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花葬·改][第八章][01-05]作者:indainoyakou
作者:indainoyakou
字数:638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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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女王降临」#1
[……六……]
纯白色的光芒挟着温暖气流迅速包围住全身,尚且残留于脑海的景色在下一
瞬间灰飞烟灭。
她惊醒过来,望向高耸昏暗的挑高天花板,壁火的微光只照出约莫四分之一
部分雕饰。
那是仿古埃及壁画的讽刺性雕刻,以浅显版本的象形文字与壁画描绘出至尊
法老王与他的黄金国度,整座屋顶就像由内窥探的掏空金字塔。可惜壁炉没办法
照亮其全貌,就连仅剩的雕饰也被某只巨大的影子遮蔽住。
背对着壁炉走向床边的,是个身材相当壮硕、脸蛋说实话并不吸引人的男子。
那人能够用来拉拢异性的特徵,除了庞大的财富与健壮的体魄,还有某种无法随
意搬上台面的优势。
她和那双渴求却怯懦的双眼互视,以沉默的魅力循循诱导对方攀上床。待她
纤白的肢体完全被深褐色的健康肌肉覆盖住,男子眼中的情绪一下子就流到她身
上,而她那点勾人上床的能耐则是被偷了过去。她微红着脸细闻沐浴乳的淡薄香
气,很快地充满征服欲的雄性体味就将她拉回无法逃避的现实里。
男子不过是给那张平庸的脸庞换上装饰性沉稳,并以股间的性器隔着她那酒
色薄裙朝大腿之间轻蹭,就让被注视着的她欲火难耐,频频涌现极欲被对方拥抱
的冲动。性欲的波动依循愉快的周期来到第一波高峰,男子动作粗暴地扯破薄裙,
肥壮硬挺的阳具直送未着内裤的无毛私处前。
微热耻丘被柔软的龟头韵律地推抚,薄美的双唇放任式迎接乾燥舌尖。漱口
水的薄荷气味不完美地分布在她樱色内唇边缘,而后彆扭地往内散播到门牙与牙
龈之间。浅粉红色的牙龈肉饱富弹性地往内凹陷,轻柔的力道在健康起伏的粉色
肉壁上来回游走,最后缓慢滑过白瓷般的左侧犬齿、垂降至沾满甘甜唾液的温暖
舌尖。
她两手慢悠悠地或捧或摸男子的侧腹,配合着嘴内的翻搅来回抚摸四、五回,
才向上扣住那块结实的背部。男子低声咀嚼着无意义的淫语,这些句子或许能逗
粗俗的女人开心,于是她做出不领情的模样。为了在女伴面前挽回失态,不擅言
辞的男子将希望押注在与生俱来的优势上──下盘深沉一顶,粗壮的阳具硬是推
开仅仅沾染些许淫蜜的阴道,直朝润滑不完全的深处挺进。
感受到下体传来一大片乾燥磨擦感,她压抑着疼痛的冲击低吟出声。男子见
那张漂亮的五官轻皱,于是乘胜追击,把尚在呻吟的猎物搞得更加晕头转向。并
不是多快或多大的动作,光凭粗鲁只会让隐忍着疼痛与被支配欲的猎物崩溃,必
须循序渐进、犹如乘着起风阶段拍打上岸的海水。收、收、收、收、放三拍。收、
收、收、收、放二拍。涨潮需比退潮时,两次动作只能贪恋一步,如此才不会因
为饱和磨擦使得脆弱的阴道不适甚或受伤。
男子对他的宝贝十分满意,它总能塞饱每个甘愿为他宽衣解带的女性,即使
遇到箇中好手,也不至于令对方嗤之以鼻。当然他也有过夜郎自大的时期,这部
分多亏了雄伟的股间与挥之不尽的财富,并没有困扰他多少时日。现在他可是掌
握了每一个女人高潮的关键。就算无法高潮,也能让女伴在绵长的快乐中丧失自
我。
只要是人,都会贪恋快乐。
透过生理引发快乐情绪的最直接手段,就是做爱。
能够掌握每个女性甚至男性在情欲上的弱点,根本上是与利用核子武器达成
恐怖平衡的诸国拥有同等强大的支配力。
皇室血脉、爵位、公国、金援、私人军队、国贸税收、军事外交豁免权……
要什么有什么。只待攻破眼前这位前年才被梵蒂冈特别尊封为「当代圣人」
的卡蜜拉公爵,就连信仰也能掌握其中。
「我……才是这个世界的支配者啊!」
难掩狂喜的激情混入充血的海绵体,一股脑地撞进刚脱离处子之身的年轻女
公爵体内。
那根饱受先天祝福与后天锻炼的强壮阳具,确实有着足以令男子骄傲的尺寸
与能耐。
十三点七公分是最适合阴道的最大长度,十八点四五公分则是取悦肛门最合
适的深度。能够在两种长度间控制自如的男子,所战皆捷自然非纯属好运。
回归繁衍的本能来看,这根阳具、这个男人都是十分优秀的对象。
女人到了一定年纪,将不可避免的产生「长相厮守」这种重度仰赖精神结合
的贞洁概念。如此在挑选对象时,反而绑手绑脚地摆脱不了束缚。无法在生理欲
望与精神关系间取得完美的平衡,到头来仍会在夜里梦醒时感到压抑又虚伪。
可惜的是,现实往往不如人意,性欲与感情兼顾的情形实在太少太少了。做
为不得已状况下的解决方案之一,单纯的性伴侣成了人们数千年来始终无法摆脱
的习性。
这个男人,正是当今社会最出色的性伴侣。
他与他的宝贝无疑是时代的象徵,值得被详尽记录下来。
此一认知方才成立,异于性快感的微痒触感旋即自交配中的阴道迅速往外扩
散,乃至遍及整个下体。
阴茎在每个动作中产生的细微反应,都能透过阴道肉壁的收缩捕捉得一清二
楚。而阴道配合阴茎做出的反射运动,也深深烙印在她的体内。
深度、宽度、湿润状态、表皮皱纹、勃起硬度、磨擦强度、交配时间……与
这男人产生的做爱细节,全部都化做资料永远保存起来。
她在这以生物学角度来看堪称全世界最完美的男人怀里逸出愉快的呻吟,静
候高潮被挑起的时刻到来。
人类有着非常强烈的支配欲及被支配欲,两者虽是相反的东西,却可以并存
于单一个体且不发生任何冲突。有时这样的欲望也会轮转,使支配者成为被支配
者、让被支配者重新燃起征服欲。她对某些始于生物学的偏见不以为然,性器不
该是决定欲望顺序的依据,但人类社会总爱做些破坏性别平等的愚昧举动。
为了导正这个数千年来无法消弭的错误,她在享受之余不忘继续记录这个男
人的一切。
偶尔会有股「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呢」的想法浮现于脑海,所幸插入体内的
阳具太完美、太动人,刹那的烦闷立刻就被夜事的欢愉消灭殆尽。
无意义的胡思乱想是这世上最可怕的陷阱。
必须以实在的行动来抵抗怠惰才行。
思及至此,她神采飞扬地扬起魅笑,双腿越勾越紧,就怕这完美的交配对象
会受不了而溜走似的。
饱受蹂躏的阴道变形着取悦男人的性器,最后将之转为详尽的数据资料存进
女人的基因。
视线化为一片白茫、快乐无限攀升,曾经圣洁的女公爵就这么颤抖着迎向完
美的高潮。
[……五……]
纯白色的光芒挟着温暖气流迅速包围住全身,尚且残留于脑海的景色在下一
瞬间灰飞烟灭。
她惊醒过来,望向一脸狐疑地盯着自己的女人。对方是个戴着粗框眼镜、编
了浅橙色大麻花卷的年轻女子。
雀斑好多,脸型一点也不出色,发型更是糟透了。可是,与之相视不过数秒,
惊悚的情绪就慢慢平息下来。
麻花卷彷彿真的很懊恼似的耸耸肩,从桌上拿来喝掉半罐的瓶装水,塞进还
处于些许恍惚的她手中。
她迟了三秒才向对方道谢。麻花卷露出习以为常的嫌弃表情,嚷嚷着反正都
没人在听她的话之类的抱怨。这些富有魔力的话语一进入她耳里,立刻唤醒她与
麻花卷闲扯蛋的零碎记忆。不过其实她比较想回味许久不见的春梦,对于麻花卷
的碎碎念则是真的不怎么感兴趣。
一来她并不熟基因工程学,二来她不喜欢听人一股脑地说个没完没了,三来
她应该不是为了闲聊才来见对方的。
许多不很重要的记忆正在迅速苏醒,偏偏都跳过现在所需要的关键情报。
为何待在这种单调的接待室呢?从封闭的现场氛围看来,应该是在等待着某
人或某事进行才对。
为何是和麻花卷两个人共处呢?或许正在接收重要情报,但也可能只是被她
逮到机会念个不停。
她略显沮丧地喝了口水,对送上瓶装水的麻花卷露出逞强的乾笑,不过麻花
卷似乎不打算再唠叨下去的样子。
这样也好。
就算已经想起许多对一般人而言过于庞大且沉重的事情,自己为何置身此处
的来龙去脉却还是记不起来。
而坐在旁边那位闭起眼睛却飞快转动魔术方块的麻花卷,按照刚清晰起来的
记忆应该是当代大天才没错。
全世界最聪明的天才,会像这样浪费时间吗?
她维持坐姿伸展四肢,却踢到一大堆的方块。
不足两坪大小的立方体房间地板上,满满的都是拼凑不完全的魔术方块。
麻花卷低声说别打乱她排好的公式,说着就弯身把乱掉的方块重新排好。
从三乘三至八乘八,大小不一的魔术方块乱中有序地排列于地。
她讶异地说不出话,只是静候麻花卷把手中最后一组方块拼完。
喀嚓喀嚓清脆打响,多彩的方块在闭目的操控者手中迅速飞转。
转动声沉寂的瞬间,大天才露出自信满满却又不太美观的笑容。
就在这个时候,她想起了自己为何出现在此处、为何与麻花卷共处一室。
为了将不安的预兆化为震荡的现实、再把震荡的现实导入合理的新生……无
论如何都必须缜密计算。就算因此得囚禁、消耗大天才整整半年的时间也在所不
惜。
毕竟她们即将要做的,可是会让后世绝对不愿、也不敢再提起的「大事件」。
「卡蜜拉,你所期望的世界就从这一刻开始成形啦!」
然而,麻花卷信誓旦旦地对她所说的「祝福」到头来并没有实现。
不,应该说,实现了。只是……顺序错得一蹋糊涂。
照理说应该要从预兆到现实,再从现实到新生,这样才有合理性。但最先来
到的,竟然是不合理的新生。
平静的某一天,毫无预兆地,人类基因依循着某种人为规则产生极其微妙的
变化。
新生儿全部只剩下一种性别,所有人类不分种族区域产下的新生命一律只有
女性。
不知是巧合抑或计算的结果……每两名新生女婴就有一名拥有双性的性器。
换言之,从繁殖角度来看,女人已经不再需要「异性」。
跳过了大天才精心策划的不安与震荡,人类这个种族就在无解的突发状况袭
卷下……彻底崩溃了。
足以威胁全世界的强大外敌还来不及登场,世界各国主要都市已掀起完全失
控的暴动。
遭到始于初源之基因背叛的人们,面对无法修正的繁殖错误,只能望着被焚
燬的大天才之墓地哀叹再三。
这股情绪很快就转变成自暴自弃,极端的沙文主义登峰造极,日渐增多的女
性最终竟沦为男性的支配体。
讽刺的是,尽管极度的性别歧视袭卷全球,却没有动摇国家体制。
台面上,逃避现实的政治游戏持续风靡。
台面下,迫害游戏驱使震荡的现实到来。
全面性的性别压迫整整延烧二十年,终于爆发前所未有的全球反抗战争。
女性至上主义的极端派组织反抗军,正式与狂热沙文的各国家分庭抗礼。
即使各国政府军队握有压倒性武力,却也将反抗者们导向国际恐怖主义。
人数只减不增的男性在漫长战乱中,确实地遭受到了存续意义上的削弱。
体认到自身性别将被消灭的领导者,不再顾虑包含存续在内的任何问题。
西元二一七三年,核子武器禁令解除,「某大国」针对全球女性至上阵营的
根据地,投下总计二百五十三枚战术核弹。
都市在一瞬间没入激昂的白光,连同仅存的人性与希望,转瞬间便消失于地
表上。
[……四……]
纯白色的光芒挟着温暖气流迅速包围住全身,尚且残留于脑海的景色在下一
瞬间灰飞烟灭。
她惊醒过来,低头看了看衣衫褴褛又髒兮兮的自己,脑袋在一阵恶臭中难过
地清醒。
空气中瀰漫着腐烂物、呕吐物与排泄物的臭味,不止如此,还得加上经年累
月这几个字才行。这股深沉的激臭简直可比瘴气,即使身居其中的人早已习惯,
对于大梦初醒的她而言却是相当危险的。
乾涸的喉咙一咳嗽就发疼,口腔里的血痰浓缩到简直快要结块。她用力咳了
几声,总算吐出黏稠的黑痰。
她睁着还有些疲惫的双眼,看向背对着自己与垃圾堆的旋转式电脑椅。电脑
萤幕的光亮被一团未经梳理、歪来歪去的髒头发挡掉大半,但仍保有刺眼的排它
性。
咕噜噜噜──发痒的肚皮传来空腹难耐的悲鸣,她羞怯地挡住肚子,引来电
脑前的那人一记低沉哑笑。
披头散发的女人把玩到一半的魔术方块随意搁在桌上便起身,伴随一阵哀嚎
活动筋骨。跑线的墨绿色鱼纹毛衣、髒到满是头皮屑的卷发、起雾的厚镜片眼镜,
没有一样具有吸引力。两相比较之下,她虽然身穿破破烂烂的冬季长衣,起码还
有引人犯罪的曲线以及尚算标緻的脸蛋。
那位长相与身材都十分抱歉的矮女人哀声叹气地做完伸展运动,朝睡在废弃
物上的她勾勾手指,两人开始从废弃物堆成的迷宫寻找出路。
除了最深处那唯一散发出刺眼青光的工作区外,其它地方看起来都大同小异。
虽然说是废弃物没错,实际上几乎都是堆顶到天花板的报废军用电脑主机及硬碟
群,并不会让人一眼就感觉原来是垃圾堆。再加上每隔三十步装设的垂直型绿光
灯管,使这儿走起来真有那么点梦幻。
不过当然啦,再怎么井然有序、再怎么如梦似幻,垃圾堆就是垃圾堆,本质
不曾改变。
就像人类的性别合而为一后,仍然摆脱不了七宗罪的束缚。
她在巨大废弃物迷宫的出口前留下一记浅浅的叹息,便和邋遢的引路者一同
循着绿光,来到宽广但依旧昏暗的甲板上。
淡色绿光照出一条前后不着边际的长型室内空间,看起来应该是某种隧道。
她在心里覆诵一遍才惊觉,她竟然直到现在才发现自己根本不知为何会在这
儿。
脑袋总是昏昏沉沉,都快被这沉寂又昏暗的环境同化了。
她们来到一面设有发光萤幕的墙壁,墙边有几个沾满灰尘的魔术方块,卷发
女若无其事地把它们踢到一旁去。喀啦喀啦喀啦。似曾相识的一幕,总觉得有点
令人怀念呢。
卷发女拍去萤幕上的灰尘再甩了甩手掌,然后把右掌贴到青色光芒的正中央。
三秒钟后,萤幕跳出「ID确认」的提示讯息,卷发女才慢条斯理地收回手。
不一会儿,萤光幕右侧的墙壁打开一道长方形开口,两块掌心大的银色塑胶
包滚了出来。卷发女拎起两包东西看了看,喃喃着无聊的埋怨就把其中一包递给
她。
在如此沉闷与压抑的环境中,能够感觉到清凉感绽放于手掌间应该是很令人
开心的事情。可是当包装上用红色笔迹写出潦草的「鸡肉」字样,就很让人倒尽
胃口。但见卷发女已经二话不说、撕开包装就把里头的东西往嘴里塞,她再怎么
抗拒也只能硬着头皮照做。
吃完鸡肉口味的果冻状营养补给品,本来的饥饿感全数昇华成了噁心感,要
是能随意吐掉那该有多好。不过为了身体着想,还是得咬牙苦等身体吸收掉必要
的养分。
迅速处理掉令人难过的一餐,卷发女有气无力地靠坐在萤光幕下方的墙角。
她跟着坐在旁边,蜷起腿,两人一同望向对面墙壁上用红色油漆印上的巨大
文字。
B27F。指定废弃物收纳部。
「问你喔,所谓的指定废弃物,到底是报废掉的电子产品?菲蕾德的血脉?
还是卡蜜拉你呢?「
她没有回答,或许也是不知该怎么回答。
她从来没有这种疑问,卷发女也没单纯到会去思考这种蠢问题。面对只是闲
聊般的问话,她选择沉默以对。卷发女见她毫无反应,于是自顾自地扯东扯西。
她也就摸摸鼻子照单全收。
明明已有十五年未曾离开这里一步,卷发女却好像才从下层回来似的,一脸
兴奋地聊起在地下三十层以后的各种轶闻。N字头的玛丽家拿到最新的治疗药物
呀、P字头的海雅姊妹终于改信耶苏基督……就连食粮部工作员间的八卦也逃不
过她的耳朵。大部分事情听听忘掉也就算了,好死不死卷发女却扯到果冻补给品
使用的原物料流言去,这让无奈聆听的她顿时变得不想再搭理任何人。
说是这么说,这里也没有其她人了,不是吗?
趣事在三与四开头的楼层间游走不定,诸多芝麻蒜皮般的小事固然有趣,大
致上脱离不了主要几个套路。
可是当卷发女的见闻来到五开头楼层,已经听不见使人心情愉快的琐事,取
而代之的是让人心碎的惨剧。
地下五十二层,军事要塞部──保卫着庞大地下都市之底盘的军事要塞,其
实早就连一只人影都没有了。
尽管如此,为何还是有相当分量的食粮输送报告呢?
卷发女神秘兮兮地说,那是因为地底下有某样东西。
人智所能解释的范围十分有限,地球蕴含的生态系统却相当繁複.
有些事情无法以科学角度解读,好比徘徊于人们脚下的那些东西。
虽然讲得好像遭遇超自然现象,其实要塞士兵们并不是因此消失。
被遗弃在此地的天才科学家说,士兵们只是死于地狱般幻觉罢了。
原因很简单,这里就是地狱。
看不见光明的地狱。
不会让你死于幅射尘的地狱。
即使来到地下二十七层的深度,偶尔还是会产生爆炸与震荡的错觉。
深深埋葬幻觉与幻听的地表上,今天恐怕仍按时降下金黄色的雨水。
[……三……]
纯白色的光芒挟着温暖气流迅速包围住全身,尚且残留于脑海的景色在下一
瞬间灰飞烟灭。
她惊醒过来,头痛欲裂,不禁绵长悲鸣。
一群身披白袍的女性研究员急忙赶来她身边,迅速做完简单的测试,确认只
是长眠后遗症才松了口气。
她记不清自己为何置身昏暗简陋的病房,前因后果根本串不起来。
只知道,床边生鏽的铁柜上,放着一块颜色兜不起来的魔术方块。
合理的猜测,那是安心的证明。
具体的理由,是不再担心受怕。
她想坐起来,身体却不听使唤。
连开口说话,都发不出声音了。
年长的研究员说,休养一天就要开始进行发声练习。
貌美的研究员说,即使饥饿也不能肆无忌惮地进食。
雀斑的研究员说,必须保持思考直到能够开口说话。
妖魅的研究员说,别让退化欲望把你变成海星怪物。
不管是教导是告诫,无所适从的她满心喜悦地接受。
唯一不解的是──海星怪物是什么东西呢?
抱持这个疑问多于思考其它事情的她,终于在语言能力复原的五天后得到了
答案。
她跟着雀斑妹走过一间间相连的病房,穿越无数门扉终于来到充满空间感的
长廊。
灰色水泥地板将低迷的氛围无限延伸,当然也包含了被研究员打开的第二养
殖室。
防弹玻璃的前方是一本本观察记录簿,后方则是一只只跟人类一样大的双色
海星。
五条肥软触手上长满深蓝或深红色的锐刺,口器周遭亦有着鲜明色彩的密集
尖牙组织。
深色的奇异纹路也好、腐烂生虫的表皮也好、漫不经心地蠕动也好、似人呻
吟的怪声也好……海星怪物就这么令只看一眼的她陷入深深的恐惧,并在一
阵惨烈的呕吐后朝着门外拔腿狂奔。等到雀斑妹气喘吁吁地追到灰色长廊,她才
不再害怕得想逃跑。
那分恐惧,绝对不是视觉与听觉上的强烈刺激,而是精神层面的间接刺激所
致。
海星怪物,就像研究员所说充满了退化的欲望,且那并不只是单纯的譬喻而
已。
那个东西……即使变成了教人不愿直视的险恶模样,依旧与人类内心某种微
弱的共鸣。
「……因为,那就是人类啊。下面的楼层有更多喔。你想用自己的双眼确认
看看吗?」
答案是不要,肯定加强语气。
但是,对于人类为何会变成那种鬼东西,倒是令她既难过又好奇。
雀斑妹给不出答案,天马行空的众多推测当中或许存在着解密的关键,可光
是想弄懂那些揣测就要花掉太多太多的时间。折衷的办法,就是盲目地相信雀斑
妹最有自信的假说,并且将之埋藏于内心深处、不再碰触。
复健进行得非常顺利,三十天不到,她已经可以跟上研究员们的知识,甚至
在计算领域反过来帮她们一把。大多数研究员都对她抱持满意的态度,唯独雀斑
妹不怎么接纳她的好意。有时候她会在以前的病房内看到雀斑妹独自把玩好几个
魔术方块,那驼背的背影让她感觉孤独,又有些温暖。
大型垂直电梯系统每三十天运作一次,年长研究员负责处理来自「上层」交
付的任务,也就是提供搭乘电梯而来的小部队必要的准备。部队总共三十六个人,
标准步兵配备,另外有两台摇控式迷你坦克及一大堆背也背不完的弹药。部队停
留在此约莫四个小时,研究员们替她们做了身体检查并注射危险的药物、确保一
个月分的食粮,就将她们送到「下层」去。
奇妙的是,就算每三十天有新一批部队下来,却从来没有从下头升起的电梯
或有谁从下层归来。
年长的研究员说,她们只要负责管好分内之事即可。
貌美的研究员说,无论如何都不要去猜测上层意思。
雀斑的研究员说,电梯系统的运作时间不是很乐观。
妖魅的研究员说,士兵们大概都被海星怪物吃掉啦。
不管是告诫是猜测,多少明白的她不太开心地接受。
唯一不解的是──为何要一直派人送死呢?
……因为,这就是人类啊。
勇于挑战未知的鲁莽。
以人智点亮黑暗之深处的盼望。
即使上百年来未曾见过真正的阳光,也不能就这么输给来自深渊的黑暗。
彷彿贯彻着此一信念的四位研究员,今日也在致力破解人类退化的奥秘。
[……二……]
纯白色的光芒挟着温暖气流迅速包围住全身,尚且残留于脑海的景色在下一
瞬间灰飞烟灭。
她惊醒过来,庞大的记忆闪现后消失,只留下由规律立方体所构成的不很重
要资讯。
向晚的海边总是挂着一天的红,没有灰白交织的云朵。
不自然地行进着的瘦小的身影,是个洋娃娃般的女孩。
简朴的洋装搭配上短裙,犹如大海般的纯白,却没有海风那股腥臭的气味。
她看着女孩从眼前走过,依循着白色的沙路,朝向飘来恶臭的地平线前进。
当女孩的背影消失在远方的瞬间──她咬牙鞭策迟来颤抖着的双腿,疯狂追
了上去。
可是……一切都太迟了。
孩子气的脸蛋只剩下死灰般的愕然,勾出一截脊椎的头颅滚落到她脚边。
半张嘴腔遭撕咬扯破的模糊空洞里,被灌满了吞没掉鲜血的纯白色黏液。
尸臭的轨迹叠合鲜血的痕迹,十步之外的肢解剧正在上演。
腐烂之尸极其诡异地动作着,唯一目的乃破坏生者的肉躯。
而寄宿在人类尸体内、操控这齣丑陋戏码的,是腐败的深青色触手。
那既不属于这片大地、也不属于宽广的白海,是必须被排除的毒害。
然而她只是哑然地看着这一切,直到女孩肉体被撕得支离破碎,而死尸随之
消失在红色沙滩里。
然后……她难过地转头。
面无表情的女孩衣衫不整地与她擦身而过,再度往被触手寄生的死尸堆不自
然地走去。
不自然的触手以极度残忍的暴力侵犯女孩,不自然的尸骸将残破的肉躯拆得
七零八落。
那并不像是会感染人心的惊悚事件,反倒偏向某种处于重覆执行的程序。
女孩就这么一拐一拐地继续向前走,每一次都将血迹延伸到更远的地方。
暗红色的血浆混杂在浓白腥液之中,一片片地消失在涨潮的白色波浪内。
忽然,一道不很明确的想法闪过她的脑海。
或许这就是世界末日……
这般想法才刚脱口而出,尸臭的方向竟有另一个女孩不自然地走过来。
被那双微甜目光注视着,她也变得犹如木偶一般不自然地敞开了双臂。
「呐、呐,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们呢?卡蜜拉?」
女孩甜甜的嗓音在耳边轻轻绽开,里头包含令她摸不着头绪的指责。
但是抱起女孩的双手依然动不了,她只能默默地扮演拥抱者的角色。
漫无目的地撒娇。
漫无目的地前进。
她就这么,站在两个女孩的交会点,度过一段比一段更漫长、更遥远的时间。
浓稠的白海韵律地拍打上岸,腥黏的海风在静止下来的两人身上结起乳白色
颗粒。
每当死气沉沉的女孩走过去,颗粒便化做浓郁的白色浆液流遍雕像般伫立着
的她。
那是相当令人怀念的腥味。即使历经无数个世代的薰陶,依旧残有最初的本
质。
她想起了法老王般的男人。
而后,记忆就像腐烂的尸骸般,被深青色的触手粗暴地入侵、窜改,最终成
为全新的概念。
慵懒地坐在白色金字塔顶端王座的那个人,充满光泽的暗铜色股间流淌出白
色的丰液。
坚挺的阳具和湿润的阴道双双诱人地显露,尼罗河般的黑发倚着美丽硕大的
乳房起伏。
那是连姬雅也花容失色的美艳、连娜芙蒂蒂都难以匹敌的妖魅。
伊西丝的祝福于其身完美彰显、荷鲁斯的怒号赋予其绝对威严。
那股君临天下的帝王之姿,才配做这个世界的支配者。
她激动地流下欣喜的泪水。
尽管漫长旅途中不断遭逢变故,依然不改初衷。
被埋藏在记忆深处的重大约定,确实地在成形。
遗憾的是,现在已经没有人能够理解这样的行为究竟意义何在……连「她们」
也只将之视为破坏的波动,进而在此岸之冢企图阻挠她……
庆幸的是,这个世界正如同她逐渐改变的记忆般开始产生变化……在「她们」
无法察觉到的记忆之角落,她细数彼岸之冢的火红花丛……
回想魔术方块转动的悦耳声响,静悄悄地进入悠久的长眠。
[……一……]
纯白色的光芒挟着温暖气流迅速包围住全身,尚且残留于脑海的景色在下一
瞬间灰飞烟灭。
她惊醒过来,视线穿越沉闷的空气与有点可怕的漆黑,来到透进一抹月色的
营帐入口。
还没搞清楚散落在入口的小东西是什么,隔壁营帐就响起如雷贯耳的打呼声。
那道夸张的声响没维持多久,就被同营帐的同伴狠狠地打断。托芬中士什么都好,
就是睡觉时难免打呼,这点实在是那位堪称完美的女人唯一的缺点啊。
她在心中打趣地思索,难道只有自己被托芬的打呼声吵醒吗?答案当然是否
定的。看看头发乱糟糟地披散着、军服穿到一半还露出肚脐、背起扫把就冲进营
帐的副官卡琳就知道了。那模样实在逗趣得很,光凭着月色欣赏还不过瘾,非得
点起油灯、走近到伸手可及之处才行。原本还在咕哝梦话的卡琳,一看到她出现
在面前,立刻顶着惺忪睡脸行礼。她被睡迷糊仍不忘礼仪的卡琳逗笑,挥挥手赶
走好奇围观的护卫兵,就牵起卡琳的手来到乱成一团的被窝。
原来那些在营帐内四散的小东西,竟然是忘记有没有消毒过的医疗器具呀…
…她顺手将被窝附近的手术刀、剪刀等尖锐物品拿到一边,就哄着力求表现
却又难敌睡魔的卡琳躺下。
这孩子平常总是精神饱满,很难想像入睡的模样竟然如此可爱。偷偷照一张
下来的话,说不定可以让队上某些激进分子争相竞标呢?思及那幅有趣的景象,
她忍不住掩嘴而笑。卡琳或许在梦中也能接收到上司的声音,跟在呵呵笑着的她
后头呻吟了起来。
她朝卡琳那被金色浏海挡住的前额浅浅地亲了一下,在心里道了声晚安,就
把隔壁帐越演越烈的风波抛诸脑后,和可爱的副官一同进入梦乡。
然而当她再度睁开眼睛,却看见不断从身边闪过的树木与部属,整个人被以
难过的力道带往森林深处。
卡琳下令中队长直属护卫队替长官争取逃脱时间,那道不合理的命令带给众
人莫大的阴影,却又在数秒后使她们坦然领受。
只要是为了卡蜜拉姊,护卫队员们都抱着死不足惜的觉悟放声怒号、往逃脱
路线反方向的灾厄源头舍身突击。其她忍不住发抖的士兵们见状,也有一部分鼓
起了怯懦的勇气,为逃脱中的中队长献出性命。尽管如此,受到不该存在之物突
袭的中队,其崩溃状态仍旧无止尽扩大。但那很快就不关她们的事了。
直到惨叫声与枪炮声变得没那么刺耳,卡琳携着她那只被捏痛的手,两人疲
惫地坐在乾枯死去的草皮上。
其实啊……她是知道的。
虽说无法百分之百确定,也没愚笨到连这点变化都没发觉。
将令人生疑的线索串起,就能得到她根本不想知道的答案。
伴随着那道答案而至的,是从长久深眠中苏醒过来的记忆。
但是,她并没有立刻回应记忆中的声音,而是轻抚将走向悲伤终点的女性。
哪怕被说成天真也好……她已经不想再看到有谁孤独地死在自己的记忆里。
待卡琳的身体变得冰冷而僵硬,难过的情绪也在此刻支离破碎。
她转而望向从刚才就一直孤单地看着这里的女人,并朝浓烈的薰衣草香水味
缓缓抬起她沉重的右腕。
[欢迎回来,卡蜜拉大人。]
没有人听过玻璃般的声音,只有会割伤手的玻璃碎片。
而黛芙妮的声音,就像碎掉的玻璃。
是一种令人怜惜……却又厌恶的嗓音。
面对被束缚于漫长时间中、苦苦寻觅着自己的黛芙妮,她选择抛开一切的合
理性,笨拙地假装什么都不知晓。
即使差劲演技马上被看穿,碎玻璃般的声音仍未响起,而是保持着沉静的合
理性,伫足主人其后并静待指令。
就算重回怀念的河岸,戏码依旧冷清地上演。可是就算如此孩子气,彼此也
不会比较好受。
用人类的话语来形容,这只不过是在闹彆扭。但对沉默的使徒而言,却是没
有正解的难题。
该做的都做了,为什么却得不到合理的回应?
如果被评断的对象是人类的话,各种不合理的决定还在预料内。换做是继承
了无数世代的主人,可就不能将不合理性套诸其身。
主人是完美无缺的。
擅自加以情欲的枷锁,是万不可饶恕的罪过。
如此执拗深信的使徒,就这么陷入困惑回圈。
直到她亲手拉下难堪戏码的布帘,静止到彷彿死去的关系才又复原。
淡淡的薰衣草花香吹向满地红花,迅速生长着的是一朵朵曼珠沙华。
她踩过针状部位钓着甘甜朝露的红色花朵,坐上由绿刺藤与红花构筑而成的
花之王座。
孤河的彼岸吹来若有似无的嬉笑声,那声音结成冰冷的雾气自河面近逼,最
终将曼珠沙华之座卷入浓雾中。
刺骨的寒意才刚渗进体内……旋即带着「某物」回归白雾。
那是自己非常重视的东西。
或可说是唯一仅有的宝物。
然而,既已选择彼岸之花,也只能对不属于此地的规则叹一句莫可奈何……
并在雾散之后,将曾经重视过的那样宝物──永远深锁于记忆最深处。
卡蜜拉?A?L?多斯库娜柳眉轻皱地倚着鲜艳的花座,望看浓雾退散后凛
冽现身的红色花田。将脚边的曼珠沙华染成艳紫色的黛芙妮站在王座前五公尺之
处,薄纱下的胴体若隐若现地规律伏动。卡蜜拉对其投以冷漠的目光,沉静下来
的视线就这么固定在薰衣草色双眸中。
庞大的记忆苏醒了,沉睡的程序却还在启动中。除了在这个世代直接接触到
她的黛芙妮以外,那远比记忆要巨大的程序集依然得仰赖过时的启动程序。
虽然立刻着手升级程序是很容易的事情……她仍在合理的判断中做出不合理
的定夺。
那或许可以解读成对某道逐渐稀薄的血脉所做的致敬。
当然也可能只是单纯对于改写程序一事感到厌烦不快。
无论如何,距离启动完毕的两百五十三个小时内,她已决定放任时光无意义
地流逝。
那么,该如何打发这段不很重要的时间呢?
她有了既完美又恶劣的好点子。
碧色的眼珠子漫开鲜红一瓣,浮现于眼前的酒红光亮瞬间扩大到整座河岸。
黛芙妮瞥向周遭,却见冷冽的雾气不再,取而代之的是夹杂着油臭味的温热
气息。
空气变得暖和而乾燥,幽美的河岸也在红光退去后化作无数个比人体大上三
至四倍的垂直型培养容器,一座座注满鲜绿色液体的容器内是蜷缩着的紫发少女。
那是……被强行打开的最原始记忆。黛芙妮冷静的脸庞颤抖着透露出惊恐。
那股冲击没能让她将之封锁于现有思绪内,眨眼不到的时间,就广泛感染到
所有运转中的思绪。
换言之,既不能忽视、也无法逃避。
止不住发抖的黛芙妮踉跄倒退几步,但就连后方也都是满满的柱状容器。她
不经意撞到其中一座,只见鲜艳绿液中冒出连串气泡,紫发少女缓缓睁开双眼。
黛芙妮浑身剧颤,不待少女苏醒,便慌慌张张地朝向自己也搞不清楚的方向
逃走。
熟悉的气味。
熟悉的温度。
然后是……出现在熟悉的通道尽头的,不熟悉的门扉。
黛芙妮想也没想就打开门,却和同时冲出来的少女撞个正着。头晕目眩之际,
有个手持木棍的老人一跛一跛地走来,对着将黛芙妮扑倒在地的少女举起了棍子。
黛芙妮和脸颊红肿、肩膀与手臂满是破皮瘀伤的少女互看一眼,鲜明的痛楚突然
遍及全身。
「……住手……」
老人痛心的喝斥融入偏执的暴力中,狠狠地打了害怕发抖着的紫发少女。
「别这样……」
白衣轻覆的纤瘦背部随着沉闷的敲击声渗出片片血红,尚未痊癒的伤口再度
破裂。
「啊……」
少女拼命压抑着随时会溃堤的哭声,直到木棍狠狠甩向她消瘦的脸庞,终于
还是忍不住呻吟哭叫了出来。
「啊啊……」
但是老人并未因此停手,反而变本加厉地猛击少女晕眩到几乎要昏厥的脑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就在少女被痛殴到翻起白眼、口吐白沫地昏死之际,黛芙妮僵硬的表情完全
崩溃。苍白的右肩迅速化为黯淡的深紫色,触手带着极为强烈的酸蚀性穿破薄纱、
刺向手持木棍的老人。可是老人却在触手将要碰触到的瞬间突然消失,那名遭到
凌虐的少女、不熟悉的门扉连同所有柱状容器也跟着消失得无影无踪。
失去目标的触手啪地一声摔落在地,黛芙妮惊恐未定地看向四周。
白色的房间、白色的床铺、白色的洋装……紫发的少女。
吊着点滴、两条手臂及身体插满各种管子的少女,神色虚弱地倚着床头,安
安静静阅读手中的绘本。
简短的敲门声响起,护士小姐推开门,向病床上的少女露出熟练而虚伪的笑
意。
黛芙妮脸色发白地紧盯护士小姐藏在背后的针筒。
◇◇◇◇◇◇
「黛芮,换药时间到啰。」
第八章「女王降临」#2
人类这种生物,在没有感受到威胁的情况下是不会有所进步的。
历史演化始于暴力,文明发展仰赖争斗。将较劲概念从个人延展至群体的庞
大行动,即为战争。
战火的连锁将胜利者与败北者串联起来,激发不甘臣服于同种族的战败者之
上进心,即为复仇。
换言之,人类所走的道路,其实就是一部由战争及复仇交织而成的血泪史。
需要导正的错误及失态越多,进步的速度与强度也就越快。每当胜者与败者
的位置互换,又会引发新一波导正的动力。
一旦失去对胜利的渴望,前进的步伐将因此停滞。
和平下的繁荣如履薄冰,说穿了只是变相的怠惰。
那么,万一在和平时期的某一天,某个稀世大天才发现并试图导正人们未曾
察觉的错误,又该怎么办才好呢?
答案很简单──挑起战争就好了。
只要创造当今人类科技无法匹敌的强敌,当全球军事力量遭到彻底且屈辱的
败北,自然会为了生存寻求进步。
尽管战后事态发展绝对不会那么地顺利,始作俑者也做好了几近完美的管制
系统,引导众人前往希望的方舟。
然而当人们登上方舟,真正的战争方才展开。
亚露?菲蕾德不惜背叛全人类也要点燃的,是绝对无法被宽恕的战火──基
因革命。
为了因应未来将要面临的「某事态」,当务之急便是以人工加速人类的演化。
倘若演化方向将重重影响绝大多数的既有价值、价值所延伸出来的庞大利益
,进步的步调就会受阻。但这全然不成问题。
拥有能把全世界卷入战火、发动基因战争的稀世大天才,早已写好「合理的
新生」这完美的一幕。
合理性存不存在、大义具不具备,在全球性的混乱中已经没有任何意义。要
处理极可能使人类自取灭亡的大动荡,只需要投入绝对性的武力。
如此一来……从彻底的败北中寻求最大的进步、再从害怕进步到不得不进步,
人类这个种族才算得上「完成」。
恐惧并非道理。
要让人们感到恐惧,最直接的方法是遮蔽威胁源头的一切资讯。而威胁者具
有的力量,得强大到足以摧毁人们逃避现实的地方。不论是「现在」,还是「未
来」。
换句话说──威胁者必须是不老不死、同时拥有令人恐惧之力量的存在。
如果说「窜改基因之罪」让菲蕾德家族的后代注定只能苟延残喘,「使徒计
画」就是压垮其最后一根稻草。
但是,亚露的后代并未因此后悔。
尽管计画遭遇诸多预料外的变数,最终仍在大天才离世的一百五十年后实现
了。
第一种智能特化型人工生命体「黛芮」。
「噫、噫噫噫……!」
超越当代及后三个世代的人工智慧。
「不要……我不知道、不知道啦……呜……!」
具备暂时变态及演化的进化型战力。
「明明、明明不是我偷的……啊……啊啊!别、不要、求求你……噫!噫…
…噫呃、呃咯!「
其样貌冰冷而残酷,却又美艳高雅。
「……脸……好痛……好痛……好痛啊……救我……救我……救我……救我
……救我……」
对付外敌下手残忍,丝毫没有宽容。
「……是、是的……是我偷的……所、所以……请……原谅……原谅我……
原谅我……「
以至高之智慧、力量及美貌傲视全人类的完美个体。
「……呜呜……呜……呜啊……黛芮……是坏孩子……呜……呜……呜呜…
…呜……「
这就是菲蕾德家族继承稀世大天才之遗愿、数代以来齐心为了那个人献上的
最终兵器──
「……不要讨厌我……」
──第四使徒「黛芮?黛芙妮」。
[……妈妈……]
◇◇◇◇◇◇
黛芙妮宛如坏掉的人偶般,眼皮微垂、目光空洞,一动也不动地瘫软在红花
丛间。
遍及所有思绪的鲜红浓液已然凝固、取代绝大多数的模拟系统,甚至还能听
见那比惨叫声还要激烈的脉动。
无法回避、亦不能理解为何主人要这么做的黛芙妮只能默默忍受。没想到这
不止是单纯的掌控,更是污染。
明明已经不愿、也不可能再想起的过往,就这么顺着污染的脉络,将黛芙妮
极欲消灭的往事一一重现。
还记得,有多少个「自己」无法承受各式各样的肉体及精神实验而发疯死去
吗?
将一千两百五十名死去的紫发少女整合起来、再将不利于最新个体的一切程
序连根拔除,就成了现在的黛芙妮。
程序移除后的现在,她已经不会再受伤了。
……可是,那一千多段残忍的记忆却被存放在自己没有权限删除的核心程序
里,每逢精神脆弱之际便会同时涌现。
为了不被恶劣的记忆程序严重影响活动,黛芙妮竭尽所能地避开任何会使自
己脆弱的要素。好不容易要忘掉有那段程序的时候……却被主人强制唤醒了。
既不能以切换思绪的方式回避或降低伤害、又没办法在受伤之时立即止血,
程序及精神状态都遭到严重污染的黛芙妮,如今只能任凭残忍的幻觉及幻听不停
地伤害自己。
唯有回归到程序整合以前的此刻,黛芙妮情感与理性的比例才恢复到人类所
有的标准。然而那已经是被伤到千疮百孔的悲惨状态。
「……」
微弱的气息挟着稍纵即逝的花香投入雾气中,若有似无地传至王座。
王座之主──卡蜜拉冷淡苛刻地放任那声音断断续续地漫开,过了好一会儿
才悄然起身。
花丛拉出一道细长幽美的窸窣声,无数甘露落进湿土,当群花之主走过,湿
润的泥土间很快又生出新的曼珠沙华。
卡蜜拉站在了无生气的黛芙妮身旁,不悦瞪视着双眼连对焦都对不起来的部
下。
黛芙妮苍白的肤色有着病态之美,纤细四肢更加突显这股魅力。可惜的是,
身体的美还得由神情带起,心灵遭到破坏的女人连美感也会消失。
只有一个地方例外。
卡蜜拉扬起浅浅笑意,优雅漫步至黛芙妮颈子两侧。双腿一跪、重心一放,
反过来坐在紫发女子脸上。
性欲和恐惧一样非为道理,只需要简单的暗示就能挑起。对于撑起紫色薄纱
的那根阴茎来说,光是和主人接触就能令其产生反应。
卡蜜拉身子微倾,掀起薄纱,轻抚病白见骨的腹部。手指甫一游动,那健康
强壮的阴茎就随之颤抖。
感度良好。
虽然与有没有使用无关,只要那话儿状态佳,总能让多少有些欲火的女人开
心。无论身、心还是性器皆为百分之百女人的卡蜜拉自然也不例外。
股间没什么反应,视线所及的苍白双腿连轻微颤动都没有,黛芙娜全身上下
除了已开始流出淡色淫液的阴茎外,彷彿死去般纹风不动。卡蜜拉反正不抱任何
期望,连那对藏身在薄纱下若隐若现的汹涌白乳都没碰,整个身子就柔软地向前
伏到黛芙妮身上。两手顺着侧腹曲线来到耻丘,再贴住光滑无毛的柔肌向前摸去。
手指才刚离开,美艳的脸蛋接着在金色河水簇拥下降临。卡蜜拉轻舔如白瓷般冰
凉嫩滑的阴阜,双手四指并拢、姆指张开,像是在堆沙堡的动作从左右固定住那
根只比肤色深一点点的浅色阴茎。
女法老的权威象徵、生命的丰水、初源之白海……其肉躯壮硕而不巨大、坚
固而非顽石、强劲不致俗勇,无论是以繁殖的角度还是享乐的角度,那对人类而
言都是万中选一的至宝。但是在她怀抱着激情开始爱抚前,从那阴茎垂挂的睾丸
下方,却传来一道扭曲了诸多快乐联想的气味。黛芙妮的女性器也流出不少淫蜜,
那股纯属女人的淫息勾动卡蜜拉久远记忆中的一隅,不属于现在这个世界的异性
面孔惹恼了欲火焚身的女主人。
原本还喧闹着的热情瞬间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相当震怒的冷漠。很快地
这股愤怒巨大到不得不转变成憎恨,并在刹那间的幻觉浮现时,一并于青筋浮起
的双手内彻底爆发。
「……!」
黛芙妮下体剧烈痉挛。一道鲜浓白液舞向半空,旋即落于血肉模糊的阴茎根
部。女主人双手一放,射完精后尚流淌着血精的阴茎倾向一侧,只见其根部犹如
遭到砍伐的树木般危危欲坠,不一会儿就整根折断、摔落至花丛里。烂碎的阴茎
断裂面并未涌出泉涌般的血水,反倒在受创后立刻冒出许多肉色水泡,尽管伤口
依然出血,水泡已大幅压低这般伤势应有的失血量。大量水泡在不断增加的状态
下破裂、流出浓密的红橙色黏液,这些液体越来越多,几乎遍及伤口与水泡。本
来血肉模糊的患部,已经完全停止出血了。
深橙色黏液在持续往上推挤的水泡外围凝固,暗红色黏液则在其中形成各种
组织,反覆运作不到一分钟,已使凹凸不平的伤口复原成原本的阴茎大小。完成
外形及内部组织的重建后,剩余下来的黏液便失去构筑能力、化做稀水流尽。黛
芙妮被捏断的阴茎就这么恢复得和以前一模一样。
本来还残有怒意的卡蜜拉看完整段复原过程,不由得感到一丝难过。
那并非出自于对黛芙妮的同情。
仅仅是因为……那在受创后得以迅速复原的坚强与韧性,应该早就要发生在
地球上才对。
思及众多故人的脸庞,被沉重失落感深深锁住的卡蜜拉重新伏在苍白躯体上,
亲吻再度产生反应的阴茎根部,而后有气无力地抚摸着那堪称完美的性器。
只是,性器的主人至今依旧迷失在过于残酷的记忆里。
尽管手中的热物有所反应,没了女人的喘息感觉就是不对。不过既然还想继
续处罚黛芙妮,也就只能像这样将薄色双唇贴覆在乾燥平顺的阴茎根部、屈就于
半调子的爱抚。
没多久,混杂着精液的淫汁就如细流般不断沿着包皮皱折而下。卡蜜拉十分
珍惜地舔舐那些微鹹的精水,右手继续慢悠悠地套弄,左手顺着平淡的性欲滑过
苍白的肌肤、乳房乃至脸颊,最后在毫无反应的黛芙妮面前展开慵懒的自慰。
其实并不想要。
或该说根本连欲火都没升起。
对她而言,之所以像这样做着前戏般的爱抚与自慰,从来不需要理由。
即使如此……微湿的阴道却怀抱着被完美性器填满的渴望,飘散出被支配者
的浓厚气味。
那味道确实地混淆了河岸的花香,并为她带来股间硬挺着的女法老。
「我的主人……」
沿着河岸走来的绿发使徒,对其主高翘的美臀产生了极为强烈的征服欲望。
唯有在这洋溢着激情与交配冲动的氛围中,她才得以成为支配主人的法老。
而她也决定顺从这股冲动,对主人布下的陷阱投怀送抱。
蒂缇?蒂芙妮很快地脱去简陋的衣物,依循着诱人的淫香,来到盼望着被法
老攻陷的美丽奴隶前。
◇◇◇◇◇◇
「学习」并非仅止于知识的传授,更多时候需要切身体验方能领悟。然而人
类的身体太过脆弱,脆弱到没有办法贯彻这点,就连「迫使别人贯彻」也是困难
重重的实验。从人体医学角度来看,这确实是令人遗憾的瓶颈。不过对于使徒计
画倒是没什么重大影响。
「二九零号投药中止,记录患部恶化情况。二九一号脏器摘除程序第二级,
记录各部再生速度。二九二号抗压测试程序第三级,记录临界点。二九三号遗体
回收……实验室清空。二九四号这修复曲线是……?喔,阿蕾西亚,把第二种风
帆型再生公式从头到尾检查一遍。卡蜜拉,别用阿蕾西亚玩西洋棋,你太闲就去
修夏洛特。再来是二九五号……」
以温柔的语气扫去片刻的放任、将精确指令包覆在坚定意念中传达出去的女
人,是个略偏高挑、瘦到不太健康又总爱驼背的研究员。她给人的印象除了
带着髒灰色的短橙发、装饰性单片眼镜以及告别青春的些微皱纹,就属密密麻麻
的雀斑。她没有自言自语的习惯,刚才那番话有三分之二是给两部人工智慧主机
下达指令,剩余的才是讲给把其中一部主机拿来下棋的卡蜜拉听。
卡蜜拉那盘棋玩了快半个钟头,双方一步也没动。要是按照标准比赛程序来
进行,现在应该已经战得如火如荼。不过该程序没有启动,传承人类历史的神秘
女子以及记录人类历史的人工智慧,也就能够全力进行路线预测。
没有发出半点噪音是件好事,可是害阿蕾西亚因这盘棋逐渐降低覆审程序的
执行速度,确实是与之对奕的卡蜜拉不对。为了表示她真挚的歉意,卡蜜拉选在
阿蕾西亚终于决定下完美的第一步时关闭游戏,然后一派悠闲地来到研究员身后。
弯身后两手一环,她彷彿撒娇的女孩般抱住雀斑妹……不……现在是雀斑大
姊了。年近三十七的希塔?菲蕾德微微压低头吸了口气,甜美的体香带着廉价沐
浴乳香味闯入鼻腔,鲜明的床第记忆旋即涌上心头。伴随着这股情欲而升的,是
预料中的轻微勃起。卡蜜拉见到白袍下的皮短裤稍微突起,一脸愉快地贴住希塔
右颈迸出更加甜蜜的嗓音:
「今天可以吗?」
希塔双手敲着键盘、目光来回紧盯数组实验影像及报告,慢了大概半分钟才
回道:
「你把夏洛特修好,这样的话五十……更正,五十八小时左右,就能达到预
期进度。」
喀嚓喀嚓的敲键盘声不绝于耳,继承大天才血脉的研究员则是连头也没转向
脸颊已经鼓起来的卡蜜拉。
虽然早就预测到现在及待会的发展,莫名想撒娇的卡蜜拉仍然继续缠住希塔。
撒娇不成就换魅功。于是她舔向那只积了数天汗垢的脖子。
「人家想要耶。要那个。色色的事情。呵呜……」
这次同样等了半分钟才得到一如往常的回应:
「莉维亚那个欲女可以满足你。」
雀斑的研究员一副稀松平常的语气扯到妖魅的研究员,然而只要是和海星怪
物有关,就让卡蜜拉倒尽胃口。
不需要判断、也不必烦恼,既然事情照着预料中的程序进行,卡蜜拉也就直
接以行动代为回应──那就是继续挑逗着股间越来越失控的希塔。
「人家要你。菲。好嘛。嗯?」
三十秒后的答覆是:
「凯儿,去把夏洛特修好。」
「给人家嘛。想要你。爱你。好爱你喔。怎么样?」
「你听话。不想修就看书,不然帮忙阿蕾西亚检查公式。」
「叫人家凯儿。叫嘛。你叫嘛。啾、呜啾……」
「凯儿听话。」
「凯儿听话。最听话了。菲,凯儿要你。这里要,那边也要……」
即便是权威性的超理智派科学家,只要不是性无能,必定会在这只有四个人
类、一个勉强算是人类的地下都市中,向如此深爱又紧黏自己的美人儿动心。希
塔对已经完全勃起的性器毫无挫折感,她的理性之壁是很高耸,只不过卡蜜拉的
缠功魔高一丈,被挑起欲火是理所当然的结果。
该怎么解决积了好多天、好高涨的性欲呢?希塔与卡蜜拉同时在心里得意地
扬起嘴角。
「菲,凯儿来帮你。人家会用舌头慢慢地……咦?」
不得已将工作暂且委任给得力助手佛罗伦斯和阿蕾西亚两部人工智慧主机后
,希塔从髒乱的小抽屉内取出一块浅绿色像是果冻般的圆筒状硅胶物,还有
一小罐调得有点稀的润滑液。短裤钮釦一解开,只达人类理想值一半的阴茎漂亮
地弹起。卡蜜拉尚在神经质地考虑将现况记录成新的程序,希塔已将抹好润滑液
的自慰套压向她半开的龟头。
「啊啊……」
咕滋咕滋咕滋咕滋、咕滋咕滋咕滋咕滋。
一开始就是最大加速。不常使用的肉棒敏感地传出阵阵快感,希塔顺着这股
生理波动喊出粗糙的低吟。两道浅短喘息后,声音又拉细并升起,按捺不住刺激
感的压抑声断续迸出。
「嗯……嗯呜呜……!」
红透脸蛋上的表情稍微放松、抓住自慰套的手速度放慢。空气中才刚传出稀
薄的腥味,希塔立刻逸出一道满意的吐息。仔细捕捉完整个流程并加以写入程序
中的卡蜜拉,这才后知后觉地抱紧希塔发牢骚。
「……凯儿,寂寞。」
如同早早了事的自慰,希塔随手将用过的自慰套收回抽屉、重新穿好短裤,
立刻就回归工作岗位。
「寂寞。没人要。呜呜。凯儿是可怜的猫咪。」
「寂寞的话,去修夏洛特怎么样?」
「不喜欢。只喜欢菲。结婚吧。蜜月去希腊。」
「你把夏洛特修好,计画完成就跟你结婚。」
「呜呜。这是剥削。凯儿被剥削了。」
「你也剥削了我的工作效率,算是扯平啦。」
「扯平了。嗯嗯。要结婚吗?菲变凯儿的老婆。凯儿变菲的老婆。」
「好啊,老婆快去修夏洛特。」
「不要。夏洛特坏掉了。婚姻杀手。」
「你弄坏的,就要负责。懂吗?」
「懂。不想修。菲来把凯儿弄坏。凯儿的身体想被你修。」
「你说起傻话特别傻。」
「凯儿被拒绝了。好难过。呜。离婚吧。」
「那你去爱夏洛特吧。」
「不要。凯儿只爱你。再婚吧。蜜月去罗马。」
「你喔……」
没完没了的撒娇对一般人来说既枯燥又讨厌,不过将之视为检查或核对机制
的话,就能和堆积如山的工作融于一体。虽然工作效率确实因此减少一些,要希
塔同时应付工作与卡蜜拉倒是一点困难或反感也没有。然而若回归分析角度来看,
她其实是比较希望卡蜜拉能把夏洛特修好。佛罗伦斯自顾不暇、阿蕾西亚身兼数
职已显得很吃力,少了夏洛特的运算处理功能是挺头疼的。
要是由希塔慎重其事地拜託的话,无论什么愿望,卡蜜拉都会全力替她实现。
可是……正因如此,她才不愿这么做。
那并不是受到悲壮的愿景衍生出来的同情,只不过是非常单纯的妒嫉。
凯儿喜欢的……卡蜜拉迷恋上的并非是她这个人,而是她传承下来的菲蕾德
之血脉。所以她才叫自己「菲」,不叫「希塔」。
这种诡异的情感是从什么时候诞生的呢?从卡蜜拉口中听见的古老地名来判
断,应该是害菲蕾德家道中落的亚露女士吧。能够在不同时期维持同样情感的卡
蜜拉,是不可能正眼看待她个人的。
唯有一种办法可以让她向百年前的祖先分庭抗礼、甚至可能反败为胜。那就
是,将过去大天才来不及完成的使徒计画,经由希塔?菲蕾德之手落成。
如此一来,不论成就还是女人,都不会输给已然化为尘土的祖先了。
……人心丑恶啊。
尽管完成使徒计画绝对是世上最伟大的成就,到头来计画的发想、基础理论
以及多达上千张设计图,全都始于大天才的遗物。就连这深达五十二层的巨大地
下都市,也是大天才留给失序后世的最后遗产。而袭取了遗物、瑟缩于遗产之中
的希塔?菲蕾德脱去科学家的外表后,本质不过是个盘算着取代先人的不孝子孙
罢了。
忠实呈现出人类私欲面的天才科学家,这次也花了三十秒钟整顿失衡的情绪,
才装出平淡的表情看向抱住自己的卡蜜拉。
「还是去希腊吧。」
◇◇◇◇◇◇
胸口的沉闷感以很没有效率的方式降低到安全值以内,已经是两天后的事情。
正确来说是四十个小时五十二分又七秒。现在卡蜜拉已经可以摆脱「凯儿」那股
又黏又痒的情绪,专心投入夏洛特的修复作业……或是更多更有趣的闲逛。
一旦数量压到极端少数,人类就会是很有趣的观察对象。许多以社会为前提
的习惯被流传下来,造就各种不同的人格发展,其中尤以权力、情欲与温饱为重。
而在这个地方的四名研究员当中,就有两人走向情欲特化。一个是她所爱的菲,
另一个则是被她偷偷冠以「海星女王」暱称的妖魅研究员──莉维亚?卢森堡。
这个女人和希塔不同,虽然说年纪上更接近四开头,不知是保养有佳呢,还
是天生丽质?怎么看都像是刚上三十的轻熟女。事实上,即使卡蜜拉把从独特观
察手法获得的数据资料套入自创公式去计算,莉维亚的肌肤年龄也只有二十二岁、
性功能则是略高的二十六岁,至于脸蛋嘛,大概比实际年龄小上九岁吧。单纯以
外表及做爱角度来判断,莉维亚绝对大胜希塔。
卡蜜拉说到底需求不算小,偏偏工作狂希塔又有点性冷感倾向,其她三个研
究员就成了供她紧急消火用对象。赛莉?贾森上看七十,卡蜜拉不在意这些,不
考虑的主因是怕伤到对方那把老骨头;况且自从使徒计画展开,表明不参与的赛
莉就不常出现在她们面前。另一位也不常出现的,是无论何时都打扮得漂漂亮亮
的露丝卡?罗德里高。年轻时的露丝卡拥有最为美貌的称号,然而当上层命令开
始出现断层、又不对希塔主导的使徒计画感兴趣,闲下来的露丝卡忠实呈现出温
饱的特质──换句话说就是肥得不像样。卡蜜拉只和发福到破百公斤的露丝卡做
过一次,多亏那身肥肉和高到离谱的血压,她得偷偷开启複杂深入的健康观测程
序,弄得她根本无暇享乐。
冷感的女人、苍老的女人、肥胖的女人……扣掉这三人,结论就是:欲火难
耐时只得找海星女王报到。
莉维亚对卡蜜拉很感兴趣,用她那低俗的用语来说,就是想操翻卡蜜拉。照
理说这种女人最好勾引,甚至不用勾引都能弄上床,但莉维亚偏偏是个特例。每
次卡蜜拉憋不住只好找她发泄,完事后的莉维亚就会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进入超
级工作模式,两人将在半小时或一小时后全副武装地走向大型垂直电梯区。
和莉维亚做爱的代价就是──协助她捕捉海星怪物。而且不是一两只,每次
最少一打以上。
无论如何都无法忍受海星怪物的卡蜜拉,充其量只能守在莉维亚自制的小型
升降平台上,并且随时准备按下若莉维亚出了什么意外、好让她独自溜回地下二
十七层的紧急撤离按钮。
莉维亚曾经打算教卡蜜拉如何与海星怪物对峙、伺机捕捉,那门课卡蜜拉只
听开头五秒钟就立刻逃跑。可是希塔说使徒计画要做得完美,就必须确保相当数
量的海星。这句话加上莉维亚诚恳的请託,就害卡蜜拉成了双腿不停颤抖的可怜
模样,偶尔还会被拖着好几大团海星怪物归来的莉维亚吓到漏尿。海星怪物对尿
液非常敏锐,它们会不顾自己还被关在强化网内,拼了命地蠕动着想舔食甲板上
的尿水。多亏这幅噁烂的场景,卡蜜拉已经不太会失禁。
海星怪物怎么看都与人类八竿子打不着,但只要见过莉维亚剖开它们深蓝或
深红色的外皮,直接就能发现它们曾为人类的证明。割除锐刺与尖牙、以口器为
中心割开一圈厚达三公分的脂肪组织,就能看到其进食及消化系统旁塞满了各种
萎缩或尚在使用的人体脏器。双数类脏器只保留一枚,例如挤在食道旁、充满粉
色水泡的肺。胃袋已经退化到几乎只剩指甲大小,食道下去不经过它,而是直抵
消化系统。被腐烂的大肠及触手般蠕动的小肠团团困住的,是一种看似储蓄囊的
器官,它另有一条通道走向口器。被最厚最富韧性的脂肪藏在最深处的心脏,即
使化为长满尖刺的诡异模样,仍然规律地跳动着。
本体遭到开肠剖肚一点也不影响五条肥软腥臭的触手,它们照旧漫无目的地
蠕动流汁。莉维亚从本体的圆状开口朝五只触手前端割开、掰开同样深厚的脂肪
层,分别在五个部位惊见萎缩后的头部及四肢。本体部分骨头已经全数消灭,四
肢则呈软骨状态。触手流出的汁液正是软骨消灭后残留的组织液,或是极为缓慢
地流失中的脑浆。最惊人的部分是,遭解剖的海星怪物当中至少有一半还保有完
整的人头。那理应失去视觉能力的眼球,还会追着与之对上目光的人不放。
「这东西」确实还是人类,只是型态变得不一样罢了。四位研究员与卡蜜拉
都明白这点,却没有人将之视为人类看待。
对希塔而言,海星怪物不过是研究人类退化的重要素材。解开奥秘并得以执
行使徒计画后的现在,她只需要海星怪物提供特定组织而已。莉维亚对海星怪物
的研究随着退化之谜揭晓而告一段落,至少表面上如此。要不是某天卡蜜拉忍到
快要爆发、在地下二十七层东奔西跑地寻找莉维亚,也不会发现原来她都躲起来
和海星怪物玩。
莉维亚的阴茎长得比希塔的健壮又漂亮,排在卡蜜拉的第二性器资料库第四
名。阴茎本身呈中幅度上弯曲状,长十六点八、宽三点九、最大宽度四点四,硬
度介于中高至高标之间,龟头比标准还大许多。莉维亚在思考或是做海星怪物观
察记录时,一定会坐在一只被她拔去牙齿与尖刺、挑掉寄生虫、把腐烂尸臭味全
部处理掉的大海星上面。她通常披着白袍但里头没穿,或是只穿胸罩,多毛的美
体以及频繁抖动的肉棒完全曝露出来。导致肉棒不断奋起的凶手,正是频频发出
噗呼声或噗滋声的海星怪物。
失去了撕裂猎物的利齿,海星怪物再怎么渴望进食,终究只能以口腔进行强
而有力的吸吮。尤其在享用完海星女王的粪便后,进食欲望变得更加强烈,也就
更卖力地吸吮着女王的肛门。莉维亚非常享受这项服务,她总会坐上半个钟头甚
至一个钟头,等到阴茎在毫无碰触到的情况下爽到射精,方才善罢干休。当她以
利刃刺进海星触手内、刺激目标收起口器,才能把她那被吸入海星体内的完整直
肠整条抽出。
单次射精绝对无法满足希塔称之为「欲女」的莉维亚。
第二回合换另一只就绪的海星。首先灌食少许粪尿和唾液,就会听见粗糙口
器啪呜啪呜地拍响,莉维亚像是爱抚般抚摸她一手调教的海星怪物,一边待阴茎
重新勃起。这次她不献出灼热的女王肛,而是卡蜜拉称之为「法老的军势」的壮
硕肉棒。莉维亚的阴茎大约可在卡蜜拉体内奋战二十分钟,纵使卡蜜拉的女阴是
世上最美妙之物,她还是能坚持这么久。那是因为,她渴望着卡蜜拉确确实实地
被她攻陷、露出最真实的丑态,而不要只是装模作样的高潮。这股决心理所当然
完全无法用在海星怪物身上。于是当她把那话儿塞进吸力十足的海星体内、狂热
地奸淫起来,只要五分钟左右就能射精。那画面即使从莉维亚背后看去也很可怕
──严重脱肛的美人儿猛力干着海星怪物丑陋的躯体、整座小房间充满噗滋噗滋
的抽插声及咕噗咕噗的吸吮声,光是将之收进程序内就令卡蜜拉反胃至极。
但这还不是最可怕的。真正带给卡蜜拉极大震撼的,是「热身完毕」后展开
的第三回合。也就是说,莉维亚操完海星怪物之后,才算正式上场。
在将这种种变态举动写进程序以前,莉维亚的性能力已让卡蜜拉刮目相看。
这女人年近四十,可以十五天不做爱,也能一天射上十五次精。据本人提供
的情报,她曾经连续手淫直到射了二十二次才出现血精,但当时她还意犹未尽,
换上按摩棒继续直捣女阴。莉维亚的奋战史着实令卡蜜拉大吃一惊,她简直就是
床第间的王者。这也是为什么会叫她海星「女王」的缘故──不单单只是敢于调
教海星怪物,更是因为她的精神与肉体都充满了王者风范。
当人类女王认真对付海星怪物会出现怎样的情景呢?
卡蜜拉出神地看着莉维亚运来十只海星怪物与两袋沉甸甸的粪便,已经是处
于半昏厥的状态在进行记录。
这十只海星有四蓝六红,每只都烙上编号,其中一只编号与其它相异,这点
稍后再谈。
海星怪物被拔去利齿和锐刺后,基本上威胁度也降为零,只可惜噁心度并未
改变。烂肉与虫子清乾净后的触手满是坑坑巴巴,组织液与脑浆依旧流出,不到
三坪大的房间很快就被弄得满地腥黏。
莉维亚躺在不知所措的海星怪物堆中间,把用来吸引它们的腐败粪便抹在脚
掌上,心情愉快地从激烈争夺女王美腿的海星之中奖励其中两只。她骨感的双腿
伸进海星口器后稍微弯曲,好进入那带着微酸、却不足以使之灼伤的消化道。吞
没到女王膝盖处的海星怪物显得不很积极,不过吸吮力道尚可,莉维亚便继续她
堕落的狂宴。
由于涂抹的粪便会残留在手上,每搞定一个部位并确认成果,莉维亚立刻就
进行下一步骤。这次她抓起一团大便就往松弛的屁眼内塞去,并弓起身体、控制
最近的海星怪物来到她屁股下。口器就位、强烈到一吸就令她再度脱肛的劲道袭
来,女王很放心地将她屁眼内的东西全部交给这只仆从。
肛门完毕后接着是女阴,同样是将一整团大便用塞的塞进阴道内、再诱导一
只海星牢牢吸附住。莉维亚在肥大的阴蒂磨擦着口器内壁时恍惚了一下。再来,
她把第一袋剩余大概半数的粪便全倒在可口的阴茎上,引导着贪婪的搾精者到其
同伴身上,好让它们在不冲突的姿势中共同取悦已然射精的女王。
将第二袋粪便抹到双乳上头的过程,莉维亚动作变得相当迟顿。她在诱导海
星怪物时身体十分松懈,更不用说阴蒂与阴茎都在极度快乐之中、子宫甚至已经
被吸到快脱离阴道口。两只海星将她略长的乳头、大片乳晕连同乳房前半端吸进
嘴里,组织液如精液般喷向她恍惚的脸庞,四处高潮轮番将她禁锢于无尽的欢愉
内。但她可不是那种一被群起围攻马上就失神傻笑的弱女子。女王在第二轮高潮
时唤回了意识,并将左腕伸进袋子里裹满大便、再捅进左侧那只海星怪物嘴里。
第三轮高潮很快就要到来,女王知道她再怎么厉害终有极限,于是右腕立刻
如法炮制,再把剩下半袋臭粪全部倒在自己的头发和脸上。
莉维亚浑身禁不住狂喜的颤抖,她明白接下来要席卷全身的巨大快乐,那是
正常人绝对会承受不了而崩溃的至高愉悦。她的右腕和脖子几乎同时被吞没,形
成完全无法挣脱的状态。本来她该尽可能地憋气,然而阴茎、阴蒂、阴道乃至前
列腺的高潮接二连三地涌现,将整颗头吞进去的海星怪物又亢奋地想将她吸进更
里面,步调完全被打乱的女王只能在剧烈高潮中寻求那残留于海星体内的些微氧
气,此时她的身体已处于无止尽的抽搐。
牢牢黏附在身体各处的十只海星怪物,彷彿要将她全身吸进体内般发出一道
道疯狂的吸吮声。
噗啾噗啾噗啾噗啾──
肉棒被迫搾出少许稀薄的精液、直肠简直断裂般奋力往外拉出。
噗啾噗啾噗啾噗啾──
脱垂的子宫亲吻着变形的阴蒂、美丽的卵巢自红肿子宫颈脱出。
噗啾噗啾噗啾噗啾──
趾高气昂的女王已经吊起白眼、在湿臭的消化管道内呕出白沫。
几乎是在莉维亚昏厥前的两、三秒钟,编号特异、同时也是吞没主人的那只
红色海星,突然发出不自然的咕噜声。某种凭区区一只海星无法理解的剧毒迅速
生效,只在五秒内就强制迫使这只海星怪物的生理机能停止。然而当标的物组织
随着第二种投药出现肉眼可见的溶解现象时,已经是半分钟后的事情。在温热消
化道中缺氧的女王已经昏死过去。尽管如此,女王的身体依旧不断地高潮。
位于头部那只海星怪物溶解大半之后,冒出白色臭烟的大量腐败组织及脂肪
迅速流失,女王那副难看又下流的淫貌终于重新进入记录者眼里。
会死。
正常人的话,就算没在先前那种多重刺激中爽到死,身体也会在缺氧又持续
产生剧烈变化的状态下高机率暴毙。
可是,诚如先前所言,莉维亚并不是普通的弱女子。
坐拥王者之姿、体魄与气势直逼法老的莉维亚女王重新睁开了双眼,并在九
只仆从持续不断的侵犯中露出狰狞的淫笑。
……莉维亚在那之后又持续享乐达十二分钟,并随着每次虚脱到极限时杀死
一只仆从。期间高潮难以数计,可以确定的是,女王杀死全部的仆从之后,自己
也虚弱到当场昏厥过去。
女王就这么躺在发臭的海星残骸及脂肪堆中失去意识,未闭起的双眸翻了白
眼。她变形的阴蒂与乳头、发紫的乳房、红肿的四肢、脱垂的直肠与子宫、垂在
子宫颈外的卵巢、屹立不摇却呈现一片紫黑的肉棒……将局部落魄的模样一一拼
凑起来,竟在这残酷如地狱般的结局显得圣洁而美丽。
卡蜜拉在这片令她生理极度不适的狼藉之中,首度露出彷彿寻至真理的虔诚
面容。
◇◇◇◇◇◇
「……你这家伙,都教了她什么东西啊。虽然就结论来看是成功了没错啦…
…「
雀斑研究员透过起雾的镜片瞪向妖魅研究员,乱糟糟的橙发还残留浓厚的精
液腥味。她一手摀住下腹部、一手不时摸向屁股,脸上满是腰酸背痛时会出现的
神情。妖魅研究员觉得她这模样十分滑稽,但提不起精神捉弄她。原因在于,足
足静养了两天的这副身体,依旧尚未恢复到可以活绷乱跳的程度。于是妖魅研究
员转而面露苦笑,向她的同事说:
「还能教她什么……当然是让咱们的女王大人觉醒呀。」
「女王……大概就像你说的吧。不管是虐待狂还是被虐狂的潜力,一次就被
你刺激到全部觉醒完毕了。啊啊……屁股快痛死啦……」
「你也太夸张……喔!」
妖魅研究员话说到一半连忙低下头,只见那罕见地穿起内裤的下体,除了萎
靡不振的阴茎与受尽折磨的睾丸,还多了一小团东西。
「哎呀,又滑出来了。」
她伸进内裤里推推挤挤地弄了好几遍,才将松脱的子宫连同粉色卵巢塞回原
位……技术上有些困难的卵巢目前是暂居贴近颈口的子宫内。
雀斑研究员默默看着这一幕,脸色登时变得铁青。
「你……」
「嗯?你别担心我,这种状况……」
「……你到底是教她多可怕的事情啊啊啊!要是她下次把我弄成这样怎么办
啦!」
原来是指这件事啊。
说得也是,要这种工作狂学着担心别人,可是要比磨练卡蜜拉的意志还困难。
妖魅研究员做出没什么大不了的表情,嘻笑着说道:
「别怕别怕,其实除了下面会凉凉的、偶尔要把里面的东西塞回去以外,感
觉跟以前没什么不同喔!」
「别给我做心理建设!别说得好像我已经要被搞成那副德性了!」
「哎呀呀……事到如今,你还会在意身体变成怎样吗?」
雀斑研究员洪水般的感性在一瞬间止住,但这并不是因为和身体变化有关的
退化论。妖魅研究员见状,换回苦笑的表情盘起手。
「我已经让卡蜜拉的性欲觉醒,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吧。」
「……嗯。使徒计画的进展也在预定行程内。凯……卡蜜拉的力量应能如期
觉醒。」
妖魅研究员无声无息地叹了口气,她看着同事的眼神变得有些黯淡。
「那么,等到你这步完成,就该轮到死老太婆上场了。」
雀斑研究员正欲开口,一道不属于两人的沙哑嗓音打断了她的动作、自漆黑
的走道颤抖着传来:
「别随……随便咒人……死啊……莉……莉维……」
矮小的年长研究员驼着肿瘤般的背、一拐一拐地走到两人面前。她那消瘦到
几乎只剩骨头的苍老肌肤上,处处都长出深蓝色的斑点。
「最终……终的筹……筹备……交给……老……老身……吧啊……啊……」
妖魅研究员脸色沉了下来,无言颔首。雀斑研究员沉默了三十秒钟,随后也
朝眼神混浊的长辈轻轻点头。
「神……神给了……人类……方……方舟……绝对……不……不能放……放
弃……」
无论何时、无论何地。
「我……我等……存在之……之意……」
我等存在之意。
「务必……谨记……啊……啊啊……!」
务必谨记。
第八章「女王降临」#3
莉维亚看了看錶,确认指针的时间与约定的时刻相重叠,抬起手准备敲某间
病房的门。手未落下,房门就给人从内侧推了开来。
「睡了?」
身披白袍、浑身汗香的希塔点头,出了门后轻轻关上。
「很沉。」
「那好。」
她看着希塔从容无眷恋的表情,暗自在心里倒抽口气,旋即领在前头走向即
将告别热络的实验室。
高跟鞋跟叩叩叩地敲响起清脆孤单的旋律,混进其中的是缝补多次的破旧步
鞋沙沙声。两道步伐声从紊乱到统一,实验室大门已近在眼前。
等在门口的,是三个同等身材、同样面孔、穿着白色短袖衬衫与窄裙、披着
白袍的女子。一七二公分对女性来说算得上高,纤细外表看不出来的八十九公斤
则是非常之重。欲分辨三人,只能靠她们额间打上的编号以及身上唯一不同的配
件。
零一号──银色直短发的女子向走近的两人低头示意。
零二号──银色双马尾的女子替两人打开大门。
零三号──银色长卷发的女子陪同两人一起进去。
莉维亚对这三个神似三胞胎的女子投以彆扭的目光。希塔跟在扭腰摆臀的妖
魅研究员屁股后头走着,直到零三号任务完毕、行礼准备离去之际,她才回头向
那人温柔唤道:
「谢谢你,阿蕾西亚。还有,佛罗伦斯和夏洛特。辛苦了……一直以来。」
拥有了身体与面容的阿蕾西亚首次启动开心与微笑的程序,向自己的创造者
表达欣喜之情。只是,主人没有多看一眼,便随着莉维亚就座。
浑身止不住微颤的长者赛莉坐在高度较低的沙发上,两手仍一颤一颤地拄着
拐杖。美丽的莉维亚坐在电脑椅上稍微往后仰,挺起几乎要迸出白袍的豪乳。跟
这美人儿相较之下绝对不会令人食指大动的希塔,则是也拉了张电脑椅坐下。三
人以莉维亚为准呈现出两道直角,而负责使四人保持平衡的第四者今天也照样缺
席。
莉维亚轮番看过赛莉、希塔与关紧的门扉,呼了口气,维持后仰姿势开口道:
「那么就和前回一样,由我代替死老太婆主持。」
「你……你这……要命的……孩……孩子……咳……!咳呃……!」
本来看起来还犹如枯枝、随时会折断的赛莉闻言,不禁激动开口。但想说的
话还未道尽,身体已经无法负荷,只得安静下来放任嚣张的莉维亚。
「咳呃、咳……呼……呼……呃……」
这就对了。
还能有力气出现对抗意识,对于将死之人是最重要的。
莉维亚默默注视着赛莉手臂上的蓝斑,一种力不从心的失落油然而生。这股
情绪还没发酵,希塔的声音便将之捻熄:
「时间宝贵,直接切入重点吧。」
会议主持者面不改色地摊手,示意她说下去。希塔身子稍微向前倾,十指交
扣着说道:
「老师、莉维亚,多亏了您们的退化论及演化论,如期,使徒计画即将落成。」
「好……很好……呼……你……你没……忘掉……」
「死老太婆,气不足就别插话。」
「你你……你……莉……莉维……呃、咳啊……!」
「赛莉老师,请勿动气。我继续报告,您只管听就好。」
听闻她疼爱有加的学生之言,赛莉那股激昂的情绪逐一收敛,只留下禁不住
的发抖、以及期待着倾听的颤动。
「纵使解开人类退化之谜、向上层回报此一成果,换来的却是无限期待机。」
莉维亚说:
「小道消息,所有被下放的研究团体,没一组重回上层。」
「我们也是到了最后,才明白上层的家伙只管坐享其成。事成之后,顺便…
…「
「排除掉其她知道研究成果的人,独揽一切。」
「……是的。虽然说,研究本是兴趣,但这种被吃乾抹净的利用方式,实在
令人不爽。」
「呼……」
妖魅研究员深深叹息,缓缓道来:
「现在才知道,那些去到下层的部队,不光是减少粮食损耗,更是一种象徵。」
「对外连系断绝、资讯极度有限,加上每个月一度的权力展示……我敢肯定,
其它地方不可能出现反抗行动。但……」
希塔稍微停顿,后道:
「我们不一样。」
是的,我们这批专攻人类退化、人体改造乃至使徒计画的精英不一样。
人类之所以退化,根源来自于以往所没有的重大基因缺陷。赛莉和莉维亚都
认为这是当年那场改革产生的副作用,希塔则认为是亚露?菲蕾德精心设计的杰
作。因为,使徒计画所需要的大量再生型组织,无巧不巧正与退化成海星怪物的
人类相符合……这种巧合实在难以让她这位后人坦然接受。
人的意志力是很脆弱的东西,如果长时间遭到压抑,就会浓缩成极不稳定的
不定时炸弹。为了躲避幅射尘而进驻地下都市的人们,几乎只能在暗无天日的地
底空间度过余生,遭到战争击溃的社会秩序更要从头建立,一切变得毫无保障,
却又乐得轻松。无数民众当中,只有极少数人需要为了维持楼层运作而忙碌,除
此之外,大部分人们就只是在黑暗的空间里等待着重见光明的那天。
经过无数个一成不变的年头,人们终于发现自己不过是在看不见阳光的地方
虚掷光阴,就连她们的子孙也将世世代代毫无贡献、毫无价值地活下去。换言之,
这颗地球上,已经连半点希望都没有了。
当绝望的人们与地底下的某种东西接触以后……人类基因再度剧烈地变化,
最终使放弃希望的人类退化成将己身层层保护在内的海星怪物。
既然生而为人的价值已然消失,那么只要能进食、排泄,只要能维持生命就
够了。
这就是海星怪物。
这就是下层人类的最终命运。
……但是,使徒计画却正好巧妙地利用这批源源不绝的素材,时机实在太刚
好了。如果说这一切都在亚露预料内,那么她的计划也太过缜密周详……
详尽到,即使先代革命失败,后代也能卷土重来。
并且,让给菲蕾德家族落成的使徒计画,一个空前绝后的舞台。
「进来。」
希塔?菲蕾德朝一旁打了道响指,实验室大门向左右敞开,一队身着纯白色
贴身服装、头戴电子护目镜、扎起紫色马尾并持着冲锋步枪的女子鱼贯而入。十
六名战斗员排成两排,整齐划一地朝希塔行六十度鞠躬礼。
「虽然是受限于时间不足的急就章,八十员应该也够让上层头疼。」
赛莉与莉维亚分别以强烈的颤抖、挑起一边眉毛表示激动与讶异。
「人……啊……人造……人……喔喔……喔……!」
「……第一计画案的使徒,你真的全数做出来了?」
希塔摇头。
「我说过,时间不足。这些不是使徒,只是具有战斗机能与简易再生系统的
人造人。」
「那么,是第二计画案?」
「也不是。再怎么说,时间……」
「结论就是只剩下十二名使徒。还是更少?」
被莉维亚正色挖苦一番的希塔彷彿挨了一拳,露出不甘心的表情说:
「四名……已完成。剩余八个,阿蕾西亚她们会继续在深层完成。」
「这里很快就会化为乌有,那几台机器有办法及时做完吗?」
「未完成体及相关设备已机动化,正由阿蕾西亚等三机在一队战斗员护送下
遁逃。」
「也就是说,由人为产物继承你这大天才的遗志吗……」
「你真爱挖苦我啊。」
「没办法,天才总是遭人妒嫉嘛。」
希塔苦笑。
「既然要当挖苦人的角色,这种时候就别发抖了,莉维亚。」
莉维亚沉默一会,也跟着苦苦地笑了出来。
「一直以来都没有活着的实感,死到临头,反而贪生怕死了起来。」
「……你想的话,这支小队立刻护送你追上阿蕾西亚。老师也是,您不必勉
强留下来。」
两人闻言,皆回以责难的目光。
「老……老身……早早……早已……咳、咳啊……」
「死老太婆的意思是,筹备一完,就让她以人类之姿安心上路吧。」
「……说得也是。那你呢?怕死乃人之常情,活着却可以做更多事。莉维亚,
你就……」
「别再诱惑我了……况且,只怕余生成就,比不上一次觉醒啊。」
希塔还想多劝几回,身体却欲言又止。
其实啊,她是知道的。
要完成现在的计画,一个都不能少。否则……就会留下「希望」。
人,是悲哀的,总让希望伴随血脉相承,使后代保守固本。即使明知不进则
亡,一旦心存希望,永远只想保住仅剩的退路。因此,计画的最后绝不能犯下如
此基本的错。
下层的人类,已经压抑得够久了。
不趁此行动,永远无法重见天日。
再拖下去……意志继续削弱,就会和赛莉老师一样,开始出现退化的徵兆。
这计画,必须一次到位。
用那上层所弃的「方舟」,加诸下层寄望的「使徒」,一次就让这暗无天日
的支配系统彻底崩溃。
投之亡地然后存,陷之死地然后生……复仇的连锁,即是生命的连锁啊!
「使徒计画没问题,而我代替死老太婆的工作,也已经顺利完成。」
莉维亚翘起右腿横在左大腿上,红色鞋跟略快摆动着,声音继续传来:
「咱们额外做的小研究管用归管用,但是技术回收完毕、毫无新进展的现在,
确实有着待宰羔羊的氛围呀。」
希塔点点头。
「主线完了,还能靠支线撑到计画落成,实在多亏老师和莉维亚了。」
「再来过两天,就到了首个没成果缴交的一个半月。理论上,是上层动作的
时机。但是万一……」
「万一时间算不准,就由这边主动发起攻势。」
「客场,你怎么做?」
「我没读过兵法,西洋棋倒是败过不少回。从客场导入主场的方式,不难。」
「……意思是,诈败。」
「诱敌。」
「回归主轴。」
「是的,回归主轴……」
灭亡的主轴。
绝望的主轴。
将人类方舟导入巨大连锁的主轴。
莉维亚明白其她两位研究员所想的是同一件事,心中竟对名为灭亡的归宿感
到一丝兴奋。她压抑这股激情,秉持理性问道:
「……虽然不太可能,不过,万一上层的力量比我们想像中来得弱,该怎么
办?」
希塔立刻回答:
「果真如此,就用人造人创造莉维亚女王的强大政权……时机成熟,计画照
旧。」
「你害我开始希望上层势弱了。」
「哈哈。」
莉维亚的笑话总是很难笑。
希塔的苦笑也显得很难笑。
因为两人都知道,真走向那副局面,所有人受的伤绝对会更沉重。
「是了……你打算给上层多大的[震撼]?」
「打到她们动真格,我们就功成身退。」
「这也是演给卡蜜拉看?」
希塔迟疑了一下,说道:
「还有使徒们。」
「呼呼。原来这震撼教育不光是做给上层,更是教导后进哪。」
「只凭原始程序是没办法与人智为敌的……为此,上层那些人做得越过火,
她们也就学习得越快。而卡蜜拉……也能觉悟得更彻底。」
谈及卡蜜拉的同时,希塔脸上闪过瞬间的阴影。莉维亚决定体贴好友的不谨
慎,装做没看见说道:
「这么一来,就能解释露丝卡收到上层主动连系的原因了。我想……肯定是
死老太婆帮你来阴的吧?」
希塔笑了,打自内心纯粹的笑。
「露丝卡长期不与我们同流合汙,又勇于举报我们私造武器。上层收网的力
道不会小,正好给了我们引君入瓮的好机会。」
莉维亚也笑了,彷彿逞强的顽童般。
「原来那肥猪不光会吃,还会通风报信,顺便开个缺口。」
「是的。一道能促成多条支线、最终将众支线合而为一的完美缺口。」
「哈哈……可惜了。真的可惜了。」
「可惜什么?」
「可惜了你的觉醒。要是再给你十年,这个时代肯定会属于你。」
莉维亚全然不顾希塔的哀嚎,打趣地唱道:
「古有稀世大天才,今有……」
◇◇◇◇◇◇
有什么?
◇◇◇◇◇◇
那天的食物很难吃,一如往常,教人吐得一蹋糊涂。
听说很久以前的军伙也有这种问题,时过境迁,没想到唯一流传到现代的,
竟只有难吃的传统。
食物也好水也好,咬下去都是果冻的口感,经过喉咙时已经变成微稠的水团。
等到它们进到肚子里,无法习惯的反胃感旋即涌上心。
吃完惯例的一餐、点完熟悉的面孔,她换上许久没着的军装、来到许久不见
的前线。
陈列在大型垂直电梯前的,是十队萎靡不振的士兵。
她回想记忆中的陈腔滥调,名正言顺鼓励众人赴死。
其实啊,她是知道的。
大家都明白这一趟,只会有去无回。但是……却不得不「假装」。
人,是卑微的,总让希望伴随血脉相承,使后代心存期许。即使深知军方谎
言,也会为了信念,踏上空虚又冰冷的不归路。就算,家人永远领不到军方承诺
的阵亡加给。
上层的人类,就是活得如此卑下。
不採取行动,却又无法盼见光明。
再拖下去……人口爆满之际,下次强制徵召的名单,说不定就是家中妻小。
是的,她知道的。
她的亲兵们知道的。
她那召来的士兵知道的。
一场行动过后,除了她这个挂着上校军阶的军方代表,还有几个人能安然归
来?
三百六十减三百六十等于零,一百二十减一百二十等于零。
一减零,等于一。
彷彿早已注定,又似缜密计算。
结合各地派兵,数似当月新婴。
就这样,她的军团肩负起平衡人口及不很重要的一道任务,分批十三队,下
降至地下二十七层。
还记得,线民的回报吗?
私制火力,相当顽强。
还记得,上头的指示吗?
加派亲兵,彻底平定。
还记得……那些不被採纳的建言吗?
多如繁星,记不得了。
因为,人,是悲哀的,是卑微的。尤其甚者,更是不被需要的。
兵书百本、战史万卷,二十年的心血,全白费了。
这该死的时代,身上所流的血,比什么都重要。
她妈的。
狗屁不通的世界。
各人总想各人的主线,殊不知弱者无线可言。
生而平等的弱者游戏,完美阻碍着上进之心。
如今沦得自扫门前雪,只能叹一句莫可奈何。
就算贵为智者又如何?始终得任凭血脉摆布!
扭曲至极的世界。
她妈的!
然而……就算是这种无药可救的惨况,她依然存有与之对抗的决心。
不合时宜的体制必须被推翻、不符需求的观念必须被纠正。
如此才不会辜负先人的教诲、放任堕落中的人类自取灭亡。
家族之名的狗屁全都抛诸脑后,此刻她只为了最终目的而奋斗。
她需要更多的功勋、更多的成果、更多的影响力、更多的权力。
这计画……必须从长计议。
以那经年累积的「名声」,加诸早已具备的「实力」,一定能令这暗无天日
的支配系统彻底崩溃。
长年等待为初曙,拨云见日现阳光……忧于时代者,即将改变这世界啊!
「我说,古有稀世大天才……」
◇◇◇◇◇◇
今有绝代大军师!
◇◇◇◇◇◇
她打从人类诞生之初,就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世间离合何其多,什么场面没见过?
早已麻木了。
可是……那天的景象,却重新震撼了她。
体内呵护的,是最爱的菲种下的种子。
映入眼帘的,是最爱的菲惊恐的遗容。
散落在地的……是儿戏般潦草的结婚证书。
耳边传来的……是微弱到不敌心跳的枪声。
那一刻,她了解了。
人,是悲哀的。
世界,是绝望的。
而方舟,失控了。
◇◇◇◇◇◇
她感觉到,在下层的这个地方,存在着一种脉动。
「报!引路人那路是陷阱,第二队全灭了!」
那是曾经出现在上层、却遭到下放的一种「现象」。
「别怕,叫第三队补上!既然是陷阱,后方一定有鬼。命令第三队进行饱和
攻击,失败再由下一队替补!」
据说那是和罪人菲蕾德一族共谋的凶手,至少文献资料上是这么记载。
「成、成功了!第三队,成功压制敌设陷区!第一、第五、第六队也都传来
捷报!」
但是基于对未知的恐惧,上层并未与之为敌,而是採取消极的放逐策略。
「很好!传下去,一刻之内,给我镇压这个破地方!」
尽管两者看似相安无事,下层之所以敢作乱,肯定是由于此人的缘故吧。
「……报、报告!第一队……第一队在瞬间全灭了!啊啊……第五、第六队
的生命反应急速消失中!」
除了会再生的人造人部队,你这凶手还有什么底牌?
「亮牌了吗……听令,先锋部队全体撤退!亲兵及后备四队,就地组成圆阵
队形!把后头那批重炮全搬出来!」
来吧,让我瞧瞧,究竟是怎样虚幻的决心,才使你们这些下层居民鼓起薄弱
的勇气?
「上、上校……第三队回报,敌人的火力非常之强啊!」
火力至上?
「很好。叫她们速速撤回。亲兵,准备炮击。」
不出所料。
「喔,来了!是第三队的!她们后面那是……什么啊……?」
看着底牌上的图案,想起书本上的记载。
[呀哈哈哈哈哈哈哈!]
有一种存在于神话中,有着狮头、羊身与蛇尾的怪物。
「亲兵众、炮击!圆阵、共同射击!」
四不像的特点是:孔武有力。
[……嘎嘎!]
头脑简单。
「成……成了!把那怪物炸烂了!」
非群集生物……
[最优先目标确认。]
犹记,四不像的野兽伴随纷飞血花而至。
「咯……!」
大计,竟随着这意料外的进展灰飞烟灭。
「上校……上校倒了!阵内那三只怪物从哪来的啊!」
身首异处的刹那,只有无言的不甘。
「反、反正那四个下层贱民都处理掉了,大伙快撤──」
撤去哪?
「电梯……不见了?」
早已没有退路了。
「亲兵众通报!多数正规军战死!」
只不过让那未知的恐惧,重新唤起这道事实罢了。
「完了……全都完了……哈……哈哈哈……」
是的,全都完了──尤其是那位自诩为绝代大军师的上校。
人生无常,就算是在绝望的世界中身怀救世之心,到头来也不见得踏得上舞
台。
命运就是如此无奈地,让人生变得荒唐可笑。
甚至,在人死后──将荒唐的戏码传承给年幼可欺的子孙。
「丽莎不哭……母亲是为了家族光荣战死的。」
那是曾经盘踞在脑海、固执地束缚血脉的「诅咒」。
「唉,阵亡加给再不下来,咱撑不下去了……」
她感觉到,在上层的这个地方,存在着一种脉动。
◇◇◇◇◇◇
丽莎从未忘记,那天上层遭到一群深渊怪物疯狂蹂躏。
因为,松动的结构,随着怪物的败北显现了。
◇◇◇◇◇◇
只要是你所想要的,无论什么,我都愿意替你实现。
虽然,我没有阿蕾西亚那么聪明,也没有莉维亚那么勇敢,可是我,依然想
为你做些什么。
笼中鸟,也是可以歌唱的。
也是可以,为主人啼叫的。
所以,你快起来啊。
别睡了。
起来。
陪我。
起来。
起来……
「你起来啊……菲……」
你总说自己把灵魂献给了科学,对我的佔有欲却比任何人都重。
将那股令人开心的欲望实体化,即是佔走我俩独处时光的计画。
你总说自己跟亚露女士没得比,对我却无论如何都不想放开手。
只待造福人类的伟大计画完成,就要带我到希腊结婚共度余生。
可是当计画成功了,想要拯救人类的你,最终被人类杀死了。
被人类杀死了。
你。
被人类。
杀死。
了。
「人类……」
人,是悲哀的。
不断上演着残杀的戏码,对象往往是同族。
即使明知生命可贵,一旦握有权势,永远只想不择手段地自保。
因此,无论多伟大的计画到头来只是一场空。
「都是人类……」
被爱者,是人类。
爱人者,是人类。
被杀者,是人类。
杀人者,是人类。
「啊……啊啊……」
世界,是绝望的。
一样米养百样人,百样人就有百种恶意。即使不愿随之起舞,仍然会受到压
迫。
世界何其大?陆地何其广?
却,没了可以让人安心度日的地方。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即使被世人所唾弃,菲还是继续她的革命。
即使被放逐到地底,菲还是继续她的研究。
即使终生不见天日,菲还是继续她的计画。
即使……已经失去性命……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
你说,卡蜜拉系统是救赎,是方舟。
继承文化与历史、载着人类一同航向未来的大船。
可是这艘船上,每个人都在争吵。
逐渐,不愿争吵的人也卷入其中。
最后,所有的乘客都拔出刀子了。
方舟,失控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说,计画完成就跟你结婚。
你说,老婆快去修夏洛特。
你说,你说起傻话特别傻……
你说,还是去希腊吧……
你说……凯儿听话……
听话……
凯儿……最听话了……
所以……
起来……你起来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菲啊啊啊啊啊!菲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你起来、起来、起来啊啊啊啊啊!菲!菲!菲!菲!起来!菲!菲
儿!菲儿你起来!起来!不要不理我!不要离开我!起来!起……呜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黑。
灯关起来了。
什么也看不到。
只剩模仿着你的声音。
她说……
[世界,是绝望的。]
黑。
灯关起来了。
什么也看不到。
她说……
[人,是悲哀的。]
黑。
灯关起来了。
她说……
[母亲,死了。]
黑。
她说……
[方舟,沉了。]
黑。
◇◇◇◇◇◇
污染,开始了。
◇◇◇◇◇◇
那是睽违了三十年的翻云覆雨,一如主人几近苛求的渴望,完美又迷人。
股间的女奴有着完美的女阴,昂挺的法老有着完美的阴茎。次次直捣子宫,
留下无限精种。
高潮一波接着一波,不间断地以美妙节奏蹂躏着主人、使之美妙呻吟。
她也在无尽快乐中,享受着多年未曾嚐到的淫蜜肉穴、迸出微弱色息。
直到主人体力用尽,她仍意犹未尽地继续捣着喘不过气的奴隶,一次次地带
上高峰、一次次地重重摔下。
还不能停。
她瞥了眼失宠的姊妹,再次确认此刻尚不能停。
于是当反应速度比最初慢上百分之五十五的阴茎再度勃起,她媚笑着抱起主
人双腿,肉棒贴于丰润鼓起的女阴轻盈磨蹭。
主人疲惫的身躯禁不住一阵颤抖,某样东西从阴道内往她坚挺的肉棒推磨,
金色暖液则虚弱地沿女阴而下。
蒂芙妮感觉到肉棒下侧传来越发强劲的推力,她固执地压住那股力道,直到
主人尿尽、嘴角再度勾起淫荡的笑意,方才移开。
伴随着咕滋声响弹起的,是塞饱了精液的子宫。子宫颈已松驰到可以二指强
硬插入的紧度,里头正随着阴道收缩挤出悦耳的水声。她顶着主人尚未被侵犯的
肛门,一手掐住子宫与阴道口交合处,一手将并起的食指及中指硬是插入其中。
主人悲鸣一声,而后是断断续续压抑着喜悦的淫鸣。
双指蛮横地撑开红润的子宫颈,接着转为轻柔,潜入浓郁的精液池底按摩着
壁肉。
外有金雨淋漓、内有白液满盈,那陷于阴肉内的子宫之美,稍稍令她看傻了
眼。若非主人粗俗直率的淫叫声不停响起,恐怕她会就这么一直注视下去。
感度良好,体势正合。
蒂芙妮抽出热呼呼的手指,左手一放、右手一拍,将那垂于阴道外的子宫打
入口内,同时激起似喜似苦的哀鸣。几乎要陷进肛门口的龟头轻柔溜出,划出简
单的曲线来到主人私处,后腰一弓,便将那吸吻着肉棒的颈口连同整个子宫往内
塞了回去。她一边深压主人光滑的下腹部,同时单手抱起那沾到些许淫汁的大腿,
就这么开始往主人体内抽送。
松驰的子宫无法从变形的阴道末端回笼,每当往深处压挤,深沉的脱力感就
伴随痛楚漫开。然而这痛感穿越满是爱液的肉璧、与阴道快感合而为一,却又成
为更强烈的舒适感。
那既是屈辱,也是快乐。是一种无法以单种形容词叙述的欢愉。
每逢深顶,子宫就在变形的阴道末端遭到强烈压迫。一旦抽出,旋即沉沉降
下并含精吸吻着壮硕的龟头。
蒂芙妮充分感受到龟头那股特别的触感,忽然有点后悔没多玩弄那危危欲坠
的子宫。
不过,也快了。
标题:[彼岸花葬·改][第八章][01-05]作者:indainoyak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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