扬手里的银里的票,笑道:“急去花光这二万两。”
“银子既已在你手里,又何必心急?’
“因为现在我若不花光,以后恐怕没有机会。”说完,掠出窗子。
胡俊轻叹一声,转头向钟无二问道:“你信任他?”
“一点也不相信!”
“所以你才要跟他谈交易?”
“嗯!”
邓大吉身上有了银了,就想到令人难忘的红薇。
现在红薇屋子里的灯已熄了,想必已睡着了。
能在她身旁舒舒服服一觉睡到天亮,呼吸着香甜的发香,轻抚着光滑的背脊,这诱惑进邓大吉都无法拒绝。
他轻轻走过去推开门,房门是虚掩着的,一定还在等他。
星光从窗外射进来,她用被蒙住了头,仿佛睡得很甜。
邓大吉轻轻掀起了丝被一角,突然剑光一闪,刺向他胸膛。
在这种情况下,这么近的距离内,几乎没有人能避开这一剑。
但邓大吉避开了,他人倒窜而出的同时,一脚踢向握剑的手腕。
被踢中的人没有追击,反扑向后面的窗子欲逃。
邓大吉笑道:“海遇春,我已认出了你,你走也没有用。”这人一听,身形突然停顿转身,果然是海遇春。
邓大吉说道:“原来你来找的人既不是石玉,也不是胡俊、你来找的是红薇。”
“谁规定我不能来找她的?”
“当然那是很正当的事。”邓大吉道:“只是不知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我怕你吃醋。”
“吃醋的应该是你,不是我。”
“谁吃醋都无所谓。”海遇春问道。“她的人呢?”
“我正要问你。”
“你没有看见她?”
“我走的时候,她还在这里。”
“但我来的时候,她已不在了。”
“也许她去的别的男人……”
“她从不去找别的男人,来找她的男人已多啦。”
“这你就不懂了,来找她的男人,当然和她要去找的男人不同。”海遇春一听,脸沉了下来,问道;“你想她会去找谁?”
“这地方值得她找的男有人几个?”海遇春有脸色变了变,突然转身冲了出去。
邓大吉并没有拦阻,因为他已发现几样他想知道的事。
他发现红薇也是个神秘的女人。
像她这样的女人,若要干婊子,有很多地方都可以去,不必。
埋没在这里。
她留在这里,必定也有某种很特别的目的。
而且,她和海遇春之间,想必也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邓大吉发现这地方每个人好像都有秘密,他自己当然也有。
现在所有的秘密,好像已渐渐到了将要揭穿的时候。
他脱下靴了躺进窝,决定先睡一觉再说。
然后他就发现了,红藏的内衣——一是他脱下来的。
她的人既已走了,内衣怎么会留在被里。
莫非她走得太匆忙,连内衣都来不及穿?还是她被人逼着走的?她为什么没挣扎呼救?邓大吉决定在这里等下去,等她回来。
可是她以始终没有再回来。
第十五章 全德仁老谋深算这一夜真长得很。
这一夜中盖世堡又死了七、八个人!风砂卷舞,黎明前的这一段时候,荒野上总是特别黑暗,特别寒冷。
狂风中传来断续的马蹄声。
七、八个人喝得大醉,东倒西歪的坐在马上。
这些寂寞的马师们,终年在马背上颠沛挣扎,大腿上已被磨出了茧子才是,除了偶而到镇上,来买醉,他们几乎已没有别的乐趣。
也不知是谁在含糊低语。
“明天不是我当值,今天晚上,我本该找个骚娘们搂着睡一晚的。”
“谁叫你的腰包不争气,有几个钱又都灌了黄汤。”
“哼,下次发晌,我一定要记着留几个。”
“我看你还是找条母牛来凑合算了,反正也没有女人受得了你。”语毕,众人发笑。
笑声中,一个人突然夹紧马腹,用力打马,大声呼啸,向前冲出去!
“小胖子好像快疯了!”
“他至少有半年没有碰过女人,上次找的还是个五、六十岁老帮子。”
“像红薇那样的女人,若能陪睡一晚,我死也甘心。”
“我宁可要姨娘,那娘们全身嫩得好像能拧出水来。”
“哎……”突然传来小胖子的惨呼,众人酒醒一半,奔马过去!小胖子,从马背上栽倒在一个人脚下,那个人手里提着马刀!
“你是什么人?是不鬼?”那人笑着说道:“连我是谁你们都看不出吗?”最前面的两个人终于看清了他,这才松了口气,陪笑道:“这么晚了,你老人家怎么还没歇下呢?”
“我找你们有事!”
“什么事?”没有回答,马刀一闪,一个人的头颅已落下,但一只眼睛还在死盯着这个人,眼睛里充满了惊惧和不信。
他死也想不通,这个人怎会对他下这种毒手!健马悲嘶,人群悲呼。
有的人转身打马想逃,但是这人已鬼魅般追上来。
刀光只一闪,立刻就有个人自马背上栽倒。
“为什么?你这是究竟为什么?”
“这不能怪我,只怪你们为什么要入盖世堡?”这时距离黎明还有半个时辰。
邓大吉在红薇的床上睡着,他还是没有等到红薇。
红薇到底去了那里?全香兰躺在床上似睡非睡,忽然被一阵马蹄声惊醒。
接着,她就听见父亲严厉的声音:“不许出声,跟我上去!”全德仁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跟他回来的是谁?全香兰正觉得惊奇时,又听到女人的呻吟声,然后他们的脚步声就已上了楼梯。
她心中不禁想道:“爹爹怎么会带女人回来呢?这女人声音好娇媚、好年青,绝不是姨娘,不知姨娘回来了没有?”想着,她悄悄下床,走向殷小萍的房门口,正见殷小萍披着宽大的衣衫在洗脸,毛巾上竟然还带着血迹。
全香兰讶异道:“你……你受伤了?”殷小萍没有回答这句话却反问道:“你知道我刚才出去过?”全香兰笑了笑,眨着眼道:“你放心,我也是个女人,我可以装做不知道。”殷小萍没有再说什么,慢慢的将带血渍丝巾浸入水里,她嘴里还有血的咸味,这口血一直忍到回屋后才吐出来。
左太斗的拳头真不轻。
全香兰跳上床,盘起了腿,问道:“你这里有没有酒?我喝一杯!”
“你是什么时候学会喝酒的?”
“你在我这样的年纪,难道还没有学会喝酒?”殷小萍叹了口气道:“酒就在那边柜子最下面的一截抽屉里。”
“我就知道你这里一定有酒藏着,我若是你,晚上睡不着的时候,也会一个人起来喝两杯的。”
“这两天来,你的确好像已长大了很多!”全香兰找到了酒,找开瓶盖,喝了一口,笑道:“我本来就是大人,所以你一定要告诉我,刚才你出去找谁?”
“你放心,不是邓大吉。”
“是谁?”全香兰眼波流动,道:“石玉?”殷小萍正在拧着丝巾的手突然僵硬,过了一会,才转过身来盯着全香兰。
“你盯着我干什么?”全香兰道:“是不是被我猜对了?”殷小萍忽然夺过她手里的酒瓶,冷冷道:“你醉了,为什么不回去睡一觉,等清醒了再来找我。”。
全香兰也扳起脸,冷笑道:“我只不过想知道,你用什么法子勾引他的,那法子一定不错,否则他怎么会看上你这么老的女人?”
“你喜欢的难道是他?不是邓大吉?”闻言,全香兰怔住了,脸上一片赤红,正想开口,走郎传来脚步声,停在门外,接着有人轻唤:“小萍你醒了吗了”这是全德仁的声音。
殷小萍和全香兰二人一怔,殷小萍向床上呶了呶嘴,全香兰会意地钻了进去。
她也和殷小萍同样心虚,因为心里也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幸好全德仁没有进来,只站在门口问道:“刚起来?”
“嗯!”
“睡得好不好?”
“不好。”
“跟我上好不好?”
“好!”他们已有多年的关系了,所以他们的对话简单而亲密。
全香兰又在奇怪。
“她父亲明明已带了个女人回来,现在为什么又要殷小萍上去?他带回来的女人是谁呢?
全德仁一个人占据了楼上的三间房,一间是画房,一间是卧房,还有一间是他的密室,甚至连殷小萍都从未进去过。
殷小萍默默的跟着他。
现在天已亮了。
楼上的房门是关着的,全德仁走到门口停下,问道:“你知不知道我找你上来做什么吗?”殷小萍低下头,柔声道:‘“随便你要做什么都没关系。”
“我若要杀了你呢?”殷小萍一听,不禁楞住了。
怎知全德仁忽又笑了笑,道:“我当然不会杀你,屋里还有个人在等你。”
“有人在等我?谁?”
“你永远猜不到他是谁?”全德仁说着转身推开了门,殷小萍迟疑了下,才走了进去。
只见红薇手抱膝盖,疲倦又恐惧地,蜷曲在一张宽在原檀木椅上。
她们彼此好像都吃了一惊!全德仁冷冷的观察着她们的表情,道:“你们当然是认得的。”殷小萍点点头。
“现在我已将她带回来了,也免得你以后再三更半夜的去找她。”殷小萍听了他的话,反应很奇怪,沉思之下,才道:“我昨天晚上的确出去过,但我要找的人不是红薇,而是石玉!”全德仁听了,眼中非但没有惊奇和愤怒,反而带着奇异的了解与同情。
殷小萍接着说道:“我去找石玉,只因为我总觉得他就是杀死那些人的凶手。”
“他不是!”
“我知道,但在没有查明白之前,总是不能安心。”道:“我可以从他对我的态度上看出来,他若恨你,对我的态度也一定不同。”
“我懂。”
“他对我很客气,虽然显得有些吃惊,却没有留难我。”
“他是个君子。”
“但是你有个朋友并不是君子。”
“哦?”殷小萍眼眶发红,忽然解开衣襟。赤裸着身体。
她虽然已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但身材仍保养的非常好,乳房坚挺,小腹平坦,双腿修长结实,可以雪白的胭体上,已多了好几块瘀青和青肿。
“啊!”红薇忍不住轻叫一声,流泪颤声问道:“你知道这是被谁打的吗?”
全德仁凝视着她腰腹上的伤痕,目中露出愤怒之色,有顷,才沉声道:“我不想知道。”
他的意思般小萍当然明白、不想知道的意思就是他已知道。
殷小萍慢慢的掩衣襟,黯然道:“我只不过要你明白,为了你,我什么事都肯做。”
“这些年来,你的确为我做了很多事,吃了很多苦。”
殷小萍便咽着,突然跪倒伏在他膝上,失声痛哭了起来,她实在是编导演样样俱佳。
全德仁轻轻抚着的柔发,目光凝视窗外。
“但是你心中一直有着秘密。”
“我……我有什么秘密?”
“从你第一天到这里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谁了!”
殷小萍一听,身子不禁震颤,慢慢的站起来,目中充满的了恐惧之色。
“你是高德威的老婆范小娟,她的贴身丫环。”
“你……你怎么知道。”
“唉,也许你不信。在你还未到这里来时,我已见过你,见过你们主仆和高德威在一起,那时你还小,你小姐肚子里却已有了高德威的孩子。”殷小萍惊得向后退,在一张椅子坐下来,盯着他。
“高德威失踪后,我也曾找过你们,但你主人一家却一直隐藏很好,谁知你居然到这里来了!
殷小萍浑身不住颤抖,八年来,每个月至少有半个月要陪他上床,忍受着他的狐臭,因为,她总认为自己必有收获,他迟早必付出代价。
现在她才知道错了,错得可笑,错得可悲!
“我早知道你是谁,但却一直没有说出来,你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殷小萍摇摇头。
“因为我喜欢你。”全德仁道:“我也早就知道你跟红薇的关系。”
“哦?”全德仁幽幽地道:“可惜我这边的消息,也是由红薇转出去,外边的消息,由红薇转给你的,这主意的确不错,可惜我一直没有重要的消息给你。”
“你也许还想从我这里得到外面的消息。”
“唉,你小姐比你精明得多,这么多年来,我竟始终查不出她的踪迹。”
“所以她一直现在还活着。”
“她的儿子呢?”
“也还活着。”
“现在是不是已经到这里来了?”
“你猜呢?”
“是邓大吉呢?还是石玉?”
“你猜不出?”
“就算你不说,我也有法子知道的。”
“那么你又何必问我?”
“其实直到现在为止,我还是不想揭穿你的秘密,因为我不忍中断彼此的关系,可是这件事不能再拖下去。”全德仁神情沉重的道:“我有儿有女,还有几百个兄弟,我不忍见他们一个个死在我的眼前。”
“你认为谁是凶手?邓大吉?石玉?”
“不管凶手是谁?我可以向你保证,他一定逃不了的!”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杀人者死,对不对?”
“不错!”
“那么你自己呢?”全德仁目中的愤怒,突又变得恐惧,他起身来走到窗前,似乎不愿段小萍看到他脸上的表情。
“你既揭穿了我的秘密,你准备付我怎么样?”殷小萍道:“是不是杀了我?”
“揭穿你的秘密是一回事,杀你又是另一回事了!”全德仁苦道:“你不能再留在这里。”
“你让我走?”
“我为什么不让你走?难道我真能杀了你吗?”全德仁说完,大步走了出去!殷小萍看着他,目中露出了惊奇之色。
红薇站了起来,走到她面前,柔声道:“他既然要让我们走,我们为什么还不走?”
“当然要走。”殷小萍感叹道:“也许我不该来的。” 盖世堡大厅。
早膳已经摆好了,有新的蔬菜和刚烤好的小牛腿肉。
全德仁慢慢坐了下来。
“今天的菜还不错!”罗天北点点头,海遇春也点点头。
海遇春低着头,道:“派出去巡逻的第一队人,昨天晚上已经……”
“这些话等吃完了再说。”
“是!”于是大家低下头,默默的吃着,只有全德仁不时盯着罗天北看,似乎发现什么似的。
罗天北也发觉,似首有点心虚,吃到一半忽然站起来,说道:
“派出去巡逻的第一队人,大半是我属下,我得去替他们料理后事。”
“等一等。”
“盟主还有吩咐?”
“没有。只是要等一个人来。”
“等谁?”
“一个迟早总会来的人。”
“他若不来呢?”
“我们就一直等下去了。”于是大家就坐着等。
等谁呢?就在这时,他们听到一阵急骤的马蹄声。
然后就有条紫衣大汉快步而入,躬身道:“盟主,外面有人求见。”
“谁?”
“邓大吉!”
“他果然来了,来得好快!”全德仁脸上赶出一种很奇特的微笑,站起来走出去。
罗天北忍不住问道:“盟主等的就是他。”
“不错,你们最好留在这里等我回来,我很快就会回来的。”左太斗紧握双拳,眼睛里布满血丝。?今天全德仁竟始终没有看过他一眼,这是为什么呢?。
罗天北心中却在想:“邓大吉怎么会突然来了?为什么而来的?盟主怎么会知道他要来?”这时,小不点悄悄的溜了进来,走近左太斗的身旁,左太斗伸手揽住了他的肩,笑道:“小鬼,是不是又想输口酒喝了?”小不点摇摇头,低声问道:“你……你为什么要打姨娘?”
“谁说的?”
“姨娘自己说的,她在爹爹面前告了你在状,你最好小心点。”左太斗的脸沉了下去,心也沉了下去。
他终于明白全德仁今天早上对他的态度,为什么和以前不同了。
左太斗放开了小不点,沉声道:“姨娘呢?”
“出去了!”左大斗一句话也没再说,跳了起来冲出去!
邓大吉和全德仁,并肩走出了高大的拱门。
阳光灿烂。
晴空无云。
全德仁纵目四顾,黯然道:“我知道你会来找我,这地方死的人太多了!”
“死的全是不该死的人。”全德仁倏然回头,目光灼灼盯着邓大吉道:“该死的是谁?”
“有人认为该死的是我,也有人认为该死的是你,所以……”
“所以怎么样?”
“所以有人要我来杀你!”全德仁听了,脸上并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这件事好像就在意料之中。
“有人要你来杀我?”邓大吉点点头。
“但你却不想杀我?”
“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若想杀我,就不会来告诉我了。”全德仁自信地道:
“而且你该看得出来,要杀我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你为什么不问我,是谁要我来杀你?”全德仁冷冷道:“不必问。我根本就没将那些人看在眼里,要杀我的人很多,但值得重视的却只有一个人。”
“谁?”
“我本来也不能断定这人究竟是你?还是石玉?”
“现在你,已能断定了?”全德仁点点头。
“你认为那些人全是被石玉杀的?”
“不是!”
“不是他是谁?”全德仁眼中露出痛恨之色道:“另有其人,他想抢我的盖世堡。我说过,这地方是我用血汗换来的,绝没有任何人能从我手上抢走。”邓大吉似乎有点了解,全德仁忽然问道:“你知道我有一个女儿吧!”邓大吉几乎忍不住要笑了。
“你认为她是个怎么样的女孩。”
“她很好。”邓大吉道:“虽然娇罢了一点,但内心还是温柔善良的。”
“你是不是真的很喜欢她?”闻言,邓大吉楞住了,他从未想到全德仁会问出这句话来。
“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要问你这句话?”
“我的确有点奇怪!”
“我问你,只因我希望你能带她走。”
“带她走?到那里去?”
“只要离开这里,随便你带她到z旧里去都行,而且这里的东西,无论什么你们都可以拿走。”
“你为什么要我带她走?”
“因为……因为她很喜欢你。”
“她喜欢我,我们难道就不能留在这里?”
“这里马上就有很多事要发生了,我不愿意她也被牵连到里面去;因为,她跟些事全无关系。”
“你的确是个好父亲。”邓大吉道:“我不能带她走,但却可以保证,无论发生了什么事,她都绝不会被牵连进去。”全德仁看着他,眼睛里发出了光芒,忽然拍了拍他的肩,道:
“我请你喝杯酒去!”
“太好了!”
殷小萍和红薇两人,神色非常匆忙,骑着快马奔驰。
奔驰中,两匹快马突然停了下来,停在石玉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你不是一直都看看我的吗?”石玉忽然听到这女人的声音,整个人呆住了!他没有看见过殷小萍,但却听见过这声音。
这声音在阳光下听来,竟和黑暗中同样温柔。
那温柔而轻巧的手,那温柔而潮湿的嘴唇,那神秘而甜密的欲望……”石玉的确一直都想看看她,因而全身紧张兴奋的颤抖,他抬头一看,终于看见了那温柔的眼波,动人的微笑。
他看见的是红薇。
红薇站在他面前,凝视着他,殷小萍却像是个陌生人般远远站着。
为什么她不敢承认,黑暗中神秘女人,明明就是她殷小萍。
因为,她心里本就没有男女间的情感。
为了复仇,无论做什么她都觉得是应该的,但现在事情变了,她已没有再做下去的必要。
她也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她和石玉之间有那一段秘密,更不能让石玉自已知道,所以,她只有请求红薇出面顶替。
红薇柔声道:“现在你总算看见我了。”
“嗯,现在我总算看见你了。”石玉冷漠的眼睛里,忽然充满了火一样的热情,在这一瞬间,他已将所有的情感,全给了红薇。
他盯着红薇不放,红薇嫣然一笑,道:“你还没有看够呀?好,我就让你看个够吧!”在风尘中混的女人,对男人说话总有一套。
殷小萍忍不住提醒道:“莫忘了刚才我告诉你的那些话。”红薇点点头,轻叹一声,显得很无奈的道:“我现在让你看是因为情况已变了。”
“什么情况变了?”
“盖世堡已经……”突然间,一阵蹄声打断了她的话。
一匹马冲了过来,马上的人快速跃下马。
殷小萍一见,脸色顿变,立刻躲到红薇身后。
左太斗冲了过来,伸手正向红薇的脸掴过去之际,突然被石玉的剑,格住了手腕。
左太斗额上青筋暴起,瞪着石玉,厉声道:“又是你。”
“是我。”
“今天我不想杀你,你最好走远些!”
“今天我也不想杀你,但我喜欢站在这里。”左太斗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红薇,惊奇问道:“难道她是你的女人?”
“是!”
“哈哈——难道你不知道她是个婊子?”石玉听了,人整个任了怔,慢慢的后退了两步,道:“拔你的刀!”左太斗盯着石玉,似乎不相信他会为了个女人,而要他拔刀,遂问道:“你桃在说什么呢?”
“拔你的刀!”左太斗的手已握着刀柄,突然一声大吼一声、拔刀、挥刀!石玉没有闪避,也没招架,但他的剑也已拔出,“噗”的一声剑就完全刺人左太斗的肚子里,只剩下剑柄。
左太斗看着剑柄,慢慢的倒下,他至死还是没看见石玉的剑,就倒卧在血泊中。
正午。
酷热。
一匹马在烈日慢慢的踱入盖世堡。
马上伏着一个人。
“轰隆!”突然间,一声响雷击下,暴雨倾盆而落。
两个全身湿透的大汉,抬着左太斗的尸体走进来,放在长桌上。
然后他们就悄悄的退了下去,不敢看全德仁的脸。
全德仁慢慢的坐下来,用力握住了左太斗的手。
他没有流泪,但脸上的表情却比流泪更悲惨。
“这个人是我的兄弟,只有他是我的兄弟,若没有他的话,我也绝不能活到现在。”海遇春黯然道:“我们都知道他是个好人。”
“他的确是个好人,没有人比他更忠实,没有人比他更勇敢,可是他自己这一生中,却从未有守一天好日子。”全德仁的声音哽咽,道:“他本来不该死的,但是现在却已死了!”海遇春恨恨地道:“一定是石玉杀了他。”全德仁点了点头,道:“我对不起他,我应该听他的话,先将那些人杀了的,现在太迟了,太迟了……”
“但我们更不能放过石玉,我们一定要为他复仇。”
“当然要复仇,不过复仇之前,我还有件事要做。”
“什么事?”
“你过来,我跟你说。”海遇春立刻就走了过去。
“我要你替我做件事。”
“盟主就吩咐!”
“我要你死!”话声中,手一翻,已抄起了左太斗的牛刀,刀在闪电般朝遇春削过去。
没有人能形容这一刀的速度,也没有人能想到他会向海遇春出手。
奇怪的是,海遇春似乎早已在提防着他这一着。
刀光挥出,海遇春人也凌空翻出。
他的轻功虽高,应变虽快,还是比不上全德仁的刀快!这一刀竟将他的右手齐腕砍了下来。
断手带着鲜血落下。
海遇春居然没有倒下,他背倚着墙,脸上全无血色,眼睛充满了惊讶和恐惧。
全德仁没有追过去,还是静静的坐在那里,凝视着刀上的血。
罗天北居然冷冷站在一旁看着,毫无动心的态度。
有顷,海遇春才颤声道:“我不懂,我……我真的人懂,你什么要杀我?”
“你应该懂。”全德仁冷冷道:“这地方本来是我的,无论谁想从我手上夺走,他都得死!”
“原来你全都知道,我太低估了你。”
“唉,你在我身边也不算短日子,你应该很了解我这个人,不该出卖我的。”海遇春脸上突然露出奇特的笑意,道:“我虽然出卖了你,可是……”话语未完,罗天北的剑已刺人他的胸膛,使他永远无法说出他想说的那句话。
全德仁看着他,淡淡道:“你杀了他!”罗天北拔出了剑,转身过来,道:“因为他出卖了你!”
“你知不知道他怎么样出卖了我?”
“我很想知道。”
“金衣大少、史不了他们全都是他找来的。”罗天北脸上露出吃惊之色,失声道:“怎么会是他找来的?这两个人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没有关系!”
“既然没有关系,为什么要找他们来?我不明白。”
“来杀人!”全德仁心痛的道:“这两天里死的兄弟,全是被他们杀的。”
“是他们杀的?不是石玉吗?”
“石玉想杀的人只有一个。”
“但海遇春为什么要找他们来杀那些人呢?”
“因为他想逼我走。”全德仁冷笑道:“我着走了,这地方岂非就是他的了。”
“唉,他早该知道你绝不是个轻易,就会被逼走的人!”
“可是,他也知道我有个极厉害的仇家,他这样做,只不过要我以为仇家找上门来。开始时我竟也相信。”
“是什么令你开始怀疑的?”
“他计划虽然周密,却还是算错了几件事。”
“哦?”
“他当然想不到我那真的仇家竟在此时赶来了。”
“这倒真巧得很!”
“石玉并不是凑巧赶来的。就因为他知道海遇春有这个计划,所以才会来,只有在盖世堡发生变乱时,他才有好的机会,对我下手。”
“海遇春的计划,你又怎会知道?”全德仁痛苦的答道:“因为殷小萍就是他们的人。”
“但这件事殷小萍又怎会知道的?”
“因为红薇!海遇春收卖了红薇,用红薇来传消息,却不红薇同时也将消息告诉了殷小萍。”
“唉,看来一个男人若是太信任女人,无论做什么事,都注定要失败的。”全德仁冷笑道:“海遇春看错了红薇,也看错了快脚先生,谁也想不到快脚先生是我找来的人,所以才会被他发现了秘密。”
“所以快脚先生才会死。”
“不错,快脚先生想必是被金衣大少杀了灭口的。”
“但金衣大少又怎会死了呢?”
“快脚先生临死时,手里必定握着一样证据,这个证据一定是金衣大少身上的。海遇春生怕别人查出他们之间的秘密,索性将金衣大少也杀了灭口!”
“唉,看不出他竟是个如此心狠手辣的人。”
“现在你已完全明白了吗?”罗天北沉吟着,道:“还有两件事不明白。”
“你可以问。”
“史不了乃武林名人,金衣大少也是家财万贯的世家子弟,以他们的身份地位,怎么会轻易的被他找来呢?”
“金衣大少早已在垂涎盖世堡这片基业,一心想拥为已有,一个人若有了贪心,就难史被人利用了。”
“嗯,越富有的人越贪心,这道理我们也明白,不过……史不了又怎么会被他打动的呢?”
“史不了并不是他找来的。”全德仁道:“海遇春本来就不是这计划的真正主谋人。”
“哦!”
“那天晚卜,少不了、金衣大少、石玉和快脚先生,全都在自己屋里,但你的院中,却死了二十位兄弟。”
“当时我还以为那是郑大吉下的毒于。”
“凶于本来就想嫁祸给邓大吉,想不到郑大吉竞会跟香兰在一起。”
“你认为凶手是海遇春?”
“也不是。”全德仁沉着脸道:“我很了解他的武功,也很清楚那二十个兄弟的身手,他没这个能耐!”
“所以你认为这其中必定另还有一个人?”
“不错,这人才是真正的主谋。”
“你知道这人是谁?”全德仁并没有直接回答,不急不缓道:
“第一,这人和史不了的关系必定很深,所以史不了才会被他说动,来做这种事情。……”
“有道理。”
“第二,这人在盖世堡中的身份地位必定很高。”
“怎见得?”
“就因为他有这种身份,将我逼走后,他才能接管盖世堡。
而且这人也是海遇春的很信赖的人,所以海遇春才会听命于他。”
“嗯!”
“当然,他也是那二十位兄弟很信服人,他们才会对这人没有丝毫防范之心,所以才会遭了他的毒手。”罗天北忽然笑了,笑得非常奇怪,道:
“就因为他和史不了的关系极深,所以才故意在别人面前作出互相厌恶之态,叫人看不出他们之司的关系。”
“正是如此。”全德仁冷冷道:“现在你总该已明白了吧!”
“这件事真是你自己看出来的?”
“并不完全是。”
“还有人泄漏了秘密给你?”
“不错!”
“这人是谁?”
“红薇!”
“又是她!”罗天北恨恨的道:“婊子就是婊子,就算她长得像天仙一样,她还是个婊子。”
“你不要怨我要杀你,是你先出卖了我!”
“左太斗和海遇春都死了,你若再杀了我,岂非孤掌难鸣?”
“那是我的事。”
“我跟着你也有十几年,这十几年来,我为这地流过血,流过汗,你就不能念在这一点放过我吗?何况我并没有想杀你,只不过想将你逼走而已。”
“我的根已生在这里,若有人要我走,和杀了我没两样。”
“所以……所以你一定也要我死!”
“是的,无论谁出卖我都得死。”罗天北忽然抬起头,盯着他,厉声吼道:
“我辛苦奋斗十几年,到现在还是一无所有,还得像奴才般听命于你,你若是我,你会不会像我这么做?”
“会的!”全德仁目露凶光,道:“不过,我若做得不机密,被人发现,我也死而无怨!”
“哈哈——好,好一个死而无怨,只可惜我未必就会死在你手里。”他长剑一挥,厉声又道:“只要你能杀得了我,我一样死而无怨。”
“很好,这才是男子汉说的话。”
“你为何还不站起来?”
“坐在这里,也一样能杀你!”他竟连看都不看罗天北一眼,只盯着手中的刀。
罗天北笑声已停止,一步步走过来,剑尖不停的颤动,突然他轻叱一声,剑光化为长虹,人也着纵起。
这一剑并没有攻向全德仁,他连人带剑,闪电般朝窗外冲了出去。
“可惜……”全德仁叹声中,人也飞起,先一步封死对方。
“你若有勇气和我一战,也许我会饶了你的。”这是罗天北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全德仁又静静的坐在那里,看来仿佛很疲倦,也很伤感。
在他面前的是左太斗,海遇春与罗天北三人的尸体,这三个人是他最亲近的朋友,最得力的部下,现在却都已离开了他。
两个人悄悄的走进来,看见这情况,立刻摒住了呼吸。
全德仁没有回答,良久,才沉声道:
“传令下去,盖世堡内所有兄弟,一律齐戒茹素,即刻准备两位护主和左先生的后事!”
草原上有个茶亭。
暴雨刚来的时候,邓大吉和全香兰就已避了进来。
全香兰忧愁的坐在长板凳上,痴痴看着雨中的草原。
辽阔无边的草原,在雨中看来,简直就像是梦境一样。
邓大吉倒了碗茶,一口气喝了下去,真希望茶桶里装的是酒。
有顷,全香兰转头看了他一眼,说道:
“我爹爹一向不赞成我们来往的,但今天他却特地叫我出来,陪你四处逛逛!你知不知道他怎么会忽然改变主意的?”
“不知道!”
“今天早上,你一定跟他说了很多话!”
“你该知道你爹不是个多话的人,我也不是个长舌男。”全香兰忽然跳了起来,大声叫道:“你们一定说了很多不愿让我知道的话,否则你为什么不肯告诉我?”
“你真的要知道?”
“当然!”
“我若说他要把你嫁给我,你信不信?”
“当然不信!”
“为什么不信?”
“我……”全香兰脚一跺,娇嗔道:“人家的心乱死了,你还要开人家的玩笑。”
“为什么会心乱?”
“我也不知道,我若知道,心就不会乱了!”
“这句话听起来倒也好像蛮有道理。”
“本来就很有道理。”全香兰问道:“难道你从来不会心乱吗?”
“很少。”
“你难道从来没有动过心?”
“很少。”
“你……你对我也不动心吗?”
“动过。”全香兰一听,红着脸低下头,用力拧着衣角,过了很久,才轻轻道:“这种时候,这种地方,你若真的喜欢的,早就该抱我了。”邓大吉没有说话,却又倒了碗茶。
全香兰等了半天,忍不住道:“喂,我说的话你听见了没有?”
“没有。”
“你是个聋子?”
“不是。”
“不是聋子为什么听不见?”邓大吉苦笑道:“因为我虽然不是聋子,有时却会装聋。”全香兰瞪着他,忽然扑过来,用力紧紧抱住了他。
外面的风很大,雨更大,她的胴体却是温暖、柔软的,嘴唇灼热亲吻着邓大吉。
邓大吉却轻轻的推开了她。
全香兰狠狠的瞪着他,整个人似已呆住了,她用力咬着嘴唇,硬咽道:“你……你变了。”
“我不会变。”
“你以前对我不是这样的。”
“那也许因为我现在比以前更了解你。”
“你了解我什么?”
“你并不是真的喜欢我。”
“我不是真的喜欢你?我……我难道疯了。”
“你这么样对我,只不过因为你太怕,怕寂寞、怕孤独,你总觉得世上没有一个人真的关心你。”全香兰似乎承认了,眼睛赤红低下头,轻轻道:“就算我真的是这样子,你就更应该对我好些。”
“要怎样才算对你好?乘没人的时候抱住你,要你和我上床……”全香兰伸出手,在他脸上用力掴了一耳光,但邓大吉却连一点感觉都没有,还是淡淡的看着她,看着她眼泪流出来。
她流着泪,跺头脚,大叫道:“你不是人,我现在才知道你简直不是个人,我恨你……我恨死你了……”她大叫着跑了出去,奔入暴雨中。
她的人很快就消失在珠帘般的密雨中。
邓大吉并没有追出去,他甚至连动都没有动。
但也不知为了什么,只见他脸上的表情却显得非常痛苦。
因为,他心里也有种强烈的欲望,几乎已忍不住要冲出去,追上她紧紧抱住她。
可是,他并没有这么样做,因为她是仇人的女儿,她善良、纯洁,他怎能欺骗她呢?”
邓大吉走进飞仙楼,里面静悄悄的,只有洗牌的声音。
他走到胡俊面前坐下,笑道:“今天你看出了什么?”
“唉,今天我什么都看不出。”
“既然看不出,为什么叹气?”
“就因为看不出,所以才叹气。”胡俊忧虑道:“只有最凶险、最可怕的事,才是我看不出的。”
“嘻,但我却看出了一件事。”
“哦?”
“今天你至少不会破财。”
“邓大吉说着,从怀里取出那叠崭新的银票,放在桌上,又道:
“其实我本不必将这银票还给你的,因为你并不是真的要我去杀他,对不对?你只不过是想试探我,是不是想杀他而已!”
“你太聪明了!”
“不管如何,你现在总该知道,我并不是那个想杀他的人。”
“现在大家都已知道啦!”
“为什么?”
“因为左太斗已死了,死在石玉的剑下!”闻言,邓大吉楞住了!
“不但左太斗死了,海遇春和罗天北也死了。”邓大吉失声道:“难道也是死在石玉剑下的?”胡俊摇摇头。
“是谁杀了他们?”
“全德仁!”邓大吉又楞住,过了很久,才喃喃道:“我想不通,实在想不通!”
“有什么想不通的?”
“现在他明知有个最可怕的仇敌,随时都在等着机会杀他,为什么要将自己的最得力的帮手,在这种时候杀了呢?”
“他是个很奇怪的人,所以总是会做出令人想不到的事。”邓大吉忽然改变话题,问道:“楼上那位贵客呢?”
“贵客?”
“光头钟无二!”
“噢,你说他呀,他也是个怪人,我从未想到他会到这种地方来。”
“他不是来找你的!”
“又有谁还会来找我这个残废。”
“他还在上面?”
“去找人啦!”
“找人?找谁?”
“史不了!”
“他们是朋友?”邓大吉诧异道。
“不是朋友,是对头,而且是多年的对头。”
“钟无二这次来,难道就是为了要找史不了。”邓大吉道:“他们究竟是什么过节?”
“谁知道,江湖中人的恩怨,本来就是纠缠不清的。”邓大吉沉吟了很久,忽又说道:“昔年江湖中,有位最奇辣的暗器高手,据说是叫“毒心外”黑风婆的。”
“这名字我倒听说过。”
“见过她没有?”
“我一辈子也不要见到她的好。”
“听说黑风婆收了个义子,叫‘丑阎罗’殷魂,你当然也听说他的名字。”
“我宁愿见到黑风婆,也不想见到之个人。”
“不过,据我所知,这两人都到这里来了。”
“什么时候来的?”
“来了很久了!”胡俊沉默了半晌,突又摇摇头,道;“不会,绝不会,他们若到了这里,我一定会知道。”
“若是他们到了,盖世堡岂非是卧虎藏龙之地?”邓大吉又道:“也许盖世堡就因为有了这帮手,所以才恃无怨。”胡俊脸色一变,忽然笑道:“这是盖世堡的事,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说的是,说的是!”斯时,一个白衣人,腰上系着个麻布,手里捧着讣闻走了进来,躬身道:“盟主再三吩咐,到时务必请胡老板,和邓公子去一趟,以尽故人之思。”邓大吉居然也接到了一份,他打开一看,是左大斗、海遇春和罗天北的讣闻,具名是全德仁,大殓的日子就在后天。
胡俊长长叹息,黯然说道:“多年好友,一旦永别,我怎会不去?”
“我也会去的。”邓大吉道。
白衣人再三拜谢,邓大吉道:“这次讣问好像闻了不少。”
“盟主和左先生数十年过命的友情,总盼望能将这丧事做理体面引进。”
“只要在这地方的人,都有一份?”
“差不多都请到了。”
“石玉呢?”白衣人目露憎恨之色,冷冷道:“他也有一份,只怕他不敢去而已。”
“我想他也会去的。”
“但愿如此。”
“你找着他的人没有?”
“还没有。”
“你若放心,我倒可以替你送去。”
“那就麻烦邓公子,在下也实在不愿见到这人,他最好也莫要被人见到才好。”胡俊一直凝视着手里的讣闻,直等白衣人走出去,才轻叹道:“想不到全德仁居然也将讣闻,发了一份给石玉。”
“你说过,他是个怪人。”
“你想石玉真的会去吗?”
“会的!”
“为什么?”
“因为,他绝不是个会逃避的人。”
“但你若是他朋友,还是劝他莫要去的好。”
“为什么?”
“你难道看不出这份讣闻,也是个陷阱吗?”
“陷阱?”
“嗯。”胡俊神情很严肃道:“这一次石玉若是入了盖世堡,只怕就出不来了!”第十六章 连环计层出不穷石玉杀了左太斗的事,现已传遍了这个山城了。
每个人提起他,都会气忿难平,就像是看到了条毒蛇。
邓大吉正在敲石玉的门。
门里没有人回应,但旁边的一扇门里,却有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婆探出头来,带着怀疑、畏惧的眼神,看着邓大吉。
邓大吉知道她是小木屋的房东,笑问:“石公子呢?”
“这里没有死公子,这里都是活人。”老太婆气道:“他已经搬走了。”
“搬走了?什么时候搬走的?”
“快要搬走了。”
“你怎么知道他快要搬走了?”
“因为我的房子决不租给杀人的凶手。”邓大吉终于明白,得罪了盖世堡的人,很难这里有立足之地。
他转身走出巷子,怎知老太婆跟了出来,道:“少年的,你若没有地方住,我倒可以将那房子租给你。”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杀人的凶手?”
“你不像。”邓大吉故意沉下了脸,说:“你看人了,我不但杀过人,而且杀了七八十个。”老太婆一听,倒抽了口凉气,满脸俱是惊骇之色。
邓大吉已走出了巷子,他只希望尽快找到石玉,他没有看到石玉,却看到了钟无二。
钟无二居然就坐对面的屋檐下,捧着碗热茶在喝。
这时,街那边正有个牧羊人,赶着四、五条羊慢慢的走过来。
牧羊人头戴着帽子,手里拿着支牧羊仗,低着头。
钟无二见这牧羊人,眼睛竟忽然亮。
邓大吉见状,也停下了脚步,看了看牧羊人,又看了看钟无二,眼睛竟也亮。
钟无二放下石碗,大步走来拦住牧羊人的去路。
“你几时学会牧羊的?”牧羊人怔了怔,嗫嚅着道:“从小就学会了。”
“难道你在昆仑门下学的本事,就是放羊?”牧羊人又怔了下,终于抬起头看了钟无二两眼,道:“我不认识你。”
“我却认识你!”
“你只怕认错人了。”
“姓史的,史不了,你就算化成灰了,我也一样认得你,这次你还想往那里走?”这牧羊人难道真是史不了?
“就算你认识我,我还是不认得你。”他居然真是史不了。
钟无二冷笑着,突然一把扯下了假熨,露出发亮的光头,光头上还绣有秃鹰。
史不了失声叫道:“光头钟无二!”
“你总算还认得我?”
“你来找我干什么?”
“找你算帐。”钟无二道:“十年前的旧帐,你难道忘了吗?”
“我连见都没有见过你,那里来的什么旧帐。”
“三条命的血债,你赖也赖不了的,赔命来吧!”
“这人疯了,我……”钟无二根本不让他再说话,双臂一振,掌中已多了条五尺长的银鞭,急风横扫史不了的腰。
史不了一偏身,反手一拧牧羊拐,居然也变成了件兵器。
眨眼间,他们已在长街上交手十余招。
邓大吉远远的看着,忽然发现了两件事。
一个真正的酒鬼,绝不可能成为武林高手,史不了的借酒装疯,原来只不过是故意作给别人看的,其实他比谁都清醒。
可是,他却好像真的不认得钟无二。
钟无二当然也绝不会认错人的。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邓大吉沉思着,嘴角又有了笑意。
史不了的武功纯熟、圆滑、老到,攻势虽不凌厉,但对付钟无二却绰绰有余。
但就在这一瞬间,邓大吉看到他的眼睛。
他眼睛里突然充满了愤怒和恐惧,然后他的眼珠子又凸了出来。
“格!”的一声。
钟无二的银鞭,已缠断了他的咽喉。
“血债血还,这笔帐今天总算清了。”钟无二狂笑声中,人已凌空掠起,消失在屋脊后,只剩下史不了歪着脖子躺在那里死了。
邓大吉走过去蹲了下来,黯然道:“你我总算朋友一场,你还有什么话要交代我?”死人怎么会说话呢?邓大吉却伸手拍了他的肩,然后有样东西到了他手里,说:
“你放心,有人会安排你的后事的,我也会几杯浊酒,浇在你的墓上的。
他叹息着,慢慢的站起身来,一眼瞥见了胡俊。
胡俊居然也走了出来,用手拄着拐杖,静静的站在檐下。
胡俊沉默着,神情也显得很伤感,良久,才说:“我就知道他会这么样做的,可惜我已劝阻不及了。”
“史大先生的确死得太快。”邓大吉又道:“你什么时候出来的?我刚刚在跟史史在先生说话,竟没有看见你出来。”
“死人不会说话的。”
“会!死人也会说话,只不过死人说的话,很少有人能听得见。”
“哦?他说了些什么?”
“他说他死得实在太冤,他说钟无二本来杀不了他的。”
“但他却已死在钟无二的鞭下。”
“那是因为有别人在旁边暗算他。”
“有人暗算他?是谁?”邓大吉伸出手掌,摊了开来,掌上赫然有根针。
惨绿色的针,针头还带着血丝。
“毒心针?”
“不错,是毒心针。”
“如此看来,黑风婆果然来了。”
“而且已来了很久。”
“你已看见了她吗?”
“黑风婆的毒心针发出来时,若有人能看见,她也就不是黑风婆了。”邓大吉道:“但我知道她并没有躲在盖世堡里。”
“怎见得?”
“因为她就住在这镇上。”邓大吉又说:“毒心针既然已来了,丑阎罗想必也不远吧!”
“难道他也一直躲在这镇上?”
“很有可能。”
“我怎么从未发现这镇上有那样的武林高手。”
“真人不露面,真正的武林高手,别人根本看不出来的,说不定他就是那个杂货店的老板。”邓大吉看着胡俊,忽然笑了笑,接道:“也说不定就是你。”胡俊也笑了,然后他就慢慢的转过身,走了回去。
邓大吉看着他微笑时,总会忘记他是个残疾、寂寞、孤独的人。
他忽然好像很惊奇,问:“你请我喝酒?”
“嗯,我也难得请人喝酒?”
“到那里喝?”
“随便那里都行,只要不在你店里。”
“为什么?”
“你店里的酒太贵了。”
“但我店里可以挂帐。”
“你在诱惑我。”
“可以挂帐”四个字,对身上没钱的人来说,的确是种不可抗拒的诱惑。
“我只不过是在拉生意。”
“有时你的确像是生意人。”
“我本来就是。”胡俊笑道:“你打算请我到那里喝酒去?”
“哈!在我说来,可以挂帐的地方,就是最便宜最好的地方,我在这种地方喝酒,总是最开心的。”
“还帐的时候呢?”
“还帐的时候虽痛苦,但那是以后的事了,说不定那时候我已死了。”邓大吉笑着让胡俊先进去,但他却没有进来。
因为,他看见了红薇。
红薇正低着头,从檐下匆匆的向这里走。
昨天晚上她为什么会忽然失踪?到那里去了?邓大吉当然忍不住要问,但是她好像根本没有看见邓大吉。
他的手刚伸出去,准备去拉红薇的手,就发现有人在瞪着他。
那人是石玉。
石玉瞪着邓大吉的手,冷漠的眼睛里充满怒意。
邓大吉只好缩回了手,让红薇走进去。
红薇走进了门,才回头来对他嫣然一笑,好像直到现在才看见他这个人。
邓大吉却笑不出来,因为石玉还在瞪着他,那眼色就好像是嫉妒的丈夫,盯着妻子的情人。
邓大吉看着他,再看看红薇,实在搞不懂这是怎么回事。
“我正在找你。”石玉瞪了他很久,才冷冷道:“找我什么事?”
“有样东西要给你。”
“哦?”
“你杀了左太斗?”
“我早就该杀了他的。”
“这是他的讣闻。”
“讣闻?”
“你杀了他,他大祭的那大,全德仁却要你去喝酒,你说是不是妙得很。”石玉凝视片他递过来的讣闻,冷笑道:“好得很,的确妙得很。”
“你一定会去的,对不对?”
“为什么?”
“因为那天也一定热闹得很。”石玉没有说话,转身走了。
邓大吉追上前去,低声道:“现在大家都已知道你是盖世堡的仇敌,绝不会再有一个人将你当做朋友了。”
“为什么?”
“因为这镇上的人,至少有一半是倚靠盖世堡为生的,所以你从此要特别小心,就连喝杯水都要特别小心,知道吗?”
“我知道,你快走吧,别让人发现咱们俩的关系。”邓大吉只好驻足。
石玉走到租处的巷口,就见到那白发苍苍的老太婆站在巷口,用一双狡黯的眼瞪着他。
“请让让路!”
“为什么要让路?”
“我要回去!”
“听说你嫌这地方不好,已经搬家了,还回来干什么?”
“谁说我已经搬家了?”
“我说的。”
“谁说我嫌这地方不好?”
“也不是你嫌这地方不好,是这地方嫌你不好。”老太婆说:你的包袱我已经送到隔壁的杂货店了,你随时都可以云拿。”石玉终于明白,只好点点头。
“还有这锭银子,你还是留着给你自己买棺材吧!”她手里本是捏着银于,但从手里掷出来时,银子突然变成了几十根银针。
眼着石玉就将中针,适时半空中飞过来一样东西,将它打了回去,射向老太婆自己。
这走路都要扶关墙的老太婆,身子竟然弹起,掠上屋脊。
谁知屋脊上早已有个人在等着她。
邓大吉不知何时已掠上屋脊,正背负着双手,含笑看着她。
老太婆脸色变了,狡黯的眼睛里,已露出惊惧之意。
她眼睛并没有瞎,当然看出邓大吉不是个好对付的人。
“老太太,你怎么突然变得年青起来了?”
“不是年青,是骨头轻,我看见你这样的小白脸,骨头就会变得奇轻。”
“听说老太太若是喝了人血,年纪也会变年青的。”
“你要我喝你的血?”
“你刚才岂非也喝过史不了的血?”
“那糟老头子血里的酒太多,还是喝你的血好了。”她的手一挥,衣袖中又飞出两条彩带,朝邓大吉脖子上缠了过去。
邓大吉身子一转,从衣袖中扑出一样黑黝黝的东西掷出,彩带就不见了。
老太婆一双鸟爪般的手,似也突然僵硬。
邓大吉又背负起双手,站在那里,笑道:“你还有什么宝贝为什么不一起使出来,也好让我见识见识。”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姓邓,叫大吉,大吉大利的吉。”老太婆凌空翻起,掠出去三四丈。
谁知她身子刚落下,就发现邓大吉在那里含笑看着他,笑得就像是条小狐狸。
老太婆赞道:“好,好轻功。”
“倒也不是轻功好,只不过是骨头轻吧!”
“看来你骨头比我还轻。”老太婆一名句未说完,鸟爪般的手又向邓大吉攻出。
招式奇突诡秘。
但邓大吉出手既不奇快,也不诡异,只不过很快,快得令人不可思议。
老太婆的手刚击出,就觉得有样东西在她脉门上轻轻一划。
然后她一双手就垂下去了,再也抬不起来。
邓大吉还是背负双手,站在那里,笑得比刚才更开心了。
老太婆不悦的道:“我不认得你,你为什么要跟我作对?”
“谁说我要跟你作对。”
“那么你想怎么样?”
“我只不过想请你喝杯酒而已。”
“请我喝酒?”
“我一向难得请人喝酒的,这机会错过可惜。”
“到那里去喝?”
“当然是胡老弟的店里,那地方可以挂帐。”
邓大吉为胡俊斟满了一杯,又为老太婆斟满一杯,道:“这地如何?”老太婆点头答道:“不错。”
“酒呢?”
“也不错。”
“那么你就该感激我,若不是我,你怎么能到这里来喝酒。”
“为什么不能?”
“这里是男人的天下,毒心针黑风婆却是个女人。”
“我是黑风婆?”
“我看到史不了中的毒心针,就已想到是你。”
“好眼力!”
“可是我并没有替他报仇的意思,我只想问问你,你为什么要替盖世堡杀人?”
“你认为我替全德仁杀了他?”邓大吉点点头。
“因为当时我在旁边,而且是个老太婆,你就认定我就是黑风婆?”
“是的!”黑风婆当然不会是个男人。
“当然不会。”老太婆忽然笑了,笑得很奇怪。
“你认为这件事很可笑?”
“只有一点可笑。”
“那一点?”
“我不是黑风婆。”
“你不是?”
“做黑风婆也并没有什么不好,只可我是个男人。”老太婆说着,从脸上揭下了个精巧的面具,解开衣襟,挺直了腰,变成了瘦小枯干的中年男子。
邓大吉见状一怔,这老太婆果然是个男人。
“你还要不要检查检查,我究竟是男人是女人?”
“不必要了!”
“那史不了当然也不是我杀了的。”邓大吉只有承认,无论谁都知道毒心针,是黑风婆的独门暗器!这人仰头喝完一杯酒,就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胡俊眼中露出了一丝不解,道:“下次请再来光临。”
“我当然会来的,听说这里可以挂帐,我那几间破屋子又租不出去。”邓大吉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叫道:“殷魂!”这人立刻回头,脸色变了!
“这酒既然不错,殷先生为何不多喝几杯再走!”这人苦笑道:“我现在还有心情喝吗?”邓大吉很自豪地笑道:“鬼阎罗果然是出手奇诡,易容精妙,我早就要看出来的。”
“你现在看出一也还有太迟。”
“黑风婆当然不会是女人,更不会是老太婆,否则别岂非一下子就会猜到。”
“有理。”
“那么她是谁呢?”胡俊插嘴淡淡道:“可能就是你,也可能就是我。”
“也可能就是……”邓大吉忽然跳了起来,大声道:“我明白了,黑风婆一定就是他。”
“为什么?”
“这里跟人的天下,毒心针黑风婆却是个女人。”
“这是黑风婆?”
“我看到史不了中的毒心针,就已想到是你。”
“好眼力!”
“可是我并没有替他报仇的意思,我只想问问你,你为什么要替盖世堡杀人!”
“你认为我替全德仁杀了他?”邓大吉点点头。
殷魂哺哺道:“只可惜你现在明白也许太迟了。”
石玉走进了杂货店。
金山伯一见是他,脸已吓白了,失神道:“你……你要干什么?”
“要我的包袱。”
“你的包袱……哦,不错,这里是个有包袱。”金山伯这才松了口气很快的将包袱从柜台里双手捧了出来。
石玉接过了过来,见货架上的蛋,又问:“蛋怎么卖?”
“想买?”石玉点点头。
“生的蛋你怎么吃?”金山伯想了想,说:“后面有炉子,炉子里有火,不但可以炒蛋,还可以热酒。”
“你要多少?”
“你既然是个明白人,就马马虎虎算十两吧!”十两银子一顿饭,这杠子实在敲得不轻。
但无论多少银子也不能填饱肚子,饥饿偏偏又如此难忍。
不一会儿,金山伯已将酒温好,还有些花生豆干,但石玉却连一滴酒都没有喝。
待金山伯捧上蛋炒饭时,看着他杯中的酒,陪笑道:“大爷你嫌这酒不好?”
“酒很好!”
“就算不好,也该马马虎虎喝两杯,舒舒心。”石玉还是不喝,只顾吃饭。
金山伯只好将那壶酒一口气喝了下去,苦笑道:
“凭良心讲,我也常常觉得奇怪,世上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喜欢喝酒,这酒实在比毒药还难喝。”
“你不喜欢喝酒?”
“根本不会唱,现在我已经有点头昏昏了。”
“不会喝为什么要喝?”
“喝好的酒,不喝就会坏的。所以,我宁可自己受点罪,也绝对不能糟蹋一点东西。”说完,看着石玉吃着蛋炒饭,忽又问:“那位邓公于是不是你的朋友?”
“不是!”
“但他却好像一直将你当做朋友也!”
“那是因为他有毛病。”石玉沉着脸,道:“拿我当朋友的人都有毛病。”
“这么看来,我好像也有气病罗!”
“你?”
“因为我现在也很想交你这个朋友。”石玉一听,突然放下了筷子,冷冷道:“你这饭炒得并不好。”说完,再也不看金山伯一眼,站了起身往外走去。
就在这时,突然问寒光一闪!一枚青钱已钉入金山伯的手背。
邓大吉按它为“救命的钱缥”,他从不轻易使出,只有在紧要关头,救命的时候才用。
这是他随身携带,最便利的暗器,他把大青钱四周用挫挫薄,然后再磨成锋利如刃。
金山伯倒下去的时候,手里仿佛有样东西掉在桌上。
石玉霍然转生,就看到邓大吉笑着走进来。
“你这是干什么?”邓大吉眼色一使,说:“你自己看看!”石玉循着他的眼光,也看见桌上三根惨绿的针。
若不是那枚救命金钱镖,石玉现在只怕也和史不了一样躺了下去。
难道这杂货店老板,竞是心狠下辣的黑风婆?石玉紧握着双于,有顷才冷冷道:“你怎么知道我躲不过他这一着?”
“我不知道。”
“你为什么不去做你应该做的事,为什么总是要来救我?”
“谁说我是来救你的?”
“你来干什么?”
“我只不过来将一枚钱币,打在这个人的手上而已,手是他的,钱是我的,跟你并没什么关系。”石玉没有再说话。
邓大吉施施然走过来坐下,深深吸了口气,笑道:
“饭炒得好像还不错,香得很,酒好像也不错,只可惜没有了,我那枚青钱够不够换一壶酒?”金山伯没有动,也没有开口。
“若是不够,你就该还我的青钱。”还是没吭声。
邓大吉叹了口气,俯下身,拍了拍他的肩,说;“黑风婆,我既已认出了你,你又何必……”说到这里,声音突然停顿,脸上露出惊讶之色。
金山伯居然死了。
石玉问:“你青钱上有毒?”
“没有。”
“没有毒这人怎么会……”
“大概她年纪大大了,老人都是受下了惊吓的。”
“你说她是被吓死的?”
“也许,因为手背并不是要害,钱上也绝没有毒。”
“你说她就是毒心针黑风婆?”
“丑阎罗既然可以是黑风婆,黑风婆为何不能是个男人?”
“是的,我知道黑风婆是个怎么样的人;但是,像她这种人,难道也会被小小的一枚青钱吓死吗?”
“可是她的确已死了。”邓大吉说着,俯身拿起了青钱,旋即在他手里消失,就像是变魔术似的。
石玉提醒他道:“以后不要再来救我,你走你的路,我走我的,我们没有一点关系,知道吗?”
“我们是朋友,是兄弟呀!”
“不是。”石玉痛苦道:“在这里什么都不是。”
“我明白了。”
“那么现在你可以去走你的路。
“你呢?你不出去?”邓大吉说:“外面有人在等你。”
“谁?”
“一个不是老太婆的老太婆,叫丑阎罗。”
“他等我干什么?”
“等你去问他,为什么要暗算你?”闻言,石玉立刻大步走了出去。
当他们两人走到街上,就发现丑阎罗缩成一团,死在那里。
是谁杀了他?由他临死时的愤怒和恐惧,似乎未想到这个人会来杀他。
一根铁锥,插在他心口上,石玉站在那里,沉声问:“你说这人就是丑阎罗殷魂?”
“是的。”
“他不是个简单的人,可是现在他既没有反抗,也没有呼喊,就被人干了。”
“唉,无论谁都可以杀了他,因为他已根本没有反抗之力。”
“为什么?”
“我怕他不肯等你,所以先点了他的穴道。”邓大吉又道;“杀他的人,一定是怕他泄露秘密的人。”
“他为什么要杀我?是谁要他来杀我的?……这就是他的秘密?”
“不错!”
“哼!”石玉突然冷笑,然后就转身走了。
“喂,你要到那里去?”
“我走我的路,你为何不去走你自己的路?”
飞仙楼的灯笼已燃起。
晚风中已有秋意,但屋子里却还是温暖如春。
在男人们看来,这地方永远都是春天。
角落里的桌子上,已有几个人在喝酒,邓大吉刚坐下来,胡俊已将酒杯推过来,笑着说:“不要忘记你答应过请我喝酒的。”
“不要忘记你答应过我可以挂帐。”
“当然,你可以放心的喝酒。”
“哈哈——”邓大吉大笑,举一饮而尽,四下看了一眼,道:“这里的客人倒真来得很早啊!”
“是啊!只要灯笼一亮,立刻就有人来。”
“我真怀疑他们是不是整天,都在外面守着那盏灯笼。”
“这种地方的确奇怪,只要来过一两次的人,很快就会上瘾,若是不来转一转,好像连觉都睡不着。”
“哈,现在我已经上瘾了,今天我就来了三次。”
“所以我喜欢你。”
“所以你才肯让我挂帐。”胡俊大笑!角落中那几个人都扭头来看他,目中充满惊讶!他们到这地方来,至少已有几百次,却从未看过这孤僻的主人如此大笑。
但是胡俊很快又顿住笑声,正经门道:“金山伯真的就是黑风婆?”邓大吉点点头。
“我还是想不通,你究竞是怎么看出来的?”
“没有看出来,我什么也看不出来。”
“你是猜出来的了?”
“我只不过觉得有点奇怪,丑阎罗为什么要叫石玉,到他那里去拿包袱。”
“只有这一点?”
“我去的时候,又发觉他居然将石玉请到里面去吃饭。”
“这并没有什么奇怪。”
“很奇怪。”邓大吉道:“现在这地方每个人都知道,石玉是盖世堡的对头,像他这么圆滑的人,怎么肯得罪盖世堡呢?”
“不错,他本该连那包袱都不肯收下来才是。”
“但他却收了下来,所以我才会猜她是黑风婆。”
“你没有猜错!”
“幸好我没有猜错。”
“为什么?”
“因为她已经被我吓死了。”胡俊一听,怔住了!
“嘻嘻,你想不到吧?”
“丑阎罗呢?”
“也死了!”胡俊听了,拿起面前是的酒,喝了下去,冷冷道:“看来你的心肠并不软。”
“现在你是不是后悔让我挂帐了?”
“不是!我只是奇怪,像他们这种人,怎么会到这种地方来,而且来了就不走了。”
“也许他们是避难,也许他们的仇人就是石玉。”
“但他们来的时候,石玉还只是个小孩子。”
“那么他们为何要杀石玉呢?”
“这就不懂了。”胡俊道:“你不该杀了他们的,因为这些话只有他们才能回答你。”
“唉,他们的确死得太快了,不过你放心,死人有时也会说话的。”
“他们说了什么?”
“现在还没有说,因为我还没有去问。”
“为什么还不问?”
“我不急,死人当然更不会急。”
“你实在也是个很奇怪的人。”
“和全德仁一样奇怪!”
“比他们更怪……”胡俊这句话还未说完,外面突然响起了一阵急骤的铜锣声,还有人在大叫:“火,救火……”邓大吉和胡俊,及店里的人,纷纷往外奔去!火势猛烈。
起火的地方,赫然就是金山伯的杂货铺。
火苗从后面那木板屋里冒出来,一下子就将整个杂货铺都烧着,烧得好快。
片刻间,整条街都已乱了起来,各式各样的可以装水的东西,一下子全都出现了。
胡俊沉吟着说:“看来那火是从杂货铺后面的厨房里烧起来的。”邓大吉点点头。
“你走的时候,是不是忘了熄灯?”
“那里根本没有点灯。”
“但炉子里想必还有火。”
“每家人的炉子里都有火。”
“你认为有人放火?”
“不错,我早该想到有人会放火的。”
“为什么?”
“因为死人烧焦了后,就真的永远不能说话了。”说完,邓大吉抢过一个人手里提着的水桶,也去救火了。
胡俊很快就看不见他,但眼睛里去还是带着沉思之色。
他身旁忽然悄悄的走过来一个人,低声问道:“你在想什么?”
“我刚得到个教训。”
“什么教训?”
“你若想要一个人不说话,只有将他杀了后再烧成焦炭。”邓大吉挤在救火的人群中,目光就像鹰一样,四下不停搜索,希望可以发现点蛛丝马迹。
他正觉失望时,却发现有个人在后面用力拉他的衣襟。
他回过头,又发现有个头戴着毡帽的灰衣人,很快挤出了人群。
邓大吉当然也很快跟着挤了出去,还是只能看到灰衣人的背影。
这灰衣人身材并不高大,行动却很敏捷,很快的就走出了这条街,不见了。
繁星在天。
原野静寂。
邓大吉迅速追过来,轻唤道:“前面的朋友是否有何指教?请留步说话。”灰衣人的脚步非但没停,反而更加快了,又走出一段路,忽然一掠而起,施展轻功来。
这人的轻动非但不错,身法也很美。
邓大吉只见他宽大的衣袂在风中飞舞,觉得他的身法很眼熟。
风吹草草,长草间居然有条小径。
这人对草原中的地势非常熟悉,在草丛中东转西转,半晌,才低声问:“你知道我是谁吗?”邓大吉笑着答道:“常在半在夜发出哀叹的美人,盖世堡中的殷小萍。”
“好眼力,有赏。”
“赏什么?”
“赏你进来喝杯酒。”这荒凉的草原上,怎么会有喝酒的地方?邓大吉走进去后才明白,殷小平竞在这里建造了个小小的地室。
若不是她自己带你,你就算一百人来找,也绝对找不到这地方。
地室里非但有酒,居然还有张床及精致的桩台,而且桌上还有几样可口小菜。
邓大吉怔住了!殷小平看着他,脸上的笑,正是那种令人一见销魂的笑。
“你是不是很奇怪?”
“不奇怪!”邓大吉笑道:“像你这样奇特的女人,无论做出什么样的事来,我都不会奇怪。”
“看来你的确是个很懂事的男人。”
“你也是个很懂事很迷人的女人。”
“那么我们就该像两个真正懂事的人一样,先坐下来喝杯酒。”
“然后,就听你说个故事。”
“什么故事?”
“武林盟主全德仁的故事。”
“你怎么知道我会说这故事?”
“我知道的事还不止这一样。”殷小平忽然不说话了。
灯光照着她的脸,使得她看来更美,但却是种凄凉而伤感的美。
她慢慢的斟了杯酒,递给了邓大吉,然后又为自己倒了杯酒,呷了一口,才说:“你知道昔年江湖中的六异人是那六位?”
“知道。”
“其中排行最小的高德威高大侠,你也知道吗?”邓大吉点点头。
“高大哥虽然在六异人中有排名,但他私底下和全德仁是个非常要好的兄弟;听说,他的明盟主位置也是高大哥助他得来的。”
“我早已知道高老前辈是个了不起的人。”
“就因为他是个了不起的人,所以才会死得那么惨。”
“为什么?”
“因为,使他盖世堡一天天壮大,希望盖世堡能统领武林,抗议邪恶,造福群众;谁知道,全德仁却秘密与百花宫勾结,做出不法勾当,危害武林……”邓大吉静静听着。
殷小萍忿忿又道:“当高大哥发现时,非常气愤,非常失望,屡劝不听,只好联合六异人铲除这些江湖败类,那时也传说下一任武林盟主将推高大哥接任。”
“他想高老前辈一定得罪了很多人。”
“他自己也知道江湖中,一定有报多人恨仇,但却未想到最恨他的人,竟是他最要好的兄弟。”
“全德仁”嗯,他报他,囚为他知道自己比不上他,盟主宝座一定保不住的。”
“难道他真的是死在全德仁手下的?”
“当然还有别人。”
“左太斗?”
“左太斗只不过是个奴才,就凭他们两个人,怎么敢动高大哥。所以那天秘密暗算他们的人,至少有三十个。”
“三十个!”
“这三十个人全都是武林的第一流高手。”
“你知道他有是谁?”
“没有人知道……除了他们自己外,绝没有别人知道。”
“当时江湖上是说,有人假借武林盟主的名义,发下武林贴在大别山,其实就是全德仁和百花宫的计谋。他们想除掉六异人,没想到只去了三个,就是怪医事实心柳、小火神尚可裕,和高大哥三人。”邓大吉很留意的听着,仿佛每个细节都不肯错过。
“暗算他们的三十个蒙面刺客,也被他们手刃了二十多个。”殷小平恨恨道。
“若不是全德仁乘高大哥不备之时,先以金刚掌重创了高大哥右臂,那天他们休想得手。”
“金刚掌?”
“全德仁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他右手练的是破山拳,左手练的是金刚掌,据说这两种功夫,都已被他练到了九成火候。”
“高大侠呢?” 殷小萍的眼睛里立刻发光,说:“高大哥惊绝天下,无论武功、机智、胆识,世上绝没有任何人能比得他。”邓大吉黯然道:“为什么千古以来的英雄人物,总是要落得如此悲惨的下场?高前前辈被杀后,全德仁自然就将责任,推到那些蒙面刺客的身上罗?”
“不错!最可恨的是,他还当众立誓,说他一定要为高大哥报仇。”
“那三十个刺客之中,能活着回去的还有几个?”
“六个。”
“没有人知道他们是谁?”
“没有。”
“他们自己当然更不肯说出来,全德仁只怕再也没有想到这秘密也会泄露。”
“他做梦也没想到。”
“其实连我也想不通,这秘密是怎么泄漏的。”
“是这样的,活着的那六个人之中,有一个突然天良发现,将秘密告诉了高大哥的夫人范小娟。”
“这种人也有天良?”
“他本来也将死在高大哥剑下,但高大哥却从他的武功上认出了他,念在他做人还有一点好处,所以剑下留情,没有要他的命。”
“这人是谁?”
“高夫人已答应过他,绝不将他的姓名泄漏。”
“他没有说出另五个人是谁?”
“没有,他也不知道。”殷小平道:“全德仁一向是个很谨慎的人,他选择了三十个人做暗算高大哥的刺客,当然都知道他们在暗中,对高大哥恨怀在心。”
“想必如此。”
“但这三十个人却都是和全德仁直接连系的,谁都不知道另外的二十九个人是谁?”殷小平顿了顿,喝完杯中酒,又道:“当高夫人获知此事后,连夜举家到迁居到一个隐密的地方藏起来,不然全家都难逃劫数,甚至那才三岁的小孩更不可能放过。”邓大吉迟疑着,忍不住问道:“你说的这孩子是不是……”
“这孩子就是石玉。”
“他果然是找全德仁复仇的!”殷小平点点头,目中又有了泪光,黯然道:
“为了这一天,她们母子不知吃了名少苦,高夫人希望能够为高大哥洗雪这血海深仇,只有全心全意的来教养她的孩子。
然而,她始终没有告诉他儿子父亲惨死的事,只是告诉他父亲失踪,要他去调查,直到现在才有点眉目。”
“看来她的儿子并没有令她失望!”
“他现在的确已可算是绝顶高手,长敢说天下没有几个人能比得上,但又有谁知道,他为了练武曾经吃过多少苦?”
“无论做什么事,若想出人头地,都一样要吃苦的。”殷小平凝视着他,忽然问道:“你呢?”
“我?……”邓大吉改变话题,说:“这件事的大概情况,我已经明白了。”
“我说的本来就很详细。”的确是很详细,这些事他母亲从未告诉过他。
因为他母亲怕他初出茅芦,未有对敌经验,怕他太莽撞,所以骗他说父亲失踪,其实是要他在江湖中先磨练磨练,直到时机成熟。
谁知来到这里,却故意和石玉调换了身份,竟连段小萍也瞒过,误以为石玉就是高天翔。
邓大吉道:“但你却忘了说一件事。”
“什么事?”
“你自己。”邓大吉注视着段小平,道:“你究竟是什么人,和这件事又有什么关系呢?”殷小萍凄然一笑,答说:“我只不过是高夫人身边的一个小丫头而已。”
“石玉认得你?”
“他不认识我,他很小的时候,我就离开了夫人。”
“为什么?”
“因为我要找机会,混入盖世堡去刺探消息。”
“要查出那五个人是谁?”
“嗯!”
“你查出了没有?”
“没有。”殷小平悲愤沉痛道:“所以这几年我都是白活的。”
“你只不过是高夫人的丫环,但却也为了这件分恨,付出了你这一生中最好的十年生命?”
“夫人一向对我很好,一向将我当做她的姐妹。”
“没有别的原因?”殷小萍低下了头,有顷,才轻轻答说:“这当然也因为高大哥,一向是我最崇拜的人……咦,你好像一定要每件事都问个明白才甘心。”
“我本来就是个喜欢刨根挖底的人。”
“所以你也常常躲在屋顶下,偷听别人说话。”
“偶尔啦!”
“但那天晚上,屋子里的女人并不是我。”
“不是你是谁?”
“是红薇。”邓大吉终于明白了,石玉看着他要拉红蔽时,脸上为什么会露出愤怒之色,原来他爱上了红薇。
殷小平慢慢的为他倒了杯酒,说:“所以那天晚上和你在一起的女人,就不是红薇。”
“不是红薇是谁?”
“随便你要将谁当她都行,只要不是红薇……”
“我明白了!”邓大吉叹道:“为什么你要这样瞒他呢?”
“为了复仇,我做过很多不愿做的事,瞒他是因为怕害了他,他和我这种女人本不该有任何关系。”邓大吉举杯饮尽,酒似有些发苦。
殷小萍掠了掠鬓边的散发,苦笑道:“我这一生中,从未有过我真正喜欢的男人,你信不信?其实全德仁对我并不错,他本该杀了我的。”
“为什么?”
“因为他早已知道我是什么人。”
“可是他并没有杀你。”
“所以我本该感激他的,但是我却更恨他。”她用力握紧酒杯,手在不停的颤抖,邓大吉将自己杯中的酒,倒了一半给她。
然后,她就将这杯酒喝了下去!
“我想你现在一定再也不愿见到全德仁仁。”
“我不能杀他,只有不见他。”
“但你的确已尽了你的力。”
“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
“因为我是个懂事的男人?”
“你也是个很可爱的男人,若是我年轻,一定会勾引你。”
“你现在也并不老。”殷小萍凝视着他,嘴角又露出那动人的微笑,幽幽的说:
“就算还不老,也已经太迟了……现在我只想你陪我大醉一次。但是在你还没有喝醉以前,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你当然看得出石玉是个怎么样的人。”
“我也很喜欢他。”
“他的智慧很高,无论学什么,都可以学得很好,但他却又是个很脆弱的人,有时他虽然好像很坚强,其实只不过是在勉强控制自己,那打击若是再大一点,他就承受不起。”
“所以你怕他……”
“我只怕地个能再忍爱那种痛苦,只怕他会发疯。”
“所以,你希望我能在旁边照顾着他。”
“我并不只希望,我是在求你。”
“我知道。”
“你答应?”
“我可以答应,但是我现在担心的并不是这件事。”
“你担心的是什么事?”
“你知不知道他回去还不到两上时辰,已经有两个人要杀他。”
“是什么人?”
“你总该听说毒心针黑风婆,和丑阎罗殷魂吧!”
“奇怪,这两人为什么要杀他?”
“我奇怪的也不是这一点。”
“你奇怪的又是什么?”
“我刚说起他们两个很可能也在这地方,他们就立刻出现了。”
“你是不是觉得他们出现得太快?太恰巧?”
“不但出现得太快,就好像性怕别人要查问他们某样的秘密,所以自己急着要死一样。”
“不是你杀了他们的?”
“我至少并不急着要他们死。”
“你认为是有人要杀了他们灭口?”
“也许还不止这样简单。”邓大吉道:“也许死的那两个人,并不是真的黑风婆和殷魂。”第十七章 温柔帷中英雄醉殷小平似懂非懂道:“你能不能说得再说得详细点?”邓大吉沉吟了下,才说:“他们当然是为了一种很特别的理由,才会躲到这里来的。”
“不错!”
“他们躲了很多年,已认为没有人会知道他们的下落。”
“本就没有人知道他们的下落。”
“但今天我却忽然对人说,他们很可能就在这地方。”
“你怎么知道?”
“我知道很多事。”邓大吉笑道:“我既然说出他们很可能在这里,自然就免不了有人要去找。”
“他们怕的并不是别人,而是你,因为他们想不通,你怎会知道他们在这里,也狠不透你还知道些什么事。”
“嗯,他们生怕自己的行踪泄露,所以就故意安排了那两个人出现,而有想法子让我们认为这两个人,就是黑风婆和丑阎。”
“想什么法子?”
“有很多法子,最简单的一二种,就是叫人用毒心针去杀人。”
“毒心针是黑风婆的独门暗器,你当然就会认为这人是黑风婆。”
“不错,若要杀人,最好的对象当然就是石玉,这正是他们计划最巧妙的一点。”
“那两人若能杀了石玉,当然很好,就算杀不了石玉,也对他们这计划没有妨碍。”
“对极了。”
“等到他们出于之后,那真的黑风婆和丑阎罗,就将他们杀了灭口,让你认为黑风婆和丑阎罗已经死了。”
“是的,谁也不会对死人有兴趣;以后当然就绝不会有人再去找他们。”
“格格,谁知你这人却对死人一样有兴趣,所以他们只好毁尸灭迹。”
“唉,我常听人说,漂亮的女人大多是没有头脑,看来这句话对你并不适用。”
“人人说,会动脑筋的男人,通常都不会会嘴,看来这句话对你也不适用。”邓大吉笑了。
殷小平又道:“其实我也还有几件事想不通。”
“你说。”
“死的若不是黑风婆和丑阎罗,他们是谁呢?”
“我只知道其中有个人的武功相当不赖,绝不会是无名之辈。”
“但你却不知道他是谁?”
“也许以后我会知道的。”
“那么你想必也该知道,黑风婆和丑阎罗是为什么躲到这里来的。”
“你说的?”殷小平的表情忽然变得很严重说:“那刺客中活着的六个也许我们现在已找出两个来。”
“这是很严重的事,你最好不要太快下判断。”
“我可不可假定他们就是?”邓大吉叹了口气,叹气有时也会是种答复。
“他们若是还没有死,当然一定还在这地方。”
“不错!”
“依你看,什么人最可能是丑阎罗?什么人付能是黑风婆?”
“我说过,凡事都不能太快下判断。”
“好吧!不过他们既然随时都可以找两个人,来做替死鬼,这地方想必一定还有他们的手下。”
“不错!”
“这些人随时随地都可以出现,来暗算石玉。”邓大吉点了点头。
“你所担心的,也正是这一点?”
“以他的武功,这些人当然不是他的对手,但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所以你应该去告诉他,真正危险的地方并不是盖世堡,而是这小镇上。”
“你认为全德仁早已在镇上布好了埋伏?”
“你说过,他是个很谨慎的人。”
“他的确是。”
“所以啦,当他身边的得力助手都死了,他却还留在这里,除非他早已有了对付石工的把握,现在怎么会还留在这里不走?”
“难道你认为石玉没有复仇的机会?”
“假如他只想杀全德仁一个人,也许还有机会。假如他还想找出那五个人,那就难了呀!”殷小平凝视着他,忽然叹了口气,道:“你究竟是什么人?”邓大吉举起酒杯,笑着说:“我忘了,现在我只记得,我答应过要陪你大醉一次的。”
“你真的喝醉了?”
“我不醉又能怎么样呢?”于是邓大吉醉了,殷小萍也醉了。
但两个人不同的是,男人醉了想办法,发泄一下欲火。
女人却想要睡觉。
邓大吉是个男人,所以他想要办事,想得要命。
他醉得惺忪望去,见殷小萍斜躺着,样子好像是睡着了。
她虽然睡着了,却有无限的春光,活色生香的。
他的心跳得极为厉害!又紧张刺激,又担心害怕。
但担心害怕都被欲火冲得一干二净……醒来的时候,却只剩下他一个人。
空蹲下压着张纸笺,是殷小萍留下的。
笺上的字是用胭脂写的:“夜晚陪你在这里,喝酒的女人也不是我。”于是邓大吉又拿起胭脂,加了几个字:“昨晚我根本就不在这里。”
凌晨。
长草碧绿。
邓大吉走出地室,长长吸了口气空气新鲜而湿润。
然后,他不急不缓走回镇上。
火熄了。
金山伯的杂货店,已烧成了一片焦土,隔壁左右的木屋,灾情也同样惨重。
焦术还是湿淋淋的,火势显然刚灭不久,甚至连风中都带着焦味。
邓大吉走在这条街上,见到如此妻凉悲惨,心里觉得有种负罪的感觉。
无论如何,若不是他,这场火就不会烧起来,他本该提着水桶来救火的。
但昨大晚上,他提着的却是酒壶,邓大吉长长叹了一声,不禁想起了那小面馆的老板“老金”。
老金是个老实人,一年到头身上总是围着块的油腻的围裙,从早上忙到天黑,赚来的钱却连个老婆都养不起。
但他还是整天笑嘻嘻的,小面馆已烧成平地,这可怜的老金以后怎么办呢?隔壁杀猪的王老五,虽然也是个光棍,情况却比他好多了。
王老五还可以到胡俊的店里去喝几杯,有时甚至还可以在那里睡一觉。
再过去那家棉花店,居然没有被烧到,甚至挂着的大招牌,也还是完整无缺的。
还有绸缎庄,及扇子铺也没被烧。
镇上除了飞仙楼外,就剩下这三家店铺没被火波及。
邓大吉正想找个人,问问老金他们的消息,想不到却先有人来找他了。
飞仙楼外的灯笼,居然还是亮着的。
一个人从里面探出半个身子,不停的向邓大吉招手。
这人胖胖的脸,笑口常开,正是那绸缎的老板“武大元。”邓大吉认得他。
这地方只要是开门做生意的人,邓大吉差不多都认得。
他认为没事的时候找这些人聊聊,总会有些意想不到的收获。
他现在就想不出武大元找他干什么?但他还是走了过去,脸上故意装出微笑。
当邓大吉走进一飞仙楼时,发现他认得的人,几乎全在这地方,胡俊反而偏偏不在。
除了武大元外,每个人的脸色都很沉重。
邓大吉心中不由想道:“难道他什已知道,那场火是我惹出来的?”他微笑着,几乎忍不住想要问问他们,是不是想找他来算帐的?他们的确要找人算帐,不过找的不是他,是石玉。
“自从这姓石的来到这里,灾祸也跟着来了。”
“他不但杀了人,而且还要放火。”
“火起之前,有个人亲眼看见他去找金山伯的?”
“他到这里来,为的好像就是要给他们罪受。”
“他若不是,我们简直活不下去!”说话的人除了武大元和棉花店的花老板外,就是王老五和老金,这一向不大说话的老金,今天居然也开了口。
每个人提起石玉,都咬牙切齿的,好像恨不得咬他一块肉。
邓大吉等他们说完,才淡淡的问道:“各位准备对他怎么样?”老金抢道:“他既然要我们话不下去,我们也要他活不下去!”王老五一拳重重的打在桌上,大声说:“我们虽然都是安份守已的百姓,但惹急了我们,我们也不是是好惹的。”花老板捧着水烟袋,摇着头道:“狗急了也会跳墙,何况人呢?”邓大吉点了点头,好像觉得他们的说的话都很有道理。
武大元又叹道:“我们虽然想对付他,只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
“像我们这样老实人,当然没法子和杀人的凶手去拼命。”
“幸好我们总算还认得几个有本事的朋友。”邓大吉问:“你们说的是全盟主?”
“盟主是有身份的人,我们怎么会去惊动他?”邓大吉皱了皱眉,道:“除了盟主外,我倒想不出还有谁是有本事的人了。”
“是个叫小钢的年青人。”花老板道。
“小钢?”邓大吉沉吟道:“你们说的小钢,是不是钢铁的钢?”
“不错!”
“是不是袁钢?”
“就是他。”花老板问:“邓公子莫非也认得他?”
“我听说过,听说他的剑又狠又快。”
“这一年来,江湖中没有听说过他的人,只怕不多。”
“的确不多。”
“听说连武当、恒山的掌门人,都已败在他的剑下。”邓大吉点点头,笑着说:“花老板好像对他的事很熟悉。”
“嘻,好教邓公子得知,这位了不起的年青人,就是我一门远亲的大少爷。”
“他来了?”
“总算他还没有忘记我这个穷亲戚,前两天才托人带了信来,所以,我才知道他就在这附近。”王老五抢道:“所以昨晚我们已找人连夜赶去谈了,若是没有意外,今天日落之前,他大概就能赶到。”老金捏紧拳,恨声道:“那时我们就得要石玉好看了。”邓大吉听完,笑道:“这件事各位既已决定,又何必告诉我呢?”
“邓公子是个明白人,我们一向将邓公子当作朋友。”花老板又说:“但我们也知道邓公子对那姓石的一向不错。”
“你们是不是怕我又来多管闲事?”
“我们只希望邓公子这次不要再照顾他就是。”老金插口说:“我是个老实人,只会说老实话。”
“你说!”
“你最好能帮我们的忙杀了他,你若不帮我们,至少也不能帮他,否则……”老金大声道:“就算我打不过你,也要跟你拼命。”
“好,果然是老实话,我喜欢听老实话。”
“你肯帮我们。”
“至少我不帮他。”武大元松了口气,陪笑道:“那我们就感激不尽了。”
“我只希望袁钢来的时候,你们能让我知道。”
“当然。”
“我实在早就想看看这个人了,还有他那柄剑……”突听胡俊接道:“据说他那柄剑也很少给人看的。”他的人还在楼梯上,声音已先传了下来。
邓大吉抬起头,笑问:“他的剑是不是也和石玉的剑一样?”
“只有一点不同。”
“那一点?”
“石王剑还杀三种人,他的剑却只杀一种,活人!”胡俊走下楼梯,苦笑又道:“他和石玉不同,在他看来,世上只有两种人,活人和死人。”
“现在,我只想知道一件事。”
“什么事?”
“不知道他的剑快?还是石玉的剑快?”这件事也正是每个人都想知道的。
但胡俊一直都没有再开口,直到大家散去,他都没有再开口说一句话。
阳光已升起。
镇上的地保土豆,正在指挥着他手下的兄弟清理火场。
屋子里就剩下胡俊和邓大吉二人,邓大吉从窗日外望,笑道:“想不到土豆做事倒很卖力。”
“他当然要卖力,镇上的人都知道,金山伯存下上千两的银子。”
“对,银子是烧不化的,只要能找得出那些银子来,就是土豆的了。”胡俊目光闪动,话锋一转说:“你不是一直想找钟无二吗?”邓大吉笑了笑,拉开椅子坐了下去。
“说老实话,我现在真正想找的人,是石玉。”
“你不知道他在那里?”
“你知道吗?”
“他当然不会离开这地方,但他在这里又很难再找到欢迎他的人……所以,只有那些既没主人,门也从来不关的地方可去啦!”
“譬如说那些地方?”
“譬如说,关帝庙……”闻言,邓大吉眼睛亮了,站了起来,道:“我最佩服的人就是这位关夫子,早该到他庙里去烧几根香了。”
“最好少烧几根香,莫要烧着了房子。”
“幸好关夫子一向不开口的,否则很有这种可能。”
烧焦了的尸骨已清理出来,银子却还没有着落。
土豆歇下来,正用大碗在喝着水,大声吆喝道:“大家别偷懒,银子若找到了,大家都有一份的。”邓大吉走过去,站在他旁边看着,忽然低声说:“听说有些人,总是喜欢把银子埋在铺底下的。”土豆精神一震,连声叫道:“对对对,我早该想到这种地方了。若是找到了,邓公子你在这地方的酒帐,全算我土豆的。”
“那倒不必,我只希望你替死人,弄两口薄皮棺材。”
“棺材是现成的,而且用不着花钱买。”
“哦,这里居然有不要钱的棺材,我倒从未听说过。”
“你莫非忘了,前几天不是有人送了好几副棺材来。”
“棺材岂非要送到盖世堡的?”
“这两天盟主正在走霉运,谁敢把棺材往那里送?”
“棺材呢?”。
“本来就堆在后面空地上,昨天起火的时候,我才叫人移到关帝庙去了,只便宜了这两天死的人,每天都可以落一口。”
“看来这两天死在这里的人,还真是死对了地方。”
“唉,但没死的人耽在这种穷地方,却真是活受罪。”
“谁说这地方穷,说不定那边就有上千两的银子,在等着你去拿哩。”
“多谢公子提醒,我这就去拿。”土豆卷起衣袖,赶过去,忽又回头,道:“公子你若在这里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土豆一定选口最好的棺材给你。”邓大吉看着他走开了,也不知这是好气还是好笑,苦笑着道:“看你这小子倒真他妈的够朋友。” 邓大吉走出这条街往左转,再往前面走没多远,就可以看到那间破落的关帝庙。
庙里的香火并不旺,连关帝老爷神像上的金漆都已剥落。
大门也快塌了,棺材就堆在院子里,院子并不大,所以棺材只能叠起来放。
邓大吉一走进去,就见到石玉躺在神案上,正在瞪着他看。
“我说过,你走你的路,我走我的,你为什么又来找我?”
“谁说我是来找你的?”
“我!”石玉道:“这地方只有两种人,一个是活人,一个是木头人,你来找的总不会是木头人吧!”说着,石玉翻身下来,走了出去。
“喂,你这这就走啦!”
“我实在受不了你。”石玉走出了院子,邓大吉并没有留他,也没有提起袁钢的事。
袁钢至少还有两三个时辰才能来,他不愿让石玉增加压力,再说,他来这里,并不是为了警告石玉,而是为了院子里的棺材。
棺材本来是全新的,现在有的却被烧黑了。
若不是土豆心血来潮,这些棺材只怕也会被那一把火烧光。
也许那放火的人,本就打算将这些棺材烧了的。
邓大吉捡一大把石子,坐在石阶上,将石子一粒粒往棺材上掷过去。
石子打中棺材,就发出“咯”的一声。
这棺材是空的。
但等到他掷出的第八粒石子,打在棺材上时,声音却变了。
这口棺材不是空的。
棺材里有什么呢?而且不空的棺材,居然有好几口。
邓大吉好奇的走工去,将这几口棺材搬出来打开棺盖,里面果然不是空的,棺材里竟有个死人。
棺材里有死人,本不是件奇怪的事。
但这个死人竟是刚才,还在跟他说过话的老金。
他静静的躺在棺材里,身上那块油围裙,总算已被脱了下来。
但他刚才明明还在镇上,身上明明还系着那块油围裙,现在怎么已躺在棺材里?更奇怪的是,武大元,王老五,花老板,和街着那粮行的陈掌柜,居然也都在柜村里。
这些人刚才明明也都在镇上,怎么会都死在这里?是什么时候死的?摸摸他的胸口,每个人都已冰僵硬,至少已死了十个时辰。
他们若已死了十来个时辰,刚才在镇上和邓大吉说话的那些个人又是谁呢?邓大吉看着这些尸体,没有惊讶,反而满意的笑了。
难道这件事本就在他意料之中。
邓大吉将这些尸体,很仔细的检查了一遍,然后将他们拖出棺材,藏到庙后的草丛中。
接着,他又把棺材摆回原来的地万,而他自己则藏在屋顶上等着。
他在等谁?没多久,就见光头钟无二急驰而来,四下扫了一眼,见附近都没有人影,遂放火烧棺材。
火一燃起,就烧得很快。
将这些棺材带来的人是他,烧棺村的人也是他。
他为什么要辛辛苦苦将这些棺材带来,又放火烧了呢? 邓大吉回到镇上,就见一堆人围在街上议论纷纷,其中赫然又有武大元,王老五,和老金,邓大吉一点没觉得奇怪。
但他却没有想到会看见全香兰。
“关帝庙为火怎么会烧起来的?”有人说:“一定又是那姓石的小子放的火。”
“有人亲眼看见他睡在庙里的神案上。”这时,全香兰也见到了邓大吉,脸上表情很难看,似乎在考虑,该不该与他打招呼。
邓大吉却已向她走了过去,笑道:“你好。”
“不好!”全香兰脸色苍白,看来瘦了很多。
“你老爹呢?”
“你问他干什么?”
“我只不过问问而已。”
“用不着问。”
“那么我就不问。”
“我倒要问问你,你刚才到那里去了?”
“我既然不能问你,你为什么要问我?”
“我高兴。”
“我也很想告诉你,只可惜男人的事,有些是不便在女人面前说的。”
“哼,看来你做的都是些见不得人的事。”
“幸好我还不会放火。”
“放火的是谁?”
“你猜呢?”
“你看见那姓石的没有?”
“当然看见过。”
“几时看见的?”
“好像是昨天。”全香兰瞪着他,狠狠的跺了跺脚,苍白的脸气红了。
武大元想了想,说:“不知他会不会去找盟主?”全香兰冷冷道:“他找不着的。”
“为什么?”
“因为连我都找不着。”全德仁怎么会忽然不见了呢?到哪里去了?有人正想问,但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响起,打断了他们的话。
众人遁声望去,只见一匹黑得发亮的的乌骓马,自镇外急驰而来。
马上坐着赤膊的大汉,一双手没有提缰,却抱着根木梯。
四丈多高的木梯,竟还站着个人。
一个穿着大赃掌的人,背负着双手,站在梯上,纹风不动,竟比站在平地上还稳些。
邓大吉抬头看了一眼,忍不住叹道:“他来得真早。”乌骓马长嘶一声,停了下脚。
每个人都已猜出来的人是谁,不禁又惊奇,又是欢喜。
红衣人还是站在梯上,傲然道:“到了吗?”赤膊大汉立刻答道:“到了!”
“有没有出来迎接咱们?”
“好像有几个。”
“都是些怎么样的人?”
“看起来倒都还像个人。”
“嗯,今天的天气真不错,倒是个杀人的好天气。”邓大吉笑了,插口道:“可惜在那上面只能杀几只小鸟,人是杀不到的。”红衣人听了,低下头瞪着邓大吉,问:“你刚才在跟谁说话?”
“你,杀人不眨眼的袁钢!”
“算你还有点眼力,你是什么人?”
“我姓邓。”
“们请我到这里来杀的人,是不是就是你?”
“好像不是。”
“可惜,实在可惜。”红衣人又道:“我杀了那人后,再来杀你好不好?”
“好极!”邓大吉没有生气,居然觉得得愉快的样子。
红衣人问道:“这里是不是有个姓武的?”武大元立刻抢说;“就是在下。”
“你找来我杀的人呢?”
“袁大侠来得太早了,那人还没有到。”
“去叫他来,让我快点杀了他,我没空在这里等。”武大元听了,有些哭笑不得,陪笑道:“袁大侠既然来了,为何不先下来坐坐?”
“这上面凉快……”话语未完,突听“咔嚓”一声,木梯竟断了。
红衣人双臂一振,像只红蝙蝠,盘旋落下。
每个人的眼睛都看直了,全香兰拍手叫道:“好轻功!”此语一落,就发现红衣人已落在她全面,瞪大了一双眼盯着她,冷冷的问道:“你又是什么人?”全香兰被他看得脸发红,低下头说:“我……我姓全。”
“砰!”断了半截的木梯,这时才落下来,打在屋脊上,再掉下来眼看就要打中好几个人的头。
谁知那赤膊大汉竟窜过来,用头在梯子上一撞,竟将它远远抛在屋顶后。
全香兰又忍不住嫣然一笑,说:“这个人的头好硬啊!”红衣人却道:“你的头最好也跟他一样硬!”
“为什么?”
“因为还有半截梯子,马上就要敲到你头上来了。”全香兰怔住!红衣人沉着脸道:“这木梯怎么会忽然断了的?难道不是你搅的鬼?我一看见你,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东西。”全香兰一听,脸气得通红,她手里的马鞭,忽然朝红衣人抽了过去。
怎知红衣人一神手,就将鞭梢抓住,冷笑道:“好呀!你胆子倒真不小,竟敢跟我动起手来。”
“你……你放不放开我?”
“不放!”
“你想怎么样?”
“先跪下来跟我磕三个头,我就饶了你!”
“你休想!”
“那么你也休想要我放了你。”全香兰咬着牙,跺着脚叫道:“姓邓的,你……你难道是个死人呀?”
“唉,这里的确有个死人,但不是我。”
“不是你是谁?”邓大吉苦笑着抬起了头,看着对面的屋顶,说:“喂,木梯明明是你打断的,你何苦要别人替你受罪。”大家听了,都朝屋顶上看去,不见人影,却见核桃壳丢了下来。
过了半晌,又有样东西抛下来,却是个瓜仔壳。
红衣人脸色一变,恨道:“好像那个鬼也来了。”赤膊大汉点点头,突然大喝一声,抡起了半截梯子,向屋檐上打了下去。
只听风声呼呼,整栋房子都像是要被打跨。
斯时,屋檐后突然飞出道光芒,只一闪,梯子竟断了三、四截,每个人的眼睛都看直了。
赤膊大汉一下子打空,整个人都栽了下来,摔了地上。
邓大吉哺哺道;“好快的剑,果然名不虚传。”红衣人跺了跺脚,恨恨说:“你既然来了,为什么还不下来?”屋檐后有个人淡淡道;“这上面凉快。”
“你为什么总是要跟我作对?”
“你为什么总是要跟别人作对?”
“我跟谁作对?”
“你明明知道梯子不是这位全姑娘打断的,为什么要找她麻烦。”
“我高兴!”邓大吉笑了,全香兰已够不讲理了,谁知竟有个比他更不讲的。
红衣人大声叫道:“我就是看她不顺眼,跟你又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帮她说话?我受了别人气时,你为什么从来不帮着我?”那屋檐后的人问道:“你是谁?杀人不眨眼的袁钢,几时受别人气的?”
“我……我”红衣人叫道:“谁说我是袁钢?”
“你不是袁钢?谁是袁钢?”
“你……”
“既然我是袁钢,你为什么要冒充?”红衣人大叫:“因为我喜欢你,我想来找你。”此言一出,大家又怔住了,一个个全都睁大了眼,看着他。
“你们看着我干什么?难道我就不能喜欢他?”他突然将束在头上的红布,用力扯一下来,大声道:“你们的眼睛难道全都瞎了,难道看不出我是个女人。”她居然真是个女人!
“我已经放开了她,你为什么还不下来?”屋檐后竟忽然没有人开腔了。
“你为什么不说话,难道变成了哑吧?”屋檐后还是没有声音。
红衣人纵身一跃,跳了上去。
屋檐后那里有人?人竟已不见却留下了一堆剥空了的爪仔壳。
红衣女气得大叫:“小钢,姓袁的,你死到那里去了,还不给我出来……我看你能躲到那里去,你就算躲到天边,我也要找到你。”红影一闪,她的人就不见了。
那赤膊大汉见状,急忙跳了马背,扬长而去。
武大元怔在那里,苦笑道:“看来这女人毛病倒不少。”全香兰却叹道:“我倒很佩服她。”
“你佩服她?”
“她喜欢一个人时,就不怕当着别人的面前说出来,她至少比我有勇气。”一阵风吹过,吹落了屋上的瓜子壳,却吹不散全香兰心中的幽怨。
她目光有意无意,向邓大吉瞟了过去。
邓大吉始终看着风中的瓜子壳,全香兰一气,窜上马去,反手一鞭,卷起瓜子壳,洒在他面前,不悦道:“你既然喜欢,就全给你。”旋即,她的人和马都已远去。
武大元似笑非笑的看着邓大吉,悠然道:“其实有些话不说,也和说出来差不多,邓公子你说对吗?”
“不说总比说了的好。”
“为什么?”
“因为多嘴的女人总是讨人厌的。”武大元尴尬笑着,邓大吉没再理他,自顾走进飞仙楼,喃喃道:“不说话没关系,不吃饭才真的受不了,为什么偏偏有人不懂这道理?”只听一人接口说:“但只有要瓜子,不吃饭也没关系的。”这人就坐在屋子里,背对着门,桌子上摆着一堆爪仔。
邓大吉笑着走到他面前,潇洒的拿起瓜仔,道:“你就是他们请来杀人的袁钢?”这人没有回答,却瞪着邓大吉手上的瓜仔,说:“放下去!”刚进来的武大元怔住了!邓大吉说:“我不能吃你的瓜仔吗?”
“不能,你可以叫我杀了你,也可以杀了我,但就不能吃我的瓜仔。”
“为什么?”
“因为袁钢说的。”
“你就是袁钢!”邓大吉笑道:“看来这袁钢挺小气的。”
“是的!”
“既然如此,我为什么一定要吃这粒瓜仔呢?想必吃了也不消化。”邓大吉说着,将瓜子放了回去。
袁钢笑了,但眼睛还是冰冷,说:“你一定就是邓大吉,除了邓大吉外,我想不出还有你这样潇洒的、开怀的人。”
“这是恭维?”
“有一点。”
“唉,只可惜十斤恭维活,也比不上一粒瓜仔。”奇怪,他们两个不是结拜兄弟认认嘛,现在怎么不认识,竟连一粒瓜子也舍不得给邓大吉吃,他们到底在搞什么玄机?难不成又是他们的计谋之一?突然,袁钢的手一提,瓜子一连串飞出去,竟全都是像钉仔般钉人柱里。
“你的瓜仔宁可丢掉,也不给人吃?”
“我的女人也一样。我宁可杀了她,也不会留给别人。”
“只要是你喜欢的,你就绝不留给别人?”
“不错!”
“幸好你喜欢的只不过是瓜仔和女人。”
“我也喜欢银子。”
“哦!”
“因为没有银子,就没有瓜仔,更没有女人。”
“有道理,世上虽然有很多东西比金银重要,但这些东西往往也只有钱才能买到。”袁钢笑了。
“你说了半天,也只有这一句才像邓大吉说的话。”武大元、老金、王老五,当然全都进来了,他们一直在等着袁钢吩咐。
但袁钢却好像没有发觉他们存在似的,直到现在,才冷冷道:“这里有没有替我付钱的人?”武大元立刻陪笑道:“有,当然有。”
“我要的你全都能做到?”
“小人一定尽力,请吩咐。”
“我要五斤瓜子,一大桶热酒,要六尺高的大木桶装着。”
“是!”
“瓜仔中若有一颗坏的,我就砍断你的手,有两颗,就要你的命。”
“是!”邓大吉问袁钢道:“你一定要泡在酒桶里,才能杀人吗?”
“杀人不是杀猪,杀人是件很伤神的事。”
“被你杀的人,难道也一定要先等你喝完那桶酒?”
“他可以不等,我也可以先砍断他的腿,喝完酒后再要他的命。”
“哼,想不到你杀人之前有这么多麻烦。”
“我杀人后也有麻烦。”
“什么麻烦?”
“女人!”袁钢转头向武大元道:“所以你还得替我准备个女人,要最好的女人。”武大元迟疑着说:“可是刚才那穿红衣服的姑娘,如果又来了呢?”
“哈哈!你怕她吃醋?”
“我怎么不怕。我这脑袋很容易就会被敲碎的。”
“你以为她真是来找我的?”
“难道不是?”
“我根本就没见过她这个人。”
“那么刚才她……”
“你难道看不出她是故意来捣乱的。”武大元呆住了!
“那一定是你们泄露了风声,她知道我要来,所以就抢先来了。”
“来干什么呢?”
“你为什么不问她去?”
武大元回到绸缎庄,并没有在店里停留,就匆匆赶到后面去。
穿过后面小小的院子,就是他住的地方。
他永远想不到院子里,竟有个人在等着他。
院子里有棵榕树,邓大吉就站在树下,笑道:“想不到我在这里吧?”武在元一怔,旋即勉强笑着说:“邓公子怎么没有在陪袁钢聊天?两位刚才岂非聊得很投机。”
“他连颗瓜仔都不让我吃,我却饿得可以吞下一头牛。”
“我正要赶回起火,厨房里也还有些饭菜,你若不嫌弃……”
“听说武大嫂烧得一手好菜,想不到我也有这个口福尝到。”
“可惜你今天来得不巧,正赶上她有病,而且病得不轻,连床都下不来。”
“我不信,她昨天还好好的,今天怎么就忽然病了?我倒要看看她得的什么怪病。”
“既然你不信,在下就带你去看看也好。”他真的带着邓大吉,从客厅走到后面的卧房,悄悄推开门,掀起了帘子。
屋里光线很暗,窗子都关得密密的,充满了药香。
一个女人面向着窗,睡在床上,头发很乱,还盖着被子,果然是在生病的样子。
“看来我倒错怪你了。”
“没关系。”
“这么热的天,她怎么还盖被?没病也会热出病来的。”
“她在打摆子,昨天晚上盖了两床被还在发抖。”
“哼,死人怎么还会发抖呢?”此语未了,邓大吉的人已冲了进去,掀起了被,被里全是血,人已僵硬冰冷。
邓大吉慢慢盖上了被,回头对阴沉的武大元叹道:“看来我永远也没有口福尝到武大娘做的菜了。”
“死人的确不会做菜。”
“你呢?”
“我不是死人。”
“但你却应该是的。”邓大吉道:“因为我已在棺材里看过你。”武大元的眼皮在跳,脸上却还是带着微笑。
“要扮武大元的确并不太困难,因为这人本就整天在假笑,脸上好像是戴着个假面具。”邓大吉说:“但你无论扮得多像,总是瞒不过他老婆的,天下还没有这么神秘的易容术。”
“所以他的老婆该死。”
“我只是奇怪,你们为什么不将他老婆也一起装进棺材里?”
“有个人睡在这里总好些,兔得伙计疑心。”
“你想不到还是有人疑心吧?”
“的确想不到。”
“所以我也该死。”
“其实这件事根本就和你完全没有关系。”
“我明白,你们为的是要对付石玉。”
“他才真的该死。”
“为什么?”
“你不懂吗?”
“只要是盖世堡的对头都该死?你们是盖世堡找来的?”武大元的嘴紧紧闭着不吭声,但他的手已扬起,射出一蓬寒光。
就在这同一刹那间,窗外也射人了一点银星,还有一青钱砍入了武大元的咽喉。
他至死也没有看到这要命的钱镖,是从那里来的。
然而暗器却看得见,邓大吉的人却不见了。
过了很久,突然有一只手轻轻的推开了窗子,一只很干净的手,但衣袖却又脏、又油、又腻。
这绝不是老金的手,却是老金的衣袖,拉着,一张脸伸了进来,也是老金的脸。
他还是没有看见邓大吉,却看见了武大元咽喉上的钱镖,顿时怔住!然后他自己咽喉上,也突然也多了一声要命的钱镖。
这时,邓大吉才轻烟般从屋梁上掠下来,先拾取了两件暗器,再拔出了他的钱镖。
花老板的卧房里,夫妻两人似乎都已睡着。
直到邓大吉潜人,花老板才张开眼睛。
他立刻看见邓大吉手里,有两样很奇怪的东西,一样就像是山野中的芒草,一样却像是小孩玩的满天星。
屋子里也很暗,邓大吉晶亮的双眼,正凝视着他道:“你知道这是什么?”花老板摇摇了头,目中充满了惊讶和恐惧。
“这是暗器!”
“暗器?”
“这两样暗器,一种叫‘万毒芒’,另一种叫‘银花蕊’,正是刁峰、罗浮的独门暗器。”
“这……这两位大侠的名字,我从未听说过。”
“他们不是大侠,他们都是下五门的贼,而且是采花贼。”邓大吉沉下脸。又道:“我一向将别人的性命看得很重,但他们这种人却是例外。”
“我懂……没有人不恨采花贼的。”
“但他们也是下五门中,最喜欢暗器的五个人。”
“五个人?”
“不错,这五个人就叫‘江湖毒王’,除了他们两个人,还有三个更毒的,这五个人现在全都来了。’”
“是什么时间来的?”
“前天,就是有人运棺材来的那一天。”
“我怎么没看见他们来呢?”
“那天来的还不止他们五个,只不过全都躲在棺材中来的,所以镇上没有人发现。”
“用光头运棺材来,难道就是为了要将这些人送来?”
“大概是吧!”
“现在他们难道还躲在棺材里?”
“现在棺材里只有死人,只是死的不是他们,是别人。”
“怎么会是别人?”
“因为他们出来时,就换了另一批人进去了;目前我只知道,刁玉峰换的是武大元,罗浮换的是老金。”
“他……他们怎么换的?”
“这镇上有个人,是天下最善于易容的人,叫丑阎罗。”
“丑阎罗又是谁呢?我怎么也从未听见过?”
“我现在也很想找出他是谁?我迟早总会找到的。”花老板这时想坐起来,但邓大吉却按住了他的肩,说:“我对你说了很多事,也有件事要问你,你是谁?”
“莫非邓公子也认为我也是冒牌的?”
“为什么不会?”第十八章 水落石出情何堪花老板道:“我这黄脸婆跟了我几十一年,难道还分不出我是真是假吗?”
“她若是死人的话,就分不出真假来了。”
“我难道会跟一个死人睡在一张床上不成?”
“你们还有什么事做不出的,莫说是死人,就算是死狗……”邓大吉的话才说完,床上睡着的老太婆突然叹气,翻了个身。
死人至少是不会叹气,不会翻身的。
邓大吉只好把手缩了回去。
花老板得意的说:“你要不要把她叫起来问问她?”
“不必了。”花老板终于坐了起来,笑道:“那么就请邓公子到储上奉茶”
“也不必了!”邓大吉已不好意思再耽下去,转身欲走,谁知花老板突然抓起那老太婆,将也整个人向邓大吉掷过来。
这一着很出人意外,邓大吉也不知道如何是好?被窝里已喷出一股紫色的烟雾,笼罩着邓大吉。
花老板目中带着狞笑,等着他倒下去!
烟雾消散时,邓大吉居然没有倒下去,瞪着他道:“果然是你!”花老板恐惧地说:“你早就知道我是谁了?”
“若不知道,我现在已倒了下去。”
“你来的时候已有了准备?”
“对!”
“废话,我既然对你说了那些话,你当然不会再让我走的,若是没有准备,我怎么敢来?”
“但我却想不出你怎能化解我的化骨烟。”
“你可以慢慢的去想。”邓大吉道:“只要你说出是谁替你易容改扮的,也许还可以再想个十几二十年。”
“我若是不说呢?”
“那么你永远就没时间去想了。”
“唉,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但是我却相信你。”
“我保证你绝不会后悔的。”
“我若不说,你永远想不到是谁……”花老板的话未完,整个人突然一阵痉弯,倒了下去。
邓大吉立刻窜过去,就发现他脖子上钉着一根惨绿的针!黑风婆又出手了!她果然没有死。
她的人在那里?难道就是花老板的妻子?但那老太婆的人已软瘫,呼吸也已停顿。
邓大吉抬起头,分发现屋顶上有个小气窗,已开了一小缝。
他并没有立刻窜上去!因为,黑风婆不会在那里等着他。
他只好退出门去,院子里阳光普照,墙外却不时传来孩子的嬉闹声。
邓大吉跃上墙头,只见七八个孩于,围在墙外,看着树下的一个人。
这人甜甜的脸,大大的眼睛,皮肤雪白粉嫩。她也许不能算是个美人,但却是个很可爱的女人。
她不就是刚才穿着大红衣裳,站在木梯上的人。
她面前摆着一个泪娃娃,刻着花的银牌,彩水晶,五颜六色的练子,戒子,肃花荷包笛子。
孩子们看着她,简直就像是天上来的仙女。
她拍着的笑道:“好,现在你们排好队,一个个过来拿东西,但一个人只能选一样,贪心的我是要打屁股的。”孩子们果然很听话。
第一个孩子走过来了发半天楞才选了那面银牌,第二个选的是紫水晶。
那少女笑道:“好,你们都选得很好。”两个孩子笑得很开心。
第三个女孩子,选是那绣花荷包。
第四个孩子最瘦小,正在流着鼻涕,选了半天,竞选了那个泪娃娃。
少女皱了皱眉,说:“你知不知道别的东西比这泪娃娃好?”孩子点了点头。
“那么你为什么要选这泪娃娃呢?”
“因为我选别的东西,他们一定会来抢走,我又打不过他们,不好的东西没人抢,我才可以多玩几天。”
“想不到你这孩子倒聪明。我认得一个人,他的相法简直就跟你完全一样。”
“他打不过别人?”
“以前总是打不过别人,所以也跟你一样,总是情愿自己吃亏。”
“后来呢?”
“后来人拼命学本事,现在已没有人打得过他了”
“现在好东西一定会全是他的了。”
“不错!所以你若想要好东西,也得像他一样,懂不懂?”
“我懂,一个人要不被别人欺负,就要自己有本事。”
“对极了,你这孩子将来一定有出息。”
“是不是就眼你那朋友一样?”
“对极了。”少女弯下腰,在这孩子脸上亲了亲。
孩子红着脸跑起了,却又忍不住回过头来问:“你那个朋友叫什么名字?”
“你为什么要问?”
“因为我要学他,所以我要把他的名字记在心里。”少女柔声道:“好,你记着,他姓高,叫高天翔。”没一会儿功夫,孩子全走了,少女伸了个懒腰,靠在树上,一双美丽的大眼睛正在瞟着邓大吉。
邓大吉微笑着。
少女眼波流动,道:“你得意什么?我只不过叫一个流涕的小鬼来学你而已。”
“其实他应该学你的。”
“学我什么?”
“只要看见好东西,就先拿走再说,管他有没有人来抢呢?”
“哼!若是我真喜欢的东西,就算有人拿走,我迟早也一定要抢回来的。”
“可是卜大大小姐喜欢的东西,又有谁也来抢呢?”
“嘻,她们不来抢,总算是他们的运气”这少女的名字就叫“卜小驾”,是恒山掌门上的明珠。自从见过高天翔一面之后,就喜欢上了他,虽然她的醋劲大了一点,但不失少女的纯真、可爱、善良,所以高天翔对她也爱慕不已!卜小莺瞪着眼睛,又道:“喂,你忘了没有?”
“忘了什么?”
“你要我替你做的事,我好歹已替你做了。”
“哦。”
“你要我冒充袁钢,去探听那些人的来历。”
“你好像并没有探听出来。”
“那也不能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你自己说他不会这么早来的。”
“我说过吗?”
“你说过,就算他来了,你会让我吃亏。”
“你好像也没有吃亏。”
“哼,我几时丢过那种人?”
“谁叫你整天事不做,只顾着去欺负别人。”卜小莺一听,眼睛瞪得比铃当还圆,大声道;“别人?别人是谁?你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到现在还帮着她说话?”
“至少她并没有惹你。”
“她就是惹了我。我看见她在旁边,我就不顺眼。”别人还以为她在为袁钢吃醋,谁知竞是为了邓大吉。
她对袁钢说那些话,原来是说给邓大吉听的。
她手叉着腰,瞪着眼,又道:“我追你三个月,好不容易才在这里找到你,你要我替你装神扮鬼,我也依了你,我有那点对不起你,你说!”邓大吉还有什么话可说的!
“我问你,你明明要对付全德仁,为什么又帮他的女儿,那女人究竟跟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什么关系也没有”
“好,你们既然没有关系,我现在就去杀了她。”卜大小姐说出来话,就做得到的。
邓大吉赶紧跳下来。拦住她,苦笑说:“我认得的女人也不知道有多少个,你难道要把她们一个个全都杀了?”
“我只杀这一个。”
“为什么?”
“你高兴。”
“好吧,我服了你,你究竟要我怎样?”卜小莺眼珠转了转,道:“第一、我要你以后无论到哪里去,都不许甩开我。”
“嗯!”卜小莺的大眼睛迷了起来,晶莹的牙齿,咬着下唇,用眼角瞟着邓大吉,说:
“还有,我要你拉着我的手,到镇上去走一圈,让每个人都知道我们是情侣,你答不答应?”
“莫说拉着你的手,就算要我拉着你的脚也没关系。”卜小莺,笑得清悦动人。烈日。
全香兰打着马,狂奔在草原上。
她根本不知道要往那里去?直到现在,她才知道自己是个多和可怜的人。
她虽然有个家,但家里已没有一个可以了解她的人。
殷小萍走了,现在经她父亲都已不在。
朋友呢?没有人是她的朋友,那些手下当然不是,邓大吉……邓大吉最好去死。
“盖世堡”鲜明的旗织,又在风中飘扬。
旗下有个人静静的站在那里,凝视着这面大旗。
那个是石玉,他是那么的寂寞孤独。。
全香兰看到了他,心里忽然起了种说不了的温暖,逐打马赶了过去。
她跃下马,就站在石玉的身旁,忧愁的说道:“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石玉没有听见,他拒绝听。
“你心里一定在想,总有一天要将这面大旗砍倒。”全香兰冷笑道:“可是你永远砍不倒的,永远!所以我劝你,还是赶快走,走得远越好。”石玉忽然回头,瞪着她,一字字道:“你知道我要砍的并不是那面旗,是全德仁的头!”全香兰一听,不自由主的后退了两步,大声道:“你为什么要这样恨他?……你永远休想打倒他,他远比你想你强得多,你根本比不上他!”
“你知道我一定可以杀了他的,他已经老了,老得已只敢流血。”
“不错,他已老了,只不过是个无以能为的老头子,所以你就算杀了他,对你也没有什么好处。”
“你是不是在求我要杀了他?”
“对,我……我是在求你,我从来没有这样求过别人。”
“你以为我会答应?”
“只要你答应我……”
“你怎么样?”
“我就随便你怎么样,你要我走,我就跟你走,你要我到那里,我就到那里。”全香兰红着脸,一口气说工这些话,才后悔自己为会说些话。
难道这只不过是在试探石玉,是不是还像昨天那么急切的想得到她!幸好石玉没有拒绝她,只是冷冷的看着她!
“我只有一句话想问你,你是为了父亲求我的?还是为了你自已?”石玉说完,不等回答,就转身走了。
这是讥消,全香兰听了,恨得倒了下去,恨得痛哭了起来,恨得只想毁了自己……
太阳正热!街上连个人影都没有,但门窗缝里,却有很多双眼睛在偷偷的往外看,看一个人——袁钢。
袁钢正在一个六尺高的大木桶旁喝酒,酒桶就摆在街心。
他的剑和一大包瓜仔,就放在桶旁的小桌子上,现在他下拈起一颗瓜仔啃着,显得惬意极了。
“倒酒,倒酒!”王老五和一个面黄肌瘦的量行陈掌柜的,立刻爬上梯子,倒在木桶里构了两大瓢酒,在他的大碗里。
袁钢皱眉道:“怎么只有你们两个人,那姓武的呢?”陈掌柜陪笑道:“他会来的,现在池大概去找女人去了。这地方中看的女人并不多。”此语一落,就立刻看到一个非常中看的女人。
她穿的是薄薄的轻衫,皮肤像白玉,有风吹过的时候,男人的心跳都要停止。”她的手指丝长秀丽,正紧紧的拉着一个男的人手。
陈掌柜的眼睛已发直,门窗缝的眼睛也全发了直。
他们还依稀能认得出她,就是“很喜欢”袁钢的红衣姑娘。
谁也想不到她竟然会拉邓大吉的手,又出现这里。
就算大家都知道女人的心变得快,也想不到她变得这么快。
卜小莺却不管别人在想什么。
她的眼睛里根本没有别人,只是深深看着邓大吉,笑道:“今天明明是杀人的天气,为什么偏偏有人在这时阉猪肉?”
“阉猪肉?”邓大吉道。“是啊,若不是阔猪肉,要这么在桶酒干啥?”
“听说猪肉走味了,才需要大桶酒的,这样买的人就只闻到酒香,闻不到肉臭。”
“这么说,这是头臭猪罗!”
“一定是臭猪。”门后面已有人忍不住笑出声来。
笑声突为成惊呼,一个瓜仔突然从门缝里飞进来,他的两颗大牙。
袁钢脸铁青,瞪着卜小莺,冷道:“原来是要命的卜姑娘。”
“要命这两个字多难听,你为什么不叫我那好听一点的名字?”
“我本就该想到是你的,敢冒我名字的人并不多”
“其实你的名字也不太好听,我总奇怪,为什么有人要叫你金钢呢?”
“那也许他们都知道小金钢是很厉害,碰上的人就得死。”
“那么你就叫大猩猩才对,它岂非更厉害?”袁钢沉下脸,他现在终于发现跟女人斗嘴,是件不智的事,以改口道:“你老爹好吗?”
“他一向很好,何况现在修身养性,不喜争名夺利。”
“你哥呢?”
“他当然很好,最近又把田王屋之狼给打得稀烂,你知道他喜的就是杀色狼了。”袁钢忽然笑道:“很好!”
“很好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幸好卜家的女人少,男人多。”
“那又怎样?”
“你知道我一向不喜欢杀女人的。”
“我是不是准备去杀我哥哥?”
“你是不是只有一个哥哥?”
“唉,很不好,他又不在这里。”卜小莺悠然道:“他若是在这里,你现在就已经是只死猩猩了。”袁钢看着她,忽然不斗了,又满意的啃起瓜仔来。
卜小莺却很不满意。
这本是来就是一场戏,这场戏本来可以继续演下去的,她甚至已将下面的戏词全都安排好了,谁知袁钢却是个拙劣演员,竟拒绝陪她演下去。
这实在很无趣。
卜小莺叹了口气,转向邓大吉说:“你现在总该看出他是个怎么样的人了吧!”
“他的确是个聪明人。”邓大吉说:“聪明人都知道用嘴吃用仔,要比用嘴争吵愉快多了。”卜小莺一听,恨不得用嘴啼咬他一口。
邓大吉说是个聋子,那么这场戏一样还是能继续演下去。
怎知邓大吉竟是一个拙劣的演员完全不跟她合作。
袁钢啃完这颗瓜仔,哺哺道:“我见在才知道,原来女人也一样喜欢看男人阉猪肉,否则为什么她还不肯走?”卜小莺跺了跺脚,拉起邓大吉的手,气道:“我们走!”邓大吉就跟她走,斯时就听见袁钢在笑,笑得很偷快。
卜小莺气得用指甲——用力掐着邓大吉的手。
邓大吉问:“你的手疼不疼?”
“不疼”
“我的手为什么会很疼呢?”
“因为你是个混蛋、该说的话从来不说的。”
“不该说的话,我也一样从来就个说。”
“你知道我要你说什么吗?”
“说什么也没有用。”
“为什么没有用?”
“因为袁钢已发觉我们是故意想去激怒他的,他知道在这种时候绝不能发怒。”
“你怎么知道他知道?”
“因为他若不知道,用不着等到现在,早已就变成只死猩猩了。”
“哼!你好像很佩服他。”
“但最佩服的不是他。”
“是谁?”
“是我自己。”卜小莺忍住笑,说:“我倒看不出你有那点佩服的。”
“至少有一点,别人用指甲掐我的时候,我居然好像不知道。”卜小营终于忍不住嫣然一笑,她忽然也对一切事都觉得很满意了,竟没有发现有双嫉恨的眼睛正在瞪着他们。
全香兰的眼睛里充满了嫉恨,看着他们走进武大元的周缎庄。
他们本就决定在这里等,等石玉出现,等那一场可怕的决斗。
袁钢看陈柜将酒倒在碗,问:“你们要我杀的人怎么还没有来?”
“他会来的。”
“他要一个还不够。”
“还要一个什么人来?”
“女人。”
“我也正想去找武大元。”
“也许他永远不会来了”
“为什么?”袁钢并没有回答他的话,却半睁着眼,看着他的手。
他的手枯瘦黄,但却很稳。
“别人都说你是量行店的掌柜,你真的是吗?”
“当然……。”
“但是我越看你越不像。”袁钢忽然低道:“我总觉得你们根本不用请我来。”
“为什么?”
“你们以前要杀人时,岂非总是自己杀的?”陈掌柜楞住了,有顷,才低声道“我们是请你来杀人的,并没有请你来盘问我们的底细。”
“嗯,有道理。”
“你开的价钱,我们已付给你,也没有问你的底细。”
“可是我要的女人呢?”
“女人……”他的话未完,忽然听见一个人,大声说:“那就得看人要的是哪种女人了?”众人循声望去,只全香兰眼睛里充满的悲愤和仇恨,走了过来。
袁钢的目光已从她的脚,慢慢的看到她的脸,最后停留在她的嘴上。
她的嘴柔软而丰润,袁钢笑问道:“是你在问我想要那种女吗?”全香兰点点头。
“我要的正是你这种女人,你自己也一定知道的。”
“那么女人现在已有了。”
“是你吗?”
“是我!”袁钢又笑了。
“你以为我在骗你?”
“你当然不会骗我,只不过我总觉得你至少也该光对我笑一笑嘛!”全香兰立刻就笑了。
袁钢却皱起了眉。
“你还不满意?”
“唉,因为我一向不喜欢笑起来像哭的女人。”
“我笑得虽然不好,但别的事却做得很好。”
“你会做什么?”
“你要我做什么?”袁钢看着,忽然将酒勺抛了过去。
全香兰只有接住,很痛苦的说:“你要我给你倒酒?”
“废话!”
“倒酒可以,不过我还有句话要问你。”
“我不喜欢多话的女人,但这次却可以破例你问一问。”
“你的女人现在已有了,你要杀的人现在还活着。”
“你不想让他活着?”全香兰点点头。
“你来,就是为了要我杀他?”全香兰又点点头。
“好,你放心,我保证他一定活不长的。”
绸缎庄的柜台上,堆满了一正正鲜艳的绸缎,一套套现成的衣服。
邓大吉坐在旁边一张藤椅上,伸长两条腿,懒懒的看着卜小莺选衣服。
店里的伙计,一个年纪较大的正陪笑在旁等着。
卜小莺选了件淡红色的衣服,在身上比了比又放下,叹道:
“想不到这地方的存货还不少。”邓大吉接口道:“别人只有嫌货少的,你难道嫌货多不成?”
“嗯,货越多,我越拿不定主意,若是只有几件,说不定我已全买下来。”
“这倒是实话。”年长的伙计陪笑道:“只因为盖世堡的姑奶奶和小姐们常来光顾,所以小店才不能不多备些货,实在抱歉得很。”
“你用不着这点抱歉的,这不是你的错。”
“但主顾永远是对的,姑娘若嫌小店的货多了,就是小店的错。”
“你倒真会做生意,看来我想不买也不行了”站在门口的年青伙计,忽然长叹一声,喃喃道:“不想到,真想不到……”
“你想不到我会买?”年青的伙计怔了怔,转身陪笑说:“小的怎敢有这意思!”
“你是什么意思?”
“小的只不过想不到全大小姐真会替人倒酒而已。”
“她在替谁倒酒。”
“就是……就是那位在街上喝酒的大爷呀!”卜小莺眼珠一转,转过头去看邓大吉述着眼在打磕睡。
“喂,你听见了没有,你的好朋友在替人倒酒,你难道不想出去看看?”
“嗯!”
“嗯是什么意思?”邓大吉打了个阿欠,说:“若是男人在替女人倒酒,用不着你说,我早已出去看了,女人替男人倒酒是天经地义的事,有什么好看的。”卜小莺瞪着他忍不住又笑了。
那年青的伙计,叹道:“小的倒明白全姑娘是什么意思,她委屈自己,全是为了盟主。”
“哦?”
“因为那姓石的是盟主的仇家,全姑娘生怕盟主年纪大了,不是他的对手。”
“所以她不惜委曲自己,为的就是要袁钢替她杀了那姓石的。”
“她实在是位孝女”
“哼,也许她只不过喜欢替男人倒酒而已。”年青伙计怔了怔,想说什么,但被年长伙计瞪了一眼后,就闭口低下了头。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来的人显然不是一个人。
卜小莺眼珠流动,说:“你出去看看是些什么人来了?”这伙计虽然对她很不服气,还是垂着头走了出去。
“来的是盖世堡的老师付。”
“来了多少?”
“好像有三、四十位。”卜小莺沉吟着,眼角瞟着邓大吉,说:“你看他们是想来帮忙的?还是来看热闹的呢?”
“这就得看他们笨蛋,还聪明人了。”
“假如他们是想帮忙的,就是如假包换笨蛋?”
“不折不扣的笨蛋!”邓大吉笑道“这么好看的热闹,也只有笨蛋才会错过的。”
此刻街上已聚集了很多人,大家都是充满了惊讶和感概的叹息声。
看到全大小姐在替人倒酒,显然每很多在惊讶,有很多人不平,但却没有一个人敢出来管这闲事的。
突然间,所有声音全停止了。
卜小莺眼睛却发出了先,喃喃道“来了,终于来了……”每个人都已感受到,这种不可抗拒的压力,压得人连气都透不过来。
“来了,终于来了……”好热的太阳,好热的风!风从草原上吹过来,这人也是人草原上来的。
每个人都在看着他,但他的睛睛去似已在燃烧,他的眼睛在瞪着全香兰。
全香兰的的停下,她的心却滴着血。
一滴、二滴……悲哀、羞辱、仇恨。
“你为什么还不走?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
“我不能走,因为我要看着他死,死在我面前!”她的心里在挣扎,呐喊,可是她的脸上却没有一丝表情。
石玉的眼睛已盯上了袁钢,袁钢却连看都没看他,反而向陈/掌柜和王老五招了招手。
“你们要我杀的就是这个人?”王老五迟疑着,看了看陈掌柜,两人才点了点头。
“你们真要我杀了他?”
“当然!”
“好,我一定替你们把他杀了,这样你们放心吗?”袁钢伸出手,慢慢拿起了桌上的剑。
“当然放心。”
“你们既然已放心,就可以死了。”
“你说什么?”
“我说你们已该可以死了。”袁钢说完,手里的剑忽然挥出,王老五和陈掌柜,看着他的剑,两张脸突然抽搐,接着两个同时倒下去,小腹下有股鲜血箭一般标出去。
众人见状,连呼吸都似已停顿。
袁钢看鲜血从他的剑尖滴落,轻叹道:“干我们这一行的人,就算喝酒的时候,也会随时留一手的,现在你们总该懂了吧!”全香兰嘶声道:“可是我不懂,你要杀的并不是他们!”全香兰当然不懂,袁钢笑着转过头,看着石玉道:“你懂不懂?”石玉当然也不懂,没有人懂。
袁钢解释说:“其实他们并不是真的要我来杀你的,他们只想要在我跟人交手时,从旁边暗算你这主意的确很好,因为无论准跟我交手时,绝无余力再离备别人的暗算了,尤其是从木桶发出的暗算。”石玉惊道:“木桶里?”就在这时突听“砰”的一声大震!接着,木桶已被震开!酒花四溅,竟有条人影从木桶里窜出来。
这人的身手好快,但袁钢的剑更快,剑光一闪,又是一声惨呼。
太阳下闪起了一串血珠,一个人倒在地上,竞是光头钟无二!天地一片静寂。
也不知过了多久,卜小莺才赞道“好快的剑!”邓大吉点点头,他也承认。
“现大连我都有点佩服他了。”卜小莺道。
袁钢对石玉道:“现在你懂了吗?”石玉点点头。
现在他当然懂了。
每一个人都懂了。
木桶下面竟有一节是空的里面竟藏着一个人。
酒注人木桶后,就没有人能再查桶有多深。
所以钟无二若从那发出暗器来,石玉的确是做梦也想不到的。
袁钢又道:“现在你总该明白,喝那么大桶酒,并不是为了阉臭猪肉,而是因为有人付了我一万银子,为了一万两银子,也许连邓大吉愿意阉在他一身臭肉。”邓大吉听了,忍不住笑了!
“这主意连我都觉得不错,只可惜他们还是算错了一件事。”
“什么事?”
“他们看错了我,我杀过人,以后还会杀人,我也喜欢钱,为了一万两银子,我随时随地都愿阉猪肉,但是,我却不喜欢被人利用,更不喜欢被人当做工具。”石玉长长吐出口气,目中的冰雪渐渐溶化。
他觉得袁钢很率直!但是我有个好习惯,说话算话,现在我己收了别人的钱,也已答应别人要杀你,听以我还是要杀你。”
“但我却不想杀你。”
“为什么?”
“因为我一向不喜欢杀你这种人。”
“我是那种人?”
“是种很滑稽的人。”
“我很滑稽?”
“我总觉得喝酒湿裤子的人,比尿湿裤子的人还滑稽得多。”邓大吉忍不住笑了,卜小莺也笑了。
一个大男人若穿条湿裤子,样子的确滑稽得很。
这种样子至少绝不像杀人的样了。
袁钢也笑了:“有趣有趣,我也想不到你这人也会如此有趣的。我一问最喜欢你这种人了,叮惜我还是要杀你!”
“现在就杀?就穿这条湿裤子?”
“嗯,就算没有穿裤子,是一样要杀你的。”
“很好,我也觉得这机会错过了可惜。”
“什么机会?”
“杀我的机会。”
“现在我才有杀你的机会?”
“因为你知道我现在绝不会杀你!”石玉道:“我说出的话,是不会吞回去的。”袁钢听着笑了,突然伸手入怀取出两张银票,各一万两。
“人虽没有杀,酒却已喝过了,所以一万两我收下,一万两却还给你。”他将另一张银票抛在王老五身上,又道:“抱歉得很,每个人都难免偶而失信一两次的,你们想必也不会怪我。”说完,连看石玉、全香兰一眼都没有,即扬长而去!大家只有眼睁睁在看着。
当他走到邓大吉面前,忽然停下了脚步,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将这一万两留下来?”
“不知道。”
“还是给你的。”
“给我?为什么给我?”
“因为我要求你一件事。”
“什么事?”
“求你洗个澡,你若再不洗澡,连我都要被你活活臭死了。”他不让邓大吉的开口,就己大笑扬长而去。
也不知是好气,还是好笑。
卜小莺却已忍不住笑道:“尤论如何,洗个澡就有一万两银子可拿,总是划得来得。唉,我太佩服你了,这世上居然有男人肯花一万两银子要你洗澡。”闻言,邓大吉也忍不住要笑,但却没有笑。
因为就在这时,他听到全香兰放声大哭起未。
她不但悲愤,而且气愤,她觉得被侮辱的人总是她。
盖世堡的于下们见状,竞也全都装故没有看见。
全香兰突然冲过去,指着石玉,嘶声叫道:
“你们知道他是谁?他就是你们的堡主的仇人,就是杀死你们那些兄弟的凶手,他存心要毁了盖世堡,你们就这样看着他走吗?”还是没有人开口,也没有人看她一眼,大家都在看一个满面风霜的中年人。
他们叫这人郝老大,他是全手下中年纪最长的一个。
全香兰也瞪着他,大声道:“郝老大,只有你跟我爹爹最久,你为什么也不开口?”郝老大悲愤的说:“我也无话可说。”
“为什么?”
“因为我已不是盖世堡的人。”
“谁说的?”
“盟主说的。他给了我们每人一匹马,二百两银子,叫我们走;我们为盖世堡卖了一辈子命,可是盟主说要我们走,我们就得走。”全香兰怔住了,她也无话可说。
邓大吉一直很注意听着,听到这里,忽然大声道:“不好!”
“什么事不好?”卜小莺刚说完,就见一股浓烟冲天而起。
那里正是盖世堡的白绫升起处。
待邓大吉他们赶到那里时,盖世堡业已变成了一片火海。
“盖世堡已毁了,彻底毁了。”
“毁了这地方的人,也正是建立这地方的人。”邓大吉彷佛还可以看见全仁德站在烈火中,在向他冷笑着说:“这地力是我的,没有人能够从我手里抢走它!”现在他已实践了他的诺言,现在盖世堡已永远属于他。
火势虽猛,但邓大吉的掌心却淌着冷汗。
谁也不会了解他现在的心情,谁也不知道他在想着什么?
“唉,既然得不到,不如就索性毁了它,这人的做法也并不是完全错的。”卜小莺又失声道:“奇怪,那里怎么还有个孩子?”邓大吉展眉望去,起伏的长草间,果然有个孩子痴痴的站在那里。
“小不点。”这孩子正是全德仁最小的儿子。
邓大吉匆忙,赶过去,问:“你怎么还在这里?”
“我在等你。”
“等我?怎么会在这里等我?”
“我爹爹叫我在这里等你,他说你一定会来的。”
“他的人呢?”
“走了……已经走了……”这小孩直到这时,脸上才露出了悲哀的表情,像是要哭出来。
“他一个人走的?”
“不是,还有姨娘跟他一起走!”
“殷小萍?”小不点点点头,嘴角抽动着,哭道:“他带着姨娘走,却不肯带我走,他……他……”邓大吉看着他,心里不禁很酸楚,卜小莺也忍小住悄悄的擦眼泪。
小不点突然扑到邓大吉的怀里,伤心道:“我爹爹要我在这里等你,他说你答应,他说你答应过他,一定会好好照顾我们,还有我姐姐……是不是?是不是?”邓大吉又怎么能说不是?卜小莺已将他拉过去,柔声说:“我保证他一定会好怀照顾你的,否则连我都不答应呢。”
“我姐姐呢?你们是不是也会好好照顾她?”卜小莺没法回答这句话了,只有苦笑。
邓大吉这才发觉全香兰竟不知到什么地方去了。
还有石玉呢?石玉一个人走过长街。
“也许我该找匹马。”他正在这么想的时候,就看见红薇提着大包袱,从横巷中走出米。
石玉心中一阵刺痛,因为他本已决心忘记她了。
自从他知道她这些年来,一直在为胡俊工作时,他就决心忘记她了。
但她却是令人无法抗拒的女人。
红薇仿佛早已在这里等着他,此刻低着头,走了过来,轻声说:“你要走?”石玉点点头。
“去找全德仁?”石玉又点点头。
“你难道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石玉的心又是一阵刺痛,他本已决心不再看她,但还是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她的眼睛充满了无助的情意,说:“你不带我走,我也不敢再求你,可是我还是要你知道,我永远都是你的。”
黑暗中甜蜜的欲望,火一般的拥抱,柔软香甜的嘴唇和胸脯…… 就在这一刹那间,全都涌上了石玉的心头。
石玉忍不住慢慢的伸出手,握住了她的纤手。
太阳已消失,长街上寂无人迹,只有小楼上亮起了一点灯光,胡俊推开了窗子,凝视着静寂的长街,然后又慢慢的关起窗子。
他在孤灯旁坐了下去,他的人也正和这盏灯同样孤独。
灯光照在他的脸上,使他的皱纹看来更多,更深。
每一条皱纹中,不知隐藏着多少辛酸,多少苦难?多少秘密?他替自己倒了杯酒,正想喝时,就听到楼下传来洗牌的声音。
他嘴角忽然露出种神秘而辛涩的笑意。
于是他支起拐杖,慢慢的走了下去。
楼下不知何时也燃起了一盏灯。
邓大吉在灯下,正将纸牌一张张翻起,目光中也带着种神秘而辛涩的笑意。
胡俊凝视着他,在他对面坐下,问:“你看出了什么?”
“我什么也看不出来。”邓大吉看得出胡俊,已准备在他面前说出一些,本来绝不会说的话。
过了很久,胡俊果然叹息着说:“你当然早已想到我本不姓胡,而姓殷,叫丑阎罗。”邓大吉承认。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不姓胡的?”
“我看到假扮老太婆的人,死在金山伯店里时才想到的。”
“哦?”
“那时我才想到,我叫了一声丑阎罗,他回过头来,并不是在看我,而是在看你。”邓大吉说:“他回头,只是觉得惊讶,我怎么会突然叫出你的名字。”
“那时你还以为金山伯就是黑风婆?”
“直到现在,我还是想不出黑风婆究竟藏在那里?”
“你永远想不出来的。”
“为什么?”
“因为谁也想不到黑风婆,和丑阎罗本是一个人。”
“我实在想不到!”邓大吉道:“我怎么看,还是看不出你能扮成老太婆。”
“你若能看得出,我就不是丑阎罗了。”邓大吉又叹道:“我没有想到全德仁会逃走,从来也没有想到。”
“我本来也以为他走不了的,这下准死在石玉的剑下。”
“可是他比我们想像中更聪明,他知道谁也不会错过袁钢和石玉决斗。”
“是的!”
“当年你也去了大别山,围杀了高老前辈等人?”
“不错!”
“为什么?”胡俊似乎在回忆着什么似的,然后才幽幽的道:“你听过绝阴教的神魔教主吗?”
“神魔教主?”邓大吉想起了百变神龙的话,他说他的师叔背叛师门后,组织了个绝阴教,自称“神魔教主”。
“神魔教主跟你有何关系?”
“他是先父。”胡俊自豪道:“无论谁都不能承认,先父是是武林中的一位奇才,他武功的渊博和易容神奇之处,还没有人能比得上。”邓大吉不能不承认,否则百变神龙怎会奈不了他。
“你呢?”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他虽然将平生所学全都传给了我,但也留给我一付担子。”
“什么担子?,
“仇恨!”邓大吉了解这种心情。
“直到现在,江湖中人也还不知道他究竟是不是已经死了,有人说他已浮游东海去,有人说他已得直成仙。其实他早已死了。”
“怎么死的?”
“你应该知道,世上并没有几个能杀得死他,除了高德威……据说高大侠也是武林中的一位奇才,他的剑法不但已独步武林,而且可以算上是空前绝后……但他的为人呢?他……”
“你无权批评他的为人,因为你恨他。”邓大吉喝道。
“你错了,我并不恨他,我根本不认得他。”
“但你却想杀了他。”
“我的确想杀了他,甚至不惜付出任何代价。”
“所以你去了大别山,你的腿就是在那天被砍断的。”
“我忘不了,那天有许多武林中的绝顶高手,竟有大半死在他的剑下。”邓大吉立刻追问道:“你知道那些人是谁吗?”胡俊不知道,除了全德仁自己外、没有人知道。
“我只知道,那些人没有一个不恨他”
“难道每个人都跟他有仇?”
“并不是,而是每个人都嫉妒他的武功,怕他手中的剑,他手中那柄剑就像附有魔力似的”
“你也怕那柄剑?”
“我是个人,我不能不怕。”
“所以你现在也同样怕石玉,因为你认为那柄剑,现已到了他手里。”胡俊默认了!两人沉默了一阵,胡俊打破沉寂,道:“你知不知道我本来一直都在怀疑你!”邓大吉没有回答。
“我要去你杀全德仁,本来就是在试探你的。但这主意不是我出的,那天晚上,楼上的确有三个人!”
“还有一个是全德仁!”
“就是他。”
“钟无二也是大别山中的刺客之一?”
“是的!”胡俊道:“你认为石玉能找到全德仁吗?”
“你认为找不到?”
“很难。他本来是匹狼,现在却变成条狐狸,狐狸是不容易被找到的,也很不容易被杀死。”
“你这句话皮货店老板一定不同意。”
“为什么?”,
“若没有死狐狸,那些狐皮袍子是那里来的?”胡俊听了,一时语塞,随后又苦笑道:“其实石玉是否能找到全德仁,跟我有什么关系?又跟你有什么关系?”
“有什么关系。”
“有一点关系。”
“什么关系?”
“你为何不问问我是什么人?”
“我问过,很多人都有问题。你叫邓大吉,大吉大利的大吉。”
“但邓大吉又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在我看来像是个很喜欢多管闲事的人。”
“这次你错了,我管的不是闲事。”
“不是吗?”
“绝不是!”
“你究竟是什么人?”
“这句话我知道你一定会再问一次的。”
“唉,你知道的实在太少。”胡俊冷笑,邓大吉走过去,俯下身,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只见胡俊脸上的笑容忽然冻结,脸上倏变,全身抖个不停。
没有人能形容他脸上的表情,那不仅仅是惊讶,恐惧,而是崩溃……
“你真的姓高,叫高天翔?”邓大吉点点头。
胡俊长叹了口气,整个人像萎缩了下去,凄凄说:“我的确知道的太少了,我的确错了,这虽然已经太迟,但至少总比永远都不明白的好!”他低下头,看着桌上的牌,苦笑又道:“我本来以为它真的可以告诉我很多事,谁知道它什么也没有告诉我。”
“无论如何,它总算陪了你很多年。”
“唉,它的确为我解除的不少寂寞,若没有它,日子想必更难过,所以它虽然骗了我、我并不怪它。”
“能有个人骗骗你,至少也比完全寂寞的好。”
“你真善解人意,能跟你在一起谈谈,总是件令人愉快的事。”
“多谢。”
“所以我真想把你留下来陪陪我,但我知道你是绝不答应的。”说完突然伸手,快如闪电去抓邓大吉的手腕。
他指尖几乎已触及了邓大吉的手腕,只听“咔嚓”一声,已有样东西被他捏碎了。
但那不是邓大吉的手腕,而是精巧坚固装纸牌的木匣子。
木屑粉末从他的指缝里落下来,邓大吉的人却在三尺之外。
“你难道真的不肯留下来陪陪我?”
“这付纸牌陪了你十几年,你却还是把它的匣子捏破了,岂非叫人看看寒心。”
“看来你真是个无情的人。”胡俊身子突然跃起,铁拐横扫了出去!这一拐扫出,屋子里就像是突然卷起了一阵狂风。
邓大吉的人却已到了屋梁上。
此刻,胡俊又凌空翻身,铁拐里暴雨般射出了数十点寒星。
毒心针!他的毒心针,原来是从铁拐里发出来的,难怪没有人能看得出来。
邓大吉的人突然不见了。
等他再出现时,毒心针却已不见了。
胡俊已坐回椅子上,仿佛还在寻找那已不存在的毒心针。
他不敢相信,数十年来,他的毒心针只失手过一次,在大别山的那一次。
他从不相信还有第二次,但现在他偏偏又不能不信。
邓大吉轻飘飘落下来,又在他对面坐下,好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良久,胡俊才叹道:“我记得有人问过你一句话,现在我也想问问你。”
“你问。”
“你究竟是不是个人?我刚才对你三次出手,本来都没有人能闪避的。”
“我知道”
“但你却连一次都没有还击。”
“我为什么要还击?是你要我死,并不是想要你死。”
“你想怎么样?”
“不怎么样。你还是可以在这里开你的技院,摸你的婚牌,喝你的酒。”闻言,胡俊双拳突然握紧,眼角收缩,缓缓道:“以前我能这么做,因为我有目的,因为我想保护全德仁,想等那个人来杀了他!现在我已没什么可想,我怎么能再这样活下去呢!”
“那就是你自己的事,你应该问你自己。”邓大吉说完,笑着站起身来,转身走了出去。
当他走到门口时,忽然一声闷哼,回头一看,只见胡俊瘫软在桌上,他自尽了,用他的独门毒心针。
草原上。
当高天翔到草原上时,就见卜小莺牵着小不点,石玉和袁钢、站在那里笑着迎接他。
卜小莺笑道:“这次的你倒真守信,居然没有迟到!”石玉和袁钢也异口同声道:“大哥,那姓胡的家伙解决了没有?”
“还好!”高天翔应了一声,即笑着看向小不点。
看到小不点充满生命力的脸,他就知道自己的信念永远是正确的。
他走上前去,拉起他的手,他要带小不点到一个地方去,将他心里的仇恨和痛苦埋藏在那里。
他希望这孩子长大后,心里只有爱,没有仇恨!有顷,他们来到石碑前。
高大翔拉着小不点跪下去,跪在石碑前。
“这是你父亲的兄弟,你要水远记得,千万不能和这家人的后代成为仇敌。”
“我会记得的。”
“你发誓永远不忘记?”
“我发誓。”高天翔笑了,笑得从未如此欢愉。
“我知道你是一个好孩子。”
“我想去找我爹爹和我姐姐,你带不带我去?”
“当然带你去!”
“你能找到他们吗?”
“你要记着,只要你有信心,天下没有做不到的事。”小不点笑了。
笑容在他的脸上,就像是草原上马群的奔驰,充满了生命力,足以鼓舞着人勇敢迈进!
全书完
标题:胭脂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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