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要怎么说][作者:唐镜]
作者:唐镜
字数:10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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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冷盼凝是被滴滴答答的雨声吵醒的。
揉揉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地滑下床,胡乱把睡袍搭在身上,她走到阳台前,
抬起头,透过透明的落地窗,勉力睁大无神的双眸望了望屋外的雨帘,然后愤怒
的低咒一声,「吵什么吵啊!真讨厌!」说完,她锁紧落地窗,紧接着又奔到窗
户旁把半掩的窗户也一并关得密不透风,好象这样做就能把噼哩咱啦的雨声关在
屋外。
奏效了,恼人的雨声变小了,她轻轻地笑了起来,心满意足的走回软绵绵的
大床边,连睡袍都忘了脱下,「啪!」一声像只软骨头猫眯的倒回温暖的大床上,
心满意足的蜷起身子,如丝般的脸蛋还在枕头上磨蹭了几下,然后再度睡去。
窗外雨声沥沥,窗内蜷缩如猫的人儿却睡得又香又甜。
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玻璃窗上仍然映着天昏地暗的颜色。
怪,真怪,难得三万六千个毛细孔都睡得饱饱的,天却还没亮?
冷盼凝伸了个大懒腰,一手揉着眼睛,一手伸到床头上抓了抓,摸了半天好
不容易把宝贝闹钟摸到手,拿到眼前,定睛一瞧,这—看不得了。
「哇!」惊叫一声,冷盼凝把脸贴在闹钟上,最后确定闹钟准确无误的走到
十点钟的方位之后,她倏然从床上弹跳起来。活像只尾巴被人硬生生地踩了—下
的大懒猫,疼得把瞌睡虫和大睡魔全抛在脑后。「惨了、惨了!」她苦丧着一张
脸,奔到浴室里,刷牙、洗脸外加大小号,前前后后花了不到三分钟就搞定。
在走出浴室的时候,冷盼凝的手也没闲着,边走边褪着身上的衣物,等她站
在酒红色大衣柜前的时候,全身上下只剩下一条小内裤遮身,拉开内衣收纳柜,
弯着腰东翻西找了半天,却怎么样也找不到和身上小裤相衬的同色内衣。
「奇怪……到哪里去了呢?」冷盼凝终于死心的从一抽屉乱七八槽的内衣里
抬起头来,站直身子,把手支在下巴下方,沉思了半晌,黑亮的眼珠子转了转,
转到梳妆台前的瓶瓶罐罐上头,侦探般的眼神陡然射出欢快无比的光芒。
在那里!和身上粉红色小裤同色的胸罩不就在那里吗?没长脚逃跑也没长翅
膀飞走,正好端端地挂在她最爱的香水「毒药」的身上。冷盼凝忙奔到梳妆台前,
对同样散落在梳妆台上的小裤和乳罩「们」视而不见,独独取了粉红色的乳罩穿
上。
「嗯……穿什么好呢?」拉开斗大的衣柜,冷盼凝慎重的挑三拣四着。
明知道那些个老同学没一个欢迎她的……冷盼凝的脸色突然暗了暗,但是暗
淡的神情只在她的脸上停留了一秒钟,很快的她又泛起盈盈的笑靥,重新聚精会
神的挑起了衣服。
那些老同学愈是看她不顺眼、愈是讨厌她,她就愈是不能称大伙儿的心、如
大伙儿的意,虽然要不是看在书玲的面子上,她还懒得跟那些心口不一、专长就
是在背后嚼人舌根的老同学见面呢。
书玲可是她在大学里面唯一的朋友,唯一的朋友要嫁人了,她怎么说也不能
缺席。
脑子在转的同时,冷盼凝已经挑上一件喜气洋洋的桃红色洋装,穿上洋装,
坐在凌乱的化妆台前,熟练的化起妆来,她的化妆技术可不是盖的,不到十分钟,
镜子里便出现一张明艳动人的脸,是一张成熟女人的脸,看起来精神抖擞、精明
干练,一切准备就绪后,再蹬上二寸高的黑漆皮鞋,在镜子前转了一圈,她露出
满意的笑容,似乎对自己无懈可击的完美装束十分满意。拎起皮包,她还特地绕
到公寓对面的美容院洗下头。
「冷小姐这么漂亮,有约会喔……」美发师艾芬一边吹卷冷盼凝的长发,—
边有一搭没—搭的说。
冷小姐是这一带有名的大美女,只要有眼睛、有耳朵的,都知道她在知名大
企业当秘书,听说她每天上下班几乎都有男人专车接送,而且还不是同一个男人。
这才是最香艳刺激、引人注目的部分,是否纯属八卦虚构,则是见人见智了。
「嗯……」冷盼凝不置可否。
如果街坊邻里知道她假日最大的嗜好就是蓬头垢面窝在家里睡上一整天大头
觉的话,大概会惊讶得连下巴都掉下来吧。
要不是因为今天是大学死党刘书玲的大喜之日,冷盼凝根本不可能从她二十
坪大的小蜗居里爬出来,更别提这样大费周章的梳妆打扮了。
浑然天成的美人胚子,略加修饰之后,愈发显得明艳、不可方物。
或许美丽也是一种罪过,冷盼凝从小就没有同性缘,女性朋友少得可怜,大
学时代,班上唯一对她比较友善的女生也只有刘书玲,也许是因为刘书玲对自己
清秀的外表也颇有自信,所以才能坦然面对总是让人惊艳的冷盼凝吧。至于其它
的女生,见男生和冷盼凝多说几句话,就以为她是用「女性的本钱」勾引男同学,
更夸张的是只要哪位教授给她的作业分数或是考试成绩高了一点,系上马上又会
有新的流言传出来,说她和某某教授走得很近,更甚者说她和某某某上了床。
大家都把焦点放在冷盼凝美丽的外表上,没有人关心她美丽的小脑袋瓜里装
的究竟是脑浆还是浆糊,久而久之,冷盼凝也死心了,她不再渴望同性之间的友
情,反而周旋在一个又一个的男人之间,像是顺着大家的意,成了一只彻彻底底
的花蝴蝶,于是在大学毕业之前,她得到一个响叮当的封号,叫做「北港香炉」。
她花了四年的大学青春,彻底学会了「人言可畏」四个字。
毕业之后跻身大企业,冷盼凝出色的外表成为公司里一枝独秀的大美人,走
到哪里总会惹来女人妒羡的眼光和男人过度的殷勤。
习惯了,她对这些早就习以为常了,并且摆出一贯不冷不热、不拒不迎的态
度,让男同事们个个有希望,却人人没把握,而女同事们表面上称她一声「冷秘
书」,背地里依然把她传成一个行为不检点、私生活淫乱的女人。
女秘书嘛……能把大老板「伺候」得舒舒服服就好了……这是冷盼凝曾经在
女生厕所里亲耳听见过的流言流语。
人言仍然可畏,人言仍然如影随形的跟着她,老天爷赐与她的美貌,在外人
眼中得天独厚的丽质天生,对她来说却像一个最苦难的试炼。
总不能教她去毁容吧……冷盼凝不止一次这样自嘲。
她才不会做那种蠢事,为了那些不值得的人……
「冷小姐……」美发师艾芬连叫了好几次,终于见到冷盼凝的眼珠转了转。
「对不起……」冷盼凝回过神来,歉然的对艾芬笑了笑。
「吓我一跳……我还以为冷小姐不喜欢这个发型呢。」艾芬拿了一面大镜子
在冷盼凝的身后比了比,让她可以清楚看见脑袋瓜后面的发型。
透过镜子,冷盼凝看见发丝宛如大波浪的从头顶滑落到肩膀,她满意的笑了,
甜甜地说:「好,艾芬……谢谢你。」
「哪里……能为像冷小姐这么漂亮的小姐服务,是我的荣幸。」艾芬望着冷
盼凝甜甜的笑脸,惊艳的说。
冷盼凝盈盈地起身,付清费用,走出美容院。
绵绵细细的雨仍在下着,不干不脆的滴滴答答着,冷盼凝无奈的叹了口气,
撑起雨伞信步的走着。
一部乳白色的轿车缓缓地开到她身边,前座的车窗被摇了下来,露出一张俊
挺帅气的脸孔,温柔的说道:「冷小姐……牙齿不疼了吧?」
冷盼凝弯下腰,嫣然一笑,娇滴滴地说:「托宋医生的福,我好多了,你看,
脸颊也不肿了……」
宋如风在附近开了一家牙医诊所,医术好得没话说,人更是谦和有礼,冷盼
凝到宋如风的诊所看过几次,总觉得那里不像个诊所,温暖的光线、热呼呼的茶
水、围坐在候诊室里看卡通的孩子们……那里温暖得像个家,和一般诊所冷冰冰
的气氛大相迳庭。
没想到会遇到宋医生……冷盼凝下意识的拢拢头发。
不管流言传得多难听,仍然阻挡不了她对宋如风的好感,她知道他是这附近
最炙手可熟的单身汉、好男人。
对这样的男人,她是不会吝啬多给一些暗示、多给他一些机会的。
「那就好、那就好……」宋如风温文的笑了笑。
「宋医生今天不用看诊吗?」冷盼疑问道。
「今天我轮休。」宋如风斯文的长形脸上始终保持着一抹让人心旷神怡的笑
容。
「难得的假期啊。」冷盼凝笑得矜持。
沐浴在宋如风温柔的眼神和声调里,她总不忘提醒自己要保持女人的温柔。
「冷小姐说得没错,这真是难得的假期,可以睡到自然醒,悠闲的开车上超
市买点喜欢的东西,自己下下厨……对我来说已经是难得的奢侈了。」宋如风不
疾不徐的腔调恰若一阵温煦的春风。
「宋医生还会做菜啊?」冷盼凝微张红唇,显得十分惊讶。
「只是兴趣而已,真要论厨艺的话,恐怕不及冷小姐的十分之一。」宋如风
仍然一秉谦恭的态度。
「哪……哪儿的话……」冷盼凝想起家里贮存的各式泡面,心虚的说。
从小她对厨房就有一股莫名的排斥,听见抽油烟机的运转声,她就觉得头皮
发麻,所以即使母亲是个烹饪高手,她却连一点皮毛也没学到,吏别说厨艺了,
她连个荷包蛋都煎不好,为此她还曾经被人狠狠地耻笑过。
「怎么样……要不要尝尝我的手艺?」宋如风突然问道。
宋医生这……这是在约她吗?冷盼凝艳光四射的小嘴很快形成一个O字形,
半天之后才结结巴巴地说:「真不巧……我要去喝老同学的喜酒。」
不容否认的,她对宋医生是有好感的,他温柔的手就像神的手,要命的牙疼
经过他的手就不再疼了,而且他温文尔雅,和公司里油腔滑调的男同事都不一样,
每次见到他,她的心就不知不觉的平静下来。
她喜欢他,也希望他来追她,这个愿望果然成真了。
原来雨天也有好事情发生,她不该这么讨厌雨天的,不该讨厌到几乎是深恶
痛绝的地步。
「这样啊……」宋如风的脸上闪过一抹失望之情,却依然好风度的说:「那
改天吧。」
「喔……」冷盼凝愣了几秒,在宋如风摇下车窗前,突然鼓足勇气说道:
「还是宋医生要不要跟我一块儿去喝喜酒……听说上高楼的菜做得很不错。」
春风再度吻上宋如风斯文的脸,他连忙下了车,绕过车头,彬彬有礼的打开
右手边的车门,如奉上宾的对她说:「冷小姐肯带我一起去打牙祭,当然是再好
不过的事了。」
冷盼凝收了伞上了车,安安稳稳地坐在宋如风的身边,听见好脾气的他一边
沉稳的操控着方向盘,一边愉悦的哼着歌,彬彬斯文的脸上看起来很是容光焕发。
望着窗外持续飘落的雨丝,冷盼凝的心却开始不安起来。也许她不该唐突的
邀请宋医生一同赴宴,毕竟出席婚礼的老同学不光她一个,三年前那些可怕的流
言流语一瞬间似乎又响在她的耳边,那些个在她身后指指点点、暗称她是「北港
香炉」的老同学……如果她们曾经把她当成是同学的话……
可如果宋医生听见那些蜚短流长,会不会轻视她呢?
走进喜宴会场,冷盼凝却开始庆幸身边多了一个宋如风,否则面对一桌携伴
带眷的老同学,形单影只的她恐怕才真会显得太过突兀。
「这不是冷盼凝吗?好久不见,上个月开同学会的时候。大家还聊到你呢!」
听见旧日同窗的问候,冷盼凝但笑不语。参加什么同学会呢,那些女同学没
一个欢迎她的,她才不想去自讨没趣,而且如果她去了,她们不就少了在背后谈
论她的话题了吗?
「这是你的男朋友吧……长相真是一表人材,怎么不给大家介绍—下呢?」
「这位是宋如风……他是个牙医。」这是冷盼凝知道的全部,毕竟宋如风对
她而言,还是—个陌生人。
「大家好。」宋如风倒是笑得一脸开怀,让每个人都有如沐春风的感觉。
冷盼凝对同学们笑了笑,接着低头把注意力全放在食物上面,她不想引人注
目,更不希望大家把焦点放在她的身上,尤其当温文儒雅的宋如风坐在她身边的
时候。
「盼凝一点都没变,还是和当年—样漂亮。」
冷盼凝一口茶都还没咽下去,又听见有人针对她而发言,一个紧张,她咳了
几声,呛红了脸。
她不是存心来争奇斗艳,只是不想在老同学面前示弱,更重要的是为了表达
对好友婚礼的敬意,却绝对不想成为大家的焦点。
「漂亮什么啊,顶着个大浓妆,五官轮廓都看不清楚,简直丑死了!」一个
姗姗来迟的男人突然在冷盼凝右手边的空位坐下,不以为然的说。
「罗格飞,你是不是眼睛有问题啊,盼凝当年可是我们系上独一无二的系花
呢。」女同学表面上是为冷盼凝打抱不平,但是语气中却充满了幸灾乐祸的意味。
谁教冷盼凝一入座,这桌上的男人就一个个把眼净往她脸上瞧,活像天下只
有她冷盼凝一个女人,惹得这些三年不见的女同学一个个心里都不舒服,现在好
不容易来了个罗格飞,总算为众家姊妹出了胸中的一口郁闷之气。
冷盼凝放下手中的杯子,抬眼看清在身边坐下的彪形大汉后,低声说道:
「要你管,你嫌丑可以不要看啊。」气死人了!早就知道下雨天没好事,没想到
书玲竟然把罗格飞这个死沙猪也请来了。
「几年不见,你还是一样没有长进,一点女人味都没有。」罗格飞也压低了
声音,斜眼觑着冷盼凝,摆明一副看她不顺眼的模样。
「冷小姐……你还好吧?」被冷落在一旁的宋如风见冷盼凝和隔壁座的罗格
飞交头接耳的模样,忍不住狐疑的问。
冷盼凝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努力轻声细语的侧头对宋如风说道:「我没事。」
「看来你挑男人的眼光也一样没变,还是喜欢这种软趴趴的软脚虾。」罗格
飞脱下西装外套,挽起衣袖,一边吃着东西,一边摇头。
罗格飞的音量不大不小,恰恰好足以让坐在冷盼凝左手边的宋如风听得一清
二楚。宋如风放下筷子,他听得出罗格飞不怀好意的话是冲着他来的,但是他还
是企图维持绅士风度,彬彬有礼的说:「这位先生,大家都是文明人,没必要说
话这么难听吧?」
罗格飞看了宋如风一眼,只一眼,立刻又低下头大啖起盘中的美味,像是完
全不把宋如风看在眼里。
「宋医生,别管他,文明对那种人不管用,他本来就是个野蛮人。」冷盼凝
拉拉宋如风的手,婉言劝道:「别生气,看在我的面子上,当他是疯狗乱叫就好。」
冷盼凝轻声细语的一声「宋医生」,叫得宋如风的骨头都酥了,加上她冰冷
的小手握着他的,就算有什么天大的委屈他也心甘情愿的认了。
「疯狗总比软脚虾要好得多。」罗格飞用力的切下一块牛小排,放进嘴里豪
迈的嚼将起来,一边嚼还一边嘀嘀咕咕的。
冷盼凝正想质问罗格飞这样三番两次的和她为难究竟是什么意思,但是她的
话才到嘴边,罗格飞却看也不看她和宋如风一眼,迳自端起酒杯和同学们嬉闹起
来。
「说起来刘书玲还真不够意思……结婚这种事也不找我,我餐厅里的菜比这
里好多了,喂喂喂!下次如果还有谁要结婚或是小孩满月的话,千万别忘了找我,
我保证打七折优待。」罗格飞举着酒杯,笑嘻嘻地说。
「对啊……听说罗格飞退伍之后就开起餐厅当起老板来了,干脆这一次的同
学会就办在罗格飞的餐厅里好了……」
「没问题!一句话,我请客!」罗格飞拍拍强健的胸脯,快言快语的一口承
诺。
「哇!这一次的同学会可热闹了!」
气氛一瞬间就像甫倒出来的汽水泡泡,沸沸然地跳动着。
「喂!罗格飞,你开的餐厅在哪里,叫什么名字啊?」
罗格飞干掉杯中的酒,伸手一抹唇边的酒汁,开怀的说:「在敦化北路……
店名叫……」
豪爽的声音迟疑了下来,罗格飞瞄了坐在身边的冷盼凝一眼,发现她一边低
着头吃着东西,一边低低切切地和宋如风碰着头,两个人亲亲昵昵地交头私语,
一副沉溺在甜蜜两人世界里的模样,他和老同学们的喧闹一点也引不起她的兴趣。
「算了,说了大家也记不住,来了就知道了。」罗格飞突然泄了气,颓然的
拿起酒瓶,重新注满酒液。
好象汽水的泡泡渐渐消散了,熟络的气氛随着罗格飞突如其来的无精打采而
逐渐趋缓,于是大家纷纷开始进攻美味的佳肴,不再高谈阔论。
吃着、吃着,突然有位女同学唐突的说:「罗格飞,当年你可是系上第一名
毕业的高材生,我还以为你现在已经在读博士班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当年罗格飞落榜的消息大家不是都知道了吗?都什么
时候了,还有人这么不识时务……大部分的同学都不约而同地瞪向胡乱发言的女
同学,好象都在怪她不会说话就闭嘴惦惦吃东西好了。
「哈哈哈……」倒是罗格飞大笑几声,干掉手中满满的一杯高梁,毫不在意
的说:「什么博士班啊……我连研究所都没考上……」
「罗格飞……你该不会和莫芳霏爱得死去活来,所以才考不上研究所的吧?」
同学们跟着打圆场。
「糟糕……被你们发现了……」罗格飞搔搔头。
「你这小子……俗话说英雄难过美人关,没想到你最后还是栽在女人的手里。」
也好,既然禁忌的话题被打开了,同学们也就不用闪闪躲躲了,反正罗洛飞
一向以爽朗着称,这下子大家也不用拐弯抹角了。
「难怪罗格飞也和冷盼凝一样……毕业三年了却从来不曾出席同学会……」
大家还以为罗格飞是因为辜负了班上同学的期望,所以才避不见面的。
听见罗格飞的名字和自己的一块儿被提起,冷盼凝的心口忍不住跳了跳,她
悄悄地抬起头,惊慌的看见罗格飞也刚好把视线转到她的脸上,两人的视线甫一
遭遇,彼此似乎都愣了一下,然后双双移开彼此的视线。
「拜托!前两年我在当兵耶,退伍后为了开餐厅这件事,忙都忙死了,根本
抽不出时间参加同学会……」说着、说着,罗格飞若有似无的瞟了身边的冷盼凝
一眼,然后在她抬起头之前,又很快地移开了视线,继续哼哼哈哈地说:「我和
冷盼凝这种无情无义的女人才不一样……」
泰半的女同学都笑了起来,显然罗格飞对冷盼凝的指责很让她们开心。
在大家笑得花枝乱颤的同时,罗格飞却抓起酒杯,咕噜咕噜的连灌了两杯酒。
冷盼凝觑了罗格飞一眼,恰巧捕捉到他的眼神,她的心头一跳,连忙转开头,
故作忙碌的替宋如风盛了一碗鱼翅汤。
「不错嘛,懂得照顾自己的男人了……」罗格飞挑眉撇嘴的凋侃冷盼凝,冷
冷地看着她把一碗热呼呼的鱼翅汤放在宋如风的面前。
「要你管……」冷盼凝的手都抖了起来。
罗格飞耸耸肩,捧起汤碗为自己舀了一碗汤,淅沥呼噜的喝了起来。
「罗格飞,你怎么没带莫芳霏一起来啊?」又有人问。
当年罗格飞和莫芳霏的恋情可是谈得轰轰烈烈,企管系的第一才子和日文系
第一美女的恋情,不知曾经羡煞多少人。
「她有另外一摊啦……不知道怎么搞的,最近大家都缺现金,卯起来结婚赚
礼金的人是大有人在。」罗格飞摆摆手,无奈的说。
「结婚好啊,愈多人结婚,你餐厅的生意不是愈好吗?说到结婚……什么时
候喝你和莫芳霏的喜酒啊?」
「不急、不急……等大家该嫁的都嫁了,该娶的都娶了再说吧!」罗格飞显
得有些敷衍。
「拜托!要是班上有人娶不到老婆或是找不到老公的,你怎么办?」
「大不了几个旷男怨女约一约,出家当和尚、尼姑去好了。」罗格飞不正经
的打哈哈。
「拜托!你要真去当和尚,不知道会伤了多少女生的心呢!」
罗格飞耶,不可—世、聪明豪迈的罗格飞,当年可是多少少女心目中的偶像。
「什么嘛……把我说得像个花心大萝卜……幸好霏霏没来,否则—定饶不了
我。」罗格飞抖抖肩膀,故作害怕状,把大家都逗笑了。
接下来一直到喜宴结束为止,大家都把焦点放在罗格飞的身上,绕着他问东
问西,这也难怪,因为罗格飞在学生时代就是个领袖型的人物,毕业了三年,这
种特质仍然明显的存在于他的身上。
冷盼凝和宋如风两个人默默地低头进食,显然从一桌子喧闹的气氛中被独立
出来,罗格飞早已无暇来对她挑衅些什么,但是他豪爽响亮的笑声却不时飘进她
的耳朵里。
不知道为什么,冷盼凝总觉得罗格飞的笑声听起来好象是哭泣……
菜还没有上完,刘书玲和新郎倌早预先等在出口处,第一个等到的就是中途
拉着宋如风开溜的冷盼凝。
「书玲……恭喜你。」冷盼凝接过刘书玲递送过来的喜糖后,忍不住张开双
臂抱了抱这个大学时代唯一不曾排斥过她的女同学。
「谢谢……吃了甜蜜蜜的喜糖,下一个就是你了。」刘书玲笑眯眯地接受老
同学祝福的拥抱。
松开刘书玲,冷盼凝对着被忽略在一边的新郎倌笑了—笑,才对刘书玲说:
「我还早呢……谁会想娶我这么任性的女人啊。」
「我看你身边这位英俊的男士可是想得不得了……」刘书玲对冷盼凝身边的
宋如风笑一笑。
冷盼凝尴尬的望望宋如风,然后对刘书玲说:「这位是宋如风,他是我们社
区里有名的牙医生,我们只是很普通的朋友……」即便她对宋医生是有一点意思,
但是书玲当着宋医生说这种话,听起来好象是在对人家逼婚。
「好了、好了,干嘛解释这么多,反正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名医生,加油
了!」刘书玲顽皮的对宋如风眨眨眼。
真是没见过这么淘气的新娘子,非但不紧张,还能凋侃别人。
「书玲,你就行行好,别为难宋医生了。」冷盼凝告饶着。
宋如风但笑不语,他看起来神清气爽,分明没被任何人为难的模样。
刘书玲看清宋如风的神情,知道他对冷盼凝是来真的,她的眉头突然一紧,
把视线转回冷盼凝的脸上,似真似假的说:「你身边有了宋医生这样风度翩翩的
男士,只怕……有人要伤心了。」
什么意思啊?冷盼凝眨眨羽睫,满脸疑惑。她的过去别人不知道,但书玲可
是一清二楚,毕竟在她最痛苦无助的时候,唯一肯伸出手扶她一把的就是书玲了
……
「书玲,你说谁会伤心啊?」冷盼凝忍不住想问清楚。
「算了……既然你身边有了像宋医生这么好的人……」刘书玲不再说下去。
冷盼凝原本还想再追问下去,眼角却瞟见又有人影从宴会场里往外头移动,
大家都是赶来吃颗喜糖,沾沾新人的喜气,她决定不再叨扰,再度对新人笑一笑,
带着宋如风离开了。
宴会场外,天空仍然飘着雨,坐进宋如风的车里,冷盼凝突然显得懒洋洋的。
「冷小姐……你在想什么?」宋如风问着略显恍惚的冷盼凝。
「咦……我很好啊……」冷盼凝努力振作起精神。
本来应该是很好的,如果罗格飞那个死沙猪没来的话,如果书玲没说那些莫
名其妙的话……那些老同学,女的虽然尖酸嘴利,好歹还敢跟她说句话,男的却
是一个比一个懦弱,看都不敢看她一眼,除了罗格飞那个死沙猪之外……
「那么……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宋如风果然是个彬彬有礼的君子,连
问个问题都显得小心翼翼。
「当然可以。」冷盼凝敲敲脑子,提醒自己别去想那些让人生气的事情。
虽然她的外表看起来十足的具有女人味,实则骨子里是个豪爽的男人婆,但
是懂得她内在面的人却是少得可怜。
「你有男朋友吗?」宋如风问道。
看着宋如风,冷盼凝想着,他不愧是成熟的男人,问起这种话还是一派的气
定神闲、面不改色,这种成熟男人的风范,罗格飞那个死沙猪真该好好见习一下
才是……笨蛋!你在想什么啊?欣赏就欣赏,你干嘛还想罗格飞那个死人啊?
冷盼凝忍不住摇摇头,对上宋如风疑惑的眼神后,连忙加了一句,「没有。」
「那就好……我还以为……」宋如风欲言又止,斯文的脸上挂上一抹神秘的
笑。
「以为什么?」冷盼凝反问。
「我还以为你和刚刚那个罗格飞之间……」宋如风仍是一派的温和轻柔,
「我还以为你喜欢他……」他却不提席间好几次捕捉到罗格飞把视线停在冷盼凝
的脸上。
闻言,冷盼凝睁大眼睛,急忙解释道:「我才不喜欢那个无可救药的死沙猪
呢……说实话,我最讨厌客家男人了,罗格飞那个家伙就是个标准的客家男人,
自负自大、又爱欺侮女人……」
说着、说着,冷盼凝突地住了嘴。她干嘛滔滔不绝得像个没气质的八婆啊?
说一句「不喜欢」或是「很讨厌」,再不然就是「没交情」也可以,管他罗格飞
是客家人还是非洲人啊?
微笑的听完她的话,宋如风淡淡地说:「这样就好。」
是吗?冷盼凝摸摸微微发热的脸。好烫,为什么这么烫啊?是因为宋医生的
话吗?宋医生说那些话是因为对她有好感吗?
想起刚刚那些急促的辩白,宋医生会不会觉得她很没有气质呢?他不会觉得
她解释过头了吗?他看不出来她好象急急忙忙地想掩饰些什么吗?
掩饰……她想掩饰什么呢?
掩饰罗格飞是她生命中第一个男人的事实吗?
那段因为一时迷失而犯下的风流债……岂是由她三言两语就能含混过去的呢?
第二章
三年多前,大四期中考后不久,那天也是和今天一样的下雨天,和冷盼凝交
往才两个多月的男友主动提出了分手的要求,原因是冷盼凝太漂亮了,他受不了
那么多男生盯着她看的目光,所以他们还是做朋友就好了。
微雨飘在淡淡的黄昏里,同学们渐渐散去,空旷的走廊上充满了一种寂寥的
气息,冷盼凝把目光从怯懦的男友脸上移开,恍恍惚惚地凝望着天空降下来的、
绵绵密密的、像眼泪的雨水。
许久之后,她淡淡地说:「你走吧……我还想在这里待一下。」
她的心里很清楚,男友不是因为她漂亮才离开,哪个男孩不以拥有一个漂亮
的女朋友为荣,当初男友不也是因为她漂亮的外表才接近她的吗?怎么可能当初
他接近她的理由如今却变成离开她的借口?
他一定是听见了些什么,并且不分青红皂白的相信了些什么,也许是因为这
次期中考她有好多科拿了高分,系上又言之凿凿的传出她几度出入某某教授的休
息室,说得白一点,就是她用肉体去换高分的流言又开始弥漫了,这是每次期中
考或是期末考之后常有的现象。
冷盼凝对这种流言流语早就习以为常了,但是这样的流言却让她一次又一次
甫萌芽的新恋情宣告夭折,那些个口口声声相信她是个洁身自好的女孩子的男孩,
一个一个为了这种莫名其妙的流言而离开她。
男友离开了,他在她的生命中其实还是个无足轻重的角色,她不应该伤心,
但她还是忍不住要流泪,人言多可畏,她被那些莫须有的流言硬生生地打压了四
年,不管她有多么坚强,尽管她一再告诉自己不可以被流言打倒,但是她已经快
受不了了。
她才不可能为了分数而爬上教授的床,从小到大她拿过的奖状只怕连家里的
墙壁都贴不下,但是为什么长大之后却没有人肯相信漂亮与聪明是可以并存的,
为什么大家总是刻板的以为好成绩的女孩都该戴着厚厚的近视眼镜、穿着保守得
像个修女?为什么身段婀娜了些、脸蛋漂亮了点的女孩子就应该是个没有大脑的
花瓶呢?
她不甘心、真不甘心、多不甘心哪!
就在冷盼凝趴在走廊的石栏杆上,哭得唏哩哗啦的时候,突然有一只温暖的
大手搭上她的肩,一回头,她看见又高又壮的罗格飞,他一张不算英俊却充满阳
刚男人味的脸上写满了关切。
「呜……」冷盼凝忘情的投进罗格飞结结实实的怀抱,委委屈屈地哭泣着。
「别伤心,那种懦弱的男生配不上你。」罗格飞紧紧地拥着纤细的她,低低
沉沉地安慰起她来。
冷盼凝在他怀里拚命的摇着头,歇斯底里的喊着,「你是男生……你不会懂
的,不公平、不公平!」
罗格飞还不是年年都领奖学金,为什么没有人说他是陪女教授上床才换来好
成绩?为什么她的成绩好却必须受到异色眼光的对待?不公平!为什么男女之间
的差别竟是如此之大?
「别管那些闲言闲语,只要自己行得正、坐得稳就好了。」对于系上始终不
曾间断的蜚短流长,一向对揭人隐私没有兴趣的罗格飞也难免略有所闻,但是他
从不相信空穴来风的无聊谣言。
冷盼凝抬起涕泗纵横的脸,傻傻地看着罗格飞,不敢置信的问道:「你是说
……你相信我没有……没有跟教授……」
「人家不是说谣言止于智者吗?我就是智者……」罗格飞臭屁的说。
噢……罗格飞果然是个自大狂,还是个不可一世的沙猪,而且他是冷盼凝最
讨厌的客家男人。
打小时候,冷盼凝就听人家说,娶妻要娶客家女,嫁夫莫嫁客家男,这可不
是道听途说,冷盼凝的母亲就是个道地的客家女人,每次过年回到外婆家,哪一
次不是见到一大堆的舅舅、表哥聚在一起又吃又喝又赌的,而舅妈和表嫂们则在
厨房里忙得不可开交,还要忙着照顾一屋子喧闹的孩子,所以她对客家男人的印
象可说是恶劣透顶。
进了大学之后,在偶然的机会里,听人说起罗格飞是个客家男人之后,冷盼
凝就刻意对他保持着距离,有一次冬至日,同学兴匆匆地在班上煮起热呼呼的大
汤圆,她看见一位女同学拿了大锅子请罗格飞帮忙到饮水机去接锅热水,没想到
罗格飞却大呼小叫的跳脚。
自从那次之后,冷盼凝就没有对罗格飞有过好脸色,但让她吃惊的是像罗格
飞这种不可一世的大沙猪还挺抢手的,学校里很多女生都偷偷地暗恋着他,日文
系的超级大美女莫芳霏不止一次公开放话,表明欣赏他身上散发出来无与伦比的
男人味。
什么男人味,根本是死沙猪的霸道味。冷盼凝真不懂像罗格飞这种生错时代
的臭沙文主义者,为什么有那么多女生觉得他很帅呢?
可是为什么在她最无助、最软弱,而且还哭得丑不拉叽的时刻,温柔抱住她、
低声安慰她的是罗格飞这沙猪呢?
「谢谢你相信我……」冷盼凝不好意思的挣脱罗格飞的怀抱,低着头,讷讷
地说:「我已经没事了……」
「我送你回去吧……天色已经暗了,最近校园里不太安全。」罗格飞毫无芥
蒂的说。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回去。」冷盼凝租赁的房子就在后校门外,不到十
分钟的脚程就可以走到。
「没关系……我本来是想回来牵脚踏车,既然遇到你,就一起走一程吧,想
来大学四年,我们好象还没有好好地讲过话呢。」不管罗格飞的神经再大条,也
不至于感觉不到冷盼凝对他的敌意,每次见到他,冷盼凝的眼中就会射出一道严
厉的光芒。真是可惜,如果她不是那么讨厌他的话,搞不好他会追她呢,她是他
喜欢的型,够美、够辣,而且又聪明过人,围绕在她身边的软脚虾一个也配不上
她……
不过,想归想,罗格飞的身边已经有了日文系第一美女莫芳霏,而且还是个
醋劲惊人的大美女,他可没有力气再节外生枝些什么了。
「那……就麻烦你了。」冷盼凝擦擦脸上的泪痕,犹疑的说。
此时此刻,冷盼凝对罗格飞的印象好象有点改观了,想起曾经给过他无数的
「白眼」,她反而觉得有点过意不去。
她撑起伞,将牵着脚踏车的罗格飞纳入自己的伞下,然后安安静静地跟着他
大大的步伐往前走,他的步伐虽大却放得很慢,让她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跟上他
的速度,走着、走着,她心中所有愤恨不平的情绪好象都消失了,原本单调的回
家路好象也突然变得生动起来。
罗格飞……原来不像她所想的讨人厌。
那天,罗格飞就像个风度翩翩的绅士,不仅把她送到租赁的大楼前,还跟着
她上了三楼,一直到她掏出钥匙,打开独居的小套房,他才笑着对她挥挥手,说
道:「别再想那些子虚乌有的流言流语,好好保重身体,再见了。」
一瞬间,冷盼凝有种找到知音的感觉,她在罗格飞真诚的语调中,听出他是
真的相信她,这种难得的相信又让她感动得热泪盈眶,低下头,她忍不住又抽抽
噎噎地哭起来。
罗格飞看着她颤抖不已的小肩膀,立刻上前拥住了她,了然的说:「想哭就
哭吧,不要再压抑自己了……」
第二次,冷盼凝哭倒在罗格飞的怀里,把那些因为流言流语而累积的伤心一
古脑儿的化成泪水,而她的泪水一点一滴的被罗格飞胸前的格子衬衫吸收了,等
到她哭得差不多了,不好意思的离开他的怀抱,低着头,这才看清他的衬衫上沾
满了她的眼泪和鼻涕。
「对不起……你的衣服……」冷盼凝羞窘的说。
低下头,看见她在他胸口留下的「杰作」,罗格飞仍然洒脱的说:「没关系
啦,洗一洗就没事了……」
「我……」冷盼凝语无伦次的问道:「你要不要进来……我替你把衣服擦干
净……」
罗格飞久久不答腔,等到冷盼凝抬起头用眼神询问他的时候,才发现他的眼
神变得又黑又深,他这样动也不动的,看得她好心慌,她心慌的想移开视线,但
是他的眼睛像两块磁石,吸引着她的视线,让她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
……
看着他……看着他……看着他的头愈压愈低,愈往她的脸上靠近,冷盼凝紧
张的屏住呼吸,等到他把唇贴在她唇上的时候,她被动的张开了嘴,把他火辣辣
的舌头迎进她甜蜜的口腔。
从来没有男人这样毫无保留的吻过她,他吻得她的灵魂都颤抖了起来,他紧
紧地拥住她,不再是用安慰的方式,而是一个充满欲望的拥抱,是男人对女人的
拥抱。
拥着她走进小套房,罗格飞用脚踢上门,然后迫不及待的脱下身上沾满涕泪
的格子衬衫,他用黝黑的眼神锁住她的,然后又脱下身上的汗衫,接着开始扯弄
着腰间的皮带。
冷盼凝看见他裸露的上半身之后,吸了好大的一口气,她害羞的背过他,脱
下穿在身上的薄毛衣,再脱下毛衣内单薄的春衫,然后将一双颤抖的小手背到身
后,摸索着内衣上的暗扣。
脱得全身赤条条的罗格飞无声无息的走到她身后,轻轻地拨开她颤抖的小手,
很快的解开恼人的内衣双排扣,他握住她纤细的柳腰,把她的身体慢慢地转过来,
他看见她裸露的正面娇躯之后,感觉到全身的血液轰然直往脑门冲,他缓缓地捧
起她柔软无比的乳房,旋即激动的弯下腰,像只饥渴的小兽,用力的吸吮着她粉
嫩的乳头。
「啊……」冷盼凝软软地呻吟起来,她仰起头,闭上眼睛,双手插进罗格飞
浓密的黑发里,把他紧紧地按在她裸露的胸口上,她正不知不觉的用浑然天成的
柔软,鼓动着他对她更进一步放肆的举动。
罗格飞忘形的把脸埋在冷盼凝的胸前,用他的唇、用他的舌、用他挺直的鼻
尖、用他微微泛着胡碴的下巴,一次又一次磨蹭着她丰润饱满的乳房,逗得她发
出一阵又一阵幽微难耐的情欲呻吟,然后他将半裸娇软的她带到床边,拥着她双
双倒向柔软的床铺。
「老天……你像无敌铁金钢似的……」冷盼凝被他一身结实的肌肉险些压得
喘不过气来,她摸索着他浑身刚硬的线条,娇喘吁吁地说。
「你喜欢吗?喜欢像我这样强壮的男人吗?」罗格飞着迷的望着她粉艳艳的
红唇,嘎哑的问。
「我……」冷盼凝期期艾艾得说不话来,她向来欣赏的是斯文有礼、彬彬然
如君子的男生,她讨厌肌肉男,不管人家说肌肉男有多性感,她却老觉得强壮的
男生看起来十分的野蛮,更别提现在压在她身上的罗格飞还是个客家男、沙文猪。
然而她究竟是吃错了药抑或是根本忘了吃药,一瞬间,她觉得罗格飞充满了
魅力,觉得他浑身上下洋溢着不可思议的帅劲、难以言喻的性感,他单眼皮的长
眼睛里散发出炯炯有神的光芒、直挺挺的鼻梁架构出男子特有的坚毅特质、咧开
的大嘴开开阔阔得没有一点小家子气,曾经让她多么看不顺眼的一张脸,现在却
充满了吸引力。
虽然罗格飞迟迟等不到她的回答,他却一点也没有打退堂鼓的打算,反而自
信满满的,用充满占有欲的方式狠狠地吻住她微张的唇瓣,把她吻得头昏眼花、
吻得她融化在他的身下。
「唔……喔……」意识渐渐抽离,天旋地转之中,冷盼凝抬起绵软的双臂,
攀住罗格飞的肩头,她的身体从未如此渴望贴近另一个男人的躯体,迫切的渴望
驱走了曾经短暂盘桓在她心中的恐惧与不安,她洁白的身体染上魅惑的情欲暗影,
翩翩然化成一只妍媚的欲望蝴蝶。
她香香软软、全然臣服在男体下的娇嫩玉体,看得罗格飞全身的气血一会儿
顺流、一会儿逆流,年轻气盛的他再也控制不住凶如猛虎的欲望,大手往她身下
一探,三两下就把她的短裙和内裤一并褪去,粗糙厚实的大掌老实不客气的塞进
她的腿间。
「等……等一下……」冷盼凝的美眸半睁半掩,长如团扇的眼睫毛扇啊扇的,
油光水亮的红唇抖颤颤地说:「灯……我想关灯……」
「不行!」罗格飞霸道的宣告,同时覆住她腿间的大掌开始不安分的蠕动起
来,顽皮的缠弄起她柔软的耻毛。
「求求你……把灯关了……」冷盼凝软弱的嘤咛着。
「不要……我要看着你……难道你不想看我吗?」罗格飞低下头,舔去她额
边流下的汗珠。
「我……」冷盼凝被他问得哑口无言,也被他吻得哑口无言。
罗格飞现在的举动就像一只小狗,伸出舌头不停舔舐着她脸上因紧张而狂流
的汗水。
「你为什么这么紧张……」罗格飞舔完她的脸,又开始舔舐起她细腻的嫩颈,
边舔边问道:「这是你的第一次吗?」
虽然她身边的男人从不曾间断,虽然关于她「北港香炉」的流言早已传得震
天价响,但是他只相信自己的感觉,他的感觉告诉他,她的身体纯洁得像张白纸,
像一张没有被任何男人染指过的白纸。
「怎……怎么可能嘛……」冷盼凝失笑地道。
罗格飞是不是疯了?竟然会问她这种问题,她怎么可能还是处女呢?他的耳
朵该不是聋了吧?否则怎么可能没有听过她「北港香炉」的外号呢?「北港香炉
人人插」耶,他竟然还以为她是处女……
「是吗?你真的不是第一次?」罗格飞皱起眉头,总觉得她的笑声听起来不
是十分真诚。
冷盼凝摇摇头,心里却莫名的感动起来。罗格飞竟然真的把她当成处女看待
……她的心里涨满了异样的情愫,无暇去理会屋里的电灯到底关了还是没有。
突然之间,罗格飞显得很不是滋味,他用力的吻住她摇晃的小脸蛋,他不想
再看见她摇着头,如果可以,他多么希望可以看见她点点头,他多么渴望自己是
第一个拥有她细致美丽身体的男人。
轻轻的、主动的敞开双腿,冷盼凝感觉到罗格飞的大手不再只是单纯的扯弄
她的耻毛,而是用整个厚实的大掌覆住她腿间所有的私密,他的指腹抵在她的洞
口外,快速的震荡着。
「啊……」冷盼凝紧紧地捉住床单,轻轻地摇摆着身体,她紧闭着双眼,不
敢看见跪在她敞开腿间的罗格飞,也不敢看他侵入她私处的方式,她只敢闭着眼
睛感受他带给她一波又一波销魂的快感。
狂烈的欲火和莫名的怒火夹烧着罗格飞。既然没办法当她的第一个男人……
他咬着牙拚命用大掌与长指逗弄着她白嫩玉体上最敏感的洞口,他清清楚楚地看
见她主动把腿儿张得开开的,她不停抬高潮湿的下体配合着他大掌的律动。她…
…果然是个经验丰富的女人……是他小看她了。
「啊……」冷盼凝骤然睁开眼睛,摩挲着她腿间的大掌移到她的臀下,她看
见罗格飞的双手紧紧地掐住她的臀瓣,他把她的臀部抬得高高的,把她的双腿圈
在他的腰上。好热……一柱火焰抵在她的入口,膨胀了下体的欲望,烧融了她体
内冰封的春潮,黏蜜蜜的欲汁源源不绝的从她体内流出来。
浓浓的情欲春水不断吸引着罗格飞,吸引着他亟欲冲破一切禁忌,直捣女性
最深隐幽香的禁地,他用力挺腰,照自己所想的这样做了,狂野的、猛烈的、激
进的冲进冷盼凝的体内,冲进她柔嫩的软壑里……
不,除了柔嫩带汁的肉壁之外,还有别的……罗格飞停在冷盼凝柔嫩的深处,
张着大嘴,看着她倔强的小脸,她的小脸扭曲着、痛苦着,小嘴紧抿着,好象抵
死也不肯发出声音。
他快速的从她体内抽出来,疯了似的松开她的臀,捉起她的肩,摇晃着她纤
细的身体,暴躁的大吼,「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说这不是你的第一次?」
冷盼凝不懂他为什么要这么生气,她用力的挣脱他的大手,平静的说:「第
一次和第一百次又有什么差别,你为什么要这么生气?我不会因为你成了我的第
一个男人,就黏着你、赖着你;反正我不缺男人,你也早有了莫芳霏,我们只是
玩玩而已,何必这么认真呢?」
老天!听听她说的是什么话?什么叫做玩玩而已?当他因为自己的粗暴而懊
悔不已的时候,她竟是如此的轻描淡写。听完她的话,罗格飞的怒火不减反炽,
熊熊的怒火烧红了他的双眼,也烧哑了他的嗓音,他嘎哑的吼道:「我不是怕你
黏着我、赖着我,如果你肯老实告诉我这是你的第一次,我会温柔一点!」
冷盼凝被他吼得一愣一愣的,她坐正身子,拉起被子遮住裸胸,垂着泪说:
「你已经很温柔了……真的……我没有关系……」
「你这个傻瓜到底在想些什么啊?」罗格飞靠近她,心疼的把她的黑颅揽进
怀里,轻轻地揉着她滑细的青丝。
「我没想什么……我只是太伤心了,临时想找些安慰,我并没有想破坏你和
莫芳霏的意思……以后我们还是各过各的桥、各走各的路……我不会给你带来困
扰的……」靠在罗格飞刚硬又充满男人味的胸膛里,冷盼凝老是觉得鼻头酸酸的,
有种欲泪的冲动。
「我没有困扰,我想和你在一起。」罗格飞坚定的说。
「笨蛋!你会被同学嘲笑的……你知道大家都说我是……」冷盼凝慌乱的抬
起头。望着他坚定的眼神,可怜兮兮地说。
罗格飞遮住她的小嘴,又疼又怜的说:「我说过谣言止于智者,我从来没有
相信过那些流言。」
「真的?」冷盼凝睁大一双水雾雾的美眸,望着他。
「真的,我早就知道你又漂亮、又聪明,可是我老是搞不懂自己是哪里得罪
你了,每次见到你,你老是像仇人的瞪着我,腮帮子鼓得像只小青蛙,我还以为
你很讨厌我,所以都不敢追你呢!」罗格飞老实的招认。
听见他的话,冷盼凝又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像他这样不可一世、自尊自大的
男人也会有胆怯的时候吗?
「喂!像我这样帅气十足、脑袋又顶呱呱的男人,你到底对我有什么不满啊?」
罗格飞大剌剌地问。
「因为……我最讨厌客家男人。」冷盼凝小声的说。
闻言,罗格飞简直要昏倒了。天啊!没想到冷盼凝的「省籍情结」竟然严重
到这种地步?
「你有没有搞错啊,客家男人一向是最优秀、最有男人味,而且也是最聪明
的,你知不知道以写大河文学着称的钟肇政就是客家人,你到底有没有脑袋啊,
竟敢歧视客家男人?」罗格飞一副振振有辞的模样。
这个白痴!人家说得没错,牛牵到西边回来还是牛,沙猪即使绕了地球一圈
回来也还是沙猪。冷盼凝顿觉无奈又无力,连开口反驳他的力气都没有了。
「你干嘛在我面前又是哀声、又是叹气的,这个时候你应该用崇拜的眼神望
着我才对啊!」罗格飞一脸的不满。
冷盼凝忍了又忍、忍了又忍,最后终于毫不淑女的大叫一声,「住嘴!你这
个无可救药的沙文主义客家猪!」
什么?这女人平常文文静静的,没想到是个野性未驯的小野猫,竟敢对男人
这样大呼小叫的。罗格飞一个气不过,忍不住掀开她胸前的被褥,把赤裸裸的刚
硬体魄和她一身柔软香滑的凝脂雪肤紧紧地贴黏在一起,然后不由分说的吻住她
出言不逊的小嘴。
「啊……混蛋……你走开啦……」冷盼凝好不容易避开他狂索的唇,喘着气
破口大骂。
「你不是要安慰吗?我刚刚安慰了一半,现在我要让你看看什么叫做客家民
族的[男性本色]。」罗格飞蛮横的将她压倒在床上,毫不客气的对她「上下其
手」。
「你混蛋……混蛋……唔……啊……」冷盼凝的咒骂声不知不觉被吟哦的喘
息声所取代,挣扎的四肢扭动成激情的纠缠。
男人和女人之间燃起了激烈的爱欲情火,一声比一声激情的呻吟掩没了窗外
滴滴答答的雨声,为单调的雨夜平添了一抹又一抹绮丽的颜色。
不过,这也是罗格飞和冷盼凝曾经共度的唯一一个夜晚。
冷盼凝打了一个寒颤,把思绪从三年前遥远的雨夜里拉回到现实中。那些都
已经过去了,那个可怕的夜晚过去了,那个可恶的混蛋过去了……现在的她坐在
宋如风的身边,宋如风斯文沉稳,带有一种温暖的特质和一种让人心安的气味,
她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
「冷小姐……我刚刚叫了你好多遍,你都没有听见吗?」宋如风仍是一派的
温文尔雅。
如果换成罗格飞的话,恐怕老早暴跳如雷,凶巴巴地指着她的鼻子叫着,笨
蛋!跟他罗格飞在一起的时候只能想着他一个,不准想别的事情!
想起罗格飞横眉竖目的模样,冷盼凝忍不住笑了起来,然而她美丽的唇角才
扬起又瞬间冰冻在脸上。都什么时候了,她竟然还想着那个死沙猪啊?她究竟是
哪根神经不对了?
「冷小姐……你没事吧?」宋如风难得露出紧张兮兮的衷情。好好的—个大
美人,怎么突然就傻了呢?
冷盼凝回过神来,向宋如风说:「对不起……我出神了。」
为什么还要想罗格飞?她以为自己老早把他忘得—干二净了,为什么当她坐
在年轻有为、脾气又好得不得了的宋医生身边,心里想的净是那个可恶至极的客
家大沙猪?
一定是因为下雨的关系,只要下了雨,她的脑袋就变得混混沌沌的,管也管
不住,否则她才不会一直去想那些八百年前老掉牙的陈年往事。
「现在时间还早,你想不想四处逛一逛?」宋如风问道。
滴滴答答的雨水仍不时打在玻璃车窗上。冷盼凝多想答应宋如风这难得的邀
约,她原本还以为宋如风眼里根本没有她呢,没想到他对她也一样有好感,幸好
她约了他一道赴宴,否则不知道还要苦等多久才能与他走到这一步。
答应他啊!她不是期待好久了,不是早就注意到这个好男人了吗?但是……
是因为这场雨吗?扰得她心烦意乱的。
她神智不清的说出,「我有点累了……想回家休息,你可以送我到上午那家
美容院前面吗?」
搞什么啊,她是不是疯了,竟然拒绝这样的好男人?她心里另一个声音喊道。
「改天等冷小姐精神好一点,我再请冷小姐吃饭。」宋如风是个君子,绝不
强人所难。
「嗯……」冷盼凝应了一声,然后低下头专心听着雨滴拍打在车窗上的声音。
明知拒绝了宋如风的邀约后,下一次不知道何时他才会再开口约她,但她还
是做出这种莫名其妙的白痴行为。
都是雨天惹的祸!讨厌的雨……
但是为什么要讨厌下雨天呢?小时候不是最喜欢打着伞、穿着雨鞋,在下雨
的路面上踏着水花打水仗吗?什么时候开始那些单纯美好的记忆已经打动不了她
的心了?
是不是打从滴滴答答的雨声融入了另外一种激情的声音之后,她就不再喜欢
下雨天了呢?
不管雨下得多大,最后总会被太阳蒸发,也许冷盼凝讨厌的不是下雨天,而
是一切留不住的东西……
回到家,踢掉碍事的高跟鞋,脱下喜气洋洋的桃红色洋装,洗尽脸上浓丽的
彩妆,冲去身上黏黏答答的湿气,冷盼凝像只嗜睡的猫跳上软绵绵的床铺。
下雨天,睡觉天,进入梦乡之后,恼人的雨滴声自然耳不听心不烦。
没想到愈睡心愈烦,老天爷简直存心要和她作对似的,竟然从滴滴答答下成
哗啦哗啦,吵得冷盼凝翻来覆去不能成眠,更夸张的是连电话铃声也来凑热闹,
一声、两声、三声……妈呀!都已经数到三十七响了,电话铃声仍然没有停下来
的意思,继续吵不死人死不休的响下去。
冷盼凝气呼呼地抄起床头的电话,没好气的应了一声。
「你好,很冒昧打扰你,这里是惠佑医院……请问小姐认识一位叫罗格飞的
男人吗?」是一个细声细气的女生。
什么?医院?罗格飞?这是怎么一回事?冷盼凝的心脏紧张的狂跳了跳,她
握紧话筒,焦急的问道:「罗格飞他怎么了?」
「是这样的,罗先生出了车祸被送到医院来,我们发现他的手机里最近—次
拨出的电话号码是小姐家里的电话……所以才打过来试试看……」
罗格飞的手机里怎么会有她的电话号码?毕业后她搬了好几次家,电话号码
也跟着换了好几次……不过现在好象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倒是罗格飞那死沙
猪好端端地怎么会出了车祸?
「如果小姐方便的话,可不可以请你到惠佑医院来一趟……」
「喔……我马上到。」
挂上电话,冷盼凝连忙捉了T恤和牛仔裤胡乱的套上,穿上球鞋、带了钱包,
冲到楼下拦了部计程车,飞也似的赶到了惠佑医院。
推开病房的大门,病房里有三个床位,床与床之间隔以绿色的布帘,以保障
病人的隐私,冷盼凝还在纳闷罗格飞究竟是躺在哪一个病床上,一阵男女调笑的
声音旋即传入她的耳朵。
「好嘛、好嘛……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像你这么可爱的小护士,把手机号码给
我,出了院我们就可以约会了……」
冷盼凝用力握紧拳头。那个死皮赖脸向小护士求欢的声音……她死也不会听
错,是罗格飞那个死沙猪!
她迈着僵硬的步子,循声往病房最深处走去,显然罗格飞是被安置在靠窗的
床位上。
「别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像我这样的帅哥平常很少见吧,错过了可是你
的损失喔……」
「罗先生……你别这样,被护理长知道的话,我会挨骂的……」
「放心、放心……你不说、我不说,没有人会知道的……快点,把手机号码
给我……下了班我来接你吃消夜……」
第三章
冷盼凝一把拉开第三张病床边的绿色帘幕,恰见罗格飞色迷迷地扯着小护士
的皓腕不放,她气呼呼地大叫一声,「罗格飞!你到底在搞什么鬼啊?」她一路
上为他担心受怕,没想到他老兄还有力气泡妞。
罗格飞慢条斯理的松开小护士的手,邪气地挑起半边眉,吊儿郎当的问道:
「冷盼凝,你来这里干什么?」
「神经病!你以为我吃饱了撑着啊,要不是怕你死了没人替你收尸,我才懒
得来呢!」冷盼凝怒火中烧。都怪她鸡婆,好端端地管这沙猪是死是活,闷头睡
她的大头觉才是,干嘛要来这里看他这张死人脸啊?
她愈想愈气,忍不住睁大杏眼狠狠地瞪向躺在床上的罗格飞,这才惊讶的发
现他的脸色还真不是普通的差,苍白得颇有几分吓人,还有他额上缠覆着厚厚的
白纱布……她眨了眨眼,凌厉的目光不知不觉放柔了。
「收什么尸啊!放把火烧一烧就什么都没了!」罗格飞像个孩子的赌气翻了
个身,背向着冷盼凝。
空气一瞬之间冻结在一个尴尬的点上。
「请问……你就是接到电话的小姐吗?」默默站在一旁的小护士望望冷盼凝,
犹疑的问。
「是的,我是冷盼凝。」
「你好,打电话通知你来的就是我。」
闷头倒卧在床上的罗格飞听见小护士的话,忍不住跳坐起来,暴躁的吼道:
「谁要你鸡婆把这个女人叫来的……干嘛,是不是医院怕我付不出医药费啊?」
小护士被罗格飞吼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清清秀秀的小睑上写满了委屈,她
低着头,像只被人遗弃的小猫,怯懦懦地说了一声,「对……对不起,罗先生…
…」
「护士小姐,别管他,你没有错,不用向任何人道歉。」冷盼凝走近小护士
身边,安慰的拍拍她的肩背。
小护士偷偷地瞄了罗格飞一眼,看清他铁青的脸色之后,忍不住吞了一口口
水,然后对冷盼凝说:「我先出去了,如果罗先生不舒服的话,可以按床头边的
红色按钮。」说完,她像个小媳妇的往外走了几步,然后又回过头,提醒着站在
床尾的冷盼凝,「冷小姐,罗先生他的脑部受到撞击……所以情绪不是很稳定,
请别刺激他……」
搞了半天,原来冷盼凝才是小护士眼中的大恶人,刚刚莫名其妙凶她的可是
罗格飞,冷盼凝才是好心安慰她的人,小护士该不会也被撞晕了。看她红得像苹
果的小脸,分明是让罗格飞电晕了。
真是好心给雷亲,好心没好报!冷盼凝在小护士离开之后,忍不住又把白眼
射向端坐在床上的罗格飞。
「你干嘛这样瞪着病人啊?」罗格飞被她瞪得头皮都麻了。
「说!你为什么有我家的电话号码?」冷盼凝站在床尾,毫不客气的质问他。
「谁记得这种事啊,我的手机里有一大堆的电话号码,谁知道她们偏偏要打
给你。不好意思,我没事啦,你可以回去了。」罗格飞拉起被子,反身倒卧在床
上。
冷盼凝在他拉起被子的瞬间,注意到他的手腕也被缠上了纱布,她的心好象
突然被刺了一下,有点痛痛的。
她轻轻地移动脚步,从床的尾端走到侧边,把他闷在脸上的被子往下拉了拉,
看着他的眼睛,关切的问道:「怎么回事?」
「这就是走路不长眼睛,乱闯红绿灯的下场。」罗格飞自我嘲弄的说。
「还很痛吗?」冷盼凝轻轻地碰了碰缠在他额头上的白纱布。
「小意思啦,我可是个大男人,怎么可能受这一点小伤就喊痛。」
「拜托,人命关大,你还在逞强些什么啊?」
两人的视线交会数秒,罗格飞骤然移开视线,直挺挺地仰躺在床上,呆望着
天花板,沉沉地说:「我没有逞强,我是真的不觉得痛,明天就可以出院上班了。
不好意思,让你莫名其妙跑到医院来,天色已经暗了,你还是赶快回去吧。」
「没关系,反正来都来了,也不差这点时间,现在才五点多呢。」冷盼凝随
手拉了张椅子,在床边坐下,好声好气的说:「倒是我空手来探病,你不会怪我
吧?」
她一路上神经兮兮地胡思乱想,甚至害怕自己见不到他最后一面了,根本没
想过要买些什么东西。
「怎么会,你肯来我已经很高兴了。」罗格飞仍然直勾勾地看着天花板,完
全不敢把视线转向她似的。
「是吗?你这副阴阳怪气的样子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高兴。」冷盼凝注意到
他连看都不想看她一眼。
闻言,罗格飞连忙侧过身体,面向着她,急急忙忙地辩解道:「我是真的很
高兴……」他切切地盯着她脂粉未施的脸,嘎哑的说:「你不化妆比较漂亮……」
冷盼凝摸摸脸,再低头看看一身随便的装束,她知道自己现在一定邋遢得不
得了,抬望眼,看见罗格飞仍旧不言不语的净盯着她瞧,看得她的心莫名的怦怦
跳了起来,吸了一口气,她故作轻松的说:「别以为这样灌我米汤会有什么好处,
就算你说了再多的好话,我也不会去帮你要小护士的电话号码。」
「哈哈哈……」罗格飞纵声大笑,爽爽朗朗的笑声里似有一丝掩不住的惆怅。
冷盼凝她……根本什么都不懂,她根本不懂他的心。
「喂,说真的,讲到电话号码,你是什么时候打电话给我的?我怎么都没接
到啊!」冷盼凝忍不住问出心中的疑惑。
爽朗的笑声嘎然而止,罗格飞避重就轻的说:「大概是早上十点多吧,也没
什么事,只是想问你要不要去参加刘书玲的婚宴。」
早上十点多,她正在美容院里洗头呢,不过就算她在家的话,也未必会接电
话,而且都几百年没联络了,她去不去参加婚宴跟他有什么关系啊?
冷盼凝忍不住失笑,她和他的关系大概只比陌生人亲一点,却连朋友的边都
还构不上吧,虽然有一度她曾经以为他是这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后来事实证明,
那些她一相情愿的以为只是一场天大的误会。
什么都没有变,他仍然是她最讨厌的客家沙猪,只是这沙猪现在受了伤,她
只是略尽朋友的义务来看看他,只是这样而已。
「要不要通知莫芳霏或是你的爸爸、妈妈?」冷盼凝突然很想离开这里,很
想结束和他之间这种小痛不痒、不着边际的交谈。
「不用了,只是一点小伤,何必弄得两位老人家睡不着觉呢。」罗格飞顿了
几秒,显得有些欲言又止,最后才说:「至于霏霏……她来了难免又要问东问西,
只怕会搅得我的头更痛。」
「你这个家伙真是不识好歹,人家是关心你才问东问西的,不然谁要理你啊!」
冷盼凝忍不住为莫芳霏抱屈。
「不用了,反正……你在这里就好了。」罗格飞小声却清楚的说。
听见他的话,冷盼凝的脸蓦然红了起来,她连忙起身背过他,望向一窗夜色,
口中却凶巴巴地说:「你白痴啊!朋友和女朋友是不一样的,而且我也不能留太
晚,明天一早我还要上班。」
贪婪的、毫不保留的、肆无忌惮的,罗格飞把视线锁定在冷盼凝纤细的背影
上,许久之后,才嘎哑的说:「你回去没关系,反正等会儿小护士还会来看我,
要是霏霏在的话,我就真的要不到小护士的手机号码了。」
如果冷盼凝早一点回过头的话,就会看见罗格飞忧郁的表情和玩笑的口气一
点也搭不在一块儿,可是她毕竟没有转身,也没有看见他的表情,于是她把他玩
世不恭的话语当了真。
「你可不要贪得无厌,要是让莫芳霏知道你背着她在外面拈花惹草,你可有
苦头吃了!」冷盼凝提醒他。
「她才不会管我这么多,我可是大男人耶,男人没有三、五个红粉知己,这
说出去还像话吗?」罗格飞不可一世的说。
「听你在放屁!大男人又怎么样,真正有格调的男人才不会随随便便地玩弄
别人的感情,如果你还不至于丧心病狂的话,就高抬贵手放了纯洁可爱的小护士
一马吧。」冷盼凝的声音听起来颇有切肤之痛。
不是每个女人都跟地一样,和他玩过、睡过之后,还能面不改色的说拜拜,
还能若无其事的祝福他……冷盼凝握紧小拳头。不是每个女人都跟她一样傻,傻
得会相信他在床上说过的话,我没有困扰……我想和你在一起……
他根本不知道,就为了他那句无心的承诺,她付出过多么惨痛的代价——
不过那些都过去了,和罗格飞这个人—样,永永远远地过去了……
从医院慢慢地踱出来,冷盼凝搭上回家的公车,夜空已经放晴,空气中仍然
飘着湿气,但是至少令人心烦意乱的雨滴声已经不复存在,倒是成排婉蜒而去的
路灯点亮了黑夜的温度。
在社区路口下下车,沿着大街往前走几步,冷盼凝看见「如风牙科」的招牌
白晃晃地亮着,她不知不觉的往牙医诊所走去,在透明的铝门窗外停驻了几秒钟,
才突然想起宋如风今天休假,诊所里应该只剩两位她并不认识的医生。
好孤独,她突然觉得自己活得好孤独,除了远在乡下的父母之外,唯一把她
当成朋友的刘书玲也嫁人了,明天就要起程到澳洲占度蜜月。
好象每个人都在勇往直前,她却不停的在原地打圈圈,把自己的世界愈转愈
小,活得愈来愈自我而封闭。
就在冷盼凝想转身离去的同时,一张熟悉的脸突然贴在透明的铝门窗内冲着
她发笑。
冷盼凝惊讶的张大了嘴。宋医生不是休假了吗?
「在家里闲得发慌,最后还是到诊所里来了。」宋如风拉开铝门,不等冷盼
凝发问就自动做了解释,同时含笑地问她,「要不要进来喝杯茶?」
「喔……好啊。」冷盼凝傻呼呼地点点头,跟着宋如风走进候诊室里。
宋医生真是个斯文优雅的男人,暖壶、送水……看他泡茶真是一种享受。
在这样优雅的男人面前,冷盼凝也显得小心翼翼起来,轻手轻脚的接过小巧
精致的茶杯,细细地啜饮一口温热的茶水,她忍不住赞道:「真好喝!」
「你卸了妆看起来好象变了一个人。」宋如风也优雅的啜饮了一口暖茶。
「很……很难看吗?」冷盼凝摸摸脸,想起自己不光是素白着一张脸,身上
的T恤和牛仔裤也是随便得很。早知道会遇见宋医生,好歹也得涂个口红才对。
「和平常成熟艳丽的你不一样,像个小孩子。」宋如风说得很含蓄。
「让你失望了吗?」冷盼凝放下手中的茶杯。
「还好,女人本来就有两张脸,上了妆的和卸了妆的。」宋如风倒是挺了解
女人似的。
「看来宋医生不光是医牙,对女人也满有研究的。」冷盼凝笑了。
「还好。」宋如风的脸竟然红了。
温柔自信的宋医生的红脸,是为了她吗?冷盼凝忍不住想着。
把钥匙插入钥匙孔里转了转,大门还没来得及打开,屋里的电话却率先响了
起来,冷盼凝忙进了屋,一反常态的接起了电话。
「你他妈的上哪里去了!」一阵惊天暴吼从话筒里传出来。
冷盼凝皱皱眉头,掏掏耳朵,把差点冒烟的话筒拿得远远的,停了几秒,仿
佛确定话筒不会爆炸之后,才重新把话筒贴回唇耳之间,没好气的说:「大半夜
的你不睡觉,吵什么啊?」
「妈的!我就知道你这个女人够冷血,竟然趁我睡着之后偷偷摸摸地走人!」
「罗格飞,你干嘛讲话这么难听,谁偷偷摸摸了,我可是光明正大的走出来,
要我整个晚上对着你那张流着口水的丑脸,还不如给我—刀算了!」
「你他妈的少给我在那里大呼小叫!我打了几百通电话都找不到你,急得头
都快裂开了,你最好不要再惹我!」
「你还好吧?」冷盼凝这才想起他是个病人,想起他缠着白纱布的额头和异
常苍白的脸色,她紧绷的语调陡然一变,藏不住的关切浓浓地显露了出来。
「托你的福,一时半刻还死不了!」罗格飞的话里带刺。
「罗格飞,如果你以为出个车祸就可以趾高气扬的乱骂人的话,请你找别人,
我跟你甜美可人的女朋友莫芳霏不一样,没有必要容忍你的无理取闹!」冷盼凝
又被他激出一把火。
「我……」明明知道冷盼凝说得没有错,但罗格飞就是拉不下脸来道歉,
「我不是无理取闹……只是头痛得难受,加上打了半天的电话都找不到你,还以
为你出事了……」这已经是他最接近道歉的底限。
「你以为我跟你这个胡涂蛋一样过马路不长眼睛啊,我是到朋友家喝茶去了。」
冷盼凝反唇相稽、逞完口舌之快后,才又试着平静的说:「你的伤还好吧……别
逞强了,给莫芳霏打个电话吧。」
他找的不该是她,而是他的女朋友啊,不管她有多关心他,当他痛苦难当的
时候,她也没有立场……不,是没有闲工夫去抱着他、安慰他……
「你跟那个软脚虾医生约会去了?」罗格飞喘了好大一口气。
「什么软脚虾,宋医生可是牙科方面的权威,你不要乱讲话好不好?」冷盼
凝搞不懂他对宋如风强烈的敌意是从哪里来的。
「当我躺在病床上的时候,你还有闲情逸致喝茶、约会?」罗格飞的声音又
渐渐大了起来。
要不是冷盼凝太了解他这个人,搞不好还以为他是在吃醋呢。
吃醋?真是可笑的两个字。
「罗格飞,不要再闹了,赶快去睡觉,别让伤口恶化了。」
「你来接我!我要出院!」打断她未竟的话,罗格飞无理的要求着。
「现在?半夜十点?」冷盼凝显得一脸错愕。
「就是现在!你来不来?」罗格飞无理的说。
「你还是叫莫芳霏去接你好了……」冷盼凝的头可没被撞坏。
「很好!你等着通知莫芳霏来帮我收尸好了!」
冷盼凝确定罗格飞真的是头壳坏掉了,大男人主义再加上唯我独尊的狂妄,
他真以为这世界是绕着他一个人旋转,任他要风得风、要雨是雨的。
想归想,她还是说:「你别乱跑,我马上来。」
要死还是要活都是他自家的事,她到底在搞什么啊?而且他不是说过放把火
烧一烧就好了,干嘛还要费事收尸啊?
当这些疑惑还在冷盼凝脑里盘桓的时候,她的身体却像一阵风的卷到楼下,
不消一秒就拦下一辆计程车,火速的往惠佑医院赶去。
黑着一张脸,拉着罗格飞,冷盼凝低着头,活像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丢人事,
如果现在迎面走来个熟人的话,她只怕要效法土拨鼠挖个大洞钻进去,或是干脆
一头撞死算了。
「冷盼凝,干嘛走这么快啊?」罗格飞边说边甩开冷盼凝的手,嘀嘀哝哝地
说:「大男人被女人这样拉着很难看耶……又不是在遛狗。」
冷盼凝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一阵青一阵紫,忍耐的说:「放心,我没有兴
趣遛你这只自以为是的大笨狗。」说完,她自顾自地加快脚步,往医院门口冲去。
「喂!你好端端地闹什么小姐脾气啊?」罗格飞大踏几步,三两下就跟上她
急促的小碎步。
「你还有脸说……刚刚在医护站大吵大闹的是谁啊?没有医生许可还硬要出
院,你才是神经有毛病!」说着,冷盼凝还偷偷回过头,果然看见医护站边还围
着一群交头接耳的护士,那些白衣天使不时抬起头,神情暧昧的往他们这边张望。
「我哪有大吵大闹啊,我只是说……」罗格飞装得很无辜的脸看起来很是欠
揍。
「够了!你给我闭嘴!」冷盼凝握紧两团小粉拳,花了天大的自制力,才控
制自己别把拳头往他的头脸上挥去。
他做的那些事比大吵大闹还要羞人,这个死人为了出院,竟敢谎称今夜是他
的洞房花烛夜,还把她冷盼凝塑造成一个饥渴难耐的女人,好象他今天不跟她…
…那个那个的话,她就会因为欲求不满而跟他离婚……
真真是神经病!连这么荒诞的理由都说得出口,那些白衣天使嘴上虽然没说
什么,却纷纷用同情的眼光看着他,然后把她当成不明事理只顾逞欢的虎狼之女。
「你不要生气了……我要是不这么说的话,怎么离得开啊?」罗格飞倒是说
得悠悠哉哉,一脸奸计得逞的模样。
人言可畏、人言可畏、人言可畏……她最讨厌流言流语,她最讨厌别人在她
背后指指点点,她受够了那些,大学四年她已经受够了,她不要再来一次,这个
自以为是的死沙猪却自私的把她往恐怖的深渊里推……
冷盼凝掩面奔跑起来,不一会儿就奔出了医院,十一点的深黑夜里,医院走
廊外停了一排黄澄澄的计程车,她收住脚,抬起手臂抹抹眼泪,正准备往前敲敲
排在首位的计程车,罗格飞却抢在地前面做了她想做的。
和司机取得共识之后,罗格飞打开后车门,向冷盼凝说:「很晚了,我先送
你回去吧。」
「不用了,你受伤了,赶快回去休息,我可以自己回去。」冷盼凝撇开头,
看也不肯看他。
「别跟我争了,再怎么样,我也不可能让你一个人三更半夜搭计程车,而且
你是为了我才来的。」而他却把她弄哭了。罗格飞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心中的歉意。
冷盼凝揉揉眼睛,被动的坐进车里。
罗格飞也跟着坐了进来,然后流利的报出冷盼凝所居住的社区。
冷盼凝的手僵了一僵,抬起泪汪汪的眼睛望望他,她漂亮的眼里闪着泪花也
闪着问号。
「有错吗?」罗格飞问。
摇摇头,冷盼凝什么也不再问,又开始擦眼泪。
他……是在捉弄她吗?她换了好几次的电话号码他知道,连她住在哪一个社
区也摸透了,三年没见的一个人……他到底想干什么啊?
弄不清楚,冷盼凝想得头都痛起来了,好痛……她痛得泪水汩汩奔流,停也
停不下来……
有人会笨到搬同一块石头砸自己的脚吗?而且还砸了两次?
冷盼凝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见床上躺了一个全身赤裸的男人,一时之间
恨不得抄把刀把自己杀了。不……是把罗格飞这个不要脸的死沙猪杀了,她到底
是哪里有毛病啊?竟然又跟他上床了?
就在她气恼得猛扯一头乱七八糟长发的同时,睡酣了的罗格飞竟然不知死活
的把大手覆上她的胸脯。
「混蛋!把你的脏手拿开啦!」冷盼凝甩开他覆在她胸上的大手,同时起身
用力踹了他的臀部一记。
罗格飞下意识的揉揉臀部,不安的翻了个身,背过她继续拥着软绵绵的枕头
呼呼大睡。
这死猪真的是睡死了!冷盼凝望望他裸露的背影,宽阔坚硬的背脊,紧实的
臀部,蜷曲着的大腿肌肉,看了半天,又听见他口中呢呢喃喃地不知叨念些什么,
她吓得连忙拉起被褥,胡乱地扔在他身上。要是让他知道她像个色女对着他的背
影偷偷地流口水,她可真的不要活了。
滑下床,抓起睡袍罩住裸身,冷盼凝可说是完完全全地清醒了过来,她环顾
房间,衣服乱七八糟的扔了一地,包括她昨天中午喝喜酒时穿的桃红色洋装,后
来穿的白T恤和牛仔裤,浴室门边则堆了一个星期的待洗衣物,把眼光移到梳妆
台上,瓶瓶罐罐的香水、乳液堆里挂了好几件不知道是穿过还是没穿过的蕾丝内
裤。
女人的房间像她这么见不得人的,全世界大概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冷盼凝的脸一红,忙抢到梳妆台前把隐密的内在美收起来,顺便将歪七扭八
的瓶瓶罐罐一一扶正。
就在她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突然听见罗格飞叫了好大的一声,「盼凝!」
冷盼凝被他的叫声吓得魂飞魄散,捉着好几条小内裤的手抖了抖,好不容易
才一一扶正、排列整齐的女性保养用品像中了骨牌效应又一路倒得乱七八糟,同
时发出乒乒乓乓的声响。
所有的努力都功亏一篑,冷盼凝气恼的将手中紧握的小裤裤们一扔,气急败
坏的转过身,走回床边,没好气的对还像只死猪赖在床上的罗格飞凶道:「叫什
么叫啊?」
死不要脸的东西!还敢恬不知耻的叫她「盼凝」,这两个字是该他叫的吗?
罗格飞动了动,他的眼皮仍然是紧闭的,双臂紧紧地怀抱着软软的大枕头,
他像只狗儿不停的用脸颊磨蹭着怀里的大枕头,口中却「盼凝、盼凝」的叫。
叫的人睡得无意无识,听得人却活像被从头到脚放了一把火。
冷盼凝红着脸,咬着唇,把眼珠儿在他脸上转了转,然后弯下腰,把唇凑在
他耳边,用力吸了一口气,大喊一声,「罗格飞,赶快给我滚起来!」
皱了好半天眉头,罗格飞勉强撑起千斤重的眼皮,在看清「噪音」的来源之
后,突然抬起双臂,用力一拉,把冷盼凝拉到身上,蛮横的把她锁在钢铁般的胸
膛上。
这人受了伤却仍然力气大如牛。
「你这死人!快放开我!」冷盼凝趴在他的胸膛上,不停的挣扎着。
「你这女人到底懂不懂什么叫做女性的温柔啊?叫人起床的方式那么多,你
为什么偏要选这种最没气质的大呼小叫?」罗格飞架开她的粉拳,一脸不以为然
的说。
「你混蛋!温柔用在你身上简直是浪费,你不配!」冷盼凝使劲扭动着被他
捉住的双腕,气喘吁吁地大叫,「放开我啦!」
她的恶言相向对罗格飞起不了一点儿作用,倒是她的扭动在他身体上引发了
不小的骚动。
他低着头,如火如电的眼神射入她敞开的睡袍里,灼热的射向她深陷的乳浪
沟壑里,像如饥似渴的兽盯上白嫩的羔羊。
「你……你在看哪里啦?」冷盼凝大吼一声,声音却是虚的,而她柔软的胸
脯在深深的吸气、吐气之间,若有似无的轻拂着他的胸膛。
「这里……」罗格飞松开她的一只皓腕,大手狂妄的伸进她敞开的衣襟里,
狂妄的攫住其中一只奶油色的乳房,他一边捏弄着一团肿胀的香脂,一边在她耳
边淫邪的吹着气,暧昧的说:「你喜欢我这样看你……这样摸你……更希望我含
住你、舔着你吧?」
「我才不……」冷盼凝软弱的想辩解。
她不是个嗜欲的女人,但是只要罗格飞碰碰她,情欲之火就会朝她漫天飞舞
而来,她的心根本管不住自己的身体。
罗格飞搂着她翻个身,把她压在身下,他的嘴如鹰疾速的俯冲而下,准确而
急躁的吻住她的,他的大手拉开她腰间的系带,不消几秒钟就把她剥光脱尽,把
她变得和他一样,像个新生婴儿赤裸裸、光溜溜的。
「别说谎……」罗格飞离开她的唇,吻起她柔白滑嫩的耳后肌肤、再缓缓地
滑向她优美纤细的颈项,亲吻过她性感的锁骨地带后,火舌一路长驱直下,开始
登高,狂狂地追索着高耸雪峰上耐人寻味、让人百尝不厌的红艳莓果。
「唔……」高烫的火苗一路被点燃,冷盼凝敏感的身体燃烧了起来,炽人的
火源滚烫沸腾了她的外在与内在,情欲的火张狂的燎烧,烧掉了她的思想与理智,
她搂住他的黑颅,不顾一切的和他一起攀向情欲的巅峰。
她真香……罗格飞大口一张,吻住她身上被激情催逼出来的滴滴香汗,贪婪
的把她身上一滴滴带着玫瑰花香的汗珠吞进嘴里,他不舍得放过从她身上流淌下
来的一点一滴,从她体内流出来的啊……他的身体紧绷了起来、震颤了起来,他
想起另外一处神秘芬芳的蜜园……
香草连绵、香泽醉人,一个别有洞天的极乐仙境。
低喘一声,他急切的扳开她的大腿,把滚烫的唇压在她绝美的洞口,尝到黏
黏腻腻的春之蜜。
极甜、极香、极浓、极稠,他张大了口尽情的吸吮着,怎奈蜜汁愈流愈急,
他急得益发架开她的双腿,伸出灵活的舌头,将流入她股间的蜜汁舔入口中,不
愿错漏任何一滴从她体内流出的体液。
「唔……啊……」冷盼凝扯着腿间的黑颅,失神的拉扯着他的头发。
罗格飞狂放悖俗的举措解放了她,也逼疯了她,不需要他多使力,她已经主
动狂张大腿,把女性极秘的隐私亮在他的眼前,瘫进他的口中。
「老天……盼凝……你……真是热情……」罗格飞爱抚着她因过度激情而紧
绷起来的大腿肌肤,他抬起头,注视着她已然陷入高潮边缘的脸蛋,她细腻的鹅
蛋脸上染上一层薄薄的汗水,小巧的五官吃力的扭曲在一起,他伸出一只大手,
擦拭着她火红汗湿的脸庞,一只大手却拉起她一只白嫩嫩的大腿架在他的阔肩上,
同时将滚烫的男性抵住她淌着蜜汁的穴口。
「呜……啊……」冷盼凝扭动着被架空的腰肢,幽穴里分泌出大量的汁液拚
命吸引着他的坚挺,然而磨人的男剑却只是在她的穴口处轻缓地磨蹭着、拖延着、
逗弄着,急得她发出哀哀的啜泣声。
听见她几近哭泣的呻吟,罗格飞突地往后抬起坚硬的臀,然后猛然往前加速,
把充血的灼热顶进她的体内。
「啊……」突如其来的坚硬填满了冷盼凝湿热的甬道,火炬一般的男性灼热
照亮了她体内每一处敏感的嫩肉,柔嫩带水的性感一波一波的催逼着他、夹缩着
他、反应着他。
罗格飞咬着牙,握住她身前两团摇晃不止的玉乳,开始快速的在她体内猛烈
的蠕动起来,前前后后、忽左忽右,用他的灼热一再触碰她体内水水嫩嫩的粉肌,
一次比一次深入,一次比一次更猛烈冲撞着她甜蜜的尽头。
好热……好舒服……在一浪一浪热潮的冲击下,冷盼凝沉沉地闭上眼睛。
翻天巨浪的高潮,掩没了她、打昏了她……
第四章
爱要怎么说2
是爱太磨人
明明是深爱着彼此的两个人
净是在有限的生命里兜圈子
如果电话没有响的话,冷盼凝恐怕就要睡过头,错过上班时间了。
打电话来的一定是天使,是天使把她从激情的漩涡里拯救出来了。
接起电话的刹那,瞄到床头的大闹钟指向七点五十分的时候,冷盼凝忍不住
感谢起这通及时的电话。
她拿起话筒,背过还倒头睡得像只猪的罗格飞,小声的应了声。
「冷小姐……早安,我是宋如风。」
宋如风?冷盼凝敲敲才醒了一半的脑袋瓜子,想了好半天,才结结巴巴地说:
「是宋医生啊……你早、你早……」
果然是天使,优雅高贵的天使,斯文有礼的天使,温文儒雅的宋医生就像个
天使。
「昨天我们不是说好……冷小姐叫我如风就可以了,我们已经是朋友了不是
吗?」
「喔……」有吗?冷盼凝拨开滑落到眼前的长发,努力思索着昨天和宋如风
的对话,搞了半天才想清楚好象真有这回事。她清清喉咙,轻声细语的说:「我
叫你如风……你是不是也别叫我冷小姐了呢?」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盼凝。」宋如风优优雅雅地道。
宋医生真是个温柔的男人,和某个粗鲁的人完全不一样。冷盼凝想起罗格飞
抱着大枕头,大吼一声「盼凝」的蠢样子,差点忍俊不住,不过她还是竭力忍住
了,她可不希望温柔的宋如风听见她像八婆的笑声。
「嗯……」冷盼凝给了温柔的宋如风善意的回应。
「我是想……诊所十点开门,在这之前,我可以先送你去上班。」宋如风道
出来电之意。
「不不不……我搭公车再转捷运,很方便的,你还是多睡一会儿,你每天工
作这么辛苦。」冷盼凝连忙婉拒。
让宋医生大清早专程送她去上班,怎么好意思啊,不过这样体贴的心意已经
够让人的心里甜孜孜了。
「既然你不愿意的话……」宋如风的声音听起来好象很失望。
「不……我不是不愿意,只是不想太麻烦你……」冷盼凝连忙澄清。
「一点都不麻烦……即使天天送你,我也不会觉得厌烦。」宋如风的温柔里
多了一丝柔情的意味。
「呃……」冷盼凝无法拒绝这样温柔而深情的请求。
挂上话筒,冷盼凝不自觉地轻轻叹口气。
「怎么……那个软脚虾男朋友要来接你上班啦?」还背着她躺在床上的罗格
飞陡然出声。
「不用你管!你快点走啦!」冷盼凝浑身一颤。这死人是什么时候醒来的?
竟敢在一旁偷听她讲电话。
她一点也不淑女的推推他,他却像只死猪,一动也不动。
冷盼凝拿他没办法,只好拿了衣物进了浴室,快速的冲了个澡,穿妥正式的
套装,走出浴室,开始坐在梳妆台前化起妆来。
「你干嘛老是要化得像个妖怪……好端端地把脸弄成一张调色盘,你这样不
会难过啊?」罗格飞用手肘撑起身子,歪歪斜斜地倚在床上,对着镜子里的她问
道。
「这是职场上的基本礼仪……」冷盼凝皱着眉头,忍耐的说:「算了……跟
你这种人讲什么文明啦、礼貌啦,简直就是对牛弹琴。」
她对着罗格飞倒映在镜子里的脸,狠狠地瞪了一眼之后,才拿唇笔在美丽的
嘴唇上做最后的妆点。
罗格飞冷哼一声,掀开被子翻下床,拾起散落在地上的衣物,一一穿上之后,
漫不经心似的踱到冷盼凝的身边,随口问道:「喂……我又饿又累,好歹也弄点
什么来吃吃吧。」
「厨房里有泡面,你爱吃多少都可以。」冷盼凝梳拢一头长发,然后俐落的
将青丝绾成一个滑亮的发髻。
幸好完美的妆遮住她的红脸,否则听见罗格飞暧昧兮兮的「又饿又累」,她
真不知道自己该躲到哪里去。
「泡面啊,啧啧啧……你未来的老公还真可怜,你该不会到现在还搞不清楚
煎荷包蛋之前应该先放油吧?」罗格飞动手碰碰她头上的发簪。
「不要碰我!」冷盼凝偏偏头,甩开他停在她头上的手。
和那个时候一样,和三年前一样,在他们发生关系后的第二天早上,罗格飞
也是像现在喊着肚子饿,吵着要吃的。
那时候冷盼凝小小的套房里除了成打的泡面和吐司之外,还剩下五颗鸡蛋。
「你要不要吃泡面?」面对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冷盼凝难得羞答答地说。
「你干嘛没事买这么多泡面啊?小时候我老妈总是恐吓我,生力面吃多了会
变成木乃伊耶。」
「泡面比较省事嘛,又不用去餐厅人挤人的。」她害怕人多的地方,人多的
地方就会有人在她身后指指点点。
她以为自己很坚强,却听不见自己声音里隐隐约约传来的哭腔,但是罗格飞
听见了。
他上前拥住她,深深地汲取着她发间的幽香,说:「那……我想吃你亲手煎
的荷包蛋,要半生不熟的那种,咬下去香浓的蛋黄就会流出来……」说完,他亲
亲她的脸,吹着口哨迈进浴室里去了。
踏出浴室之后,却见到冷盼凝哭丧着一张脸,拉着他跑到电磁炉边,指着锅
子说道:「罗格飞……这个蛋不肯听我的话……」
罗格飞看见锅里一片焦黑,狐疑的问道:「你有没有先放油啊?」
「放油……」冷盼凝的表情比他的更疑惑,不解的问道:「要先放油喔……
我没有油耶。」
「什么……你该不是跟我开玩笑吧?」煎得好不好是一回事,但是连煎荷包
蛋要放油这件事都不知道的话也太离谱了吧。
罗格飞错愕得连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我……」冷盼凝诚实的摇摇头。
「那你知不知道煮饭要放水?」罗格飞被她吓傻了。
「你说的是稀饭吧……平常我们吃的米饭不都是干的吗?」冷盼凝仍是一脸
的疑惑。
「天啊!你该不会是跟我闹着玩的吧?」罗格飞拍拍额头,显然—副快昏倒
的样子。
「我……」冷盼凝咬着唇。
她才没有跟他闹,她是真的不懂,她讨厌厨房,她才不要像舅妈和表嫂们整
天窝在厨房里当个煮饭婆。
过度抗拒进厨房的结果,让她变成一个烹饪白痴。
「喂……你别难过……我不要荷包蛋了……我们吃泡面就好。」罗格飞看见
她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终于确定她不是开玩笑,她是真的不会煎蛋,也不会
煮饭。
冷盼凝终于破涕为笑,搂着他甜甜蜜蜜地说:「把蛋打在泡面里……这样也
很好吃喔。」
泡面加蛋的滋味犹在齿颊留香,承诺要和她在一起的人却远远地避开了——
她是个白痴,她根本不该对低等的客家男人心存幻想;她一点也不遗憾,那
种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臭男人早走早好。
在罗格飞之前,冷盼凝承认她对客家男人的意见也许都是「偏见」,但是在
罗格飞之后,所有的「偏见」都成了无可动摇的「定见」。
把思绪从三年前拉回到现实里,冷盼凝狠狠地瞪了罗格飞一眼,冷冷地说:
「反正我又不嫁给你。我老公的事就不劳你费心了……如果你嫌泡面难吃的话,
不会自己煮啊,谁规定女人一定要当煮饭婆,走开一点!我没时间跟你瞎耗,我
快迟到了!」说完,她推开椅子站起来,开始在一屋子的混乱里搜寻背惯了的公
文包。
「谁规定女人一定要当煮饭婆……」罗格飞怪腔怪调的模仿她的话之后,又
碎碎念的加上自己的意见,「这种话从一个蛋也不会煎、饭也煮不好、衣眼杂物
丢得满屋子都是的女人嘴里说出来……根本一点说服力都没有。」接着,在梳妆
台上随意拎起一条薄如蝉翼的小内裤,他把小裤当起玩具,拎在空中转圈圈,又
把轻薄的布料拿到眼前仔细看了看,然后凑到鼻息嗅了嗅,赞叹的说:「真香…
…」
「你变态啊!随随便便乱动别人的东西!」冷盼凝好不容易在床底下拉出公
文包,下一秒又立刻冲到罗格飞面前,红着脸抢过自己的小裤裤,她把手背在身
后,把小裤裤紧紧地握在掌心里。
冷盼凝早就看见罗格飞拎起她的小裤裤,当玩具转圈圈也就罢了,没想到接
下来他竟然做出这么下流的举动,又玩又闻的,简直就像个色情狂。
搞不好最近社区里出现的变态内裤大盗,就是罗格飞这个家伙干的,而且他
连她住在这个社区都知道,真是愈想愈可疑。
「我连你都敢动了,还有什么不敢的。」罗格飞双手抱胸,耍无赖似的缓步
踱向窗边,瞄瞄窗外,又瞄瞄她。
「罗格飞,我告诉你……昨天是因为……因为你受伤了,所以我才……才不
好意思拒绝你……」冷盼凝握紧双拳,浑身都在发抖。
「你的意思是……你是因为看我可怜,所以才跟我上床的罗……啧啧啧……
昨天晚上六次,今天早上一次……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爱心了?」罗格飞撇撇
嘴,故作惊讶状。
「你给我闭嘴!」冷盼凝恨不得撕烂他的嘴。
这死人竟然连这种事都数得清清楚楚,存心炫耀起自己的性能力似的。
「我就说嘛,你才不是这种有爱心的女人……」罗格飞歪着嘴,邪邪地说:
「你只是需要安慰……瞧你昨夜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我这个人男人理所
当然要肩负起安慰你的责任,为了安慰你这个泪涟涟的小女人,更为了不辜负我
[无敌铁金钢]的美名,昨晚我可说是卖命了,做得我头昏眼花,连东南西北都
分不清楚了……」
昨夜,她哭倒在他胸前的情景也和三年前一样,把眼泪和鼻涕都黏在他的西
装外套上,熟悉的情景和气昧让他不由自主的拥紧了她。
而她,也一如当年,毫不吝啬的给了他最甜蜜热情的反应。
想起昨天的反应,冷盼凝懊悔得恨不得杀了自己,或许杀了他是更好的主意。
「你给我滚!」冷盼凝一个气不过,忍不住在梳妆台上胡乱抄起一个乳液罐,
想也不想就往罗格飞的头脸上砸去。
竟敢得了便宜还卖乖,企图挑起八百年前的风流烂债,什么「无敌铁金钢」,
当年她是昏了头了才会用那样的句子来形容他。
要不是这个四肢发达的大色狼在护理站胡乱造谣,昨晚她才不会哭得那般伤
心,伤心到失去理智靠上他这死色猪,她把眼泪、鼻涕留在他的衣服上是他的福
气,没想到他竟然说出这种不要脸的话。
砸、砸、砸死他!砸死这死色狼,也算功德一件。
白色的玻璃乳液罐在空中划出一道短短的弧线,接着很快的随着地心引力往
下坠落,不偏不倚的砸中罗格飞缠着纱布的前额之后,「啪!」一声落在冰凉的
地板上,碎成一地的玻璃片和白腻腻的乳液。
冷盼凝傻了,罗格飞也傻了,前者是因为后悔,后者是因为剧痛。
「你……我……」冷盼凝结结巴巴地说:「对不起……我不是……不是故意
的……」
想是一回事,没想到一出手就是如有神助,她还以为自己没有打篮球的细胞
呢。
鲜红的血液缓缓地晕开,在白纱布上渲染出一朵腥红色的血花。
罗格飞抬起手按住纱布,失血的脸上布满了看不到尽头的苍白,这一刻比上
一刻白,下一刻的白又如风地赶走这—刻的白,他古铜色的皮肤就这样一瞬一瞬
的苍白下去、像鬼的苍白……
分不清是虚弱还是伤心,罗格飞有气无力的说:「不打扰你美好的早晨约会
……我走了……」
「罗格飞……」冷盼凝觉得心被狠狠地揪住了,她苍然的望着他疾行而去的
背影,无法克制住冲动,出口叫着他的名字。
罗格飞停下脚步,转过头来,他仍然紧紧地按住额头,却按不住一丝从额边
流下来的鲜血。他应该发怒,像他这样自尊自大的男人,怎么能容许一个女人对
他动手呢?
冷盼凝突然瑟缩起来,却没有逃走的打算,她在等,等他折回她的面前,等
他狠狠地甩她一巴掌,或是给她一拳。
「傻瓜……你以为我会打你吗?」罗格飞看见她颤抖的身体之后,脸上浮现
起一抹不自然的笑容。
「我……」冷盼凝抚着脸颊,她没有挨打,等了许久的巴掌或拳头都没有落
下,但是她却比被打的人更伤心,眼泪汩汩地流下来。
「哭个什么劲儿啊……你五颜六色的脸已经够丑了,再哭下去连眼睛、鼻子
都糊成一团了。」罗格飞摆摆另一只自由的手,洒洒脱脱地说:「要是让宋如风
看见你这副样子……搞不好就不要你了。」
他愈是不肯怪她,冷盼凝的眼泪反而愈是止不住,而且这种时候,她哪有心
思管宋如风要她不要啊,她只希望他额头上的血不要再流了。
冷盼凝哽咽的说:「我陪你去医院,医药费我会付的。」
罗格飞摇摇头、耸耸肩,满不在乎的说:「不用了……我一个大男人不用你
这个小女人来陪,你还是好好陪陪宋如风吧……」说完,他重新迈开脚步,直挺
挺地往门口走去,背着她扬扬手,回复了一贯吊儿郎当的口吻,毫不在乎的说:
「别担心……我本来就要再回医院去一趟,没要到小护士的手机号码之前,我死
也不会瞑目的……拜!」
冷盼凝擦擦眼泪。什么跟什么啊?这个家伙被砸得血流成河,还有心情想着
小护士的手机号码,他当真是被色魔缠身了不成?而且他心里到底还有没有莫芳
霏啊?怎么净做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更别提他才从她的床上爬起来耶。她吸吸鼻子,不肯承认其实这才是她最在
意的一点。
妈的!真真是痛死人了,三年不见,冷盼凝那个女人当真是冷血无情外加心
狠手辣,简直是砸死人不偿命!罗格飞一走出冷盼凝住的公寓大楼,马上捂着额
头,对着朗朗晴空呼天抢地起来。
人一旦倒霉起来,噩运就是接二连三的紧咬着不放,任人怎么甩也甩不掉。
首先是不该去参加刘书玲的结婚喜宴,要不是误信刘书玲给他的错误情报,
以为冷盼凝现在身边没有男朋友……真是妈的!什么没有男朋友,人家的男朋友
可是个有头有脸、文质彬彬的牙医生。
去他的!牙医生是人,他堂堂一个餐饮业老板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啊。
虽说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他却忍不住要干出些偷鸡摸狗的蠢事……冷盼
凝拉着称头的男朋友先行离席就算了,他干嘛要神经兮兮得像个等着抓奸的老公,
尾随在她身后追了出去,结果人没有追上,反而没长眼睛的胡闯瞎闯,在红绿灯
前被车子撞了个满头包,还被抬进了医院。
当冷盼凝出现在医院的那一刻,他还以为幸运之神终于站到他这一边了,没
想到她竟然挑明了说是怕他死了没人收尸,不得已才来的。
妈的、妈的!真是一千万个他妈的!没心没肺的女人,趁他睡着走人不说,
还让他像疯子的猛打电话找不到人,最后大言不惭的说什么到朋友家喝茶去了,
说得好听,根本是背着他约会去了。
背着他?这样想好象有点怪怪的,好象她已经是他的了……罗格飞想得有点
心虚,但是这种心虚的情绪只在他脑中盘桓了一秒,接着就被自信满满的情绪挤
了出去。
她本来就是他的,否则怎么会那样温驯又柔软的偎在他的怀里,怎么会和他
做了一次又一次,而且不是他自吹自擂,每一次他都感觉到她深陷在高潮的漩涡
里,她紧紧地攀着他,甜甜蜜蜜地在他身下娇喘,陶醉得、沉迷得好象没了他就
没了命,她应该是他的……
想到这里,罗格飞忍不住要气血逆流、血脉债张。她的乳房、她的滑背、她
的长腿、她允沛的体力和热情的反应,他们的身体一拍即合,屡屡交合出一首又
一首浑然天成的激情交响曲……
如果没有莫芳霏,冷盼凝现在已经是他的老婆,连儿子和女儿都有了——
但是如果毕竟是如果,莫芳霏还是莫芳霏,罗格飞还是罗格飞,而冷盼凝呢
……多了一个让他措手不及的牙医男朋友。
口口声声说人家是软脚虾只是自欺欺人,他再骄傲、再自大,不至于瞎了眼,
也不至于看不出宋如风是个玉树临风、气度恢弘、不可多得的好男人,和冷盼凝
站在一起,活脱脱是一对得天独厚的璧人。
和宋如风在一起的冷盼凝,是他所陌生的,她看起来那么温柔,完全没有大
女人的野蛮气味,跟宋如风讲电话的时候,她的轻声细语、软言呢哝,听得背着
她躺在床上装睡的他心口「卜通、卜通」的跳,如果她肯把对宋如风十分之一的
温柔分给他的话,他愿意跪下来亲吻她的脚,不过如果他真的那样做了的话,只
怕她又要把他当成个大色狼,捉起大铁槌来追杀他了。
好痛!痛得快死人了,也许是老天爷想借着这可怕的疼痛告诉他,放弃吧!
三年前他不是就死心了吗?三年后为什么又要来强求?
早该知道刘书玲的话信不得,像冷盼凝这么漂亮的女孩子要真没人追的话,
那才是有鬼,他根水不该来蹚这淌浑水。
回去吧,餐厅里还有得忙呢,让同在军中同穿一条裤子的合伙人忙得晕头转
向也太说不过去了,毕竟他昨天逍遥了一天,虽然飞来横祸撞了车,但是能一整
夜抱着软玉温香的冷盼凝,就是天人的补偿了。
三年前,是他辜负了她;三年后,他哪还有脸来破坏她的幸福?
罗格飞一把扯掉缠绕在额头上的白纱布,好不容易才凝固住的血块又被扯了
开来,鲜血又开始往下流。
如果可以,就算被她砸死他也无怨无尤,是他对不起她,是他欠她的,如果
杀人可以不用偿命,他愿意把磨好的利刃交到她的手上,让她结束他苟延残喘的
生命。
不过冷盼凝大概从来没想过要他的命吧,当年当他痛苦的对她说出结束分手
的时候,她还能笑吟吟地对他说着,「既没开始,谈何结束」。
他对她来说只是一个连开始都谈不上的角色,而他却已经痛苦的只想为她生、
但求为她死了。
也许,当年就算没有了莫芳霏,他还是不可能得到冷盼凝。
现在,莫芳霏已经成了别人家的老婆,冷盼凝的身边却有了宋如风。
而他,罗格飞,还是一如当年……不……是比当年更加爱恋着冷盼凝。
但是……但是啊……
她的身边已经没有他的位子……
很丑吗?她这样很丑吗?
这个疑问近来一直缠绕在冷盼凝的心头。
她坐在镜子前面,傻不愣登的望着精心妆点过的脸庞,在心中不停的自问着。
精明干练的秘书不都是这个样子的吗?明艳合宜的妆点、简约典雅的发髻、
剪裁合身的套装;她可是老板身边不可或缺的得力助手,老板一整天的会议行程
可都是她安排的,哪个客户见了老板不夸一句「您有个漂亮又能干的秘书」啊。
她漂亮又能干,她是个聪明摩登的秘书……冷盼凝对着镜中的人儿喃喃地打
气。谁会把罗格飞那死沙猪的意见放在心上啊!
风姿款款地走下楼,一眼望见宋如风的车稳稳当当地停在公寓大楼前。
不等冷盼凝走近,宋如风早已经开门下车,绕过来打开右前座的车门,展开
一抹俊逸的笑容,把她迎上车。
「你今天真是漂亮。」当了她的护花使者好几个星期了,宋如风几乎每天都
不忘给她一句甜甜蜜蜜的赞美。
「是吗?」冷盼凝摸摸脸,不太确定的问道:「你不会觉得我的妆太浓了一
点吗?」
「怎么会,这样看起来比较漂亮,也比较有精神啊。」宋如风一边开车,一
边如风轻柔的对她说。
是吗?她忘了如风喜欢的是化了妆后看起来精明成熟的她。
冷盼凝不知不觉又陷入沉思,耳边仿佛听见罗格飞用低低沉沉、不以为然的
声音讽着,漂亮什么啊,顶着个大浓妆,五官轮廓都看不清楚,简直丑死了……
你干嘛老是要化得像个妖怪……好端瑞地把脸弄成一张调色盘,你这样不会难过
啊?
当然难过,要不是因为专业上的需要,她才懒得化妆,否则哪个老板愿意雇
用一张娃娃脸的她,那不是太没有说服力了吗?
就连如风也喜欢上了妆的她,觉得她上了妆的脸比较漂亮,也比较有精神,
反过来说,就是她卸了妆的脸比较丑,而且没有精神罗。
你不化妆比较漂亮……
果然是被车子撞坏脑袋的家伙,脑袋和眼睛一样有问题。
他的伤……被她「血上加伤」过的伤口没问题吧?冷盼凝忍不住敲了小脑袋
瓜一记。笨蛋!他还巴不得伤重入院,住他个两个星期、一个月的,每天可以和
清纯可人的小护士卿卿我我,不是正中那个大色狼下怀吗?
不对啊!如果他真的那么想住在医院里的话,那天干嘛大半夜威吓她去接他
出院啊,还义正辞严的编出一些让人脸红心跳的理由,让她平白遭受白衣天使们
轻蔑的目光……好象她是饥渴嗜欲的好色女……
不过,那天晚上……冷盼凝咬咬指甲,想起自己和罗格飞……也许她真的是
个好色女也说不定,否则哪个正常的好女人会抱着别人的男朋友,缠绵了一次又
一次啊,如果那天晚上是因为「哭瞎了眼」才抱错了人的话,那隔天早上又是怎
么回事?
是怎么回事?她心里明明记得他是个无可救药的客家大男人主义沙文猪,但
是她的身体却不听使唤的老往那死猪的身上贴去,放荡的一再乱来。
她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三年前被他害得还不够惨吗?为什么抵抗不住他的
诱惑,又跟他上床了呢?为什么沉潜在体内无人可触动的情欲随随便便就被他撩
起来了?而且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呢?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她已经接受了如风,她的心已经决定好好地爱如
风了,她已经决定把过去、现在和未来都交给身边这个沉稳斯文的男人了。如风
温和优雅得像个天使,罗格飞却是个引人堕落的恶魔,前者能带领她向上提升,
后者却只会让她向下沉沦……
更别提罗格飞还有个相交多年的女朋友莫芳霏,算一算从大二开始到现在,
他们也算交往了五年,虽然其间罗格飞不时又有其它的风流韵事传出,泰半也是
女方主动对罗格飞示好……
那她和他之间呢?当初是谁对谁主动的呢?
当初罗格飞会以为她是用女人的眼泪勾引他吗?还是他根本是把她当成「北
港香炉」,所以才放心的爬上她的床,想肆无忌惮的「插一插」、「玩一玩」
,没想到却「误插」了她这个「花名在外」、「声名狼籍」的小处女,于是
不得已的编出一箩筐甜死人不偿命的谎话……
而她的的确确曾经为他三言两语的谎言而团团转。
罗格飞,三年前她就认清他是个从十八层地狱爬出来的大恶魔,三年后却还
是身不由己的沦陷在他黑色的拥抱里。
不!她不能再沉沦下去了,不能再让莫芳霏的男朋友来毁了她好不容易才重
建起来的人生,连想都不要再想了,想那种男人本身就是一种罪,他已经走了,
管他是去找小护士还是莫芳霏,那种身边非得要三、五个红粉知己不可的臭沙猪,
还是早点滚回地狱里去好了。
但是话说回来,那种嘴和心一样坏的家伙,只怕连阎罗王都不敢收。
该想的是值得想的人,就像此时此刻坐在她身边的如风,一个温柔无比的男
人,一个优雅如王子、高尚如天使的男人,才是她应该真心对待的。
但是如果这个几乎是零缺点的男人知道她的家事做得一团糟,房间弄得一团
乱,放假的时候最喜欢不修边幅的窝在家里睡上一整天的大头觉……
就算上面这些林林总总加起来都吓不走如风……就算他还是愿意和这样的她
交往的话……
可是和这样的男人交往至今,她连假日都得早早起床、细细化妆,把自己妆
点成他喜欢的样子……冷盼凝忍不住大叹一口气,总觉得光是用想的就好累人了。
「盼凝……」宋如风迭声喊了十几次,总算见到冷盼凝失焦的眼神转了转。
「喔……你说什么?」冷盼凝放下啃咬得乱七八糟的指甲,仍然是一睑的心
不在焉。
「你这么迷迷糊糊的……老板怎么会放心把事情交代给你啊?」
「你可不要……」冷盼凝忍住陡然上冲的一口气,把即将脱口而出的「狗眼
看人低」吞回嘴里去。
冷静点、冷静点,如风没有恶意,他和罗格飞那死沙猪不一样,他是为了你
好,不像罗格飞只是为了反对而反对你,别生气、别在意,别在如风这样温文尔
雅的男人面前大吼大叫……
「我是说……你可不要被我无精打采的样子误导了,我们老板对我的工作效
率可说是赞赏有加……」虽然有点老王卖瓜的嫌疑,但是冷盼凝说的却是实话。
虽然有时候她也不知道自己连个家都理不好,但是公司里大大小小的资料档
案她却能记得一清二楚,随手一点一抓就能变出老板心里想要的,见过一面的客
户她也能立刻记住人家的名字,她可是老板心中的超级女秘书。
听见她的话,宋如风笑了一笑,仍然一派温文尔雅的说:「女人再能干还是
要结婚的……」
冷盼凝一愣,似乎听不懂宋如风的话,也或许是不想听懂他话里的意思。
宋如风稳稳地把车转了个弯后,碰巧遇上红灯,他耐心的停了下来,低下头
看见她交迭在膝上的手指,温和的说:「你看,漂亮的指甲油都被你咬坏了。」
是……是吗?冷盼凝也跟着低下头,果然看见指甲上淡紫色的蔻丹被她咬得
七零八落的。如风果然是个温柔细腻的男人,连这种小地方都注意到了,可是不
知道为什么,他一迳温柔的语气听在她的耳中,却变得有点刺耳。
他在意的到底是她这个人,还是她脸上的妆以及指甲上的蔻丹?
冷盼凝突然对眼前的一切迷惘起来……
标题:[爱要怎么说][作者:唐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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