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谎言][作者:唐镜]

作者:唐镜
字数:987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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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顾森很不快乐,这种不快乐是无端的、莫名其妙的、突如其来的钻进血液中,
产生对现实巨大不满的因子。
他立在窗前,厚厚的玻璃窗被夜色染成一面透亮的镜子,他在里面看见男男
女女、衣香鬓影,却发现这一室的欢乐离他好远好远。男人夸张式的幽默,女人
美丽旋摆的衣角,被凝固在玻璃的世界里,而顾森走不进去。
或许,他才是被凝结成镜子的那一方?顾森觉得茫然了。
「顾森,」一个嗲声嗲气的女声在顾森身后响起,「今天是人家生日,你怎
么都不陪陪人家?」她将丰满的身体贴在顾森的背上,用充满诱惑力的方式磨蹭
着他。
顾森吸了一口气,从另一个世界回过神来,重新融入热热闹闹的庆生宴中。
他一把攫住女人的腰肢,俊脸染上邪恶的气息·「说,要我怎么陪法?」
「你好坏。」女人一面咯咯笑着,一面将丰满的胸部往顾森身上挤。
「你不就是爱我的坏?」顾森用力吻住女人,狂猛的力道几乎要把女人的嘴
唇给咬破,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深吻,希望可以从女人的身上得到短暂的满足,可
以填补他心里某一处焦躁的空虚。
他转个身,把女人压在墙上,同时将一只大手放肆的伸进女人身上的低胸礼
服,捏着她的乳房·他激烈的吻着女人,可是愈是狂野,心里某一部分就坍塌得
更严重,愈把他往黑暗的深渊里拖去。
不对,不够,不是她,不是这个女人,他要的不是这个女人!顾森猛然推开
了她。
女人脸上荡漾着春色,贴在顾森的耳边,意犹未尽的提醒道:「你疯了,一
屋子都是人哪!」
顾森挑起眉毛,狂放的说:「你在乎?」他的眼神中有一种迷乱的色彩,好
像现在才搞清楚自己刚刚吻的是谁。
女人意乱情迷的扭动着身躯,主动而激烈的贴上顾森,贡献自己香软的身躯
和火样的热情。
「好啊……雅莉,我们都在等你切蛋糕,没想到你和顾森躲在这里亲热。」
温雅莉勉强从热吻中抬起头,心里真想给这个杀风景的好友罗静萍一巴掌。
这是顾森第一次回应她的挑逗,她好不容易才抓住他的,可是现在顾森不仅放开
了她,而且他眼中只剩下一抹黑压压的、看起来像是懊恼的东西。
「顾森……等我,切完蛋糕我就回来。」
顾森点点头,然后玲冷的将手臂环在胸前,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他似乎忘
了,自已刚刚还热情拥吻着眼前的女人。
温雅莉看着顾森转冷的脸,终于忍不住瞪了好友一眼,然后无奈的拉起裙摆,
回到大厅中央。
踱到窗前,顾森环顾外面黑黝黝的树木,那些修剪得整齐的花木,在夜色笼
罩下失去了原本的青翠,看不清楚它们本来的面貌。
恍惚间,顾森觉得那黑压压的树影里好像蕴藏了些什么,他一向冷静的心突
然张狂的跳动起来。
他看见黑莽莽的树影里闪出来一抹白色的光芒,揉揉眼睛,原来是一条纤小
的身影,长长的头发直溜溜的垂在腰际,让顾森看不清她的脸庞,白色的衬衫、
蓝色的牛仔裤,透过厚厚的玻璃窗,他贪婪的目光跟随着白色光芒的一举一动,
直到那光芒穿过层层黑荫,消失在屋旁的死角。
顾森愣愣的僵在原地,刚刚发生的一切像一张恒久的照片贴在他的心坎上,
即使闭上眼睛,也模糊不了那影像。
那应该不是个精灵,而是个女孩子吧?许久许久以后,当顾森的脑袋又可以
正常运转之后,他开始认真的思索。
雅莉这幢位在淡水的别墅,顾森不是第一次来了,可是他记得雅莉说过,她
与父母平常是住在阳明山的高级住宅区,留在这里的只有管家张妈以及两位忠心
耿耿的家仆,而雅莉只有开宴会玩乐的时候,才会来到淡水别墅。
顾森第一次见到雅莉就是在这里,他记得那天是圣诞节,他刚刚结束一段短
暂的恋情,于是被朋友半拉半拖来到雅莉的淡水别墅,竟夜热舞,度过一个狂欢
夜。
美丽,太美丽了。这是顾森见到雅莉的第一个感觉。至少在顾森所见过的女
人中,雅莉称得上是顶尖的美女,她的脸蛋是标准的瓜子脸,弯而秀的眉毛恰若
细致的新月,鼻子小小巧巧的,嘴唇薄而弧度优美,加上一身白皙无瑕的肌肤,
以及一头自然鬈的秀发,她看起来就像百货公司里的洋娃娃,惹人怜爱的模样足
以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可是,顾森对雅莉却没有感觉,尽管她整个晚上都黏在他身边,尽管他们在
外人眼中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但顾森就是不来劲儿。圣诞节过后,雅莉主动约他
吃了几次饭,每逢重要的节日场合,也都不忘算上顾森一份。于是理所当然的,
大家开始把顾森视为雅莉的男朋友。
老实说,顾森对于「雅莉的男友」这五个字并没有多大的感觉,他没有承认
过,也没有否认过,他对于这个头衔的态度是意态阑珊、可有可无的。他之所以
没有正面拒绝「雅莉的男友」这个头衔,真实的原因说穿了,只是因为一个懒字,
他连拒绝她的理由都懒得想,他知道自己不可能爱上她。
想着想着,一个白色的发光体在顾森的心头闪过,第一次,顾森认真的觉得,
是该把话说清楚的时候了。
大厅中央响起了生日快乐歌,歌声方歇,温雅莉在大家祝福的眼神中准备许
下二十四岁的生日心愿。
突然,一个衣着入时,脸上画着超龄大浓妆的年轻女孩不着痕迹的接近顾森,
在他耳边轻声提醒道:「濒森,雅莉都要许愿了,你怎么还杵在这里?快过去啊。」
她许她的愿,与我何干?顾森突然有种想这样大叫的冲动,但是他的眼皮跳
了跳,眉毛扬了扬,然后望向窗外白色光亮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的问:「静萍,
你认得一个长发及腰的女孩子吗?」
罗静萍听见顾森的话,表情突然变得不自然起来,「那个女孩是不是穿着白
衬衫、牛仔裤?」
顾森点点头,很高兴自己没有问错人。
「那个女孩啊……」罗静萍看起来一脸为难,她悄悄的往温雅莉所在的方向
张望一下,看见温雅莉正在对她使眼色,仿佛在怪她怎么还不把顾森拉过去,于
是她含糊的说:「那个长头发的女生是新来的女佣,请来帮张妈分担家务的,你
也知道这么大一幢别墅,管理起来不是那么容易……」
女佣?那神秘的气质、洒脱的模样,那在月光下飘逸出尘的美女……等等,
顾森被自己过度的想像力吓了一跳,他连那个女孩的脸都没有看清楚,可是心里
竟已有了她鲜明的形象。
「好了,别再为一个小女佣伤脑筋,雅莉等你好久了。」罗静萍推着顾森,
重新加入热闹的宴会大厅。
顾森一言不发走近被人群围拢的主角,在众人的期盼下被动的说了一声:
「雅莉,生日快乐。」
身着银灰色露肩礼服的温雅莉,绽放出二十四岁的女人应该有的娇柔,她像
只快乐的小鸟,主动飞进顾森的怀抱,把他高壮的身躯当成枝头般攀附着,然后
在众人欣羡的眼光中,用不容任何男人拒绝的媚态向他撒娇。「顾森,你还没有
送人家生日礼物呢。」
温雅莉那张过于完美的脸庞,对许多男人来说,也许正是求之不得,但是看
在顾森眼里,却觉得有一丝虚假的可怕。他因为自己产生这样的念头而觉得愧疚,
于是试着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温度。「你想要什么尽管去买,我付帐就是了。」
他根本没把温雅莉的生日放在心上,连来这里都是心不甘情不愿的……这样
想着的时候,顾森仿佛又看见一个白色的发光体在暗夜中向他奔来,他不禁笑了。
「只要我看上的,你都肯付帐?」温雅莉盯着顾森难得一见的笑脸,转了转
过分灵活的黑眼珠。
「当然。」堂堂英达集团的少东,还有什么买不起的。
「那我要……你。」雅莉妩蝞的睨着顾森。
「我是非卖品。」顾森捺着性子,他不想破坏生日会的气氛。
温雅莉怔了一怔,仿佛不能相信顾森会说出这样的话。他刚刚不是吻了她吗?
而且这么多人盯着她看,她可是所有人心中完美的女神,她丢不起这个脸的。于
是她在顾森怀中仰起小脸,用她的娇媚索求着顾森的承诺。「顾森……你是开玩
笑的吧?,」
不能否认,雅莉是美丽的。顾森看着怀中那张娇俏的脸蛋,突然觉得哑然失
笑,而后小学时代第一次参加即席演讲的记忆跳入脑海。
其实顾森最讨厌在大庭广众下发言,而且还常常要说些违心之论,可是不管
他如何拒绝,班导却坚持要品学兼优、口才流利的他代表班上参赛。那一次演讲
的题目恰巧是「我的老师」,顾森静静听着各班代表对自己班上的导师歌功颂德,
心中对老师的感觉只有一个,就是势利得可以。他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老师对他是
特别的,不只因为他成绩好、模样帅,更重要的还因为他有个有钱的老爸,所以
老师把万千宠爱集中在他身上,却常常对家境清贫或成绩不太好的同学冷嘲热讽,
让他觉得根不舒服。于是,那天演讲的时候,顾森在说完我的老师是XXX之后,
就一言不发的站在台上,等到催促的铃声响起,他才从容的走下台。老师明明一
脸尴尬,却还拚命安慰顾森说:「别难过,你一定是太紧张了。」顾森没有说话,
他一点儿也不紧张,他是故意的。他在心底说。
那时候,顾森就意识到自己体内流着桀惊不驯的叛逆因子,而这因子未曾随
着年龄的增长而萎缩,反而有日渐壮大的趋势。
顾森从儿时的记忆中跳脱出来,心头又闪过一抹白色的发光体,照得他一的
心头大亮,于是他嘴边不自觉扯出一弯浅浅的笑容。
温雅莉抬起头,看见顾森俊朗的笑,于是更加紧紧偎着他,以为自己得到了
一个沉默的许诺。
没想到顾森突然敛起笑容,严肃的说:「我不开玩笑,我早说过我是不会结
婚的,除非有哪个女人戳破了我的保险套,怀了我的孩子。不过这种机率应该是
微乎其微,因为我通常自备保险套的。」
说完,顾森在满室宾客错愕的神色中,迈开大步,推开大门,走出富丽堂皇
的大厅。身后,原本满室喧哗的人声笑语,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凉凉的夜风,从黑压压的树梢间滑下,溜进顾森敞开的衣领,带来一阵清凉。
顾森把步子放得很慢,走到那个白色身影消失的角落,他停了下来,心里再度升
起一种迫切的渴望,眼前仿佛又跳动起一抹清灵的身影,耳边好像响起踢踢跶跶
的脚步声,于是他不知不觉跟着自己的幻觉幻听走去。
顾森走了许久,来到别墅的正后方,见到一扇门虚掩着,门缝透出黄澄澄的
温暖灯光。他推断这里应该是厨房,想着想着,他想起母亲的巧手,想起一块块
形状不一,但是口感一流的手工饼干,曾经为他的童年增加了几许甜蜜的滋味。
像个顽皮的小男孩般稍稍推开后门,顾森从窄窄的门缝中往厨房望去,看见
一张好大好大的桌子,但是却没有看到任何人。
他大着胆子把门再推开一些些,才发现有一个头发长长的女孩,穿着白色无
袖的棉质睡衣,手上挥舞着一个好大好大的波萝面包,女孩沿着大大的桌沿绕圈
圈,滑行、转圈、跳跃,纤细的肢体像是破土而出的花叶,向着天空、迎着温暖
的光源,尽情伸展着修长的四肢,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足,流泄着舞蹈家的优
美。她盈盈的舞着,然后一边撕着波萝面包,一边开心的咀嚼,好像品尝着人问
极致的美味。
顾森静静的盯着女孩,她小小的脸蛋不时在忽左忽右摆荡的长发间露出来;
她的发,是在山间飞奔的瀑布;她的脸……
顾森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一张脸,白得几乎要透出一层光的肌肤,两道弯弯
的柳叶眉,一双似喜非喜的含情目,挺直而秀气的鼻子有一种浓浓的孩子气,似
笑非笑的薄唇染着醉人的枫红,流露出浑然天成的女人味;这是一张在矛盾中取
得高度和谐的脸蛋,在明亮中有着些许淡淡的哀愁。
顾森的心张狂的跳动起来,原来他今天异常的不安,就是因为在等侍这张脸
的出现。
女孩吃完了大波萝面包,终于停下了舞步,顾森看见她意犹未尽的舔舔沾上
面包屑的手指,忍不住低低笑了起来。
女孩放下停在唇边的手指,她原本以为自己听错了,平抚自己微微过激的心
跳后,女孩竖起耳朵,静静的再确定一次……的确有声音从门外的夜色中流了进
来!
她轻轻靠近门口,冷不防打开后门,看见一个西装革履,十足贵介气息的男
人低着头笑着。
「你是谁?」女孩毫不客气的质问。
顾森慢慢抬起头来,他看见了,看见女孩如烟似幻的水眸,像闯进迷雾森林
一般,他彻底迷失在女孩幽深的眸光里。愣了半晌,顾森才找回声音。「谢天谢
地,你会说话。我还以为你是专门吃面包的小精灵。」
听见顾森的话,女孩小巧的脸蛋蓦然飞上红霞,她知道他一定看见她神经兮
兮边跳舞边吞下一个大面包。
「偷看人家吃束西,是小人的行为。」即使红了脸,女孩的口气却依然犀利。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是雅莉的朋友,来参加她的生日宴。」顾森这
辈子还没有被人这么骂过,女孩的口气分明把他当成小偷一样看待,于是他急急
的解释着。
「宴会在前面的大厅,这里是厨房。」女孩倔强的说。
「我……」顾森突然口吃起来,他找不出具体的理由来解释自己荒谬的行为,
如果他说他是为了寻她而来的,她会不会把他当成一个色情狂?「我可不可以也
来一个波萝面包?」情急之下,顾森胡乱的说,他看见女孩的嘴角黏着细细的面
包屑。
提起彼萝面包,女孩脸上的红晕燮得更深了,但她的口气仍然是倔强的,
「大厅里有好吃的,温家从来不用波萝面包待客。」
顾森不等女孩说完,突然上前一步,伸出长长的手指轻轻刮着女孩的嘴角。
女孩像是被吓傻了,一时之间忘了移动,直到顾森把手从她嘴边移开,她才低低
的叫起来:「你在干什么?」她抬起小手擦了擦顾森刚刚才摸过的脸颊。
「对不起……」顾森往后退了一步,为自己唐突的举动道歉。他向女孩伸出
手,尴尬的说:「你的脸上有面包屑。」他不忍心拂掉手上的面包屑,于是把手
指凑到嘴边,把曾经亲亲密密沾在女孩嘴角的面包屑给舔进肚子里。
女孩被顾森大胆的举动吓得倒抽一口气,她摸摸自己滚烫的脸颊,退了一步,
又再退一步,然后飞快的合上门——
顾森眼明手快的在大门完全合上前,伸进一只手挡在门缝里,他焦急的叫着:
「对不起,我没有恶意,真的,我是真心想和你做个朋友的。」
做朋友?女孩明显的僵了一僵,脸上飞红的霞光渐渐消褪殆尽,她使出全身
的力量压着大门,而那厚厚的门板无情的压着顾森的手背,「走开,我高攀不上
你这种大少爷,这里也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
顾森咬着牙、忍着痛,却不肯抽出手,他在女孩的口气中听出浓浓的敌意,
他很想告诉女孩,他并不是个势利鬼,他不会因为她是个小女佣就看不起她的,
他真的很想认识她、跟她做朋友。他思索着该怎么说才不至于伤害到女孩的自尊
心。「我想,职业本无贵贱,能够自食其力的,都该受到尊敬。」
女孩却似乎一点儿也不领顾森的情,她微微松开门板,用力把他的手推出门
外,喀嚓一声落了锁,把自己和他远远的隔开。
欢欢喜喜的生日会,最后却落得草草结束。温雅莉撑着颤抖的腿,送走最后
一位眼中写满同情的宾客,然后抱着好友罗静萍嚎啕大哭起来。
「小萍……他么可以这样对我,我哪里不够好?而且他吻了我,不是吗?小
萍,你看见了不是吗?你说你说……」温雅莉哭喊着,这一刻她心里庆幸着罗静
萍先前的杀风景,因为,她需要有个证人,证明不是她自己一相情愿的,顾森的
的确确吻了她啊。
「是的,我看见了……」不仅如此,罗静萍也看见温雅莉是如何使尽浑身解
数挑逗着顾森。她叹了一口气,把歇斯底里的温雅莉拖到沙发上坐下,试着说些
什么来和缓好友过于激动的情绪。「雅莉,你别把事情想得太严重,顾森只是还
役有准备好,给他几天时间冷静一下,他会知道你的好。」
「不行,我不能给他时间……」温雅莉恨恨的说。她太了解顾森,他是个极
度有魅力的男人,除了她之外,他身边还围绕着一大堆恶狼般的女人,随时伺机
往他身上扑去。
不行,她不能给他时间……她一定要顾森给她一个交代,她温雅莉无论如何
丢不起这个面子。
「对,我现在就要打电话给他,要他把话说清楚……」
「雅莉,别把顾森逼得太紧了。」罗静萍语重心长的说:「我想你的心里比
谁都清楚,像顾森这种被女人宠坏的男人,是很难学会忠诚的,再说……」再说
顾森对雅莉除了吻之外,顶多加上爱抚而已,这样就要他负责,也实在有点儿说
不过去。不过这些话,她很识相的吞回肚子里去了。
温雅莉猛然警醒。是啊,顾森从来役有说过爱她,从来不曾主动给过她一通
电话,连今天的生日宴会,还是她嗲声嗲气求了好半天,顾森才答应要来的。而
且他一整个晚上都躲在窗边发呆,摆明一副对她不理不睬的模样,这样想来,他
给的吻,也只是她百般挑逗下的自然反应……
「小萍,你说我该怎么办?我要怎样才能挽回他的心?︺她无助的问。
罗静萍叹了一口气,关于雅莉和顾森之间的一切,她这个旁观者看得比谁都
要清楚,她不知道雅莉该用什么方法挽回顾森的心,因为她很清楚,雅莉从来不
曾拥有过顾森的心,既然不曾拥有,有何来失去,又何需挽回?而且……罗静萍
突然想起顾森问起白衣女孩的神情,她清清喉咙,小心翼翼的说:「雅莉,今天
顾森看见她了……」
听着罗静萍一五一十叙述起今天晚上顾森所问过的每一句话,温雅莉完美无
缺的脸渐渐笼上一层可怖窒人的暗影。原来如此,原来顾森也没什么了不起,一
见到那个小妖精就把三魂七魄都给丢了,难怪他今天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大堆重话,
不过……温雅莉阴阴的笑了起来,静萍真是愈来愈机灵了,无论如何,英达集团
的少束是不可能纡尊降贵屈就一个小女佣的,不是吗?
温婷筠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她突然后悔吞下一个大面包,胃里胀得难受,让
人难以入睡。想起波萝面包,就不免想起那个男人,想起他说她是个专吃面包的
小精灵,想起他……吞下面包屑的模样。
一个好高好帅的男人,可是却有着男孩纯真的灵魂,他的神态气质,一点儿
也不像雅莉的朋友……不行不行!温婷筠,你一定是疯了,你不可以再去想那个
莫名其妙的男人……温婷筠用棉被捂住自己的头,不停重复着莫名其妙这四个字,
仿佛这样就能把那张天外飞来的脸孔赶跑。
然后,温婷筠似乎听见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她拿开棉被,确定那一声强
过一声夺命般的声响,的确是从自己的房门上发出来的。她木然坐起身来,却没
有开门的打算,她不是心虚,只是不想和自己过不去。
「姓温的!」敲门的人见温婷筠不开门,于是气急败坏的破口大骂:「你以
为装睡可以装得了一辈子吗?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做的好事?你这个不要脸的狐狸
精,最好把你的爪子收敛一点,否则最后你会发现伤害到的是自己……」
门外的人喊着喊着似乎累了,温婷筠以为她骂够了,该走了,役想到过不了
多久,更不堪入耳的话语再度响起。
「不要脸就是不要脸,狐狸精就是狐狸精,你把你妈勾引男人的那一套学得
真彻底……」
温婷筠翻下床,冲到门边,拉开门劈头就给门外人狠狠一巴掌。
温雅莉摸摸自己热辣辣的脸,愣了几秒钟之后,疯了似的扯住温婷筠乌溜溜
的长发,「你敢打我,你这不要脸的狐狸精还敢打人——」
温婷筠忍住头皮上传来的拉扯疼痛,凛凛然的说:「你怎么骂我,我都不在
乎,可是你敢再扯上我妈一句,我保证不会让你好过。」
「你……」温雅莉还有更难听的话还没说出口,却被温婷筠坚决的表情骇住
了,她看起来是义无反顾的,她看起来是无畏无惧的,温雅莉害怕的松开了手,
放开温婷筠乌黑的长发,下一刻又却看不起自己的懦弱似的,扯开嗓门继续叫嚣,
可是却不敢再提温婷筠母亲的事。「你……你好大的胆子,敢勾引顾森——」
「你在胡说什么?」温婷筠不愠不火的说。
「我警告过你不要在外晃荡的!」温雅莉气急败坏的喊着。
「我没有。」温婷筠平静的说。别说雅莉要她别靠近,就算雅莉邀请她,她
也对那种纸醉金迷的生活役有兴趣。再说,她还是从后门进屋的,连正眼都役有
往大厅方向瞧一眼,更别说在外晃荡了。
「你还敢狡辩,小萍说……」温雅莉恨恨的开口,随即又噤声,如果温婷筠
知道是顾森主动在打听她,那自己岂不是更役面子吗?想着想着,温雅莉只好理
不直但气壮的放出狠话,「如果你还敢像个骚狐狸到处勾引人的话,我就把你之
前做过的丑事都抖出来,让你没脸见人。」
「我早就没脸见人,我的脸,早就被你丢光了。」温婷筠平静的说:而且,
你放心,即使全世界只剩下顾森一个男人,我也不会看上他的。「
「你最好记得自己说过的这句话。」温雅莉阴沉的说,「还有,你不要忘记
你在十五岁那年做过的承诺,你答应在我的朋友面前,永远把自己当成温家的小
女佣。」
「你放心,我没忘。」说完,温婷筠倏地关上门,把温雅莉盛气凌人的脸关
在门外。
门外,温雅莉还不死心的嘀嘀咕咕,但是她对温雅莉所说的一切都听而不闻。
窗外,树叶被夜风吹得沙沙作响,月亮显得又大又亮,喧嚣之后的平静,让
温婷筠感到格外的疲累。肚子里的大面包好像消化掉了,喊她面包精灵的那张脸
孔,却在她的心里不停的放大,陪伴着她的无助……
好深好深的夜,好甜好甜的梦,梦里浮现出一张前世今生都熟悉的脸,虽然
温婷筠不知道梦里的最佳男主角,究竟叫什么名字。
第二章
一向早起的温婷筠反常的赖床了。日上三竿才睁开眼,床头的闹钟已直逼九
点钟,丢开纠葛一夜的美梦与恶梦,温婷筠翻开棉被,跳下床,胡乱盥洗之后,
发现肚子咕噜噜的叫着。
「张妈,早安。」温婷筠跑进厨房,顽皮的搂着管家张妈的腰,还亲爱的在
她脸上印下一记响吻。
「二小姐今天没去慢跑?」张妈注意到温婷筠没有穿着运动服。
「不好意思,我今天赖床了。」温婷筠吐吐舌头,松开张妈,走到圆桌前拉
开椅子坐下。「还有,人家都说了几次,别小姐小姐的叫,听起来好像古人似的,
叫我小筠嘛。」
「这可使不得,我这个老妈子以后还得跟太太交代呢。」张妈边说边将大烤
箱打开,拉出一整盘圆鼓鼓的波萝面包。
「哇,张妈,你真是太棒了。」温婷筠捧起一个热呼呼的面包,频频哈着气。
「别急,当心烫了口。」张妈将面包一一夹进篮子里,然后打开冰箱倒了一
杯鲜奶,放在温婷筠的面前,一脸宠爱的说。
她看着温婷筠满足的撕着面包,快乐的吃着,突然流下眼泪。
「张妈……」温婷筠吞下卡在喉咙里的面包,不解的问:「好端端的怎么哭
了?」
「如果太太还在就好了……」张妈看着温婷筠的黑眼圈,感慨的说:「如果
太太还在,雅莉小姐就不会常常来欺侮二小姐了……」
原来,张妈还是听见了昨夜的争吵。「张妈,您别担心,我没事的,哪一天
雅莉要是不来闹的话,日子可能反而会无聊呢。」温婷筠安慰着张妈,就像每一
次自己受了委屈,张妈对她做的一样。
自从母亲过世以后,爸爸就不太上这儿来了。倒是大妈的女儿雅莉把这儿当
成个游戏场,有事没事就在这里办一场舞会,吵得大家鸡犬不宁。这样也就罢了,
最让人难以忍受的是,雅莉每次在狂欢之后,就要趁机找温婷筠的麻烦,骂她是
狐狸精生的小狐狸精。
不容否认,在一般人的眼中,温婷筠的母亲的确是个第三者。母亲在二十二
岁那年遇见风流倜傥、事业有成、正值三十五岁壮年的爸爸,温柔婉约的母亲于
是一头栽进爱的漩涡,疯狂而炽热的、不顾一切的,等到母亲知道父亲其实早就
娶了太太的时候,却已经深陷情淖不可自拔了。
当时,出身望族的母亲在外公外婆的反对下,拎着小包包,丢下一切只愿跟
着爸爸到天涯海角,母亲失去一切,换来一个姨太太的名号,但是她无怨无悔。
在温婷筠的记忆中,父亲的确是深爱母亲的。他把母亲安置在这幢淡水别墅,
为母亲请了一大堆的佣人,而且一直到温婷筠小学毕业之前,父亲几乎每天下了
班都会回到这里,那时候温婷筠还不知道什么叫做姨太太,也不知道在别人的眼
中,母亲是那种不光彩的女人。
提起童年、母亲与父亲之问的关系,温婷筠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厨房里的大餐
桌。厨房里那张巨大的原木餐桌上,每天一早都会摆上香味四溢的手工面包,里
面和着母亲对父亲浓浓的爱情以及对女儿深深的亲情,温婷筠在那张大餐桌上,
看见过母亲心满意足的脸,看见过父亲深情的眉眼,很多时候,她会在爸爸妈妈
亲密的热吻中,悄悄拿起一个大波萝,轻轻推开后门,溜到外头听小乌唱歌。
上了国中之后,母亲病了,而且有每下愈况的态势,于是父亲回到这里的次
数渐渐变少了,然后有个自称是父亲元配的女人,三天两头跑到这里来,对躺在
病床上的母亲冷嘲热讽一番。
那女人左一句「狐狸精」、右一句「小老婆」,听得温婷筠的脸都白了。等
到女人远去了,温婷筠才爬上母亲的大床,哭着问母亲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可是
母亲却只是哭,哭着说对不起,哭着请女儿原谅她,原谅她这个不光彩的母亲…

母亲的病一拖三年,温婷筠考上高中的那个暑假,园子里的玫瑰花癫癫狂狂
的开着,肆无忌惮的美丽着,而母亲在红艳艳的爱情花中,孤独的殒落了……那
个母亲执迷不悔一生追随的男人,没有陪在母亲的身边。
温婷筠知道,父亲回家了,回到阳明山的豪宅,成了一个爱家爱女儿的好男
人。高一那年父亲不只一次提过要把温婷筠接过去一块儿生活,温婷筠勉强自己
去了,却换回一个可怕的恶名……
于是她把自己退回到孤独的淡水别墅,至少在这个孤独的别墅里,在那张失
去母亲的餐桌上,她还能记得父亲曾经怎样的爱过母亲。温婷筠知道只要自己还
能记住这一点,她就永远役有办法恨起父亲……
「张妈,你做的面包,有妈妈的味道。」温婷筠吃完第二个大波萝,轻轻推
开厨房的后门。
门外大树上,传来阵阵小乌的呜唱,温婷筠静诤听着那嘀啾的叫声,仿佛可
以想见,厨房的大餐桌上,母亲和父亲还在继续热吻着……那个她曾经以为会一
直到地老天荒的吻,究竟可不可能存在?
下午一点,温婷筠一进报社,桌上的电话就响起来。她拿起话筒,听见一个
熟悉又遥远的呼唤,于是她知道昨天晚上的事情还没完。
「爸,有事吗?」
「也没有什么要紧事,」温耀利吞吞吐吐了半天才说:「只是想,你好久没
有回来了,今天要不要回家吃个饭?」
「爸,你不会忘了,我们报社晚上九点才能下班?」温婷筠语带嘲讽。她甚
至想问爸爸知不知道她在哪家报社工作,知不知道她是个编辑。而且,她对爸爸
口中的那个家一点儿兴趣也没有,之前逢年过节她还会勉强自己到那个不属于她
的地方,告诉自己:努力去爱爸爸所爱的。可是后来温婷筠发现,她真的没有办
法融入那个地方,那是爸爸、大妈以及雅莉的家,不是她的。
去年除夕,报社早早下班,温婷筠来到爸爸的家。不管如何,她还是想来看
看爸爸,毕竟她的体内流着爸爸的血液,所以尽管大妈对她视而不见,刻意冷淡,
她还是愿意坐在餐桌上,低着头扒饭,忍受着雅莉一个人大剌刺的唱着独角戏,
吹嘘男友顾森有多么的优秀,爸爸和大妈则频频微笑应和着,大妈还不时提醒爸
爸:「该为唯一的宝贝女儿准备嫁妆了。」
温婷筠知道,尽管她把大妈当成长辈尊敬着,可是大妈对她却一点儿情分都
没有。雅莉是爸爸唯一的女儿,那她温婷筠是从哪里蹦出来的?
她幽幽的抬起头,看见爸爸满是怜悯却又为难的眼神,于是温婷筠把所有的
委屈愤怒都吞下肚里,她不稀罕同情,她要的是爱。
平静的吃完饭,平静的听完大妈谈着爸爸「唯一的宝贝女儿」的终身幸福,
她向爸爸与大妈拜完年,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回到淡水别墅。
别墅里,包括张妈在内的三位家仆,一应回家过年去了。温婷筠静静的走进
大厨房,打开大原木桌上的面包篮,里面装满了张妈临走前新烤的波萝大面包。
虽然肚子饱饱的,但是温婷筠还是坐在椅子上,静静吞下一整个大波萝。吃
完之后,温婷筠趴在桌上,把脸颊贴在冰冰凉掠的桌面上,像贴近上一个世纪的
温暖……
是的,那些都已经是上一个世纪的事情了。现实中的温婷筠再一次提醒自己。
温耀利干笑了两声,然后才问:「昨天玩得高兴吗?你和雅莉的年纪相彷,
和她的朋友应该谈得来。」
「嗯。」温婷筠不置可否。她从来役有把雅莉到淡水别墅大吵大闹撒泼撒野
的事情告诉爸爸,也没有告诉他,她根本没有参加过雅莉所举行的任何宴会,爸
爸更不会知道,每次雅莉到淡水别墅狂欢,她就像个有家归不得的孩子,只能抄
着小路,从门后的厨房进屋。
「那你一定见到顾森了吧?就是雅莉常常提起的男朋友。」
「爸,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我们总编在瞪我了。」
「是这样的,你早就知道,雅莉喜欢顾森很久了,她好不容易才从邱显达的
阴影中走出来,经不起再一次的伤害……」
温婷筠愣住了。邱显达的阴影?爸爸又要把那笔帐算到她的头上吗?
「筠儿,我知道你对爸爸有很多不满,可是雅莉是无辜的,你不能一再以抢
她的男朋友来伤害她,对不起你的人是爸爸啊……」
这样的话是从一个父亲的口中说出来的吗?爸爸竟然以为她是以抢雅莉的男
朋友为乐,之前抢了邱显达,现在又要来抢顾森了……爸爸以为这是她用来报复
他的手段?在爸爸心中,她竟然是这样一个心机深沉的女孩?
她昨天对雅莉说得还不够清楚吗?她不是都说了,即使全世界只剩下顾森一
个男人,她也不会看上他的。是她表达能力太差,还是雅莉智商有问题?温婷筠
觉得浑身冰冷,第一次对爸爸有了怨有了恨,因为他竟然可以不分青红皂白,只
凭雅莉的片面之词就来定她的罪。
「爸,你放心,我对抢男人一点儿兴趣都没有,因为我知道,即使抢到了男
人,也抢不到一生的幸福。」
在父亲长长的沉默里,温婷筠突然发现,原来伤害自己最亲爱的人,得到的
快感竟是前所未有的,虽然这种快感并不能等同于快乐。
搭上捷运,再转乘二十分钟的公车,然后花五分钟的脚程,晚上十一点左右
温婷筠回到淡水别墅前,惊讶的看见大门前停着一辆气派的黑色轿车。今天应该
没有狂欢、没有宴会才对,那么这辆陌生的车子是……
温婷筠小心翼翼的靠近,弯下腰,她白净透明的小脸几乎贴上黑澄澄的车窗
……
「哈啰,小精灵,我们又见面了。」车窗突然快速下降,露出一张熟悉的俊
脸,咧开嘴愉快的向她打招呼。
温婷筠听见男人的称呼,脸上蓦然飞起两朵红艳艳的云,她忘了直起身子,
仍然维持着微微弯腰的姿势,她的脸与男人如此接近,近得她可以闻到他身上淡
淡的男人味。
她直勾勾的看着男人好久,直到腰部微微发酸,才猛然起身,向后退了好几
步,为自己不寻常的失态困惑着。
「雅莉小姐今天不会来这里。」她没有忘记和雅莉的约定,在雅莉朋友的面
前,她永远是个小女佣。
顾森摇起车窗,推开车门,迈着修长的腿往温婷筠走来,脸上挂着不可思议
的性感微笑,他停在温婷筠面前,低低的说:「我是来找你索求赔偿的。」
她欠了他什么?她根本连认识他都谈不上啊。温婷筠不解的抬起头,看着远
远高出她一个头的俊脸,疑惑的问:「什么意思?」
顾森举起右手,停在温婷筠眼前,露出和他的外形一点儿都不相称的表情,
撒娇似的说:「你压坏了我的手。」
温婷筠的脸再度袭上红潮,她看见他宽大的手背上肿起一条红色的血痕,不
禁为自己昨天野蛮人似的暴力行为感到可耻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不知道自己真的伤害了他,她只是想吓吓他的,
她只是不想再和雅莉的朋友有任何的牵扯。
「我不管,我一定要你负责。」顾森看着温婷筠呐呐的小嘴,固执的说。
「呃……」温婷筠突然觉得口干舌燥,她不是被吓坏了,而是被彻底蛊惑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她在男人脸上看出一些奇怪的东西,好像他不是来索偿
的,而是来求爱的。
求爱?温婷筠被这两个字烫伤了,她一定是疯了,她一边斥责自己一边打开
肩上的帆布袋,拿出钱包,低着头看着男人擦得透亮的鞋尖,红着脸说:「对不
起,医药费多少?我赔给你就是了。」
「我不是来要钱的。」他说。
像大提琴低低迷迷的音色,像空谷问泠泠的山泉,男人的声音有一种舒缓人
心的力量,温婷筠几乎要着迷了,她伸出粉红色的舌尖,润了润自己过度干渴的
双唇,然后艰难的问:「那……你要什么?」
「我要什么你都肯给?」
「当然……只要是我给得起的。」
「那我要……」顾森倏然低下头,捧住很婷筠的小脸,「这个。」他不由分
说用嘴唇占有她的小嘴。
顾森贪婪的吻着女孩,无所保留的吻着她,他在这里痴痴傻傻的等了一整晚,
终于等到她了。
天,她的唇比他所能想像的还要柔软,他忽轻忽重的吻着她,舔着她,啃啮
着她,直到她主动张开小嘴,迎接他的火舌。
像来到一个充满惊奇的洞穴,顾森狂野的探索着女孩口中的神奇,他用灵活
的舌,极力挑逗着女孩甜蜜的口腔,用舌尖勾引着、刺激着女孩热情的回应。顾
森勾住她的舌,导引着她与他亲密的交缠,两条火辣辣的舌,翻搅着炽烈的激情,
两具年轻而美好的躯体,宛如被激情的海浪拍打到无人的洞穴,因潮湿寒冷而紧
紧的相拥着,分享着彼此的体温,寻求着对方的慰藉。
就是这张唇、就是这个女人。顾森简直要疯了,天,他终于找到她了。他在
女人堆中流浪再流浪,失望再失望,他以为自己不会爱、不能爱了,原来他生命
中的小精灵躲在这里。还好,他还是找到她了,找到她了。
顾森离开她的唇,温柔的吻着女孩细如新月的弯眉、吻着她的探深层层的眼
睑,吻着她挺俏的小鼻尖,吻着她光洁似玉的耳垂,然后他撩起她滑到耳际后的
青丝,用他的脸颊去贴近她黑缎上的光滑。「你好美……好美,你是我见过最美
的女孩……」
「嗯……」从来役有经历过这样激涛情浪的温婷筠呻昤起来,陌生的情欲种
子在她体内一瞬之间发芽茁壮,她感觉到男人把她带到车头前,他用刚硬的胸膛
把她压在黑得发亮的车头盖上,她快被他压得喘不过气来了,可是她一点儿也不
想推开他,她把手指插进男人浓密的黑发里,拉回他的脸,狂野而主动的吻着他,
用她从来不知道的方式,用她如火山爆发般的热情。
雅莉的辱骂、父亲的疏离,在银亮的月光下渐渐淡出。她封闭自己太久、她
当个乖宝宝太久了,可是,并没有人因为她的忍让与乖顺而多爱她一点点,她百
般隐忍、委曲求全的结果,是让自己陷入深深深探的孤独中。
而现在,那些都不重要了,她心中那个淌着血的缺口,被男人的热情填补了
起来。
起男人的手,走进门内,穿过长长的绿荫大道,从厨房后门进入屋内。她松
开一脸呆若木鸡的男人,扭开温暖的黄灯,接着走到厨房的另一边,锁住通往大
厅的门,把厨房变成一个完全与外界隔离的小世界。
顾森呆呆的立在厨房的后门边,隔着巨大的原木餐桌与站在另一头的女孩遥
遥相望。他似乎不能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他原本只是想要一个吻的,可是现
在情况完全超乎他的想像。
温婷筠绕过餐桌,慢慢踱到他面前。她的视线正对着他颈间突起的喉结,看
见那喉结正不自然的滚动着,她轻轻抬起手,爱抚着男人紧张的喉头。「把你想
要的,都拿去吧。」
又是那抹淡淡的愁,那抹不该出现在这张空灵脸蛋上的轻愁。顾森心里,一
紧,忍不住也伸出手爱抚着女孩的脸,想要赶走她脸上不快乐的线条。
「我想要……你的笑脸。」
晶晶莹莹的小脸,漾起一朵飘飘忽忽的笑容,温婷筠努力的笑着,努力为这
个不知名的陌生男人绽放出最美丽的笑靥,只是她不知道,自己的脸上已滴下一
颗透明的泪珠。
顾森大惊,他的心狠狠的抽痛了,他不是安心来占她便宜的,他低下头吻去
女孩脸上的泪珠,探情无限的说:「对不起……我吓坏你了,我役有别的意思,
我不会勉强你的。」
黑色的发瀑左右摇晃了几下,温婷筠知道男人误会了她自怜自伤的泪水,她
吸吸鼻子,然后退到餐桌旁,她的腰臀抵在大原木桌上,面向着男人,然后猛然
深呼吸,颤抖的解着自己身上白衬衫的第一颗钮扣。
「你不用这样!」顾森跳到她面前,按住她解着衣扣的手,嘎哑的说:「我
是跟你开玩笑的……你看,我的手好得很,过两天就好了。」
「你是说……」温婷筠失魂落魄的让他按住自己的手,不再挣扎,「你只是
在跟我开玩笑……你只是来这里戏弄我的?」
「不是的……你误会了……」顾森简直急得要跳脚了,他只是不想让她以为
他是为了她的身体来的,而且她哭了,他以为是自己把她给吓哭了。「我是真心
喜欢你,你不用担心,我不会把昨天的事告诉雅莉的,你不用担心会被开除,还
是可以继续在这里工作下去的。」
他认定她是这里的家仆,却还肯对她和颜悦色的,这证明他和雅莉的那些朋
友的确不同。「谢谢你。」温婷筠不知道该怎样解释自己的身分,只好含糊不清
的道谢。
「不用客气。」顾森轻轻拨开女孩的手,他做了这辈子还役有做过的事,帮
女人扣起衣扣。他从来只有解开女人衣扣的冲动,现在才知道,解开钮扣远比扣
上衣扣要来得容易得多,尤其在窥见女孩性感的锁骨后,扣上钮扣变成一种最痛
苦的折磨。
「谢谢少爷的宽宏大量。」温婷筠在他的手离开之后,顺口的说。
「别叫我少爷。」顾森听见她的称呼,口气不悦的说:「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不是吗?我的名字是——」
「不不不……别说了。」温婷筠急急的制止他,她今夭晚上已经够失常了,
她不想记住他的名字,她怕自己就深陷不可自拔。可是她不要,不管这个男人有
多么的与众不同,他还是雅莉的朋友,就让他以为她是个小女佣好了。「我不配
知道少爷的名字。」
「我说了,我不在乎你是小女佣还是大小姐。」去他的门户之见,顾森暴跳
如雷,他寻寻觅觅这么久,好不容易找到心中的女人,他不会放开她的。
「可是我在乎。」温婷筠回复了一贯的平静,她一定是疯了,才会不识相的
去招惹雅莉的朋友,虽然她多么希望他不是雅莉的朋友。「如果你真的当我是朋
友,也希望我可以不丢掉饭碗的话,就别再来找我了。」
再一次,顾森被说得哑口无言;再一次,顾森像垃圾一样被扫出门外,而这
一次他甚至连把手伸进门内的时间都役有,只能傻傻的看着厚厚的大门关上,关
住他生命中的第一次心动。
顾森度过天昏地暗的两天两夜,他不敢再去淡水别墅找那个女孩,他不想害
她丢了饭碗,可是他想她想得就要崩溃了,他像一只离水的鲸鱼,回不了海洋,
只能躺在干热的陆地上等死。
「顾森,」顾妈妈走进顾森的房问,被里面的凌乱与酒气给吓了一跳,「你
这孩子,一下班就躲在房问里喝酒,连晚饭都不吃,怎么回事?」
「妈……你别管我,我不娥。」顾森像只死鱼般躺在床上·有气无力的说。
「要我别管,除非你不是我的孩子。」顾妈妈走到床边,扯着他身上的被子,
「起来,让妈看看,是不是感冒发烧了?」
虽然儿子已经二十七岁,当完了兵,还提早拿到了哈佛的博士学位,但是在
母亲的心中,他仍然是个小男孩。晚餐的时候,顾爸爸还告诉顾妈妈,儿子这两
天在公司一句话都不说,只是閟着头工作,谁也不理,他本来以为儿子下了班会
出去转转,找个女朋友解解閟,役想到他那个总经理儿子却连着两天都比他这个
董事长老爸早回家,而且连晚饭都不吃。
说来矛盾,顾妈妈从前最讨厌儿子往外跑,偏偏他的朋友一大堆,而且永远
都是女的比男的多,每次顾妈妈说他两句,顾森就会嘻皮笑脸抱着她说:「妈,
我不是花心,我是努力想给你找个好女孩当儿媳妇。」
「你少给我油嘴滑舌的,你不是整天嚷着绝对不会为了一棵树放弃一整片森
林?」虽然顾妈妈对于儿子的不婚主义也感到非常头疼,但是每次看见儿子那些
女朋友们的照片,她都被吓得直呼阿弥陀佛,她情愿儿子一辈子打光棍,也不愿
意他娶个妖怪似的女人进门。
有一次她还很不客气的对儿子说:「这个女孩一脸浓妆艳抹的,还有那条裙
子,短得连屁股都要露出来了,你要是敢给我娶个像应召女郎似的媳妇儿进门,
老妈一定给你好看。」
顾森听完老妈的评语,竟然一点儿也不生气,只是拿着照片说:「裙子短是
短了点,妆也浓了点,不过……」他像是故意要作弄她这个妈似的,一本正经的
说:「妈,她的床上功夫还真是不错。」
顾妈妈听完儿子的话,简直要当场喷血,她霎时面红耳赤。
「妈,别这样,如果我现在还是在室男的话,你恐怕要更烦恼了。」
「你这孩子,愈说愈不像话了。」顾妈妈板起脸,如果再让儿子胡言乱语下
去,难保他不说出更多限制级言论。
顾森见母亲真的生气了,于是收拾起不正经的表情,满脸歉然的说:「妈,
对不起,我是跟你闹着玩的。可是,我真的很害怕,我觉得自己像个没有感情的
玲血动物,好像没有办法爱上任何女人……」
说着那句话的时候,顾妈妈记得儿子的脸是寂寞的……
顾妈妈从回忆中惊醒,发现顾森依然裹紧棉被,而且他是趴睡的,整张脸閟
在枕头里,不憋坏了才怪。「儿子,乖,别让妈担心,起来让妈看看……」
「妈,求求你别管我……」顾森的声音从枕头里传来,听起来有点儿怪怪的。
「顾森,你究竟怎么了?」她一向开朗风趣的孩子,从来没有这样沮丧过,
顾妈妈甚至怀疑顾森哭了,而他在过了幼稚园期之后,就不曾在她面前掉过一滴
泪的。
顾妈妈用力扯开顾森的枕头,果然看见他的眼睛红红湿湿的。
「妈……」顾森眼见逃不过了,只好颓丧的坐起身来,尴尬的面对母亲。
「失恋了?」看见顾森的泪,顾妈妈反而放下了心,她是过来人,知道男人
这样躲起来喝閟酒,多半是感情出了问题。她花心的儿子,这回终于遇到了克星?
顾森摇摇头,可是眼泪又不听话的流下来,他觉得丢脸又狼狈,可是他没有
办法控制自己的眼泪,他从来不曾觉得这样无助,无助得几乎希望能够立刻死去。
「儿子,如果你觉得这样醉生梦死就可以改变什么的话,妈妈可以不管你,
但是你要保证,哪一天你清醒了,发现一切都来不及的时候,千万不要怪妈妈没
有提醒你。」顾妈妈深深看了儿子一眼,「天下没有不劳而获的事,爱情也不例
外。」
顾妈妈这一记当头棒喝,把顾森当场打醒。他有什么权利悲伤,有什么理由
躲在这里自艾自怨?他甚至还没有努力过,他从来没有努力追求过女人,他一直
把女人当成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
「妈,谢谢你。」顾森感激的在母亲脸颊上印下一吻,他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一直是个行动派,在学业、事业上如此,现在开始还要加上爱情。他要化消极
被动为积极主动,他要用上前线的勇气,去争取那睽违已久的爱情。
第二天下班,颇森经过公司楼下的花店,驻足看着店里满满的人潮。他从来
不曾亲自买过鲜花,以往都是请秘书代劳的,每次秘书小姐问他要在卡片上写些
什么,顾森总是头也不抬就说:「随便,你想听什么就写什么。」
没什么创意的秘书小姐总是写着「此情不渝、你是唯一」,然后一次又一次,
把数不清的唯一送给不同的女人。可是,接到鲜花的女人,看见这样的字眼,没
有一个不眉开眼笑的。
想到这里,顾森不由得冒出一身冷汗,他给女人的根本不是爱情,而是敷衍,
他深深为自己过去玩世不恭的态度觉得歉疚。
「先生,想买花送给女朋友?,」眼尖嘴甜的女店员发现驻足在门外的大帅
哥,殷勤的招呼着。
顾森犹豫不定的心在听见女朋友三个字的时候,甜蜜的舒缓了,他在店员的
引领下走进了花店,视线被一大盆粉红色的花海捉住。
「这是玫瑰?」他不是很确定的问,在店员深深的笑容里,他觉得自己好像
是个大白痴。
「这是进口玫瑰,花瓣繁多,色泽柔和,是送给女朋友的最佳选择。」女店
员笑吟吟的回答。
于是顾森带着一大束的玫瑰花和亲笔写的爱卡,来到淡水别墅,按下门铃的
时候,他注意到自己的指尖是颤抖的。
「请问是哪位?」对讲机里传来一个慈祥的声音,友善的询问着顾森。
「你好,我是雅莉的朋友……」
「雅莉小姐平常不住在这儿的,少爷可以上阳明山去找她。」慈祥的声音突
然燮得生疏而玲淡。
「不不不……我不是要找雅莉,我是来找……」该死的,他连她的名字都不
知道。
顾森忽然想起来,他两次看见她都是一样的装扮。「我来找一个在这里工作
的女孩,一个喜欢穿白衬衫和牛仔裤的女孩,她有一头及腰的长发……」
张妈听着对方的描述,这说的分明是二小姐嘛,可是二小姐就是二小姐,什
么叫在这里工作的女孩?乱七八糟,简直是胡说八道。
「请问少爷的大名是?」她可不会随随便便把闲杂人等放进来,尤其是找二
小姐的。
「我是顾森,」顾森勉强在记忆中搜寻,他来过这里好几次了,除了没见过
长发女孩之外,和其他的家仆都打过照面,「请问您是张妈吗?」
原来是顾森,张妈对他可是印象深刻,除了他俊俏的外表外,张妈也注意到
雅莉小姐对他可是百依百顺、情有独钟。他不是雅莉小姐的男朋友吗?怎么这会
儿却找上二小姐了?
「顾少爷,我们这里没有什么长头发的女佣,你可能是搞错了。」张妈防卫
的说,她不希望又给雅莉小姐什么兴风作浪的借口。
「不可能的,张妈,我见过她两次了,就在厨房里……」顾森焦急的喊,他
听出张妈是真的不想帮他开门,而且对他有莫名的敌意,但他自认并没有得罪过
看起来一脸和善的张妈呀。
「我的年纪虽大,但是还没到老胡涂的地步,这个家里除了我和其他两个仆
人之外,再也役有其他人了。」
「张妈,对不起,我没有怀疑您的意思,只是请您仔细想想,雅莉的朋友静
萍前几天告诉我,这里请了一个年轻的女孩,听说是要替您分担家务的……」
顾森不说还好,一说,张妈更是气得一塌胡涂。雅莉小姐真是太过分了,连
她的朋友都坏,老是把二小姐当成佣人。她愈想愈不平衡,一口气非要发作不可,
管他是什么老爷少爷的,敢瞧不起二小姐的都不是好人。
「顾少爷,不是我老胡涂,而是你搞不清楚状况。我们这里真的没有什么年
纪轻轻、长发及腰、爱穿白衬衫和牛仔裤的女佣人,倒是有一个年纪轻轻、长发
及腰、爱穿白衬衫和牛仔裤的二小姐。但是,显然顾少爷认识的不是我们二小姐,
更不知道我们二小姐十一点以前是回不了家的,所以恕我这个做下人的不能开门
让您进来。」张妈愈说愈激动,她唯一能为二小姐做的,就是别让雅莉小姐的朋
友来纠缠二小姐,就像几年前的那个邱显达……她不能让那些事情再度上演。
颇森如遭五雷轰顶,他局促不安的捧着一大束玫瑰花来争取他的爱情,没想
到这里等着他的,却是一个可笑的谎言。
顾森像只找不到家的流浪狗,凌乱的踱着步子,脑子里嗡嗡作响。他的眼前
闪过她穿着白衬衫、牛仔裤,潇洒而轻灵的踏过重重绿荫,长发在月光下飘啊飘
的,就这样飘进他的眼里,毫无预警的掳获了他的心灵。
他用力甩甩头,却甩不去心头的人影,人影变成一个穿着白色棉布睡衣的小
精灵,那个小精灵溜进温暖的厨房,手里挥动着大面包,身子轻盈得像小乌,舞
动着醉人的春风,可是……
精灵也会说谎,精灵也喜欢整人吗?
她说:「走开,我高攀不上你这种大少爷,这里也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
为什么要骗他?颤森被记忆逼得喘不过气来,他在一棵大树边站定,想也不
想就把脑袋往树干上撞,他咬着嘴唇,忍住疼痛,可是他那颗被撞得七荤八素的
脑袋,仍然胡乱的运转着,不可遏抑的运转着。
他想起她甜甜蜜蜜的吻,想起她的唇,柔软而馨香,纯真又诱人,他想起她
娇羞的解开白衬衫上的第一颗钮扣,想起她性感的锁骨……顾森的呼吸促迫起来,
他的知觉意识全部沦陷在她生涩的挑逗里,他追寻着关于她的所有记忆,直到她
说:「我不配知道少爷的名字。」
她高攀不上,她不配……那些让顾森想起来就要觉得心痛的言语,原来都是
骗人的。他一心以为的小女佣、他一直怕刺伤的小精灵,原来是温家的二小姐?
她是生活得太安逸无聊了,想找只猴儿耍,所以才把他骗得团团转?如果她知道
他因为她的拒绝而伤心失望、藉酒浇愁、了无生趣的时候,她恐怕会暗笑他的迂
吧?
去他的爱情,他一定是得了神经病才会相信那两个字。顾森低下头,看见自
己手上的玫瑰花束,他生平第一次买花,却买不到真心的爱情……
顾森就近找了一个垃圾筒,用力的把花塞进洞口,用力的用力的,任柔弱的
花瓣零零落落,掉了一地。
顾森知道,他不只丢掉了一束花,也埋葬了一个梦。
今天晚上,温婷筠很晚才回到家,下班后,她跟总编辑一起到医院去探望最
近在采访群众运动时被打伤的同事。温婷筠请总编吴思汉把车停在距离别墅还有
五分钟脚程的地方,如果总编知道她一个小小的报社编辑,却住在一犝豪华的大
别墅里,一定会觉得根奇怪。
「谢谢总编,」温婷筠下了车,「太晚了,就不请你进去坐了。」
「即使现在还早,你也不会请我进去坐的……」吴思汉看着温婷筠柔柔亮亮
的发在夜空中飘荡,她看起来是可望而不可及的,「不,我错了,如果现在还早,
你不会愿意搭我的车的。」他自嘲的说。
温婷筠尴尬的沉默着,她是个明白人,也知道总编对她一直照顾有加,她以
外文系学士的身分,一脚跨进新闻编辑的领域,很多事情都要从头学起,总编不
但不因她是个外行人而排斥她,反而不断给她机会教育,磨练出她的新闻敏锐度,
踏进报社一年多来,不论是排版、下标题,或是判断新闻的重要性,总编都给她
很多的启发。
比如说,温婷筠原本是个感性重于理性的人,对于很多事情都会有自己的看
法,并且常常在不知不觉中把自己的观点放在新闻标题上。
对此,总编就会告诉她:「新闻编辑其实就是专业读报人,新闻标题最重要
的目的,就是让读者清楚知道这则新闻的重点是什么。简单的说,就是要用最少
的字表达出最多的重点,重点交代清楚了,行有余力,才能玩创意。」
于是,温婷筠把过度的多愁善感隐藏起来,她学会运用简洁的文字、理性的
思维,去反应新闻最真实的面貌。她喜欢这样的方式,喜欢做个理性重于感性的
人,那样,生活会变得简单而清楚,会少掉许多庸人自扰的枝微末节。
她真的感谢吴思汉给她的一切帮助,在工作上,吴思汉是她最好的榜样。可
是,私底下,温婷筠却不习惯他过于热烈的眼光,她不只一次在他的眼光里感受
到不同于工作伙伴问的温度,这种感觉让温婷筠觉得很不自在。
今天要不是因为探望同事,温婷筠是绝对不愿意搭吴思汉的车的,要不是因
为晚了,她也绝不会麻烦吴思汉送她回家。她以为她把自己的情绪隐藏得很好,
却没想到被他一开口就戳破。
「总编,我一直很尊敬你的。」她倚在车窗前,对着吴思汉略显失望的脸,
真诚的开口。
「你这样说,让我觉得自己是威权统治下的独裁者。」吴思汉一点也高兴不
起来,他对温婷筠的喜欢,是从她踏进报社那天就开始的,可是她聪明得像条滑
溜的美人鱼,他没有办法掌握她,他甚至连表白的机会都找不到。
「在我心中,你永远是最好的上司。」温婷筠说。
只是上司而已,吴思汉认命的发动车子,自我安慰的想着,至少他还博得了
「最好的」这个评价。
第三章
在巷口送走吴思汉,温婷筠迎着凉凉的夜风,顶着皎白的月光,徐徐步行回
家。远远的,她又看见那辆黑得发光的车,看见车门边倚着一个高高的男人,于
是不知不觉,温婷筠的脚步愈来愈慢,她拖延着、迟疑着,害怕面对那个男人。
她很想忘记他,可是却每天晚上都梦见他,她抱着有他的梦入睡,在想念他的记
忆中醒来,那张她愈想忘记愈是清楚的脸……
「夜游的女神回来了?」顾森从晚上七点等到十二点,终于等到这个空灵出
尘、清新脱俗、不食人间烟火的……小骗子。
这个温家的二小姐,他每次见到她,都必须在三更半夜,想起刚才听见不远
处汽车停了又走了的声音,他冷冷一笑。像她这样的女人,还怕没有男人抢着要
吗?正如之前张妈所说的,她不到十一点是不会回来的,他竟是错得离谱,看不
出她是个夜夜笙歌的女人。
温婷筠假装役有听见他的冷嘲热讽,越过他停在大门前,打开大帆布背包,
专心寻找着大门安全卡,然后刷开大门,走进去。
她竟敢、她竟敢对他视若无睹,像是把他当成一个自言自语的神经病。顾森
气恼的弹跳起来,在大门还没有合上之前抢进门内,挡住她的去路。
「你可以跟别的男人玩到三更半夜,却连一句话都不肯跟我说?」
温婷筠抬起头,他的眼睛像两潭深不见底的湖水,盛满了混乱、痛苦、绝望、
愤怒。「我说过要你别再来找我了,雅莉小姐知道会不高兴的。」
她不想让他痛苦,虽然他是她二十三岁的生命中,唯一能让她心跳失速的男
人。可是她不能释怀,因为他是雅莉的朋友。
这个可恶的女人,这个满嘴谎言的女人,这个该死的半夜才回家的女人!顾
森多么希望她真是个小女佣,而不是这样工于心计的富家小姐,他多希望她看起
来不要这样楚楚可怜、轻颦蛾眉……
「你担心雅莉炒你鱿鱼?」
「雅莉小姐不喜欢我们和她的朋友接近。」温婷筠一再提醒自己,不能忘了
雅莉,不能重蹈覆辙,不能自失立场……十五岁那年,她就发誓绝对不再和雅莉
的朋友产生任何牵扯。
那一开一合的小嘴,虽然苍白,却仍是诱人的。顾森瞪着女孩继续扯着谎言
的小嘴,恨不得要把她给撕烂了,他的心已经容不下巨大的愤怒,他靠近女孩,
阴沉的说:「雅莉不肯我们这样接近吗?」他猛然搂住她的纤腰,低头捉住她的
嘴唇,凶狠的吻着她,像要咬烂她的满口谎言。
「不要……」温婷筠槌打着他的胸膛,但是她的抗议声却被他吞到肚子里去,
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她肺里的空气被他贪婪的榨干了,她觉得呼吸困难,可是
她的神志却不停往上飘,飘到一个极乐世界里。
温婷筠就要缺氧而死了,可是她不在乎,她抬起虚软的手,不知不觉的挂上
他的颈……她忘了他是雅莉的朋友,忘了自己的誓言。
顾森气喘吁吁的松开她的红唇,再这样吻下去,他们两人都会没命的。他看
着女孩被激情欲望点燃的眼散发出热烈的情焰,而她的脸就像深秋醉人的枫红。
顾森心神荡漾,他从来不曾这样迫切渴望过一个女人,他微微欠身,将女孩拦腰
抱起,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开门。」几分钟后,顾森抱紧怀中的软玉温香停在厨房的后门外。他盯着
怀中娇俏的红颜,嘎声命令着。
不行啊,她应该是要跟他画清界线的,而不是跟他……温婷筠慌乱的摇摇头,
努力想挣脱他的怀抱。
顾森的脸沉了下来,他任由女孩挣脱自己的怀抱,然后在她逃开前像捉小鸡
一样的拎住她,用身体把她牢牢钉在门上,扯过她的包包,三两下翻出钥匙环,
试了两支之后,哗喇一声打开后门,把她拖进去。
「少爷……不要这样……」温婷筠软弱的靠在原木餐桌旁,低声哀求着。她
的声音飘飘忽忽,充满着无力感与不确定感。
听见一声少爷之后,顾森充满欲望的脸上多了几许残佞的因子,他邪邪的挑
起眉,既然她喜欢玩小女佣的游戏,他奉陪到底。
「我们那天进行到哪儿了?」他逼近女孩,把她柔亮的发丝拨拢到身后,轻
轻抚摸她的脸,看着那白腻如脂的脸庞迅速染上红粉胭脂,然后长长的指尖逐渐
下移,滑过她的颈项,来到她白衬衫的领口,挑起第一颗钮扣。
「啊……是这儿吧?你要自己解开它,还是要我帮忙?」
温婷筠羞红了脸,想起自己上回主动献身的窘态,她简直羞耻得想死,她虚
弱的抬起头,试图制止他的举动,却徒劳无功。
她的羞人答答、欲拒还迎,彻底挑动了顾森的欲望,他失去理智,急躁的解
开她胸前所有的衣扣,把白衬衫从她的牛仔裤里拉出来,拽到地下,然后把手伸
到她身后,松开内衣钩子解放她的胸部。
她的乳房不大,但是坚挺而圆润,她的乳晕和乳头……顾森闭上眼睛拚命的
喘气,脑中浮现傍晚时分买的那束粉红色玫瑰,他从来没有在任何女人身上见到
过这样瑰丽粉红的色泽……
温婷筠看见顾森闭上眼睛,心底升起一种复杂而难堪的情绪,她完全忘了他
是雅莉的朋友,这一刻,她只知道他嫌弃她了,是她的胸部太小了,所以让他倒
胃口了?
「让我走。」她受伤的喊。
「除了我的怀抱……」顾森猛吸一口气,「你哪里也去不了。」
他抱起她的腰,让她坐在原木餐桌上,放倒她的上身,让她躺在桌上。他打
开她的腿,站在她的腿间,然后弯下腰吻住她粉红淡雅的乳尖,挑逗着她。
「唔……」温婷筠在男人伸出巨掌揉捏她的乳房时,忍不住呻吟出声男人的
抚触、男人的唇舌,是最上等的养分,让她小巧的双乳变得圆鼓肿胀。
然后男人把脸颊贴在她的乳房上,用他微微粗糙的发鬓磨蹭着她的乳房,带
来一波波酥麻的快感。
「你喜欢这样?」顾森突然把脸抬起来,对着她问。
温婷筠又羞、又窘、又快乐、又难堪,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这样让男人
玩弄着身体,她无力抗拒,甚至不想抗拒……她渴望又焦急,不知道该怎么办,
于是紧紧咬着自己的唇。
「不要害羞,我会让你快乐的。」顾森看出她的软弱与挣扎,知道她很可能
是个处女,于是他吻住她的唇,轻轻如风拂,暖暖如日照,等到顾森感觉她的身
体已经明显放松了之后,他才缓缓把手伸到她的腰际,解开她的皮带,褪下她的
牛仔裤。
「不要……」温婷筠才刚刚放松的身体,再度因他放肆的举动而紧绷起来,
当她发现自己浑身上下只剩一条白内裤遮蔽的时候,瘦削的身体忍不住猛烈打颤,
陌生的欲望和第一次的恐惧混合成双重折磨向她袭来。
「我不会伤害你的……」顾森把她的手臂挂在自己的肩头,然后继续温柔的
吻着她,两只大手则分别爱抚着她大腿两侧细致的肌肤,他耐心的抚着她、刮着
她,直到她的肌肉渐渐舒缓,只剩下欲望在颤抖。
「啊啊啊……」恐惧的浪潮退去,温婷筠听见自己拔尖的喘叫声,她的身体
愈来愈兴奋,像一张拉满的弓,浑身充满张力。
顾森在她激情的颤抖中,不着痕迹的脱下她身上仅存的白内裤,改用他的大
掌盖住她最性感的私密,他摸到她那里早已因为兴奋而湿捷漉的,那甜美的蜜汁
盈溢在他的手上。
羞耻与难堪完全臣服在汹涌的欲望下,温婷筠扭着身躯,本能的抬高私处让
他尽情的逗弄,在顾森把中指插进她体内的时候,温婷筠发出一声非人的尖叫声,
然后她不停的叫着喘着,摇摆着腰臀,迎接生命中第一次销魂蚀骨的高潮。
顾森缓缓把手指从她体内抽出,看着她从云端返回地面的脸庞,光滑的脸蛋
渗出高潮的汗珠,几缕乌黑的发丝黏在她雪白的颈间,她看起来分外性感。他抱
起赤裸的女体,嘎哑的问:「你的房间?」
温婷筠不再挣扎,她像一只远渡重洋才飞回家园的小乌,依偎在他怀中。她
轻轻告诉他房间的位置,然后红艳着一张小脸,细细数着他胸前如雷撼动的心跳,
沉沉的睡去。
一离开顾森的怀抱,温婷筠的美梦就变得不安稳,她翻了一个身,随即醒来。
这是她的房间、她的床,可是,现在她却觉得极度的不习惯。太软了,太大了,
而且没有暖暖的体温,没有轻轻的软语,她竟然开始贪恋起男人的怀抱,开始想
念他的味道。
他离开了吗?他不要她了吗?他也像爸爸一样,把她一个人孤零零的扔下了?
温婷筠心慌意乱的直起身子,目光在黑暗中四处流窜,她的脸色灰败,看起来惨
兮兮的……
等她的瞳孔适应了黑暗,能够清清楚楚把房中的一切都看个真切,才发现一
个高高的身影立在窗前。
男人背窗面床,月光落在他的身边,晕开一层幽微的光亮,但他背着光的脸
看起来黑压压的,他是在看着她吗?温婷筠看不见他的表情,也猜不透他的情绪。
他就这样伫立,不出声,也不走近她,高大的身影看起来是僵硬而不自然的。
他后悔……碰了她吗?一阵酸涩涌入喉头,呛出了眼泪,温婷筠闭上眼睛,咸咸
的眼泪沿着她雪白的容颜,流进她苍白的嘴里,她舔舔唇角,颤抖的说:「你走
吧。」
顾森看见她的苍白、看见她的软弱、看见她的眼泪,她的脸迎着月光,他把
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他的目光是深沉而痛楚的,他不想折磨她,可是他不能拥
着一个女骗子,他生平最恨欺骗。
于是,他给自己也给她最后一个机会。「就这样?你不打算告诉我你是谁?」
他知道了,他知道自己胡诌的谎言,所以他生气了?「我是……雅莉的妹妹。」
顾森冷哼一声,「所以你不是个小女佣?」他慢慢走向她。
温婷筠摇摇头。
「所以也役有人可以开除你?」顾森走到床边瞪着她。
她早就被开除了,爸爸不爱她,雅莉恨她,大妈更是当她不存在,她早就被
温家开除了。温婷筠在心中喊着。
「我不是有意的。」
「温家的二小姐,你把我耍得团团转,」顾森坐在床沿,与她面面相对,
「一句不是故意的就可以抵消了吗?」
「我……」温婷筠抬起手背胡乱擦着眼泪,可是泪水却越擦越多,好像眼底
的冰山被融化了,晶莹的白雪化成美丽的泪珠,汩汩而下,一发不可收拾。
她语无伦次、断断续续的说:「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要怎样,我
……我赔给你就是了。」
顾森看见她哭得一脸狼狈,他的心就好像变成一条毛巾,被人用力的扭转着,
紧得他喘不过气来。他不能不原谅她,因为他已经被她探探掳获了。
「先告诉我你的名字。」免得下次张妈又有借口把他挡在门外。
「我叫温婷筠。」她轻声细语的说。
「小山重叠金明灭,鬓云欲度香腮雪。」顾森愣了一下,随口念出两句词。
温婷筠突然破涕为笑,「你念的是和李商隐并称为温李的温庭筠的词,我的
婷是婷婷玉立的婷,不一样的。」
顾森眼里燃烧着火焰,他紧紧盯着她泪痕斑斑却异常甜蜜的脸颜,嘎哑的说:
「还有,他不修边幅,你却灵气逼人。」
她微张小嘴,收起泛滥的泪水,他真的不怪她了,而且还给她这样炙热的眼
光,给她这样赤裸裸的赞美,他刚刚明明气得要杀人似的,现在这么轻易就原谅
她了吗?
「你不怪我了?」她脉脉含情的看着他,可怜兮兮的问。
「不怪了、不怪了……」顾森喘了好大一口气。「你不是答应要把一切都赔
给我吗?小精灵。」
猝然间,顾森把她拥进怀里,低头寻找着她的唇,不顾一切的吻着她。
灼热的暗流激荡在温婷筠的心头,她觉得她的心太小了,小得容不下巨大的
幸福,她把小手伸到他胸前,疯狂的解着他的衣扣,就像他之前在厨房对她所做
的一样。
她把小手伸进他宽阔而温暖的胸膛,急切的探索着。她努力搜寻着他所做过
的一切,下一步呢?她伸到他的腰际,试图解开他的皮带,却怎么样也解不开。
顾森抓住她忙碌的小手,探情款款的问:「你确定吗?这次跟刚刚不一样…
…」
她不管,她要自己完完全全属于他,用男人与女人之间的方式。
她想通了,她不想再折磨自己了,她从来不曾这样渴望过一个男人,她要他、
她爱他,她要把全副的肉体与心灵都交给他,反正雅莉有顾森了不是吗?
想起雅莉谈起顾森时一脸痴迷的模样,雅莉是把顾森当成天神一样的祟拜着,
她不会跟雅莉抢顾森的,她对顾森一点儿兴趣也没有,眼前这个男人才是她的全
部,雅莉不会跟她计较的……
对了,她还不知道男人的名字呢。温婷筠正想发问,冷不防又被男人吻得头
昏脑胀,她迷失了,迷失在他有力的拥抱中,迷失在他热烈的狂吻中,她不能思
想,不能分析,不能判断,分不清束西南北了……
顾森一边吻她,一边动手脱去自己身上的衣衫,短短几秒间的时间,他已经
把自己剥得光溜溜的,他掀起被子,露出她的裸体,然后奋力叠上去,让她的柔
软贴紧他的刚硬,感受着她每一吋的凹凸有致,他压在她细致的皮肤上,狂野的
磨蹭着,激起她最强烈原始的欲望。
「啊……天啊……」温婷筠尖叫着,揪扯着他的黑发,她觉得自己被卷入一
场狂烈的暴风圈当中,她只能紧紧攀住男人,任他带着她飙向天际。
顾森的唇一路下滑,滑过她小而美挺的雪峰,滑过她的肚脐,滑进她的腿间,
他用舌尖挑动着她的大腿内侧,边吻边用手轻轻按摩着她柔嫩的肌肤,帮助她完
全的放松,以迎接之后必然的疼痛。
他感觉她的大腿变得兴奋而柔软,于是他猛然捉起她的脚踝,将她的双腿架
在他的颈间,然后双手握住她圆白的粉臀,把自己巨大的勃起凑进她下体黏湿的
洞口。
「嗯啊……」温婷筠感觉到灼热而坚挺的东西慢慢伸进她的体内,一吋一吋
刺激着她体内亢奋的神经,她主动抬高下体,吸引着男人的勃起,渴望着更探入
的接触。
「乖……别急,我不想让你受伤。」顾森努力克制着自己奔腾的欲望,诱哄
着她,他不想因为自己急切的占有,让她留下第一次疼痛的记忆。
睁开迷迷蒙蒙的水眸,温婷筠看见男人深情而体贴的举动,她看见他的眉毛
上滴下了克制的汗珠,看见他强忍着欲望而扭曲的俊脸。她的眼眶红润了,她的
视线模糊了,她不该拒绝他,不该欺骗他,不该折磨他的。
温婷筠闭上眼睛,狂野而迅速的往前挺,套紧他的勃起。「啊……」她痛楚
的叫出声,体内有什么东西破裂了,那碎片扎得她发疼发麻。
顾森急坏了,他这样小心翼翼的呵护着她,还是让她受伤了,他懊恼的停在
她的体内,慢慢压低身子,贴在她耳边喃喃安慰着:「不痛了,不痛了,很快就
不痛了……」
他的保证似乎具有神奇的特效,不一会儿,温婷筠真的感觉不痛了,于是她
再度挺了挺腰,感觉到男人的巨大在她的体内滑动着,她喘着气,兴奋起来,本
能的在他身下蠕动着。
「小精灵,我会让你快乐的……」顾森知道她已经摆脱了疼痛的阴影,接受
了他的存在,于是他开始疯狂摆动起腰臀,狂野的戳刺着她甜蜜幽深的洞穴,在
感受她强力的收缩时,顾森发出狂放的吼叫。
「啊啊啊……啊啊……」温婷筠同样疯狂的喘息着,下体传来一波又一波痛
快的感觉,她从来不知道世界上存在着这样的快乐,她的身体随着男人狂猛的戳
刺而摆荡着,小巧的雪乳性感的晃荡着,她的身体被摇晃成一弯海浪,拍打出激
情的浪花。
「喊我……小精灵……喊我……」顾森骑着她的私处飞升到云端,他在云端
上向她吼叫着,她是他的,他要听见她唤他的名。
狂乱中,温婷筠试着用残余的思想去解读男人吐出的符码,她也想叫他,也
想呼唤他,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也会是她的最后一个男人……
「我不知道……你的名字……」
颇森奋力的在她体内穿梭,一边含糊不清的说:「喊我森:··:」
增?还是成?温婷筠听不清楚男人激情的口音,她在男人最后一次冲进她体
内的时候,呐喊着:「成……」
然后她拥紧男人倒在她身上的身躯,感觉他的一部分还留在她的体内。
顾森趴在温婷筠的身体上喘着气,他从来役有体验过这样惊天动地的性爱,
好像要把他的灵魂与肉体都给榨干了似的,他把玩着她长长的发丝,惊异着在经
过这样剧烈的运动之后,她的发丝却依然柔顺光亮。
顾森突然笑了起来,想起她喊着他的样子,他把唇贴在她耳边,低低的说:
「小精灵……你把我的名字喊错了。」
「哦……」温婷筠红了脸,她竟然疯狂到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就跟人家上
床了。
顾森把头从她的胸前抬起来,一个字一个字,清清楚楚的发音:「我叫顾森,
三顾茅庐的顾,森林的森,很好记吧?」
什么?温婷筠的小脑袋里一阵嗡嗡然,搅得她思绪大乱,激情的红潮一瞬之
闻退去,她的脸白得像海滩上的细沙。
「小精灵,你怎么了?」顾森从她体内抽出来,伸出两条有力的胳膊撑住自
己的身体,他还以为自己压坏她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受伤了?」他急急的
问。
温婷筠闭上眼睛,摇摇头,她探深呼吸,然后面色凝重的重复一次:「顾森,
三顾茅庐的顾,森林的森?」
她看见男人开心的点了点头,心里想着,为什么他不摇头呢?为什么会这样
呢?
温婷筠迷惑极了、混乱极了,她的身体渐渐变得冰冷,血液在薄薄的血管里
凝结成冰。她的心结成冰了,她的脑结成冰了,她的四肢结成冰了,她的思想意
识停止运转了,她情愿情愿就这样死了……
她竟然跟雅莉的男朋友上床了。
「小精灵,你别吓我……」顾森摸摸她的脸,摸到如冰的温度,他看见她的
嘴唇发抖了,她整个人好像是被冰在大冰库里似的,他低下头吻住她抖颤的小嘴,
想把自己的体温分给她。
他辗转吻着她冰凉的唇,温存的、缠绵的、轻柔的,可是不管他怎样吻她,
她都没有反应似的,紧紧闭着双唇,抵制着他的入侵。
然而顾森不死心的、紧紧的吸吮着她,终于他尝到了一丝温暖,有一种咸咸
的东西流过他的唇角,顾森离开了她的唇,看见她无声的眼泪,他痛苦而混乱了。
是哪里出错了吗?她感受不到他们之间发生的美好吗?他轻轻摇撼着她的手臂,
焦虑的低吼:「小精灵,我弄痛了你吗?」
温婷筠的脑袋退冰了,在听见顾森焦卢的低吼之后,她怔怔的看着他俊俏的
脸,脑子里却响起一句话:「你放心,即使全世界只剩下顾森一个男人,我也不
会看上他的。」
那话说得如此笃定,听起来是胸有成竹、自信满满的,是谁说的呢?
是她,是她在雅莉面前信誓旦旦。可是现在,她却跟发誓永远不会看上的男
人疯狂的爱了一场。
她一定是被诅咒了,一定是的,她是个白痴,她早该问他的名,她早该知道
像他这样优秀体贴的男人,她是不配拥有的。
「顾森……」她叫着这个可怕的名字。
「我在这儿……我在这儿……」顾森听见她的呼唤,紧紧把她搂在胸前。谢
天谢地,她又开口说话了。
「你真的是顾森?有没有第二个顾森呢?」她心中早已明白,却又不愿意完
全相信。
「你的顾森,是独一无二的。」顾森收紧了怀中人,坚定的说。
不,不是她的,顾森是温雅莉的,不是温婷筠的,这是一个可怕的玩笑。
「你对多少女人这样说过?」温婷筠安安静静躺在顾森胸前,平静的问。
「你在说什么?」顾森捉起她的小脸,逼她仰头望着他,「你在怀疑什么?
这话我从来没有对任何女人说过,除了你之外。」
温婷筠撇开脸,她没有办法面对他热情的眼神,她从他身上挣扎起身,拉起
被子掩住自己裸露的胸。
「顾森……」每一句顾森,都是一个提醒,「别再说了,要记住,这样的话
只能留着说给你的女朋友听。」
「见鬼了!」顾森从床上跳起来,站在床边愤怒的吼叫着,「你在胡说八道
些什么?」
「我说,你不是我的,你是雅莉的,你是她的男朋友,不是吗?」哀莫大于
心死,残忍的疼痛渐渐淡去,温婷筠只剩下麻木的感觉。
「我不是,我不爱她,我从来没说过要当她的男朋友,我们从来都不是一对
……」顾森告诉自己不要动气,不要发怒,不要吓坏了她,他努力心平气和的分
析着自己与雅莉之问的关系,「如果说我和雅莉之间真有什么,那都只是朋友瞎
起哄的,真的。」
「可是……你没有否认不是吗?你让大家都以为你是雅莉的男朋友,你让雅
莉以为你爱的是她,你没有拒绝不是吗?」温婷筠幽幽的说,「那么……就让一
切维持现状,你继续回去做雅莉的男朋友,就当一切都役有发生过。」
「什么叫一切没有发生过?我遇到了你,抱了你,爱了你……这些对你一点
意义都没有吗?」顾森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
「你不能不对雅莉负责。」温婷筠固执的,勉强自己不要去看顾森的脸。
「我该死的要对她负什么责?」顾森盯着温婷筠冥顽不灵的黑颅,她把脸低
得被滑顺的发丝埋住了,完全不肯看他。他急了慌了乱了,气呼呼的反诘:「我
没有主动打过电话给她,我没有跟她去看过电影,顶多吃吃饭跳跳舞……你告诉
我,这样就要负责了吗?这样的话,我顾森可能该对全台北市一半以上的女性同
胞负责了。」
「我太渺小,管不了全台北市二分之一的女性人口,我只知道你是雅莉的男
朋友,你不能对她始乱终弃。」温婷筠被刺伤了,被他的「二分之一台北女性」
给刺伤了。
「你给我说清楚,我为什么不能对她[始乱终弃︼?我没有和她上过床,我
没有给过她任何承诺,我为什么不能对她]始乱终弃[?」顾森完全失去理智,
口不择言的说,他被她的冥顽不灵逼疯了。
顾森的愤怒并役有办法打醒温婷筠,反而把她推进深深的罪恶感中,她想起
雅莉一向恶毒的言语,想起雅莉骂她「不要脸」、骂她「狐狸精」。搞不好雅莉
说得役错,细细想来,她和顾森也不过见了三次面,她竟然可以跟一个只有三面
之缘的男人做那件事。
而雅莉和顾森认识多久了?好像是一年吧,或是更久……可是他们之间却是
纯洁的,雅莉早就认定顾森了,可是她还是洁身自爱。
「顾森,就是因为你没有跟她上床,所以更该对她负责。」
这是什么谬论?顾森简直要被打败了,他役有跟雅莉上床,是因为他对她一
点感觉都役有,为什么搞到最后他却要对一个自己一点儿感觉也没有的女人负责?
「那你呢?你希望我对你[始乱终弃]吗?」
「你没有对我[始乱终弃J,」温婷筠静静的说:「我们只是玩了一场成人
游戏,没有意义的。」
「够了!」顾森大喊一声,他没有办法再忍受下去,一分一秒都不能,「我
会成全你,我会忘了你,忘了那场该死的游戏。」他胡乱套上衣裤,跌跌撞撞的
逃出房间,逃出这幢他才刚刚爱上的淡水别墅,逃开这个眼里没有他的女人。
披上床单,温婷筠静静起身,面对一窗夜色,目送着顾森落寞的背影。她看
见他穿过重重绿荫,愈变愈小,消失在她目力所不能及的地方,她看着看着,脑
中浮现起妈妈临终前常念的句子。
玉炉香,红蜡泪,偏照画堂秋思。眉翠薄,鬓云残,夜长衾枕寒。
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
是妈妈的声音,是温庭筠的词句,念的写的,却是温婷筠的心声。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