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巡捕

第一章仲夏之际,寅时,西京城城西四十里外滩。这个时节的这个时分,海面上除了波涛外,应是一片诡异的静谧,但此时竟有两艘燃着灯火的沙船在海面上来回竞逐。远远望去,只见那艘较小的沙船船头伫立着一个黑影。此人布满水珠的身躯与发梢,在晨曦的映照下,闪烁着犹如金沙般的灿灿光辉……尽管脚下的沙船因急速行驶而摇晃得有如狂风中的落叶,但此人依旧稳如磐石的挺立在船头,视线紧紧锁定前方那艘愈来愈近、足足比这艘船大了两倍的双桅沙船,眼眸中怱而射出一道精光。「快!再近一些!」坚定的嗓音在波涛声映衬下,显得那样清亮。「蒙巡捕,这样太危险了!」望着两艘船的船身都快擦撞在一起了,掌舵的船家顶着水花,胆战心惊地对船头那个俊朗男子叫道。「没事!」用手抹去脸上的水珠,林诗诗回头对自己的弟兄们激昂笑道,「久等了吧,各位弟兄!拿出你们的绝活,上!」在这一声令下后,就见小船上陆续飞出数十条绳索,稳稳当当地勾住双桅沙船的船沿!而后,顺着绳索飞身上船的黑影们,不到一会儿便稳健地落到对面的甲板上,眼中散发出阵阵精光,向敌人宣示——他们对这场即将到来的恶斗没有丝毫胆怯!然而,预期中惊心动魄的打斗场面却末出现,因为双桅沙船上的人一见来者何人,竟没有任何抵抗便弃械投降、乖乖地束手就擒。「啧,这样就结束了。」挥动着手上的鞭子一路巡视过去,林诗诗脸上的神情充分表露出心中的不快,「就这点本事还敢在半夜里干私活?」「他们哪晓得咱们蒙巡捕捉起海贼来是日夜不分?」一个年纪与林诗诗相仿的男子走近她身旁,「不过也算他们聪明,知道要早早认罪,好躲过接下来有可能的[酷]刑!」「夏副巡捕,你这话说的……」眯起眼,林诗诗将鞭子收理成两折,在手中轻敲着,「我怎么听都觉得似乎有点刺耳。」「有吗?蒙巡捕?」夏仲谋狡黠一笑,望向蹲在船头、一脸苦楚的船老大,「说,上家是谁?」「笼头!」船老大哀哀怨怨地说着,并在心中不断感叹,自己的命运为何如此乖舛。是啊,为什么他就是这样倒楣?两年多来,他干这种勾当加起来也不过才三回,可为何每回都遇到这位号称西京第一铁面无私兼最受女性爱戴的海防巡捕林诗诗?这蒙巡捕到底什么时候才不当差?什么时候才休息?尽管心中哀叹自己的命苦,但船老大此刻最大的愿望,却是祈求某个老爱来搅和的男人真的、千万不要……「唷,还是像以前一样热闹啊!」就在这时,一个低沉佣懒的男声蓦地响起。一听到这个声音,船老大的脸霎时纠结得跟个包子一样。不过,对这个发声者有意见的不仅仅是船老大。「怎么又是你!」瞪着眼前那个不知何时出现,嘴上叼着烟杆、上身披着外衣、左手擦在腰间束带里、一脸吊儿郎当的男子,林诗诗眯起了眼,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又想来捡现成的便宜吗?公孙朝阳[巡捕]?」是的,巡捕。虽然林诗诗很不想这样称呼他,可是事实上,他确实跟她一样,是西京城里仅有的两个海巡高级战将。可自从她上任两年以来,从没见过这家伙在有事发生时能够第一时间赶到现场!他永远只会在她与弟兄们拼死拼活地打击完海上犯罪者时,很无耻又很神出鬼没地出现,然后用一副克尽职责、完美达成任务的嘴脸,懒洋洋地回去覆命!呸,什么巡捕?根本就是个只会捡现成便宜的强盗!「又?」听到林诗诗的话,公孙朝阳懒洋洋地说,「打击犯罪人人有责啊,我可是在执行我的任务,别说的好像我每回都来抢功一样,[小]林诗诗巡捕。」「那你刚才在哪里?」公孙朝阳那副理所当然又毫不在意的模样,让林诗诗看得更是窝火,「当我的弟兄们在努力奋战时,你们又在哪里?」「当然是在一旁戒备啊!」公孙朝阳凉凉地吐出一个烟圈,「你要知道,当你们那样拼老命的时候,我们当然也是拼了老命的在一旁防范,以免你们中了敌人的埋伏啊,[小]林诗诗巡捕。」「戒备个屁!这个海这么大,有埋伏我们会看不出来吗?」「这可不好说,这个海这么大,敌人若真想埋伏会让你们看出来吗?更何况,我没出现前,你有看出来我们在附近吗?」「你少自以为是了,我们海狮号办案根本不必你们来支援,你们乖乖养老就够了!」「得了吧,如果西京城只靠你们这群稚嫩的小海狮,海防早不知乱成什么德行了……」虽然还是唇枪舌剑,虽然还是很不愿意承认,但公孙朝阳的话确实让林诗诗哑口无言。因为,尽管公孙朝阳与他的海龙号一向无所事事,可的确具有神出鬼没的特殊能力!两年了,自她努力通过各项考验与磨练、升至海防巡捕以来,她从来不知道海龙号的真正实力,而且无论她如何打听,也打听不出个所以然来……但,无论如何,总有一天,她一定会超越这个家伙,真正成为西京城第一的女巡捕!「蒙巡捕,查搜到龙井等各式茗茶两百箱!」「公孙老大,居然有整整一百箱的盐啊,我们这回赚翻啦!」「你们想干什么?这是我们发现的!」「见者有份,你们这群菜鸟没听过吗?」正当林诗诗与公孙朝阳你一言我一语之时,他们身旁的弟兄们自然也没有闲着。海龙号与海狮号的弟兄们各自在船上四处搜查,然后为了「战利品」的归属,打成一团!又来了!望着眼前打成一团的西京海巡弟兄们,船老大简直痛苦得无法自已。每回只要遇上他们,他的船就会变成战场,虽然他干的不是什么好勾当,可也罪不致死啊!为什么他们每回都要将他的生财工具破坏殆尽?「求求你们……别打了……」望着自己新买的船再度被两边人马当成战场,打得七零八落,船老大再忍不住地嚎啕大哭,「我的船啊……」「哭什么哭?你是不是男人啊!」一肚子火的林诗诗没好气地骂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公孙朝阳睨了船老大一眼,懒懒地扬声一喝:「兄弟们,收工了,回家喝酒去。」「是,公孙老大!」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